卷一百七十五 續資治通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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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十六】起上章涒灘正月,盡玄黓掩茂六月,凡二年有奇。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元年(蒙古中統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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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丙子,詔獎賈似道功。

乙未,城潼川仙侶山。

蒙古皇弟呼必賚之北還也,道遣張文謙與商挺計事,挺曰:「軍中當嚴符信,以防奸詐。」文謙急追及言之,皇弟大悟,罵曰:「無一人為我言此,非商孟卿,凡敗大事!」速遣使至軍中立約。至是額埒布格之使至軍中,執而斬之。孟卿,挺之字也。

蒙古張傑、閻旺,作浮橋于新生洲,烏蘭哈達兵至,傑等濟師北還。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夏貴以舟師攻斷浮橋,進至白鹿磯,殺殿兵七百十人。

二月,己酉,獎高達守鄂功,遷湖北安撫副使、知江陵府。乙卯,以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張世傑赴援有功,轉十官。世傑,范陽人也。

丙寅,蒙古兵過分甯、武寧二縣,河湖砦都監張興宗死之。

三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時丁大全之黨多斥,董宋臣尚居中,言路無肯言者,諸學官言之,未行。校書郎馬廷鸞,因日食,與秘書省同守局,相與草疏。吳潛以書告廷鸞曰:「諸公言事紛紛,皆疑潛所嗾,聞館中又將論列,校書宜無與以重吾過。」廷鸞曰:「公論也,不敢避私嫌。」越數日,出宋臣于安吉州。

賈似道匿議和、納幣之事,以所殺獲俘卒、殿兵上,表言:「諸路大捷,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之休!」帝以似道有再造功,下詔褒美,賞賚甚厚,以少傅、右丞相召入朝。

張世傑遇蒙古兵於蘋草坪,奪還所俘。乙酉,加環衛官。

詔贈張勝官五轉,官其子。

丙戌,賈似道上言:「自鄂趣黃,與北朝回軍相遇,諸將用命捍禦。」詔:「孫虎臣、范文虎、張世傑以下各賜金帛。」

蒙古皇弟呼必賚還,至開平,廉希憲聞額埒布格命劉太平及大將果拉噶行尚書省事于關右,恐結諸將以動秦、蜀,請遣趙良弼往覘之。良弼得實,還報。諸王哈坦、穆格、塔齊爾與諸大臣俱會于開平,寔喇亦自西域遣使至,並勸進,惟額埒布格不至。皇弟三讓,諸王大臣固請。希憲、良弼及商挺等力言:「先發制人,後發人制,逆順安危,間不容髮,宜早定大計。」辛卯,皇弟即位,是為色辰皇帝。

蒙古主問僧子聰以治天下之大經,養民之良法,子聰采祖宗舊典,參以古制之宜於今者,條列以聞。復召史天澤入對,天澤言:「朝廷當先立省部以正紀綱,設監司以督諸路,霈恩澤以安反側,退貪殘以任賢能,頒俸祿以養廉,禁賄賂以防奸,庶能上下丕應,內外休息。」蒙古主嘉納。

蒙古陝西宣撫使廉希憲言:「高麗國王㬚。嘗遣其世子倎入覲,會憲宗將兵攻宋,倎留三年不遣。今聞㬚已死,若立倎,遣歸國,彼必以為德,是不煩兵而得一國也。」蒙古主是其言,改館倎,遣兵衛送之,仍赦其境內。

蒙古千戶郭侃,疏言建國號、築都城、立省台、興學校等事及平宋之策,其略曰:「宋據東南,以吳越為家,其要地則荊襄而已。今日之計,當先取襄陽。既克襄陽,彼揚、廬諸城,彈丸地耳,置之弗顧而直趨臨安,疾雷不及掩耳,江淮、巴蜀,不攻自平。」蒙古主頗采其言。

夏,四月,戊戌朔,蒙古立中書省,以王文統為平章政事,張文謙為左丞。文統本李璮幕屬,有薦其才智者,遂得親幸,更張庶務,悉委裁處。以巴崇、廉希憲、商挺為陝西、四川等路宣撫使,趙良弼參議司事,鈕祜祿納哈、張啟元為西京等處宣撫使。

丁未,蒙古以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國信使,使于宋。王文統素忌經有重名,既請遣經,復陰屬李璮潛師侵宋,欲假手害經。或謂經曰:「文統叵測,盍以疾辭!」經曰:「自南北構難,江漢遺黎,弱者被俘略,壯者死原野,兵連禍結久矣。聖上一視同仁,務通兩國之好,雖以微軀蹈不測之淵,苟能弭兵靖亂,活百萬生靈於鋒鏑之下,吾學為有用矣。」遂行。

己酉,揚州大火。

左丞相吳潛罷。初,賈似道在漢陽,以潛移之黃州為欲殺己,銜之。至是帝欲立忠王禥為太子,潛密奏云:「臣無彌遠之才,忠王無陛下之福。」帝積怒潛,似道因陳建儲之策,令侍御史沈炎劾潛,且云:「忠王之立,人心所屬,潛獨不然。章汝鈞對館職策,乞為濟王立後;潛樂聞其論,授汝鈞正字,奸謀叵測。請速召賈似道正位鼎軸。」帝從之,遂罷潛,奉祠。

先是蒙古兵日迫,帝問潛:「策安出?」潛對曰:「當遷幸。」又問:「卿何如?」潛曰:「臣當守此。」帝泣下,曰:「卿欲為張邦昌乎?」潛不敢復言。未幾,北兵暫退,帝語群臣曰:「若從吳潛遷幸之議,幾誤朕!」及潛罷,帝猶怒不已,而似道又陰圖之。帝夜出象簡書疏稿授劉應龍使劾潛,應龍謂:「潛本有賢譽,獨論事失當,臨變寡斷。祖宗以來,大臣有罪,未嘗輕肆誅戮。請姑從寬典,以全體貌。」帝大怒。

癸丑,進賈似道少師,封衛國公。以朱熠知樞密院事,饒虎臣參知政事,戴慶炣同知樞密院事,刑部尚書皮龍榮簽書樞密院事。

帝手詔曰:「賈似道為吾股肱之臣,任此旬宣之寄,隱然殄敵,奮不顧身,吾民賴之而更生,王室有同於再造。」及似道至,詔百官郊迎,如文彥博故事,獎眷禮甚至。諸將士悉進官,呂文德檢校少博,高達甯江軍承宣使,劉整知瀘州兼潼川安撫副使,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孫虎臣和州防禦使,范文虎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向士璧、曹世雄各加轉有差。

初,似道惡高達嘗侮己,言於帝,欲殺之;帝知其有功,不從。故論功以文德為第一,而達居其次。

帝在位久,內侍董宋臣,盧允升為之聚斂以媚之,引薦奔競之士,交通賄賂,置諸通顯。又用外戚子弟為監司、郡守。宋臣雖外出,其黨猶盛。似道既相,悉逐宋臣等所薦林光世等,勒外戚不得為監司、郡守,子弟門客斂跡,不敢干朝政。由是權傾中外,先朝舊法,率意紛更矣。

禮部侍郎牟子才上言:「開慶之時,天下岌岌矣,今幸復安。不知天將去疾遂無復憂耶,抑順適吾意而基異時不可知之禍也?奈何懷宴安之鴆毒,而不明閒暇之政刑乎?」因具道田里疾苦之狀,帝顰蹙久之。

權樞密編修官馬廷鸞輪對,言:「國于東南者,楚、越霸而有餘,東晉王而不足。請遏惡揚善以順天,舉直錯枉以服民。」

蒙古自太祖以來,諸事草創,設官甚簡,以斷事官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謂之大必闍赤,掌兵柄則左右萬戶而已。後稍仿金制,置行省及元帥、宣撫等官。蒙古主既立,遂命僧子聰及許衡定內外官制,總政務者曰中書省,秉兵柄者曰樞密院,司黜陟者曰御史臺。其次,內則有監、寺、院、司、衛、府,外則有行省、行臺、宣慰、廉訪,牧民則有路、府、州、縣,官有常職,位有常員,食有常祿。其長則蒙古人為之,而漢人、南人貳焉。於是故老、舊臣、山林遺佚之士,咸見錄用,一代之制始備。

蒙古額埒布格聞蒙古主既立,分遣心腹,易置將佐,散金帛,賚士卒,又命劉太平、果拉噶拘收關中錢穀。時琿塔哈自先朝將兵屯六盤,太平等陰相結納。琿塔哈復分遣人約成都之密喇卜和卓、青居之奇爾臺布哈同舉事。是月,額埒布格遂自稱帝于和林,阿勒達爾及六盤守將琿塔哈舉兵應之。

五月,戊辰,朔,參知政事饒虎臣罷。

蒙古主命雅克特穆爾、蒙古岱節度黃河以西諸軍。

蒙古劉太平、果拉噶聞廉希憲將至,乘傳急入京兆,謀為變。秦人前被阿勒達爾、太平等威虐,聞其來,皆破膽。越二日,希憲亦至,宣示詔旨,遣人馳往六盤宣諭安撫。未幾,越門候引一急使至,云來自六盤,希憲詢之,盡得太平、果拉噶與琿塔哈等要結狀。希憲集僚佐謂曰:「主上命我輩,正為今日。」遂分遣人掩捕太平、果拉噶等,復遣劉嶷誅密喇卜和卓于成都,汪惟正誅奇爾臺布哈于青居。又命總帥汪良臣率秦、鞏諸軍進討琿塔哈,良臣以未得旨為辭,希憲即解所佩虎符、銀印授之曰:「此皆身承密旨,君但辦吾事,制符已飛奏矣。」良臣遂行。又摘蜀卒四千,命巴崇帥之,為良臣聲授。會有詔赦至,希憲命殺太平等於獄,屍于通衢,方出迎詔。

庚辰,同知樞密院事戴慶炣卒。

癸未,以右諫議大夫沈炎簽書樞密院事。

蒙古以王鶚為翰林學士承旨,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圖克坦公履、高鳴等為學士,皆從之。

丙戌,蒙古主建元中統。蒙古有年號自此始。

乙未,熒惑入南斗。

蒙古立十路宣撫司:以賽音諤德齊、李德輝為燕京路宣撫使,徐世隆副之;宋子貞為益都、濟南等路宣撫使,王磐副之;河南路經略使史天澤為河南宣撫使;楊果為北京等路宣撫使,趙昺副之;張德輝為平陽、太原路宣撫使,謝瑄副之;鄂囉哈雅、劉肅並為真定路宣撫使;姚樞為東平路宣撫使,張肅副之;中書左丞張文謙為大名、彰德等路宣撫使,游顯副之;鈕祜祿納哈為西京路宣撫使,崔巨濟副之;廉希憲為京兆等路宣撫使。

張文謙在中書省,以安國便民為務。王文統見信於蒙古主,素忌文謙,議論不相下,故文謙求外出。將之大名,語文統曰:「民困日久,況當大旱,不量減稅賦,何以慰來蘇之望?」文統曰:「上新即位,國家經費正仰稅賦,苟復減損,何以供給?」文謙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俟時和年豐,取之未晚也。」 於是蠲常賦十之四,商酒稅十之一。

六月,庚子,竄丁大全于南康軍。

壬寅,立忠王禥為皇太子。帝家教甚嚴,太子雞初鳴,問安:再鳴,回宮;三鳴,往會議所參決庶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復剖析,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復講,率以為常。

商挺言於蒙古主曰:「南師宜還扈乘輿,西師宜軍便地。」蒙古主從之,撤江上軍,以史天澤為江淮經略使,李璮為江淮大都督。璮侵淮安,主管制置使事李庭芝擊敗之。

壬子,蒙古以陝西、四川宣撫司巴崇節制諸軍。

是月,蒙古召真定劉郁、刑州郝子明、彰德胡子遹、燕京馮渭、王光益、楊恕、李彥通、趙和之、東平韓文獻、張昉等乘傳赴開平。

秋,七月,壬申,貴妃閻氏薨。賜諡惠昭。

癸酉,蒙古以燕京路宣慰使瑪穆行中書省事,燕京路宣慰使趙璧平章政事,張啟元參知政事,王鶚翰林學士承旨兼修國史。

戊子,蒙古使者郝經來告即位,且征前日請和之議。先是賈似道還朝,使其客廖瑩中輩撰《福華編》,稱救鄂功,通國皆不知所謂和也。經至宿州,遣其副使何源、劉人傑請入國日期,不報。經數遺書於三省、樞密院及兩淮制置使李庭芝,似道恐經至謀泄,遂以李璮為辭,命庭芝寓書於經,誣以款兵,拘經于真州忠勇軍營。經答書言:「弭兵息民,通好兩國,實出聖衷,眾所聞知。今啟釁自李璮,一旦律以違詔,將無所逃罪,此何預使人事也?」帝聞有北使,謂宰執曰:「北朝使來,事體當議。」似道言:「和出彼謀,豈容一切輕徇!倘以交鄰國之道來,當令入見。」經遂被留。

庚寅,以賈似道兼太子太師,朱熠、皮龍榮、沈炎並兼賓客。

以冷應徵知德慶府。前守政不立,縱豪吏漁獵,峒獠遂為變,逼城六十里而營。應徵未入境,馳檄諭之曰:「汝等不獲已至此,新太守且上,轉禍為福一機也。脅從影附,亦宜早計去就,否則不免矣!」獠欲自歸,不果,眾稍引去。應徵知其勢解,即厲士馬,出不意一鼓擒之。乃請諸監司,歸郡之避難留幕府者,誅豪吏之激禍者。應徵嘗曰:「治官事當如家事,惜官物當如己物。方今國計內虛,邊聲外警,吾等受上厚恩,安得清談自高以誤世!陶士行、卞望之,吾師也。」

是月,蒙古主自將討額埒布格。

八月,丁未,蒙古命都元帥耨埒所過毋擅垂掠官吏。

己酉,蒙古主立秦蜀行中書省,以京兆等路宣撫使廉希憲為中書右丞,行省事。

癸丑,蒙古李璮乞遣將益兵,渡淮攻宋;蒙古主以方遣使修好,不從。九月,乙亥,李璮復請攻宋,蒙古主諭止之。

壬午,蒙古初置拱衛儀仗。

蒙古琿塔哈知京兆有備,西渡河,趨甘州。會阿勒達爾自和林帥兵至,遂合軍而南。諸王哈坦率騎兵與巴崇,汪良臣兵合,分三道以拒之。既陳,大風吹沙,良臣令軍士下馬,以短兵突其左,繞出陳後,潰其右而出。巴崇直搗其前,哈坦勒精騎邀其歸路,大戰于甘州東,殺琿塔哈、陳勒達爾。關隴悉平。廉希憲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徵調諸軍,擅以良臣為帥,請罪。蒙古主曰:「委卿方面之寄,正欲從宜;若拘常制,豈不坐失事機!」詔賜希憲金虎符,進平章政事,行省秦蜀如故。以商挺參知政事。

蒙古中書省檄諸路養禁衛之羸馬,數以萬計,芻秣與其什器,前期戒備。燕京路宣撫副使徐世隆曰:「國馬牧於北方,往年無飼于南者。上新臨天下,京師根本地,煩擾之事,必不為之,馬將不來。」吏曰:「此軍需也,其責勿輕。」世降曰:「責當我坐。」遂勿為備,馬果不至。

冬,十月,甲辰,詔:「黨丁大全、吳潛者,臺諫嚴覺察,舉劾以聞。當置於罪,以為同惡相濟者戒。」時賈似道專政,臺諫何夢然、孫附鳳、桂錫孫承順風旨,凡為似道所惡者,無賢否皆斥。

癸丑,蒙古初行中統寶鈔。

先是王文統創造交鈔,以絲為本,每銀五十兩易絲鈔一千兩,諸物之直,並求絲例。至是又造中統元寶,每一貫同交鈔一兩,二貫同白銀一兩,詔行之,立互市於潁州、漣水、光化軍。凡寶鈔,不限年月,諸路通行,賦稅並聽收受,仍申嚴私鹽、酒醋、面貨等禁。文統又以文綾為中統銀貨,每兩同白銀一兩;未及行而罷。

蒙古河北宣撫使張文謙奏杜瑛為提舉學校官,瑛辭,遺書執政,略曰:「先王之道不明,異端邪說害之也。橫流奔放。天理不絕如線。今天子聖神,俊乂輻湊,言納計用,先王之禮樂教化,興明修復,維其時矣。若夫簿書期會,文法末節,漢、唐猶不屑也。執事者因陋就簡,此焉是務,良可惜哉!夫善始者未必善終,今不能溯流求源,明法正俗,育材興化,以拯數百年之禍,僕恐後日之弊,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時王文統用事,識者憂之。

壬戌,竄吳潛於潮州。

十一月,戊子,蒙古發常平倉賑益都、濟南、濱、棣饑民。

十二月,辛丑,詔改建陽為嘉禾縣。

蒙古主至自和林,次燕京近郊,始置享太廟祭器、法服。

蒙古主召李昶,訪以國事,昶知無不言。時征需煩重,行中書省科征賦稅,雖逋戶不貸。昶移書時相,其略曰:「百姓困于弊政久矣。聖主龍飛,首頒明詔,天下之人,如獲更生,拭目傾耳以俟太平。半年之間,人漸失望,良以渴仰之心太切,興除之政未孚故也。側聞欲據丁巳戶籍,科征租稅,比之見戶,或加多十七八。止驗見戶應輸,猶恐不逮,復令包補逃故,必致艱難。苟不以撫字安集為心,惟事供億,則諸人皆能之,豈聖主擢賢更化之意哉!」於是省府為蠲逋戶之賦。

蒙古以僧帕克斯巴為國師。帕克斯巴,吐蕃薩斯嘉人也,敏悟過人,國中號為聖童;年十五,自其國來,見蒙古主于蕃邸,與語,大悅,日見親禮。至是尊為國師,授以玉印,統釋教,時年二十二。

高麗自蒙古憲宗之世,兵日見加,國大困。及王倎還,感見立之恩,遂請附貢,且乞出水就陸。蒙古主許之。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二年(蒙古中統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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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癸亥朔,詔:「監司率半歲具劾去贓吏之數來上,視多寡行賞罰。守臣助監司所不及,一以歲定賞罰。本路州無所劾而臺諫論列,則監司、守臣皆罰。有治狀廉聲者,具實以聞。」

辛未夜,東北赤氣照人,大如席。

蒙古內亂既平,李昶上表賀,因進諷諫曰:「患難所以存儆戒,禍亂將以開聖明。伏惟日新其德,雖休勿休,戰勝不矜,功成不有,和輯宗親,撫綏將士,增修庶政,選用百官,儉以足用,寬以養民,安不忘危,治不忘亂,恒以北征宵旰之勤,為南面逸豫之戒。」蒙古主稱善久之。蒙古主嘗燕處,望見昶,輒斂容曰:「李秀才至矣!」其見敬禮如此。

丁丑,命皇太子謁拜孔子於太學。太子還奏曰:「朱熹、張栻、呂祖謙,志同道合,切偲講磨,擇精語詳,開牖後學,聖道大明。今熹已秩從祀,而栻、祖謙尚未奏明詔,臣竊望焉。」帝從之,旋封栻華陽伯,祖謙開封伯,並從祀。

庚寅,蒙古李璮擅發兵修益都城。

二月,癸卯,詔諸路監司申嚴偽會賞罰之令。

丙午,蒙古主如開平。詔:「減免民間差發;秦蜀行省借民錢給軍,以今年稅賦償之。」

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戊寅,賈似道等上《玉牒》、《日曆》、《會要》及孝宗、光宗、甯宗《實錄》,進秩有差。

戊子,知樞密院事朱熠罷知建寧府。

是歲,蒙古張文謙入朝,復留居政府。始立左右部,講行庶務,巨細畢舉,文謙之力為多。

夏,四月,乙未,以皮龍榮參知政事,深炎同知樞密院事,右諫議大夫何夢然簽書樞密院事。

乙卯,竄吳潛於循州。丙辰,竄丁大全於貴州。

蒙古詔軍中所俘儒士,聽贖為民。時淮、蜀士遭俘虜者,皆沒為奴。翰林學士高智耀言:「以儒為驅役,古無有也。陛下方以古道為治,宜除之以風天下。」蒙古主從之,命循行郡縣區別之,得數千人。貴臣或言其詭濫,蒙古主詰之,對曰:「譬則金也。金色有淺深,謂之非金不可;才藝有淺深,謂之非士不可。 」蒙古主大悅。

蒙古主命宣撫司官,勸農桑,抑遊惰,禮高年,問民疾苦,舉文學才識可以從政及茂才異等,列名上聞擢用;其職官汙濫及民不孝弟者,量重議罰。

五月,乙丑,蒙古遣使詣淮東制司,訪問國信使郝經所在。

癸亥,賈似道請祠祿,不允。

庚辰,蒙古主召竇默至上都,問曰:「朕欲求如唐魏徵者,有其人乎?」默對曰:「犯顏諫諍,剛毅不撓,則許衡其人也。深識遠慮,有宰相才,則史天澤其人也。」蒙古主納之。丁亥,以天澤為中書右丞相,詔許衡入見。

默又言於蒙古主曰:「臣事陛下十有餘年,數承顧問,與聞聖訓。有以見陛下急於求治,未嘗不以利生民、安社稷為心。時先帝在上,奸臣擅權,總天下財賦,操執在手,貢進奇貨,炫耀紛華,以娛悅上心,其扇結朋黨,離間骨肉者,皆此徒也。此徒當路,陛下所以不能盡其初心。救世一念,涵養有年矣,今天順人應,誕登大寶,天下生民,莫不歡忻踴躍,引領盛治。然平治天下,必用正人端士;脣吻小人,一時功利之說,必不能定立國家基本,為子孫久遠之計。其賣利獻勤,乞憐取寵者,使不得行其志斯可矣。若夫鉤距揣摩,以利害驚動人主之意者,無它,意在擯斥諸賢,獨操政柄耳,此蘇、張之流也,惟陛下察之。望別選公明有道之士,授以重任,則天下幸甚。」默之言,為王文統發也。

史天澤秉政,定省中規條,以正庶務。憲宗初年,括戶百餘萬,至是諸色占役者大半。至是以天澤言,悉罷之。

六月,乙未,詔:「霖雨為沴,避殿,減膳,徹樂。」

癸卯,蒙古召東平萬戶嚴忠濟還都,以其弟忠範代之。忠範請以李昶為師,昶遂東歸。忠濟之在東平也,嘗借貸於人,代部民納逋賦,及謝事,債家執券來征。蒙古主聞之,命發內藏代償。

乙巳,詔:「近畿水災,安吉為甚。亟講行荒政。」

己酉,蒙古以竇默為翰林侍讀學士。蒙古主召默及姚樞入侍,論人才,因及王文統,默、樞皆曰:「此人學術不正,則禍天下,不宜處以相位。」蒙古主曰:「然則誰可相者?」默曰:「以臣觀之,無如許衡。」蒙古主不悅。

乙卯,蒙古詔:「宣聖廟及管內書院,有司歲時致祭,月朔釋奠;禁諸官員、使臣軍馬無得侵擾褻瀆,違者加罪。」

蒙古罷平陽路安邑歲貢蒲萄酒。

庚申,潼川安撫副使劉整以瀘州叛,降蒙古。

賈似道既憾高達、曹世雄之輕己,令呂文德捃摭其罪,逼世雄死,達廢棄,整懼。會俞興帥蜀,整素與興有隙,而似道方會計邊費,舉遣吏下整,整訴於朝,不得達,遂密送款於蒙古。蒙古成都經略使劉嶷,遣其子元振往受其降,諸將皆曰:「整無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權臣當國,賞罰無章,有功者往往以計除之,是以將士離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瀘南重地,事勢與李全何異!整此舉無可異者。」元振至瀘,整即出降,元振棄眾先下馬,示以不疑。明日,請入城,元振釋戎服,與整並轡而入,飲燕至醉,整心服焉。蒙古以整為夔路行省兼安撫使。蒙古由是盡得國事虛實,而似道不以為虞。

初,整將叛,命制置司參謀官許彪孫草表,彪孫不屈,仰藥死。

蒙古城臨洮。

蒙古罷金、銀、銅、鐵、丹粉、錫、碌坑冶所役民夫及河南舞陽薑戶、藤花戶,還之州縣。出工局繡女,聽其婚嫁。

蒙古懷孟廣濟渠提舉王允中、大使楊端仁,鑿沁河渠成,溉田四百六十餘所。

高麗國王倎更名植,遣其世子愖奉表入朝於蒙古。

蒙古以布哈為中書右丞相,耶律鑄為中書左丞相,張啟元為中書右丞。

秋,七月,辛酉朔,蒙古立軍儲都轉運使司。

癸亥,蒙古初設翰林國史院,王鶚請修遼、金二史。又言:「唐太宗置弘文館,宋太宗設內外學士院,今宜除拜學士院官,作養人才。請以右丞相史天澤監修國史,左丞相耶律鑄、平章政事王文統監修遼、金史,仍採訪遺事。」並從之。

甲子,蜀帥俞興以劉整叛,移檄討之。蒙古劉元振助整守瀘,興進軍圍之,晝夜急攻,城幾陷。左右勸元振曰:「事勢如此,宜思變通。整非吾人,與俱死,無益也。」元振曰:「人以城歸我,既受其降,豈可以急而棄之?且瀘之得失,關國家利害,吾有死而已。」未幾,援兵至,元振與整出城合擊,興大敗而還。

詔以興妒功啟戎,罷任,鐫職。

乙丑,蒙古遣使持香幣祀嶽瀆。

辛未,制置使蒲擇之,坐密通蠟書于叛賊羅顯,竄萬安軍。

戊寅,王惟忠家訟冤,詔奪謝方叔應得恩數,臺臣吳燧奪職罷祠,陳大方、胡大昌皆鐫官。

壬子,前知樞密院事、奉祠、致仕陳韡卒,年八十三,諡忠肅。

己丑,蒙古主諭將士,舉兵攻宋,詔曰:「朕即位之後,深以戢兵為念,故年前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務遠圖,伺我小隙,反啟邊釁,東剽西掠,曾無寧日。朕今春還宮,諸大臣以舉兵南伐為請,朕重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還歸,庶有悛心以成和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往來之禮既絕,侵擾之暴不已,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見。今遣王道貞往諭,卿等當整爾士卒,礪爾戈矛,矯爾弓矢,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道而進,以為問罪之舉。尚賴宗廟社稷之靈,其克有勳。卿等當布宣朕心,明諭將士,各當自勉,毋替朕命。」

八月,丁酉,詔奪向士璧官。

鄂州圍解,賈似道忌功,行打算法于諸路,欲以軍興時支取官物為罪。深怨士璧,諷侍御史孫附鳳等劾罷之,送漳州安置。又遣官會計邊費,於是趙葵、史岩之、杜庶,皆坐侵盜掩匿,罷官征償。而士璧所費尤多,至是逮至行部責償。幕屬方元善,逢似道意,士璧坐是死,復拘其妻妾征之;潭人聞之垂涕。元善俄得狂疾,常呼士璧而死。

馬光祖代趙葵,與葵素有隙,且迎合似道,召吏稽勾簿書,卒不能得其疵,乃以正月望夕張燈宴設錢三萬緡為葵放散官物聞於朝。汪立信力爭之曰:「 方艱難時,趙公蒞事勤勞,而公以非理捃拾之。公一旦去此,後來者復效公所為,可乎?」光祖怒曰:「吾不才,不能為度外事,知奉朝命而已。君它日處此,勉為之!」立信曰:「使立信不為則已,果為之,必不效公所為也。」光祖益怒,立信遂投劾去。初,立信通判江陵府,葵制置荊湖,嘗以公事劾立信;及在沿江府,亦謀議寡諧;立信與葵,蓋未嘗有一日之歡也。

信州謝枋得,以趙葵檄給錢粟募民兵守禦及會計者至信,枋得曰:「不可以累宣撫。」自償萬緡。餘不能辦,乃上書似道,有云:「千金而募徙木,將取信於市人;二卯而棄干城,豈可聞於鄰國!」遂得免征。

似道又忌王堅,出知和州。堅鬱鬱而卒。

戊戌,蒙古以燕京等路宣撫使賽音諤德齊為平章政事。辛丑,以宣撫使鈕祜祿納哈為中書右丞,庫庫為中書左丞。

乙巳,以吏部尚書江萬里同簽書樞密院事。

蒙古王文統忌竇默、姚樞持異議,疑許衡與為表裡,乃奏以樞為太子太師,默為太子太傅,衡為太子太保,陽為尊用之,實不欲使數侍左右也。默因屢攻文統不中,欲因東宮以避禍,與樞拜命。將入,衡曰:「此不安於義也。且禮,師傅與太子位東西鄉,師傅坐,太子乃坐。公等度能復此乎?不能,是師道自我廢也。」乃相與懷制立殿下,言太子未立,豈宜虛設官稱!五辭乃免。丙午,以衡為國子祭酒。丁未,以樞為大司農,默仍翰林侍讀學士。默俄謝病歸,衡亦稱疾還懷孟。

蒙古燕京諸路總管高天錫,謂左丞張文謙等曰:「農桑者,衣食之本。不務本,則衣食不足,教化不行。古之王政,莫先於此,願留意焉。」文謙等以聞。詔立勸農事,以天錫為中都、山北道巡行勸農使,陳邃、崔斌、成仲寬、鈕祜祿從中為濱、棣、平陽、濟南、河間勸農使,李士勉、陳天錫、陳膺武、蒙古岱為邢、洛、河南、東平、涿州勸農使。

己酉,蒙古封順天萬戶張柔為安肅公,濟南萬戶張榮為濟南公。

是月,蒙古頒斗斛衡量。

九月,庚申朔,蒙古奉遷祖宗神主于聖安寺。

辛酉,詔:「湖、秀二郡水災,守令其亟勸分監司申嚴荒政。」

癸亥,蒙古邢州安撫使張耕請老,詔以其子鵬翼代之。

蒙古大司農姚樞上言曰:「在太宗世,詔孔子五十一代孫元措仍襲衍聖公;卒,其子與族人爭求襲爵,訟之籓邸,帝時曰:『第往力學,俟有成德達才,我則官之。』又,曲阜有太常雅樂,憲宗命東平守臣輦其歌工、舞郎與樂色、俎豆至日月山,帝親臨觀,飭東平守臣,員闕充補,無輟肄習。且陛下閔聖賢之後《詩》、《書》不通,與凡庶等,既命洛士楊庸選孔、顏、孟三族秀異者教之,請真授庸教官;王鏞練習故實,宜令提舉禮樂。」從之。

李庭芝言蒙古使郝經久留真州;乙亥,帝趣與錫賚。

癸未,蒙古用王鶚言,立諸路提學校官,以王萬慶、敬鉉等三十人充之。

是秋,蒙古洪俊奇訴其父福源之冤,蒙古主憫之,諭曰:「汝父方加寵用,誤掛刑章,故於已廢之中,庸沛維新之澤。可就帶元降虎符襲父職,管領歸附高麗軍民總管。」

冬,十月,丙午,以何夢然同知樞密院事。

甲寅,皇太子擇配,帝詔其母族全昭孫之女擇日入見。寶祐中,昭孫歿于王事,全氏見帝,帝曰:「爾父死可念!對曰:「臣妾父固可念,淮,湖百姓尤可念。」帝曰:「即此語可母天下。」迨丁大全用事,以臨安尹顧嵓女為議。大全敗,乃有是命。

丙辰,同知樞密院事沈炎罷。

蒙古修燕京舊城。

蒙古主以額埒布格違命,自將討之。十一月,壬戌,與戰於實默圖諾爾之地。諸王哈坦等斬其將多爾濟及兵三千人,塔齊爾等分道奮擊,大破之,追北五十里。蒙古主率諸軍躡其後,合三路蹙之,其部將多降,額埒布格北遁。

蒙古左右司郎中賈居貞從北征,每陳說《資治通鑒》,雖在軍中,未嘗廢書。一日,蒙古主問郎俸幾何,居貞以數對。蒙古主謂其太薄,敕增之。居貞辭曰:「品秩宜然,不可以臣而紊制。」僧子聰奏居貞為參知政事,又辭,曰:「它日必有由郎官援例求執政者,將何以處之?」不拜。

甲戌,資政殿學士趙汝騰卒,諡忠靖。

丁丑,以馬光祖提領戶部財用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

癸未,封全氏為永嘉郡夫人。

蒙古罷十路宣撫使,止存開元路。

十二月,庚寅,蒙古封皇子珍戩為燕王,領中書省事。

甲午,以皮龍榮權知樞密院事,何夢然參知政事,馬光祖同知樞密院事,仍兼知臨安府。

蒙古主還中都,命太常少卿王鏞教習大樂。

壬寅,簽書樞密院事江萬里罷。萬里在賈似道幕下最久,雖俯仰容默,然性峭直,臨事不能無言。似道常惡其輕發,故不能久於其位。

蒙古初立宮殿府,秩正四品,專職營繕。

癸卯,冊永嘉郡夫人全氏為皇太子妃。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三年(蒙古中統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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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戊子朔,詔申飭百官盡言,命量移丁大全、吳潛黨人,仍永不錄用。

癸亥,蒙古修孔子廟成。

甲子,福建安撫使馬天驥進資政殿學士,職任依舊。

丁卯,以善諮嗣濮王。

庚午,詔曰:「在昔趙普有翼戴之元勳,則賜宅第;文彥博有弼亮之偉績,則賜家廟。今丞相賈似道,身任安危,再造王室,其元勳偉績,不在普、彥博下;宜賜第宅、家廟。」遂給緡錢百萬,建第於集芳園,就置家廟。

甲戌,劉整率所部朝於蒙古。呂文德遂復瀘州,詔改為江安軍,文德進開府儀同三司。

二月,丁亥,參知政事皮龍榮罷知潭州。龍榮伉直,不肯降志于賈似道,故罷。

辛卯,蒙古始定中外官俸,命大司農姚樞赴中書議事及講定條格,諭曰:「姚樞辭避臺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務,須賴一二老成同心圖贊,其與尚書劉肅往盡乃心,其尚無隱。」

丙申,蒙古郭守敬造寶山漏成,徙至燕山。

癸卯,蒙古以趙壁為平章政事。

戊申,詔:「省試中選士人覆試于御史臺,為定制。」

臨安饑,詔賑恤貧民。時馬光祖知榮王與芮府有積粟,三往見之;王以它辭,光祖乃臥於客次,王不得已見焉。光祖厲聲曰:「天下誰不知儲君為大王子!民飢欲死,不以收人心乎?」王以廩虛辭,光祖探懷中出片紙曰:「某倉、某倉若干。」王語塞,遂許以三十萬。光祖遣吏分給,活饑民其眾。

時近輔兵變,又多水患,宗學博士楊文仲輪對,言:「春多沈陰,豈但麥秋之憂,于時為夬,尤軫莧陸之慮。天目則洪水發焉,蘇湖則弄兵興焉。峨冠于于,而每見大夫之乏使;佩印累累,而常慮貪瀆之無厭。將習黃金橫帶之娛,兵疲赤籍掛虛之冗。蚩蚩編氓,得以輕統府;瑣瑣警遽,輒以憂朝廷。設不幸事有大於此者,國何賴焉!」帝悚聽,顧問甚至。文仲在講筵,嘗進讀《春秋》,帝問:「五霸何以為三王罪人?」文仲曰:「齊桓公當王霸升降之會,而不能為向上事業,獨能開世變厲階。臣考諸《春秋》,桓公初年多書人,及伐楚定世子之功既成,然後書侯之辭迭見,此所以為尊王抑霸之大法。然王豈徒尊哉?蓋欲周王子孫率修文、武、成、康之法度,以扶持文、武、成、康之德澤,則王跡不熄,西周之美可尋,如此方副《春秋》尊王之意。」帝曰:「先帝聖訓有曰:『絲竹亂耳,紅紫眩目,良心善性,皆本有之。』又曰:『得聖賢心學之指要,本領端正,家傳世守,以是君國子民,以是祈天永命,以是詒謀燕翼。』大哉先訓!朕朝夕服膺。」時帝以疾連不視朝,文仲言:「聲色之事,若識得破,元無可好。」帝斂容端拱久之。

蒙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久萌異志,前後所奏凡數十事,皆恫疑虛喝以動蒙古,而自為完繕益兵計。至是召其子彥簡於開平,修築濟南、益都等城壁,遂殲蒙古戍兵,以漣海三城來歸,獻山東郡縣,請贖父過,仍遣總管李毅等傳檄列郡。詔授璮保信、甯武軍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路軍馬,封齊郡王;復其父全官爵。升漣水軍為安東州,東海縣為東海軍。璮引麾下,具舟艦,還攻益都,入之,發府庫以犒師,遂復淄州。

蒙古宣撫副使王磐,聞李璮為亂,脫身走濟南。蒙古主驛召之,令姚樞問計,磐曰:「豎子狂妄,即敗矣。」蒙古主問樞曰:「卿料何如?」對曰:「使璮乘我北征之釁,瀕海搗燕,閉關居庸,惶駭人心,為上策;與宋連和,負固持久,數擾北邊,使吾罷於奔救,為中策;如出兵濟南,待山東諸侯應援,此成擒耳。」蒙古主曰:「今賊將安出?」對曰:「必出下策。」蒙古主然之。

蒙古平章政事王文統,遣其子堯與李璮通謀,事覺,蒙古主召文統,詰之曰:「汝教璮為叛,積有歲年,舉世皆知之。今問汝所策云何?其悉以對。」文統曰:「臣亦忘之,容臣悉書以上。」書畢,蒙古主命讀之,其間有曰:「螻蟻之命,苟能存全,保為陛下取江南。」蒙古主曰:「汝今日猶欲支詞旁說耶?」會璮遣人持文統三書自洛水至,以書示之,文統始錯愕駭汗。書中有「期甲子」語,蒙古主曰:「甲子之期云何?」文統曰:「李璮久蓄反心,以臣居中,不敢即發。臣欲告陛下縛璮久矣,第緣陛下加兵北方,猶未靖也,比至甲子,猶可數年。臣為是言,姑遲其反期耳。」蒙古主曰:「無多言!朕拔汝布衣,授之政柄,遇汝不薄,何負而為此?」命左右斥使就獄。召姚樞、王鶚、僧子聰及張柔等至,示以前書,曰:「汝等謂文統當得何罪?」樞等皆言:「人臣無將,將而必誅。」柔獨疾聲大言曰:「宜剮!」蒙古主曰:「汝等同辭言之。」皆曰:「當死。」文統乃伏誅,子堯並就戮。蒙古主追憶竇默之言,謂廷臣曰:「曩言王文統不可用,惟竇漢卿一人。向使更有一二人言之,朕寧不之思耶?」命召默還京師。漢卿,默之字也。

文統雖以反誅,而立國之規模法度,猶多出於文統云。

三月,乙丑,以右諫議大夫孫附鳳簽書樞密院事。

癸酉,蒙古命史樞、阿珠各將兵赴濟南。李璮帥眾出掠輜重,將及城北,蒙古兵邀擊,大破之,斬首四千。璮退保濟南。

戊寅,蒙古萬戶韓世安大破李璮兵于高苑。

乙酉,蒙古諭諸路管民官:「毋令軍馬、使臣入州城、材居、鎮市,拓及良民。」

夏,四月,辛卯,蒙古修河中禹廟,賜名建極宮。

甲辰,蒙古命行中書省、宣慰司、諸路達魯噶齊、管民官,勸誘百姓,開墾田士,種植桑棗,不得擅興不急之務,妨奪農時。

五月,戊午,夏貴復蘄縣,殺蒙古權萬戶李義、千戶張好古。

丙寅,雨雹。

辛未,同知樞密院事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馬光祖以病請祠,詔知福州兼福建安撫使。

丁丑,賜禮部進士方山京以下六百三十七人及策、出身。

蒙古主命諸王哈必齊總諸道兵擊李璮,覆命丞相史天澤往,諸將皆受節制。天澤至濟,謂哈必齊曰:「璮多譎而兵精,不宜力角,當以歲月斃之。」乃深溝高壘,遏其侵軼。

初,行軍總管張弘範臨發,父柔謂曰:「汝圍城勿避險地,險則己無懈心,兵必致死。主者慮其險,有犯必救,可因以立功。」至是弘範營城西,璮出兵突諸將營,獨不向弘範。弘範曰:「我營險地,璮乃示弱於我,必以奇兵來襲。」遂築長壘,內伏甲士,外為壕,閉東門以待。夜,浚壕加深廣。明日,璮果擁飛橋來攻,未及岸,軍陷壕中;得升壕者突入壘門,遇伏皆死。

蒙古真定、順天、邢州蝗。

故丞相、特進、許國公、致仕董槐薨。疾革時,衣冠為諸生講《兌》、《謙》二卦,問夜如何,諸生以中夜對,遂逝。旋贈少師,諡文清。

六月,戊子,朝廷聞李璮受圍,給銀五萬兩,下益都府犒軍,遣青陽夢炎帥師援之。夢炎至山東,不敢進而還。

庚寅,禮部尚書楊棟同簽書樞密院事。

壬辰,故丞相吳潛暴卒於循州。

賈似道以黃州之事,必欲殺潛,乃使武人劉宗申守循以毒潛,潛鑿井臥榻下,毒無從入。一日,宗申開宴,以私忌辭;再開宴,又辭;不數日,移庖,不得辭,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風雷大作。」已而果然。潛撰遺表,作詩頌,端坐而逝,循人悲之。潛既沒,似道貶宗申以塞外議。

癸丑,詔:「應謫臣僚死于貶所者,許歸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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