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74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七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七十四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七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七十四卷目錄

 文質部總論

  易經坤卦 賁卦 離卦 革卦

  禮記禮運 禮器 表記

  劉向說苑修文 反質

  揚雄太元經

  白虎通三教

  章俊卿山堂考索三代忠質文

  性理會通文質

 文質部藝文

  質文論          魏應瑒

  文質論          阮元瑀

  文質論          唐李華

  忠敬質文損益策      白居易

  人文化成論         顧況

  人文化天下賦        黃滔

  斲雕為樸賦       宋歐陽修

  人文化成天下賦       田錫

  周論            蘇轍

 文質部紀事

 文質部雜錄

皇極典第二百七十四卷

文質部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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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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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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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黃裳,元吉。《象》曰:「黃裳元吉」,文在中也。

本義「文在中」而見於外也。

「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發 於事業,美之至也。

程傳《黃中》,文居中也。美積於中而通暢於四體,發見於事業,德美之至盛也。

《賁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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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賁,亨」,柔來而文剛,故「亨」;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 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程傳天下之事,無飾不行,故賁則能亨也。柔來而文剛,故「亨。」柔來文於剛,而成文明之象,文明所以為「賁」也。賁之道能致亨,實由飾而能亨也。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分乾之中爻,往文於艮之上也。事由飾而加,飾,由飾而能行,故「小利有攸往。」夫往而能利者,以有本也。賁飾之道,非能增其實也,但加之文彩耳。事由文而顯盛,故謂之「小利有攸往。」二卦之變,共成《賁》義,而《彖》分言上下各主一事者,蓋離明足以致亨,文柔又能小進也,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言陰陽剛柔相文者,天之文也。止於文明者,人之文也。止,謂處於文明也。質必有文,自然之理;理必有對待,生生之本也。有上則有下,有此則有彼,有質則有文。一不獨立,二則為文。非知道者,孰能識之。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

觀乎天文,以察時變。

程傳《天文》,謂日月星辰之錯列,寒暑陰陽之大變。觀其運行,以察四時之遷改也。

「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程傳「人文」,人理之倫序。觀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禮俗,乃聖人用《賁》之道也。全臨川吳氏曰:「此廣《賁》義,以卦體言。交錯者,初與二,三與四,五與上,皆以一剛一柔相間在天,日月之行,星辰之布,亦剛柔交錯,故曰『天文也。以卦德言,文明者,文采著明,止者,不踰分限,在人,五典之敘,五禮之秩,粲然有文,而各安所止,故』」曰「人文」也。

《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

程傳「山」者,草木百物之所聚生也。火在其下而上照,庶類皆被其光明,為賁飾之象也。君子觀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

六五,賁於丘園,朿帛戔戔,吝,終吉。《象》曰:六五之吉,有 喜也。

本義六五,柔中為賁之主,敦本尚實,得賁之道,故有丘園之象。然陰性吝嗇,故有「朿帛戔戔」之象。朿帛,薄物。「戔戔」,淺小之意。人而如此,雖可羞吝,然禮奢寧儉,故得「終吉。」

上九,白賁,無咎。

程傳上九,賁之極也。賁飾之極則失於華偽,唯能質白其賁,則無過失之咎。白,素也,尚質素則不失其本真,所謂尚質素者,非無飾也,不使華沒實耳。

《象》曰:「白賁無咎」,上得志也。

大全或問:何謂「得志?」朱子曰:「居卦之上,在事之外不

假文飾而「有然」 之文,便是優游自得也。

《離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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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離,麗也。日月麗乎天,百穀草木麗乎土。重明以 麗乎正,乃化成天下。」

程傳「上下皆離」、重明也。君臣上下皆有明德,而處中正、可以化天下、成文明之俗也。大全平菴項氏曰:「日月麗乎天而成明,百穀草木麗乎土而成文,故《離》為文。」

《革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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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大人虎變,未占有孚。

程傳以大人之道,革天下之事,無不當也,無不時也。所過變化,事理炳著,如虎之文采,故云虎變。

《象》曰:「大人虎變」,其文炳也。

程傳事理明著,其《虎》文之炳煥明盛也。「天下有不孚」乎。大全《張子》曰:「虎變文章大,故炳;豹變文章小,故蔚。」

臨川吳氏曰:「炳者,如火日之光明也。」

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征凶,居貞吉。《象》曰:「君子豹 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以從君也。

程傳「君子從化,遷善成文」,「彬蔚」章見於外也。中人以上,莫不變革,雖不移之小人,則亦不敢肆其惡,革易其外,以順從君上之教令,是「革面」也。大全節齋蔡氏曰:「蔚者,隱然有文之謂」,柔暗故如此。

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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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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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 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及其死也, 升屋而號,告曰:『皋某復』,然後飯腥而苴孰。故天望而 地藏也。體魄則降,和氣在上,故死者北首,生者南鄉。 皆從其初。」

大全延平周氏曰:「上古之世,未始知有禮,而有禮乃所以強世。故聖人因其有飲食之大欲,而少寓之以節文,此天下唯知飲食之充欲,而不知漸入於節文之中也。」 嚴陵方氏曰:「凡是禮也,後世雖或增其文而不能損禮之實;雖或異其跡而不能易禮之意,故曰『皆從其初』。」

昔者,先王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 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 絲,衣其羽皮。

大全嚴陵方氏曰:「此言上古時事,為太樸陋,不可從也。下文乃言上古以後可從之禮。」

「後聖有作,然後修火之利。」「範金合土,以為臺榭、宮室 牖戶,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為醴酪;治其麻絲,以為 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

大全蔣氏曰:「自《範金》」「『合土』以下,皆聖人開物成務,以教天下,而使之相安相養於利用出入之間者也。

故元酒在室,醴醆在戶,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 牲,備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鐘鼓,修其祝嘏,以降上 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 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作其祝號,元酒以祭。薦 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與其越席,疏布以羃,衣其澣 帛醴醆,以獻,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是 謂「合莫。」然後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 豆鉶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 也。

大全嚴陵方氏曰:「凡此合古今之異,質文之變也。」延平周氏曰:「奉上世之禮物而罕及於後世者則無文;奉後世之禮物而罕及於上世者則無本。有本有文,此之謂禮之大成也。」

《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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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有以文為貴者,「天子龍袞,諸侯黼,大夫黻,士元衣 纁裳。天子之冕,朱綠藻十有二旒,諸侯九,上大夫七, 下大夫五。」此以文為貴也。有以素為貴者,「至敬無文, 父黨無容,大圭不琢,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犧尊 疏布,鼏樿杓。」此以素為貴也。

《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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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先祿 而後威,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喬 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 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靜,勝而無 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 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 賊而蔽。」

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 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強民,未瀆神,而賞爵 刑罰窮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勝其敝。」子曰: 「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 之質,不勝其文。」

大全藍田呂氏曰:「虞夏之道質,質者責人也略,故寡怨於民。殷周之道文,文者責人也詳,民之不從則窮刑賞以驅之,故不勝其敝。虞夏質之至者也故

考證

文不勝其質,殷、周文之至者也。故質不勝其文,至者無以加也。後世王者,欲尚質者,無以加虞夏之質;欲尚文者,無以加殷周之文矣。三代所尚,非苟為異,亦各因時救敝而已。繼周者未有以救之,楊墨、韓莊所以肆行於戰國也 。嚴陵方氏曰:「虞夏非無文也,特其文不勝質爾。殷周非無質也,特其質不勝文爾。」

劉向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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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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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恩為愛;積愛為仁,積仁為靈。」靈臺之所以為靈者, 積仁也。神靈者,天地之本,而為萬物之始也。是故文 王始接民以仁,而天下莫不仁焉。文,德之至也,德不 至則不能文。商者常也,常者質,質主天。夏者大也,大 者文也,文主地。故王者一商一夏,再而復者也;正色, 三而復者也;味尚甘,聲尚宮,一而復者。故三王術如 循環,故夏后氏教以忠,而君子忠矣。小人之失野,救 野莫如敬,故殷人教以敬,而君子敬矣。小人之失鬼, 救鬼莫如文,故周人教以文,而君子文矣;小人之失 薄,救薄莫如忠。故聖人之與聖也,如矩之三雜,規之 三雜,周則又始,窮則反本也。《詩》曰:「彫琢其章,金玉其 相。」言文質美也。

《傳》曰:「觸情從欲謂之禽獸,苟可而行謂之野人;安故 重遷謂之眾庶,辨然通古今之道謂之士,進賢達能 謂之大夫;敬上愛下謂之諸侯;天覆地載謂之天子。 是故士服黻,大夫黼,諸侯火,天子山龍。德彌盛者文 彌縟,中彌理者文彌章也。」

《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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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山之田者,善侵畔而舜耕焉;雷澤之漁者,善爭陂 而舜漁焉;東裔之陶器窳,而舜陶焉。」故耕漁與陶,非 舜之事,而舜為之以救敗也。民之性,皆不勝其欲,去 其實而歸之華,是以苦窳之器,爭鬥之患起。爭鬥之 患起,則所以偷也。所以然者何也?用離誠就詐,棄樸 而取偽也,追逐其末而無所休止。聖人抑其文而抗 其質,則天下反矣。《詩》云:「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 子,其儀一兮。」《傳》曰:「尸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 子之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以一儀理物,天心也。五 者不離,合而為一,謂之天心。在我能因自深結其意 於一,故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是故 誠不遠也。夫誠者一也,一者質也。君」子雖有外文,必 不離內質矣。

揚雄太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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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方三州,一部,二家。

文:

地元陰象,二火下中,象《渙》卦。

陰斂其質,陽散其文,文質班班,萬物粲然。

「行屬於火,謂之文」 者,言是時陰氣斂其形質,陽氣發而散之,華實彪炳,奐有文章,故謂之「文。」 文之初一日入星宿四度。

初一「袷䙡,何縵玉貞。」

一為下人,隱於九品之中,下而懷文章,尚於素樸,人莫知之,自守如玉,故曰「玉貞」 也。

測曰:「袷䙡何縵?衣在內也。」

「衣繡尚縵」 ,故文在內也。

次二《文蔚質否》。

二為平人,不仕不隱,故「文蔚」 也。文蔚守質,不樂進道,故「否」 也。

《測》曰:「文蔚質否,不能俱睟也。」

文質不同,故不純睟也。

次三「大文彌樸,孚似不足。」

木故稱樸。樸而質素,故似不文也。言似者非不足,故稱「大文」 也。

《測》曰:「大文彌樸,質有餘也。」

文如不足,故有餘質也。

次四「裴如邠如」,虎豹文如,「匪天之亨,否。」

家性為文,四,西方也,故稱「虎豹。」 虎豹,獸類也。虎豹之獸,以其文貴。裴邠者,文盛貌也。雖其文盛,猶不及天文以五行也。

《測》曰:「裴邠之否,奚足譽也。」

不足以比天文也

次五:「炳如」,彪如、「《尚文》昭如」,「《車服庸》如。」

五處天位,車服以庸,據位正,炳如也。順其本性,彪炳有文,為國之光,故「昭如」 也。

《測》曰:「彪如在上,天文炳也。」

「文章奐然彪炳」 ,可法也。

次六「鴻文無范恣於川。」

鴻,大也。范,法也。六為宗廟,宗廟之中,禮以輔成,在文之世,故曰「文。」 文章奐然,故無法也。

《測》曰:「鴻文無范,恣意性也。」

「如川之流」 ,從所投也。

次七「雉之不祿,而雞藎穀。」

七「為雉。」 雉有文章而遠在野,雞而穀食,退而祿縵,違其家性也。

《測》曰:「雉之不祿」,難幽養也。

質勝文則野,故「養難」 也。

次八「彫韱穀布,亡於時文則亂。」

《八木》也。穀,善也。木見彫刻為韱麗之事,雖見小善,傷於農,故布政亡也。苟尚文飾以階於亂,故言亂也。

《測》曰:「彫韱之文,徒費日也。」

《彫文刻鏤》,傷農事也。

上九:極文密密,《易》以「黼黻。」

九在文家而為之終,終極文飾以妨於農事,故《易》以「黼黻」 黼黻,祭祀之服,而致美乎黻冕,此之謂也。

《測》曰:「極文《易》,當以質也。」

祭服雖文孝子質也

白虎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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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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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設三教者何?承衰救弊,欲民反正道也。三正之 有失,故立三教以相指受。夏人之王教以忠,其失野。 救野之失莫如敬。殷人之王教以敬,其失鬼。救鬼之 失莫如文,周人之王教以文,其失薄。救薄之失莫如 忠。繼周尚黑,制與夏同。三者如順連環,周則復始,窮 則反本。」樂稽《熠嘉》曰:「顏回尚三教,變虞夏何如?」曰:「教 者,所以追補敗政,靡弊溷濁,謂之治也。舜之承堯,無 為易也。」或曰:「三教改易,夏后氏始,高宗亦承弊,所以 不改教何?明子無改父之道也。何言知高宗不改之?」 以周之教,承以文也。三教所以先,忠者,行之本也。三 教一體而分,不可單行,故王者行之有先後。何以言 三教並施,不可單行也?以忠敬文,無可去者也。教所 以三何?法天地人。內忠外敬,文飾之故,三而備也。即 法天地人各何施?忠法人,敬法地,文法天。人道主忠, 人以至道教人,忠之至也。人以忠教,故忠為人教也。 地道謙卑,天之所生,地敬養之,以敬為地教也。教者 何謂也?教者,效也。上為之,下效之,民有質朴,不教不 成。故《孝經》曰:「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論語》曰:「不教民 戰,是謂棄之。」《尚書》曰:「以教祗德。」《詩》云:「爾之教矣,欲民 斯效。」忠形於悃誠,故失野,敬形於祭祀故失鬼,文形 於飾貌故失薄。夏后氏用明器,殷人用祭器,周人兼 用之,何謂?曰:夏后氏教以忠,故先明器,以奪孝子之 心也。殷教以敬,故先祭器,敬之至也。周人教以文,故 兼用之。《周人》意至文也。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 而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為也。故有 死道焉,以奪孝子之心也;有生道焉,使人勿倍也。故 竹器不成用,木器不成斲,瓦器不成沬,琴瑟張而不 平,竽笙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簴縣,示備物而不 可用也。」孔子曰:「為明器者善,為俑者不仁。塗車芻靈」, 自古有之,言今古皆然也。

章俊卿山堂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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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忠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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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三代所尚之政不同者誰歟漢儒之說也。董仲舒 曰:「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所繼之政,當用此也。漢繼 大亂之後,宜少損周之文,周夏之忠。司馬遷亦曰:「夏 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商人承之以敬;敬之敝, 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救,僿莫 若以忠。」周秦之間可謂文弊矣。自三代而後,學者皆 有是說。必欲忠、質、文之迭救,而後天下可以無弊,蓋 自仲舒唱之也。然求之《詩》《書》《易》《春秋》之經,驗孔孟之 言,則無是說也。春秋之時,周衰甚矣。夫子乃曰:「周監 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何?漢儒厭周文之弊,而 夫子反從之,何夫子不患小人之僿,而漢儒乃孜孜 言之?嗚呼,陋哉!漢儒之見也。夫文者何?古先聖王經 世之道也。粵自上古,洪荒樸野之俗未革,則君臣上 下無別,人倫不明,斯人禽獸草木如也。聖人有憂之, 乃為之綱紀法度、典章禮樂以維持之,使父子君臣 夫婦兄弟莫不得其正,故謂之文。文也者,所以使萬 物各有條理,而不相瀆亂也。是以《書》稱堯為《文思》,舜 為《文明》,禹為《文命》。夫子於堯亦曰「煥乎其有文章」,謂 至此而後變朴而為文物,大中之道始建也。由堯舜 至於三代,天下日向於文,蓋民之巧偽日滋,先王防 閑之制俱密,而文日以盛。故夏商之文,比堯舜為有 間,周之文比夏商為尤盛。上古捭豚燔黍、君民並耕 之俗,至堯舜而始革。堯禹茅茨、土階、卑宮土牆之制, 至周人而始變。是以孔子以周視二代獨鬱郁也。二 代非不曰尚於文,而不若周之大備。由後世觀之,謂 之忠謂之敬可也。若曰夏政尚忠,商政尚敬,則非矣。 夫文果離於忠與敬乎?忠與敬,義可離於文乎?《記》曰: 「虞夏之文,不勝其質,商周之質,不勝其文。」此言三代 之文質,故有以相勝耳,非有所偏尚也。觀周之治,文、 武、成、康之世,上下輯睦,頤指如意,則文之振也。「穆昭 而下,王室日衰,下多離叛」,則文之不振也。是以序《詩者,以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為幽王之亂;以天下蕩蕩 無綱紀文章為厲王之亂。使周衰,斯文不廢,則冠婚 享射之制存,而乖爭之俗不作矣;朝覲聘問之禮存, 而倔強之國不聞矣。國家「宮室車旂衣服之有等,則 僭擬之風不起矣;號令賞罰、政令紀律之既行,則統 御之權不失矣,豈至於亂乎?」所以聖人必欲從周者, 以為救糾紛者,莫若用文之為先也。奈何反以三代 各有所尚,而周衰為文之弊耶?如漢儒之說,是堯舜 之時,天下已文矣,夏商乃厭文之弊,而從尚古之質。 至周復以文救夏商之弊。且秦燔典籍,漢復《詩》《書》,豈 非以文之無益耶?尤而效之,謂之救弊,其說不可長 也。蓋其意以周之文為煩文末節之紛紛,故過為此 說耳。韓退之,唐之人傑也,疑若可與語此,其作《本政》 乃曰:「周之政文既弊也,後世不知其弊。其有作者,黜 文貌而尚忠質,則道之行其庶乎?」蓋亦習聞此陋說 也。退之如此,他尚何望不為之辨,則帝王經世之道, 不明於天下,深美夫子從周之意,漢儒誤周之說,吾 於此亦未知其所止也。

性理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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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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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三代忠、質、文,其因時之尚然也。夏近古人多 忠誠故為忠,忠弊故捄之以質,質敝故捄之以文,非 道有弊也。後世不守,故侵而成弊,雖不可以一二事 觀之,大概可知。如堯、舜、禹之相繼,其文章氣象亦自 小異也。」

文質部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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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質論》
魏·應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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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皇穹肇載,陰陽初分,「日月運其光,列宿耀其文,百 穀麗於土,芳華茂於春。」是以聖人合德天地,稟氣淳 靈,仰觀象於元表,俯察式於群形,窮神知化,萬物是 經。故否泰《易》趍,道無攸一,二政代序,有文有質。若乃 陶唐建國,成周革命,九官咸乂,濟濟休令。火龍黼黻 暐韡於廊廟,袞冕旂旒舄奕乎朝廷,冠德百王,莫參 其政。是以仲尼歎「煥乎」之文,從「鬱郁」之盛也。夫質者 端一,元靜儉嗇,潛化利用,承清泰,御平業,循軌量,守 成法。至乎應天順民,撥亂夷世,摛藻奮權,赫奕丕烈。 紀禪協律,禮儀煥別。覽墳丘於皇代,建不刊之洪制, 顯宣尼之典教,探微言之所弊。若乃和氏之明璧,輕 縠之褂裳,必將遊玩於左右,振飾於宮房,豈爭牢偽 之勢,金布之剛乎?且少言辭者,孟僖所以答《郊勞》也; 寡智見者,慶氏所以困《相鼠》也。今子棄五典之文,闇 禮義之大,信管望之小,尋老氏之蔽,所謂循規常趍, 未能釋連環之結也。且高帝龍飛豐沛,虎據秦楚,唯 德是建,唯賢是與,陸酈摛其文辨,良、平奮其權諝,蕭 何創其章律,叔孫定「其庠序,周樊展其忠教,韓、彭列 其威武,明達天下者,非一士之術;營造宮廟者,非一 匠之矩也。」逮至高后亂德,損我宗劉,朱虛軫其慮,辟 彊釋其憂,曲逆規其模,酈友詐其遊,襲據北軍,實賴 其疇,冢嗣之不替,實四老之由也。夫諫則無議以陳, 問則服汗沾濡,豈若陳平敏對,叔孫據書,言辨國典, 辭定「《皇居》,然後知質者之不足,文者之有餘。」

《文質論》
阮元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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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聞日月麗天,可瞻而難附;群物著地,可見而易制。 夫遠不可識,文之觀也;近而易察,質之用也。文虛質 實,遠疏近密,援之斯至,動之應疾,兩儀通數,固無攸 失。若乃陽春敷華,遇沖風而隕落;素葉變秋,既究物 而定體。麗物若偽,醜器多牢,華璧易碎,金鐵難陶。故 言多方者,中難處也,術饒津者,要難求也,意弘博者, 情難足也,性明察者,下難事也,通士以四奇高人,必 有四難之忌,且少言辭者,政不煩也,寡知見者,物不 擾也,專一道者,思不散也,混濛蔑者,民不備也,「質士 以四短違人,必有四安之報,故曹參相齊,寄託獄市, 欲令姦人有所容立,及為宰相,飲酒而已,故夫安劉 氏者周勃,正嫡位者周勃,大臣不強」,不至華言孝文 上林苑欲拜嗇夫。釋之前諫,意崇敦樸。自是以降,其 為宰相,皆取堅強一學之士,安用奇才,使變典法!

《質文論》
唐·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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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道易簡,易則易知,簡則易從。先王質文相變, 以濟天下,易知易從,莫尚乎質。質敝則佐之以文,文 敝則復之以質,不待其極而變之,故上無從暴,下無 從亂。《記》曰:「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禮謂 易知易從之禮,非醻酢裼襲之煩也;儉謂易知易從 之儉,非茅茨土簋之陋也。蓋達其誠信,安其君親而 已。質則儉,儉則固,固則愚,其行也豐肥天下,愚極則 無恩;文則奢,奢則不遜,不遜則詐,其行也痼瘠天下, 詐極則賊亂。故曰:不待其極而變之,固而文之,無害 於訓人。不遜而質之,艱難於成俗。若不化而過。則愚 之病,淺於詐之病也;無恩之病,緩於賊,亂之極也。故 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後化之,求固而不獲也。利害遲速,不其昭昭歟?前王之禮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 專一而不為詐,難乎哉?吉凶之儀,刑賞之級繁矣。使 生人無適從,巧者弄而飾之,拙者眩而失守,誠偽無 由明,天下浸為陂池,蕩為洪流,雖神禹復生,誰能救 之?夫君人者,修德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質 而有制,制而不煩而已。太康啟子禹孫,當斯時,有堯、 舜遺人,親受禹之賜,國為羿奪,內則夏之六卿,外則 夏之四嶽,而羿、浞愚弄鬥爭,內外默然,一以聽命,至 少康艱難,而後復原。由是觀之,則聖有謀訓,何補哉? 漢高除秦項煩苛,至孝文元默仁儉,斷獄蔑措,及武 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則文不如質明矣。漢氏 雖歷產、祿、吳、楚之亂,而宗室異姓,同力合心,一舉而 安。且漢德結於人心,不如夏家諸呂,吳楚之強,倍於 羿、浞。安漢至易,而復夏至難。何也?周德最深,周公大 聖,親則管、蔡為亂,遠則徐、奄並興,四方多難,復子明 辟,兼虞、夏、商、周之典禮,後王之法備矣,太平之階厚 矣。至成王季年而後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虛空,逮昭 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則鬱郁之盛何為哉?周法六 官備數,四時盛祭,車服盛飾,至於下國,方五十里,卿 大夫士之多,軍帥之眾,大聘小聘,朝覲會同,地狹人 寡,不堪覲謁,大何得不亂?小何得不亡?《記》云:「周之人 強民窮賞罰,故曰:殷周之道不勝其弊。」考前後而論 之,夏衰失於質而無制,周「弱失於制而過煩故也。」愚 以為將求致理,始於學習經史,《左氏》《國語》《爾雅》、荀、孟 等家,輔佐五經者也。及藥石之方行於天下,考試仕 進者宜用之。其餘百家之說,讖緯之書,存而不用。至 於喪制之縟,祭禮之繁,不可備舉者宜省之。考求簡 易中於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風俗,而不泥於坦 明之路矣。學者局於恆教因循,而不敢失於毫釐,古 人之說,豈或盡善?數骨肉之罪而褒叔向,不忍聞之 言而書昭伯,敬龜筴之信而陳僂句,使不仁之人萌 芽賊心,而仁義之士閉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書常 言,無裨世教,不習可也。則煩潰日亡,而《易》簡日用矣。 海內之廣,億兆之多,無聊於煩,彌世曠久。今以簡質 易煩,文而便之,則晨命而夕周,踰年而化成,蹈五常, 享五福,理必然也。子言以約失之者鮮矣,與其不遜 也,寧固《傳》曰:「以欲從人則可。」《記》曰:「大樂必易,大禮必 簡。」《顏子》曰:「無施勞。」經義可據也。如是,為政者得無以 為惑乎?

《忠敬質文損益策》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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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忠敬質文,百代循環之教也。五帝何為而不用?三王何故而相承?將時有同異邪?道有優劣邪?又三代之際,損益不同,所祖三才,其義安在?豈除舊布新,務於相反相異乎?復扶衰救弊,其道不得不然乎?又國家祖述五帝,憲章三王,質文忠敬,大備於今,而尚人鮮樸而忠,俗多利而巧。欲救斯弊,其道如何?」

臣聞步驟殊時,質文異制,五帝以道化,三王以禮教。 道者無為,無為故無失,無失故無革,是以唐虞相承, 無所改易也。禮者有作,有作則有弊,有弊則有救,故 殷周相代,有所損益也。損益之教,本於三才,夏之教 尚忠,忠本於人,人道以善教人,忠之至也。故曰:「忠者 人之教也。」忠之弊其人野,救野莫若敬,故殷之教尚 敬。敬本於地,地道謙卑,天之所生,地敬養之,故曰「敬 者地之教也。」敬之弊其人鬼,救鬼莫若文,故周之教 尚文。文本於天,天道垂文,而人則之,故曰「文者天之 教也。」文之弊其人僿,救僿莫若忠。然則三王之所祖 不同者,非欲自異而相反也,蓋扶衰救弊,各隨其運 也。運苟有異,教亦不同,雖忠與敬各繫於時,而質與 文俱致於理。標其教則殊制,臻其極則同歸。亦猶水 火之相形,同根於冥化,共濟於人用也;寒暑之相代, 同本於元氣,共成於歲功也。三王之道,亦如是焉。我 國家欽若五帝,憲章三王,典謨不易之道,祖述而大 用;忠敬迭救之教,具舉而兼行。可謂文質協和,禮樂 明備之代也。然臣聞孔子曰:「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 禮。」損益始終,若循環然,其繼周者,百代可知也。臣觀 周之弊也,爵賞黷,刑罰窮,而秦反用刑名祚因中絕。 及漢雜以霸,道德又下衰。迨於魏、晉以還,未有繼而 救者。是以周之文弊,今有遺風,故人鮮樸而忠,俗猶 利而巧。伏惟陛下以繼周為己任,以行夏為時宜,稍 益質而損文,漸向忠而救僿,斟酌於教,曲緯其人,使 瞻其前而道繼三王,顧於後而光垂萬葉,則盡善之 道,《大同》之風,不專美於上古矣。

《人文化成論》
顧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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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能諷其言,蓋有之矣,未 有明其義者也。嘗試論之:夫一二相生,大鈞造物,百 化交錯,六氣節宣,或陰闔而陽開,或天經而地紀,有 聖作則,實為人文。若乃夫以剛克,妻以柔立,父慈而 教,子孝而箴,此室家之文也。君以仁使臣,臣以義事 君,予違汝弼,獻可替否,此朝廷之文也。三公論道,六 「卿分職,殊流異趣,百揆同歸,此官司之文也。寬則人慢,糾之以猛,猛則人殘,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 寬,此刑政之文也。樂勝則流,遏之以禮,禮勝則離,和 之以樂,與時消息,因俗變通,此教化之文也。文者,蓋 言錯綜庶績,藻繪人情,如成文焉,以致其理。」然則人 文化成之義,其在茲乎?而近代諂諛之臣,特以時君 不能則象乾坤,祖述堯舜,作化成天下之文,乃以旂 常冕服、章句翰墨為人文也。遂使君人者浩然忘本, 沛然自得,盛威儀以求至理,生吟詠而汲昇平,流蕩 因循,敗而未悟,不其痛歟!必以旂常冕服為人文,則 秦、漢、魏、晉,聲名文物,禮縟五帝,儀煩三王,可曰煥乎 其有文章矣,何衰亂之多也?必以章句翰墨為人文, 則陳後主、隋煬帝雍容綺靡,洋溢編簡,可曰「文思安 安」矣,何滅亡之速也?覈之以名義,研之以情實,既如 此,較之以今古,質之以成敗又如此。《傳》不云乎:「經緯 天地曰文。」《禮》不云乎:「文王以文理。」則文之時義其大 矣哉!焉可以名數末流,雕蟲小技廁雜其間也。

《人文化天下賦》以觀彼人文以化天下為韻
黃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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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彼今古,聞諸聖賢。《易》垂言而著在八卦,人有文而 形於普天。用以成章,既驗斯風之肅穆;矚之於物,乃 知厥德之昭宣。吾君秉此格言,恢乎至理,以為文在 天而苟可鑒,文在人而誠足視,在天則時變從之,在 人則化成有以,故體此以御宇,取茲而教人且文也。 肇自河龜,見《洛書》,陳道德故仁義新,出無為而入有 象,齊父子而一君臣。既而上古遐,中古邇,苟流播之 如此,乃弛張而若彼。始則六十四位,演自周王;旋則 三百五篇,刪於孔氏。故得有國之君,準繩斯文,《詩》《書》 《禮》《樂》以表裏,干戚俎豆以區分。莫不經天緯地,髣髴 氤氳,布彼寰瀛,風行而草偃;被於億兆,玉潔而蘭薰。 然後鏗作《咸》《韶》,散為《風》《雅》,調暢動植,周通夷夏,車書 得以合矣,貴賤與而同也。遂使九州四海,皆瞻黼黻 於朝端;墨客詞人,交露鋒鋩於筆下。大哉人文之義 也。煥矣赫矣,可名可觀。唯聖朝之所擅,豈悖德之能 干。推其時而時或異,論其道而道斯完。故將垂百王 而作範,豈唯充萬國以咸歡者也。夫如是則肩比三 王,威銷五霸,弘彰馭馬之成政,克俾雕龍之擅價。彬 彬乎哉,鬱郁乎哉!有以見我唐之至化。

《斲雕為樸賦》以除去文飾歸彼淳樸為韻
宋·歐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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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以儉而為本,器有文而可除。爰斲載雕之飾,將全 至樸之餘;篆刻永銷」,見背偽歸真之始;鏤章咸滅,知 去華務實之初。稽史牒之前聞,述政風而遐舉。懿淳 儉之攸尚,斥浮華而可沮。謂乎防世偽者在塞其源; 全物性者必反其所。素以為貴,將抱樸而自思;煥乎 有文,俾運斤而悉去。誠由淳自澆散,器隨樸分,騁匠 「巧而傷本,掩天真而蔑聞。故我反淳風而矯正。杜末 作之紛紜,剖刻桷之形,復采椽而不琢,滅鏤簋之僭, 反木器於無文。則知工巧盡捐,浮淫是抑。道尚取乎 反本,理何求於外飾?圭磨嶽鎮,歸璞玉以全真;罍去 山雲,表瓦樽而務德。」是則遵乎樸者,將反始而臻極; 斲乎雕者,惡亂真而飾非。約澆風於一變,矯治古以 同歸。瓏而錯諸,盡滅雕蟲之巧;質為貴者,寧慚朽木 之譏。用能杜文彩之煥然,返淳和而遵彼。雕雖著則 尚可磨也,樸其復則在其中矣。棄末反本,小巧之工 盡捐;革故取新,見素之風可美。彼琢玉然後成器,命 工列乎雕人。務以文而勝質,徒散樸以還淳。曷若剞 劂之功靡施;大巧若拙,刻鏤之華,盡減其德乃真懿 之隆者,非假飾以為資;儉之至者,匪奇淫而是覺。但 期乎去泰去甚,寧患乎匪雕匪斲。有以知一變至道 之風,由是而復歸乎樸。

《人文化成天下賦》以煥乎人文化成天下為韻
田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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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哉至明之君!膺景運,集洪勳,躋域中於皇極,化天 下以人文。時屬昇平,煥聲明於禮樂;道尊儒雅,發謨 猷於典墳。豈不以丕光大之遠圖,開雍熙之至化?金 革斯偃,朝堂多暇。遒人述職,方下采於《詩》聲;真宰經 邦,亦恥言於強霸。美哉文之為用也!至化攸先,明乎 煥然。比萬彙流形於厚地,三辰垂象於穹天。藻火袞 裳,禮之文也,始飾容而有爛;羽旄綴兆,樂之文也,將 達節以相宣。故堯舜化民以仁,禹湯躋俗以義。致元 德以昭著,見皇風之光被。是以《魯史》述湯之德也,則 曰「齊聖廣淵」;《虞書》美堯之仁也,則曰「聰明文思。」宜乎 籩豆品數,車服采章。成均掌庠序之齒列,瞽宗司金 石之鏗鏘。繪宗廟之彝器,炳日月於太常,皆文之於 外者也。黎民閱之以恭肅,靡不昭彰。迨乎《易》之教也, 厥旨精微,《書》之訓也,俾人貞幹;《詩》之教也,致流俗之 惇厚;《春秋》之教也,懲賊臣之叛亂。斯乃文之於內者 也。萬國化之中正,炳然明煥。是知撫育中區,恭臨寶 圖,納生靈於富壽,致品彙於昭蘇。亦猶挹水於器而 方圓自適,以木從繩而規模罔踰。是以洋洋鄒魯之 風,宜乎盛矣;穆穆唐虞之化,猗歟煥乎!今我後功格 昊穹,澤流區夏。復風俗於淳古,播詠歌於《大雅》。悅靈 臺之偃伯,慶華陽之歸馬。小臣幸與試於王庭,忭蹈 於雙闕之下

《周論》
蘇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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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曰:「夏之政尚忠,商之政尚質,周之政尚文。」而仲尼 亦云:「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予讀《詩》《書》,歷 觀唐、虞至於夏商,以為自生民以來,天下未嘗一日 而不趨於文也。文之為言,猶曰萬物各得其理雲爾。 父子君臣之間,兄弟夫婦之際,此文之所由起也。昔 者生民之初,君臣無義,父子無禮,兄弟不相愛,夫婦 「不相保,天下紛然而淆亂,忿鬥而相苦,文理不著而 人倫不明,生不相養而死不相葬」,天下之人舉皆戚 然不寧於中,然後反而求其所安,屬其父子而列其 君臣,聯其兄弟而正其夫婦。至於虞、夏之世,乃益去 其鄙野之制,然猶以天子之尊,飯土塯,啜土鉶,士陛 三尺,茅茨不翦。至於周而後大備。其「粗始於父子之 際,其精補於萬物,其用甚廣而無窮」,蓋其當時莫不 自謂文於前世,而後之人乃更以為質也。是故祭祀 之禮,「陳其籩豆,列其鼎俎,備其醪醴,俯伏以薦」,思其 飲食醉飽之樂而不可見也。於是濯用鬱鬯,藉用白 茅,既沃而奠之,見以為神之縮之也,體魄降於地,魂 氣升於天,恍惚誕漫而不知其所由處,聲音氣臭之 類恐不能得當也,於是終祭於屋漏,繹祭於祊,以為 人子之心無所不至也。薦之以滋味,重之以膾炙,恐 鬼神之不屑也。薦之以血毛,重之以體薦,恐父祖之 不吾安也,於是先黍稷而飯稻粱,先大羹而飽庶羞, 以為不敢忘禮,亦不敢忘愛也。丁寧反復,優游而不 忍去,「以為可以盡人子之心,而人子之心亦可以少 安矣。故凡世之所謂文者,皆所以安。夫人之所不安, 而人之所安者,事之所當然也。」仲尼區區於衰周之 末,收先王之遺文,而與曾子推論禮之所難處,至於 毫釐纖悉,蓋以為王道之盛,其文理當極於此焉耳。 及周之亡,天下大壞,強凌弱,眾暴寡,而後世乃以為 用文之弊。夫自唐、虞以至於商,漸而入於文,至周而 文極於天下。當唐、虞、夏、商之世,蓋將其周之文,而其 勢有所未至,非有所謂質與忠也。自周而下,天下習 於文,非文則無以安天下之所不足,此其勢然也。今 夫冠、婚、喪、祭而不為之禮,墓祭而不廟,室祭而無所, 仁。人君子有所不安於其中,而曰「不文,以從唐、虞夏 商之質。」夫唐虞夏商之質,蓋將以求周之文而未至 者,非所以為法也。

文質部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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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苑修文篇》孔子見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 處。弟子曰:「『夫子何為見此人乎』?曰:『其質美而無文,吾 欲說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門人不悅曰:「『何為見 孔子乎』?曰:『其質美而文繁,吾欲說而去其文』。」

《反質篇》:孔子卦得《賁》,喟然仰而嘆息,意不平。子張淮 舉手而問曰:「師聞《賁》者吉卦而嘆之乎?」孔子曰:「賁非 正色也,是以嘆之。吾思也質素白當正白,黑當正黑。 夫質又何也?吾亦聞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寶珠不 飾。何也?質有餘者不受飾也。」

禽滑釐問於墨子曰:「綿繡絺紵,將安用之?」墨子曰:「惡! 是非吾用務也。古有無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 宮室,損薄飲食,土階三等,衣裳細布。當此之時,黻無 所用,而務在於完堅。殷之盤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 遷干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斲,以變天下之視。當此之 時,文采之帛,將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為 心,苟上不為,下惡用之?」二王者,以化身先於天下,故 化隆於其時,成名於今世也。且夫錦繡絺紵,亂君之 所造也,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 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夫奢安可窮哉?紂為鹿臺, 糟丘酒池,肉林宮牆,文畫彫琢刻鏤,錦繡被堂,金玉 珍瑋,婦女優倡,鐘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 卒身死國亡,為天下戮,非惟錦繡絺紵之用耶?今當 凶年,有欲予子隋侯之珠者,不得賣也,珍寶而以為 飾。又欲予子一鍾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 珠,子將何擇?」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窮。」《墨子》曰: 「誠然,則惡在事?夫奢也,長無用,好末淫,非聖人之所 急也。故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暖,然後求麗;居 必常安,然後求樂。「為可長,行可久,先質而後文,此聖 人之務。」《禽滑釐》曰:「善。」

《魏志夏侯尚傳》:「尚子元累遷散騎常侍、中護軍,太傅 司馬宣王問以時事,元議以為文質之更用,猶四時 之迭興也。王者體天理物,必因弊而濟通之。時彌質, 則文之以禮,時泰侈,則救之以質。今承百王之末,秦 漢餘流,世俗彌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 列侯以下,位從大將軍以上,皆得服綾錦羅綺紈素金銀飾鏤之物,自是以下,雜綵之服,通於賤人。」雖上 下等級,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元黃 之采,已得通於下矣。欲使市不鬻華麗之色,商不通 難得之貨,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 其本,準度古法文質之宜,取其中則,以為禮度,車輿 服章,皆從質樸,禁除末俗華麗之事」,使幹朝之家,有 位之室,不復有錦綺之飾,無兼采之服,纖巧之物,自 上以下,至於樸素之差,示有等級而已,勿使過一二 之覺。若夫功德之賜,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後 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樸素之教興於本 朝,則彌侈之心自消於下矣。

《晉書紀瞻傳》:「瞻少以方直知名,舉秀才。尚書郎陸機 策之曰:『昔三代明王,啟建洪業,文質殊制,而令名一 致。然夏人尚忠,忠之弊也朴。救朴莫若敬,殷人革而 修焉,敬之弊也鬼。救鬼莫若文,周人矯而變焉,文之 弊也薄。救薄則又反之於忠。然則王道之反覆,其無 一定邪?亦所祖之不同,而功業各異也。自無聖王,人 散久矣。三代之損益,百姓之變遷,其故可得而聞邪? 今將反古以救其弊,明風以蕩其穢,三代之制,將何 所從?太古之化,有何異道』?」瞻對曰:「瞻聞有國有家者, 皆欲邁化隆政,以康庶績,垂歌億載,末傳於後。然而 俗變事弊,得不隨時,雖經聖哲,無以易也。故忠弊質 野,敬失多儀。周鑒二王之弊,崇文以」辯等差,而流遁 者歸薄而無款誠;款誠之薄,則又反之於忠。三代相 循,如水濟火,所謂隨時之義,救弊之術也。羲皇簡朴, 無為而化,後聖因承,所務或異,非賢聖之不同,世變 使之然耳。今大晉闡元,聖功日隮,承天順時,九有一 貫,荒服之君,莫不來同。然而大道既往,人變由久,謂 當今之政,宜去文存朴,以反其本,則兆庶漸化,太和 可致也。

文質部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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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桓公元年,臧哀伯曰:「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羹 不致,粢盛不鑿,昭其儉也;袞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 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鞸鞛,鞶厲游纓,昭其數也;火龍 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錫鸞和鈴,昭其 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

《韓子解老》篇:「禮者,所以貌情也,群義之文章也,君臣 父子之交也,貴賤賢不肖之所以別也。中心懷而不 諭,其疾趨卑拜而明之,實心愛而不知,故好言繁辭 以信之。禮者,外節之所以諭內也,故曰:『禮以貌情也。 凡人之為外物動也,不知其為身之禮也;眾人之為 禮也,以尊他人也,故時勸時衰。君子之為禮,以為其』」 身。以為其身,故神之為上禮。上禮神而眾人貳,故不 能相應。不能相應,故曰:「上禮為之而莫之應。」眾人雖 貳,聖人復恭敬,盡手足之禮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 之。」道有積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實而實有光。 仁者德之光,光有澤而澤有事。義者仁之事也,事有 禮而禮有文,禮者義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後失德,失 德而後失仁,失仁而後失義,失義而後失禮。」禮為情 貌者也,文為質飾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質而 惡飾。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 質衰也。何以論之?和氏之璧,不飾以五采;隋侯之珠, 不飾以銀黃。其質至美,物不足以飾之。夫物之待飾 而後行者,其質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間,其禮而不明, 故曰禮薄也。凡物不並盛,陰陽是也;理相奪予,威德 是也;實厚者貌薄,父子之禮是也。由是觀之,禮繁者 實心衰也。然則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者也。眾人之 為禮也,人應則輕歡,不應則責怨。令為禮者,事通人 之樸心,而資之以相責之分,能毋爭乎?有爭則亂。故 曰「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乎!」

《淮南子汜論訓》:「禮者,實之華而為之文也,方於卒迫 窮遽之中也,則無所用矣。是故聖人以文交於世,而 以實從事於宜,不結於一跡之途,凝滯而不化,是故 敗事少而成事多,號令行於天下而莫之能非矣。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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