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園學古録 (四庫全書本)/卷35

卷三十四 道園學古録 卷三十五 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道園學古録卷三十五
  元 虞集 撰
  
  王文公祠堂記
  至順二年冬中順大夫撫州路緫管府達嚕噶齊塔布台始至郡時守以下官多闕侯迺以民事為已任先事而憂惻怛周至平易之政人甚宜之雨暘稍愆若致自已且備且祈得不為菑嵗豐時和郡邑安靜則求其所當為者而盡心焉明年故翰林學士吳公澄就養郡中過故宋丞相荊國王文公之舊祠見其頽圯而歎焉侯聞之曰是吾責也乃出俸錢命郡吏董某譂某儒學直學饒約掲車使經營焉樂安縣達嚕噶齊前進士錫哩布哈興國路經歴前臨川縣尉張𩁹與郡士之有餘力者各以私錢來助經始於某年某月某日以某年某月某日告成侯介予從子宣傳其事於石按郡志宋崇寧四年郡守田登為堂於守居之側肖公像而祠之淳熙十五年郡守錢某更築祠而象山陸公九淵為之記公故宅在城東偏鹽步嶺有祠在焉作而新之則侯用吳公之言也郡人危素將重刻公文集吳公為之序既而吳公歿侯是以徴文於予也嗚呼昔人之言曰周公歿天下無善治奮乎百世之下必欲建立法度以堯舜其君民而又得君以行其志則未有如公者也況乎冰霜之操日星之文卓然命世之大才者乎陸吳二子之言既足以極公志之所存今昔不足於公者又有以盡破其偏私之蔽而世俗口耳相承之議遂無復容喙於其間雖公復生亦將憮然於斯可謂千載之定論矣然則今侯新公祠豈直為觀美也哉世之從政果如陸子所謂出乎老氏之緒餘者乆已鮮矣而波頽風靡之中求如公之所謂因循所謂流俗而不足與有為者亦且無之安得有如公立志操行者哉亷恥道喪士習愈下表而章之使人士拜公之祠瞻公之象誦公之文考公之行以求公之志而有所感發焉則貪者可以亷懦者可以立矣其於人心風俗豈小補哉若夫其所以為學者陸吳之言備矣學者尚有考焉乃作迎享送神辭以遺之其辭曰天高日晶百世之師野水秋雲悠悠我思澹澹荒陂晨曦載暉言采其芹遲公來歸山川出雲無往不復草有零露在彼靈谷尋窮於原亦企於石父母之邦庻幾來食盈庭之言匪今斯今邦人之雲式究予心作者之興實命自天哀哀民生何千萬年
  南豐曾氏新建文定公祠堂記
  君子之欲行其道者時王之制有所不得為則推其法意之所得為而為之此聖賢所以無不可行之時也昔者諸侯之國其昆弟子孫得以公族為大夫為士有田有祿以養之國有宗廟世守其祭祀百世之子孫祭於大宗五世之子孫祭於小宗而祖考之神靈蓋有所歸矣後世貴為公卿而無國邑惠澤無以徧及其族人君子原本而充類盡然傷其心是以有置義田以待後人之冠昬喪祭者矣宗廟不立祭享無所君子思賢賢尊尊親親之道而不得有所為焉於其賢者則縁夫屍而祝之於社之義而致其意則亦庻幾而已南豐曾氏自魯國公有六子其顯者三人文定公子固最賢子開之文如其兄而子宣最貴子固之學在孟子既沒千五百年之後求聖賢之遺言帝王之成法於六經之中沛然而有餘淵然而莫測赫然為時儒宗其文章深追古作而君子猶以特公之一事雲耳魯公沒時公弱冠未仕也家甚貧嫁孤妹九人必得其所奉母夫人至孝老死不衰蓋其根於天性者純明得於經學者深至所以行其道者衆人固不識也是以官爵不過於郡守奉入無踰於常僚然猶悉其貲力置義田於臨川郡城之後湖與屬邑金谿之南原立為規約以惠利其族垂三百年矣此所謂能行其法意於可為者乎不然何其能乆也今其族孫元翊以其父正子之遺命作公祠堂於後湖之上使其族之人食焉而思其本居焉而敬其身則公之遺意雖去之百世而烏有終窮者哉烏乎公之至元翊八世矣於廟則已逺於社則已疏即其所遺田而祠之使羣情之渙者有所萃也不亦可乎元統癸酉祠堂成適予自京師歸臨川來求文以為記故為書此俾附諸義田規約之後而刻諸祠下雲十又一月一日雍虞某記並書篆
  奉元路重脩先聖廟學記
  我國家龍飛朔方奄有中夏世祖皇帝既定大統人文聿興學校之設為急先務奉元本京兆漢唐故都地望尤重是以分鎮於陜者平章亷公某參政商公挺平章賽公某僉省嚴公某先後作成宣聖廟儒學於郡東南有禮殿二門其東西廡為從祀之舍後有講堂有石經之亭唐人石刻附焉儀門之外有齋宮外為都宮有櫺星門此其大略也時東平徐公琰方為行省左司貟外郎實記而刻諸石則至元十三年丙子之嵗也其後陜西行中書省西行臺皆治奉元有司校官治廟學無敢闕失㑹嵗薦飢勿遑繕葺仍改至元之二年嵗在丙子扎實特穆爾布哈為行臺御史乃建言曰今嵗事有成民汔小康禮義之教需此焉出嵗行六十時其復矣以更治廟字為請且其説曰諸賢從祀廟廡嵗時之奉其與享焉非請益受業而皆繪以侍立於爼豆之設未便請如國子監廟制皆塑像坐食為宜臺端唯而從之相繼以就其功者則御史蒼閭李伯述何執禮李中蔡明安岱爾諸君子也於是陜西行省西行䑓各率其屬出俸以為之先豫王王相府鞏昌帥府齊哩克屯田二緫管府下至郡邑之吏好義之士聞風勸助者相續四月命工度材各給其直工傭之費稍廩之給凡為鈔貳萬緡如民間之通工易事無官府之擾是以明年八月告成而民不知有是役也四年二月官又給費脩石經廊廡五年夏御史李中又計學廩之贏脩神廚倉屋更衣之室及提學官廨冬御史蔡明安岱爾更建櫺星門是年李御史巡行西道得豪民所侵學田五十餘頃刻石著其疆畔租入之數以畀之學官六年御史爕理溥化司廙以為學校之政既脩風紀之效為大使學生薑碩以其事來徴予為文以為記噫前有徐公之文在集何敢有所紀載於其後乎而二君知集之先雍人也集其敢不為雍之父兄子弟頌憲臺君子之美而紀其成績推本關陜道學之自以成諸君子作成人才之意乎集聞之茲土也昔者周公嘗治而教之矣禮樂其具也出之於宗廟朝廷之上行之乎學校井田之間因其秉彛好德之懿而詠歎夫天命之不已因夫卦畫示人之藴而發揮乎變通之無窮致嚴於閨門袵席之㣲而推至乎天地神明之著致察乎時物衣食之末而究極乎輔成化育之功耕祿之均施之四海而無不凖也祭祀之達傳之子孫而無不保也三代以降人文莫過焉世降俗易仲尼猶有不復夢見之歎而況於千載之下乎漢唐之遺跡無復有者又何有於教之可言邪昔二程子得周子之傳而起於洛邵子在焉橫渠張子特起關中其學一原也而尤有意於製作之事焉程子之言有關雎麟趾之意而後可行周官之法度此周公之遺意而張子之志也與正蒙之書學者受讀訂頑之銘推極乎事親事天之誠而程子以為其脩辭之不可及其勇知之所造非振古之豪傑孰能與於此而其言曰貧富不均教養無法雖欲言治皆茍而已議與學者買田畫井正其經界不失公家之賦而立歛法廣儲蓄救災恤患厚本抑末以見先王之遺意而當今可行也又曰今欲以正經為事自古聖賢莫不由此而始逺者大者有所未及而可於家庭見之又曰學者且須識禮可以滋養德性集義養氣蓋有所據依即有常業可以見諸行事其端緒可見如此方是時關洛相望表裏經緯孟子以來亦未有盛於此時者哉其為言也衣被天下後世至於今頼之詠歌周南者不亦歸求而有餘乎世祖皇帝初年覃懐許文正公上書與師友講明於斯矣去之朝廷儒者之效遂大見於當世而至元大徳之間猶有守志厲操之士髙蹈深隠於其鄉朝廷不愛尊位顯爵以延致之以表式於四方聞其風而及其門者亦多矣未必其寂然也夫其風氣四塞之固土厚而水深其生人也質直而忠厚是以文王周公之教易行焉仲尼所以賛諸易詠諸詩載之於書者莫非其事至於關洛諸君子而大明焉舍此無以為教矣學於斯者思周公之為治以極於孔子之道因橫渠之學而博通乎濓洛之原則化行俗美賢才衆多豈不於吾雍學而見之乎詩曰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不有聖賢之遺教則斯焉取斯乎請以復諸大夫君子而與其都人士講焉
  澧州路慈利州脩儒學記
  澧州路慈利州在春秋時為楚地秦置黔中郡漢魏以後地總於武陵隋開皇年始置慈利縣我國朝年升為州州有宣聖廟儒學皆因其舊大德壬寅之
  嵗邑士萬士龍請於州出私財而作新之禮殿門廡講堂齋舍悉具合為都宮禮殿有先聖及配享皆肖象於位冕服如其制從祀先賢繪事在東西廡州郡侈其工上其事於湖廣行省行省言於朝丞相用禮官議旌其門曰樂善向道之門有司作門於所居署之如其文廟南有道東西出各樹門其端亦以樂善向道分題之於今三十有餘年矣食其食而事其事於斯者閱嵗月如流水乏補葺之功循就圯壊仍改至元之二年十月奉訓大夫額森哈雅來監州事始下車以學校為己任嚴學職訓導之事擇凡民之俊秀充大小學弟子貟而程督其絃誦課業庶幾知教之序矣乃謀大修其學宮進士龍之子文綬孫鶴而告之曰爾祖父之為學也朝廷知之行省憲司上之州郡表之鄉人士弗㤀乃子乃孫尚能修先人之業乎文綬鶴頓首承邦君之命畢先人之志於是増修禮殿新陶瓦以易敝漏美丹漆以發昏黯因棟宇之舊而擴闢其外視道路之所由出入甓以甃之泮水有池去汙納清深廣相稱樹十二㦸於門如王宮之制先賢從祀於兩廡者易繪以象冕服如制象有位位有屏障而施帷焉凡百有五始作雅樂備登歌之工八音之器使諸生肄焉有祀於先聖先師則用之取經書子集於四方庋於雲章之閣以待學者之觀覽焉於是向道樂善二坊門廢亦起而更築之明年八月朝散大夫容布來治州事實相與左右以迄於成卜日之吉率僚佐人士舍菜於先聖先師而告焉延萬氏子孫於州庭置酒食以禮之為書以識之曰鄉里有煩役萬氏勿有與也又明年戊寅三月命其史強禮走臨川求集記之集乃為之言曰今自天子之都施及四海之際凡郡縣莫不有廟學其神則先聖南面而坐顔曾思孟西面坐侑食自斯之從祀者則孔子之門人與先漢以來專經之士而道統之傳周程以下九君子者則我國家之制其書則易詩書春秋禮樂與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其所為說則周程張邵之言而朱子之所論定而朱子又與呂成公取周程張之言作近思録以為入道之階梯我朝自許文正公以來定為國是大公至正而莫敢有異議者也則凡學乎此者皆明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而求至其至而已矣烏乎三代而下至於今日為學之道既明且盛者如此豈漢唐所可望其萬一者哉然而通都㑹邑之間物慾功利之習相與薰染者易深文藝㳺末邪説似是之類充塞惑亂又有甚焉至於一鄉一曲或各為一説更相祖尚輕翾者無篤信之實凡近者無髙明之見而吾道如天地日月之行而學者不能以自至則其居亦有害之者矣吾聞慈利之為州逺在江湖之外山深林宻民生不見外事故為浮薄之俗壤沃而生敏故易於從善有賢守長知所以表勵而率先之彬彬鄒魯之風豈難至哉昔我世祖皇帝之取宋淮南忠武王揔兵而南丞相實同受命襄漢荊楚至於交廣安定之澤民至於今賴之平章以世家子數鎮外閫惠政在人監州年甫三十膺民社之託好學而明禮清介而寛容觀其脩學之舉可以得為治之方矣榮侯秩序已髙專意民事吾恐慈利有不足以留二侯者而揚於王庭有日矣尚有以振起其州之士民哉萬氏祖子孫三世盡力於廟學亦宜得書以為勸凡州之僚佐爵里姓名則見諸碑隂
  新喻州重脩宣聖廟儒學記
  臨江路新喻州以渝水得名轉渝為喻不知所自起漢以來已為縣及宋置臨江軍新喻自宜春來𨽻之其治在四大山之中秀水淵注是以草木深潤文物俊異多出焉故宋在汴時劉侍讀敞生是鄉稽古淵茂有禮春秋之説史記典故之舊尤習焉與其弟若子博學洽聞名於一時與搢紳大儒先生蔚乎相望自是而後流風雅習代有足徴者矣其學校可知者始宋崇寧二年南渡後燬紹興三年令趙子琇始作之給事中李公大有為之記紹熙二年令曾光祖修之工部尚書謝公諤為之記嘉定八年令董壎又修之寳謨閣學士章公穎為之記及內附國朝至元二十二年乙酉邑人以部使者真定趙公秉政之命脩學政新大成殿故宋太學博士廬陵劉公辰翁為之記三十一年甲午縣陞為州而學無所改作仍改至元之四年戊寅朝列大夫知州事彭城李侯漢傑始下車謁夫子廟慨夫五十四年之乆而日敝弗葺也乃出俸金修職事以更飭廟學為已任既成釋菜以告其地在城東虎⿰山之上俯臨澄潭氣象雄固得石泉於荊榛之中甘潔可酌作神廚近之取其溉灌覈租入之蔽虧以續廩食蓄書籍以足誦讀範銅為祭器與雅樂之器皆各有藏助成者其同僚達嚕噶齊呼圖同知色珍摩古津判官李可道吳子山勸相給使者則州人蕭燾晏南傑傅行簡也七月使前鄉貢進士丁鍔故宋參政正肅公之裔孫逖來求記之於是盡得諸先達前記而讀之未嘗不深歎其人物之多文章之盛也如此嗟夫謝章二公以名法從為鄉先生所以致意於後來學者皆拳拳於心術之正其言不可不深思之也謝公之言曰古之教也尚德今之學者尚文是則欲其人之尚徳也章公之言曰士而不知教此漢唐之不可望乎三代者也望其人之修學也至矣集敢不申二公之意而為之言乎徳也者得於天者也知所以尊乎得於天者則知學矣學也者所以為已非以為人也然而修諸已則可以治乎人矣此學之道也方謝公為此學記時新安朱子自漳守退歸建陽從學者甚衆作考亭精舍以處之蓋是時朱子所定四經四書皆有成説周程張邵之遺言具有端緒於是學者趨乎聖賢之域正大而無所惑矣大人先生相望於數百里之間各有以治其邑者如此東南學問之不絶其可誣乎自偽學之禍興乆之而後定及其説稍行學者不假之以便進取則墮於訓詁之相因雖其書之具存而得之者亦或㣲矣昔世祖皇帝觀兵江上得江漢趙氏盡以朱子之書北還魯國許文正公首得小學之書尊信表章躬踐以為教又推致乎聖經賢傳之遺而斯文之正緒大明於天下自國都之學至於郡縣黨術莫不尚焉近時以進士取人猶以難疑答問於四書為先務是可見其與天下為公而不可易也渝學之士思其先正如侍讀劉公之博洽蕭正肅公之端雅遍觀於諸先達學記之言而深思夫謝章二公尚徳修學之意凡予之所陳者皆所以自靖於尚德脩學之事也豈徒言哉李侯世將家以門廕入仕治民嘗官南海上以亷敏才略為亷訪宣慰兩司所知凡州縣有闕事輙屈之通攝無旬日即辨治海有大冦維十數舟近在岸谷交結豪橫私鹽偽鈔汗漫不可收拾復引小冦為耳目出入不可極兩司憂之不以廣州録事為卑官強以諉侯不數日領官軍將卒為聲援立岸上不動親以數蜑艇入其巢擒首謀之尤姦黠者七八十人屍諸市而盜平及為是州緩帶從容若無所事者而政無不通學宮其一也州之士多衣冠舊族其次者世守進士業百十年有聞不衰而近世又有以清文介節稱於時者惜乎亡矣州人猶能道之所謂有見有聞易於入徳者其若此之類乎為學者言故併及之
  撫州路重脩宣聖廟學記
  太守河間袁公説之來治斯郡也期年政成官府輯睦平易不撓民安於無事尤以學校為職分而究心焉謹學計之出入以備祭祀繕修師弟子之養比嵗而益充教授胡式甫至而遽以憂去不及有所為學正李輯録周復亨攝其事以廟學室宇敝壊告經歴前進士河南汪英曰今內朝清明外無繁令英得於此時畫諾簡書之暇學校之修非吾事而誰事也使工視夫棟梁榱桷之朽腐瓦甓之毀缺象設采色之黯翳者而謀新焉梓人度材陶人埏埴凡攻金攻石設色之工各執藝以待事自大成殿講堂書閣門廡齋舍易以梗楠豫章之美完以杇塓塗塈之堅鑿石作闌增禮殿之防和漆於丹侈桓楹之飾南面之象侑食之容衣裳冠履儼然繡繪之有別凡為米若干為鈔若干則皆汪君晨至夕歸審度傭賈而無所隠欺是以敏於就事以稱其觀美者也乃至元六年六月朔日復亨與學訓導葉友聞以成事來告而請記焉集聞之春秋之法常事不書而斯役有不得不書者說易者有之君子之善治蠱者前事過中而將壊則可自新以為後事之端而不使至於大壊後事方始而尚新便當致其丁寧之意而不使至於速壊是亦府君幕府之意而學校諸君子所欲記之者夫烏乎治教之休明豈專在於屋室之觀哉然而簡陋不治則無以行其典禮今既完矣美矣㳺息於斯者亦有所思乎聖神如天洋洋在上肅然奔走豆籩之時至著明也退處其私暗室屋漏凜然衣冠瞻視之頃至隠㣲也幽獨之中而致謹焉一思慮之差一瓦石之毀也承事之際而致嚴焉一跬步之失一棟梁之撓也其淪胥潰敗將有不可禦者視彼繕完之宻而歸求反身之誠則亦善取諸物以為學者哉況乎始也不知築室之基而無所用其功終也不知灑掃之務而卒以曠其宅出入俯仰亦何所事於斯乎或者以髙明為髙虛而不知夫實究其本原以簡易為簡便而不事文理之宻察則吾有所不敢知也諸君子尚或有取於斯言哉因書以為記
  寧國路旌徳縣重建宣聖廟學記
  寧國之旌德本漢涇縣地唐分涇縣置太平寳應中又割太平之鄉以置旌徳焉歴唐五季宋以至於今遂為名邑邑之先聖廟則宋寳慶元年所作國朝至元十三年丙子邑之官廨民居盡燬於兵而廟獨存二十七年庚寅邑又盡燬於盜廟仍存元統甲戌廬陵劉粹𠂻來為之宰顧瞻而歎曰百年之間薦經兵火而禮殿弗壊殆非偶然也嵗時之乆物有圮毀吾安得無以作新之以承天相斯文之意乎於是率邑士胡紹武程廷鸞朱克承汪推勤汪德鎮而經營之作禮殿作殿門門有重屋作兩廡及四齋舍以居學者其講堂則前令所葺也起工於仍改至元乙亥之八月告成於明年之八月邑教諭袁祥寓書臨川求予為之記粹𠂻嘗以書來告曰吾縣地僻而事簡山水可樂也民苦輸租險逺今得計價以代之而困瘠之餘少息矣夫地僻則無誘於外事簡則無撓於上美山水則生物豐鬯困瘠息則生養有漸矣於斯時也粹衷與其人士備絃歌具爼豆揖讓升降於夫子之新庭旌德之民其庻幾乎誠不可以無記嗟夫人之所以為人以其有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倫也有天下國家者敘此則治斁此則亂其在人也隨所處而盡分則可以為人不盡其分而又傷敗之則失其所以為人之道矣然而學者知之不學者不知也故長民者有教之之責焉教之而有所不從也故長民者又有治之之責焉然則當何如哉明其道以示之正其誼以率之相其是而斥其非翼其所能至而勵其所不及則其人之趨向端矣於是崇忠信以勝媮薄興教讓以鎮頑鄙達和順以弭爭鬭又表其俊秀而出之端其學而勿使之雜勵其行而勿使之偽使之誦聖賢之言道古昔之事以風動興起於其間則不率者幾矣是則可為也今仕於郡縣者率三嵗而代其來者各以其材識之所能及而効職焉舉措不必同也況形勢之迫利害之怵又有以奪之則夫因時制之所得為以盡心於其所當為不以成否利鈍累其中者蓋亦已鮮矣烏乎是亦存乎其人而已哉夫子之言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旌徳之士卓然自立不溺於凡近者亦將有感於予言矣粹衷名性天厯丁卯進士南士第一人具官虞集為之記
  撫州路樂安縣重脩儒學記
  元統元年冬前進士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哩布哈字元溥來為樂安縣達嚕噶齊政尚清簡民用孚化言色不動患除利興大府信從而無所撓下情安順而鮮所違期月之間遂以無事則取其邑之廢弊而修補之若官府學校病涉之濟醫師之宮凡所當為而力可為者以次為之皆謹飭規制善工美材為經乆之計以待後之人而先聖廟學為最重是以尤致意焉樂安始置縣於故宋紹興十九年學亦隨建在縣治之北仁義坊內附國朝之初得民舍徙置舊基之上嵗乆圯壊牽補相承而已元溥以仍改至元元年乙亥嵗之正月作而新之大脩禮殿作殿之門若廡以成廟製作講堂七間以為師弟子執經問難脩禮容習樂有司長吏率其屬亦於此乎執事焉作學官居室諸生齋舍以藏以息小大稱事無所茍且都宮之南有池水屬民間重購而得之浚治寛衍而面勢益以明敞引術自池上出洋洋然有逰覽風詠之興焉畢工於明年之十二月其同僚尹張彥輔簿定安尉孔思京典史蹇居仁又明年而代元溥者則托克特穆爾也今簿彭諾木罕典史熊應辰學官熊無忌去而羅君友代之其士民相率出私財至貳萬緡以相其成者劉成徳蔡可道李朝瑞何性可詹景能等而緫其役者陳克恭也廟有麗牲之石可因刻其修治嵗月於其上矣以予自國史歸老寓其鄰邑求為執筆而書之予聞昔人以崇仁永豐之間相距數百里山谷脩阻官府遼逺民無所保息割兩縣之地置一縣而治詹墟是為樂安二百年來非惟其民人得所休養而豪傑秀異之士代不乏人自舉進士至為執政貴官若弟兄父子相繼登進士第者俱可攷見延祐年中仁宗皇帝始以科舉取士曠數郡或不能薦一人而樂安獨先有登髙科者其後薦名於朝不絶蓋其世脩是業而名家者諸父長老率其昆弟子孫修習無廢自井邑田野絃誦之聲相聞是以逢掖之徒環千里而觀之或自以為不及也且其山髙而水清地固而氣盛故其風習充然有以自壯足以有為非若巽懦之不足興起則吾元溥之新茲學也其有望於士民者豈茍然哉近時業進士其專治者非易詩書春秋禮之經乎其所問辨者非論語大學中庸孟子之書乎有司得推而舉之者非所謂孝弟聞於鄉信義孚於友者乎夫進士者朝廷取材之一途耳有志之士固不以其廢置得失而有所作輟也夫儒者之事進士而已乎哉為進士者明斯經也修斯行也為道莫近焉於是反求而自治即此而不待於他求矣取諸聖經賢傳之言者舍衒鬻趨競之文而求脩已治人之實其所以見諸鄉黨鄰里者不以茍逃吏議為僥倖不以委曲鄉原為自喜而求夫天性人倫之至焉其來逰於斯學致力於斯經斯行朝益暮習悉心盡悴父兄之相教子弟之相承如攻進士業之勤苦因其抗果強偉之質而勇於為善焉則人才之成就鄒魯何愧焉二三百年之進士云乎哉元溥之為治可見者甚衆吾觀其念邑人之去郡逺田租之輸勞費艱險嘗受後時之責力請於上得計直而納⿱㳄貝雖受代猶懇懇言之必欲使民乆逺有所依頼其所以優其生養使得以治其禮義皆實意也子㳺誦夫子之言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必如斯也庻幾元溥之心乎具官虞集記
  袁州路分宜縣學明倫堂記
  國朝仍改至元之二年嵗在丙子六月前進士豫章徐邦憲為分宜丞律己以奉職厲志以成事其乆也有言而上之人聽之有行而下之人從之丞亦自信其可用乃取其邑之繫於觀瞻者謀於僚友而作新之其令姓某以他役自任而夫子廟學之事悉以屬諸丞按縣學本清源書院與安仁驛之故地故宋咸淳庚午令章采遷驛他處併書院之地為縣學學有廟廟後為㑹食堂而所謂講堂者在東廡之東用隂陽家言面乙之位內附國朝令膠東劉徳以為郡縣講堂必在廟後撤㑹食堂以作明倫堂而東面之堂不廢然取具一時地卑材劣不足以乆學瀕水水漲而堂壊乆而不可支遂除去之以其地為菜圃丞之始來周視慨歎而言曰此吾之責也將誰議乎乃告邑人士以修學之意良民大家莫不驩附而旌儒鄉之士陳辰翁獨曰丞至年餘一無取於民而為是義舉何俟於衆力請專為之丞善而從其請陳氏出其私財使其孫徳星親任其役而縣教諭吉水李辰良董之丞以公事之暇朝夕程督毋茍毋緩壘石於岸以障水取剛土雜石子築堂基髙三尺拓舊基凡十尺其邑産紫杉良材也脩直中度者用之撓弱斥不取於是為堂廣七丈有六尺深半之棟之髙二十有七尺工績堅緻𢎞敞偉然其為堂凡三十有六柱起工於三年之十月堂成於明年之正月計其材用工食之費為鈔萬有千餘緡丞乃使其弟邦傑與邑諸生趙艮來求文以為記分宜本分宜春以為縣袁之壯邑也昔者袁守祖侯無擇之始建學盱江李泰伯記之厲其民以忠孝足以感發於人心儒者多誦之後百二十五年張侯杓作新學其兄宣公為之記詔學者以唐虞三代建學造士之本意而朱子記其學周程之祠則又以原乎道統之傳而示之以修已治人之大法而兩先生之言非止為袁學而言也天下後世之學者莫不誦之而知所以為學者矣況乎分宜之邑去郡無百里章甫逢掖之士來逰來觀而得其説焉何啻耳提面命之近歸而修之於身講之於友施之於子弟推之於閭里豈不富哉其為言矣乎若集之不敏何敢賛一辭於其間也雖然丞之思有以教其人邑人士思有以進其學皆古之道也何敢不伸二先生之緒餘以為告乎夫國家定為夫子之廟肖聖人之容南面而中居從祀配享儼然有序牲殺器皿嵗有常祀郡縣有司承詔令行事則在乎廟矣至於師弟子誦詩讀書問學辨徳則在於斯堂也此之謂學也乎是以凡天下之學皆名其堂曰明倫豈惟三代共之蓋千萬世而不可易者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五殊二實來往摩盪人得之以為人物得之以為物而生生之無窮烏可已也惟人也得夫仁義禮智以為性焉人之為道則有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倫矣孝弟本於仁也君臣夫婦朋友合以義也惟其有是禮也故能行斯五者有以盡其分惟其有是智也故能知斯五者而有以窮其理惟聖人為能極其至故曰聖人人倫之至也賢者率循其道以求至其至者也推之以教夫凡民使皆有以望其所至而自達焉夫凡民之去聖人逺矣而皆可以為聖人者蓋其有得於已者無不均故其行於倫者皆可以極其至也是故氣欲之交雜或至近於禽獸而天理之流動充滿未嘗少有間斷欠缺世道淪降三綱紊而九法斁者蓋有之矣而窮天地亙古今五者之倫何嘗一息之可廢哉所以宣公之記絜乎五典四徳而使之有以知天理之所固有而行其典之所當然也其曰孔孟之書備有科級惟致其知而後可以有明惟力其行而後可以有至此示之以學之之方也朱子之記曰世儒之學內則局於章句文辭之習外則雜於老子釋氏之言私知人為之鑿淺陋乖離莫適主統所以決其岐路之差也其曰間有聞於儒先之説則有舍近求逺處下闚髙而不知即事窮理以求其切於修已治人之實者所以端其進修之序也學者即朱子之説而學焉則宣公所謂孝悌之行始於閨門而刑於鄉黨忠愛之實見於事君而推以澤民者吾將於分宜之邑而見其人焉則無負於邑大夫脩學之意矣故書以告來者cq=149















  道園學古録卷三十五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道園學古錄>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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