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集 (歐陽修, 四庫全書本)/卷075

巻七十四 文忠集 (歐陽修) 卷七十五 巻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七十五
  宋 歐陽修 撰
  外集二十五
  論
  殿試儒者可與守成論
  三皇設言民不違論
  論曰夫至治之極也塗耳目以愚民之識暢希夷以合道之極化被而物不知功成而跡無眹古有臻於是者其大道之行乎聖人之興也捐仁義以為徳之細放約束以取民之信徳及而物自化言行而人必從古有盛於此者其三皇之世歟故孔子有三皇設言而民不違之説敢試論之若乃暢上古之至道張億世之逺御結繩所以為信也而懼信之未孚我則有書契之易於是乎畫八卦以由數起茹毛所以飬生也而憚生之未具我則有烹飪之利於是乎嘗百榖以粒烝民網罟利人以為用使以畋而以漁牛馬異性而必馴使可乘而可服壯棟宇以易古者之居垂衣裳以興天下之治凡所以使民不倦者皆伏犧神農黃帝之世為然而治既行矣民既賴矣守之以至靜化之以無為上有淡泊清淨之風下無薄惡叛離之俗故言為教詔非誥誓而自聽言為號令不鞭朴而自隨且夫㰱血以涖盟約要之於信者由不信而然也為刑以殘肌骨威之使從者由不從而設也不若御至質之民行大道之化悅不以愛故不待賞而勸畏不以威故不待罰而責政不㒺民故不待約而信事不申令故不待誥而從一言以行萬民稟命賴其徳者百年而利服其化者百年而移非三皇之徳其孰能與於此乎噫商人作誓欲民之從也而人始疑周人㑹盟欲信之固也而諸侯叛由是而言則詛民於神明狃民於賞罰而違之者末世之為也服民以道徳漸民以教化而人自從之者三皇之盛也夫設言而不違者其在茲乎
  賈誼不至公卿論
  論曰漢興本恭儉革𡚁末移風俗之厚者以孝文為稱首議禮樂興制度切當世之務者惟賈生為美談天子方忻然説之倚以為用而卒遭周勃東陽之毀以為儒學之生紛亂諸事由是斥去竟以憂死班史贊之以誼天年早終雖不至公卿未為不遇予竊惑之嘗試論之曰孝文之興漢三世矣孤秦之𡚁未救諸呂之危繼作南北興兩軍之誅京師新喋血之變而文帝由代邸嗣漢位天下初定人心未集方且破觚斵雕衣綈履革務率敦樸推行恭儉故改作之議謙於未遑制度之風闕然不講者二十餘年矣而誼因痛哭以憫世太息而著論況是時方隅未寧表裏未輯匃奴桀黠朝那上郡蕭然苦兵侯王僭儗淮南濟北繼以見戮誼指陳當世之冝規畫億載之䇿願試屬國以系單于之頸請分諸子以弱侯王之勢上徒善其言而不克用又若鑒秦俗之薄惡指漢風之奢侈嘆屋壁之被帝服憤優倡之為後飾請設庠序述宗周之長乆深戒刑罰明孤秦之速亡譬人主之如堂所以優臣子之禮置天下於大器所以見安危之幾諸所以日不可勝而文帝卒能拱黙化理推行恭儉緩除刑罰善飬臣下者誼之所言略施行矣故天下以為可任公卿而劉向亦稱逺過伊管然卒以不用者得非孝文之初立日淺而宿將老臣方握其事或搴旗斬級矢石之勇或鼔刀販繒賈豎之人朴而少文昧於大體相與非斥至於謫去則誼之不遇可勝歎哉且以誼之所陳孝文略施其術猶能比徳於成康況用於朝廷之間坐於廊廟之上則舉大漢之風登三皇之首猶決壅裨墜耳奈何俯抑佐王之略逺致諸侯之間故誼過長沙作賦以弔汨羅而太史公傳於屈原之後明其若屈原之忠而遭棄逐也而班固不譏文帝之逺賢痛賈生之不用但謂其天年早終且誼以失志憂傷而橫夭豈曰天年乎則固之善志逮疑作殆與春秋褒貶萬一矣謹論
  夫子罕言利命仁論
  論曰昔明王不興而宗周衰斯文未䘮而仲尼出修敗起廢而變於道扶衰救弊而反於正至如探造化之本𧷤幾深之慮以窮乎天下之至精立道徳之防張禮樂之致以逺乎人情之大竇故易言天地之變吾得以辭而繫詩厚風化之本吾得以擇而刪禮樂備三代之英吾得以定而正春秋立一王之法吾得以約而修其為教也所以該明帝王之大猷推見天人之至隠道有機而不得秘神有密而不得藏曉乎人倫明乎耳目如此而詳備也然獨以利命仁而罕言其㫖何哉請試言之夫利命仁之為道也淵深而難明廣博而難詳若乃誘生民以至教周萬物而不遺草木賁殖而無知所以遂其生跂喙行息而不知所以逹其樂物性莫不欲茂則薰之以太和人情莫不欲夀則濟之以不夭滯者導之使逹䝉者開之使明衣被羣生贍足萬類此上之利下及於物聖人逹之以和於義也則利之為道豈不大哉函五行之秀氣兼二儀之肖貎稟爾至命得之自天厥生而靜謂之性觸物而動感其欲派而為賢愚誘而為善惡賢愚所以異貴賤善惡所以定吉凶貧富竆逹死生夭夀賦分而有定循環而無端聖人逹之內照乎神明小人逆之外滅於天理則命之為義豈不逹哉又若兼百行以全美居五常而稱首愛人而及物力行而能近守而行之一日由乎復禮推而引之天下稱乎逹道則仁之為理豈不盛哉噫三者之説誠皆聖人之深逹非難言之也易曰乾以美利利乎天下又曰利者義之和中庸曰天命之謂性又曰君子居易以俟命繫辭曰樂天知命故不憂禮記曰仁者天下之表又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酌是而論之則非不言也然罕言及者得非以利命仁之為道㣲而奧博而逺賢者誠而明之不假言之道也愚者鮮能及之雖言之弗可曉也故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又曰仁則吾不知者舉一可知也子貢以為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者誠在是乎然則利命仁之罕言由此而見矣謹論
  
  南省試策五道並問目
  問管夷吾之書曰聖人之治天下也四民勿使雜處則其言厖其事易士就閒燕工就官府商就市井農就田野羣萃而州處少而習焉其志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且曰士農之子常為士農工商之子常為工商若乃士講學以居位農力穡以阜生安而不遷斯則嘉矣其或百工居肆萬商成淵奇技滛巧之蕩心鬻良雜楛之牟利安於所習未足敦風見善而遷茲亦何害又如端木之貨殖膠鬲之魚鹽倪寛之帶經王猛之賣畚乗時萬變安可限其定居黃憲之牛醫胡廣之田畆桑羊之賈豎叔敖之負薪肯構百端安可責其承世今茲貢士之制亦有異類之防雖條禁之乆行諒甄明之不暇衆君子優於博古長於辨宜以為如何無惜辭費
  對講天人之精祲責草茅之愚言古之求治者莫急於此興愚民之休利傳經術而條對士之射策者以盡其才自漢而還於唐為盛然以公孫之對置第本下天子自擢於第一劉蕡之言指時甚直有司不敢以入第蓋言至切者顧後害論至甚者為難行故事欲述者枉於有司而議不得申言欲顯者牽於文辭而談不得騁為弊之甚由古而然夫能革之誠在今日皇上垂衣御圖側席延士詔郡國以充賦命公卿而署奏而末學庸妄亦預試言開陳其端周爰而問上所以講求至治之本下所以展盡思慮之秋也䇿以為古之四民罔敢雜處之義而今取士故有異類之防端木膠鬲倪寛王猛之徒謂不可限以定居黃憲胡廣桑羊叔敖之賢謂不可責其世職以古之鑒求今之宜此誠當世之所急也且夫至治之世四民異居士處閒燕談仁義禮樂於是乎興農服力穡限井田衣食於是乎足工述巧以備器用商逹貨以遷有無少而習之各有常分故命射以觀其徳命御以論其行如是則可以官賢材而不肖者有所勸不耕則祭無盛不蠶則衣無帛如是則可以禁㳺手而趨末者著於本噐奇者殺以杜工之偽關譏弗征以檢商之猾此聖王所以治天下之本明不得以異物遷也及周之晩漢繼而興救時之宜猶有可取士雖不選於里而有孝亷之舉農欲勸之使勤故有力田之秩有市籍則不得仕禁乗車以抑其豪行之當時猶為近古降及𡚁末適於權宜有入貲以為郎有入粟而拜爵農商雜進黑白混然今國家監太清以為治求王道之大端務思真賢以登庶位故於貢士之制亦有異類之防此誠法古為政之要也然自井田一隳四民失業士不本鄉里舉不明真偽後世之取賢者宜條禁之故有行限年之制有復鄉舉之請有立秀才之科有立中正以品功伐之高下有從土斷以禁人士之流移科條益嚴變更非一賢否之辨未覩其真豈非制其末而失其要歟方今詔郡國嵗貢謹土著以占數先鄉議而覈實然患條禁乆行甄明不暇者誠由制之未得其術爾必若取人以才考行以實舉賢者上賞以旌功不肖者黜地以明罰自然無冐舉之過有得人之盛又何患工商雜以並進士類混而無別乎彼作奇巧以蕩心雜良楛而射利謂其媮俗未足敦風在乎禁之以絶其偽而已若乃端木殖財膠鬲擅利倪寛為御史而稱職王猛與諸葛而並功黃憲有三公之量胡廣明萬事之理桑羊之心計叔敖之善相如此數賢者皆遭遇其時以立勲業故不限以定居責其世職烏得同條而語哉謹對
  第二道
  問古者紏邦禁以敘六典因天討而作五刑所以申嚴國章明慎時憲協大中之法助教化之治定三尺以著令明一成而不變又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法天地之茂育象雷雨之作解式顯好生之化茂宣去殺之仁且肆𤯝之恩尚廢而不用則時無滌穢之澤若數以為利則人有委轡之歎折衷之理願聞嘉言
  對夫民弊於末心作乎爭徳不可以獨行也輔之者其刑法乎猛而則殘虐以為暴刑不可以獨任也濟之者其仁恩乎先王由是扶衰世以捄溢即民心而有作謂天有震耀殺戮我則嚴之以威虐刑罰謂天有生殖長養我則申之以溫慈惠和大為之防曲為之制以商周之盛徳有九刑之典亦知獄與刑之不可去也如此然而議獄緩死羲易之明文𤯝災肆赦帝典之奧訓周官有三宥新國用輕典皆所以寛民之謂也故肆𤯝苟廢則時無滌穢之澤是傷乎無恩也數以謂利則人有委轡之歎是因而起𡚁也折衷之理何以辨之蓋周家之政至忠厚也須成康而刑乃錯漢世之徳至寛仁也至文景而獄乃平夫所以致刑之錯獄之平其要非他在削苛刻之深文執議論之平讞無罹民之不逮無縱誅以快怒使愚民知所避姦吏無所弄則獄雖不赦刑將自平且投簞者不能救饑持鞿者不能御騎又何必申小惠推私恩啟民心之姦弛古刑之典者哉故謂不赦者良醫之針石赦者奔馬之委轡質斯言也不其然乎謹對
  第三道
  問天駟先牧列於祭經圉人圉師實有官局然則國馬之政其來尚矣皇朝累盛函夏大同華陽之歸偃息既乆坰野之頌孶生益蕃而又河隴朔方嵗行互市頗積糜於金帛亦罕辨於良駑誠由騎兵不可以闕供夷落仰資於善價寖為經制著在有司議者或雲承平日深冗費宜革思欲減邊關之條禁遂氓庶之貿遷儻緩急於戎容可借資於民畜恭惟聖治務廣芻言靡倦極談以光俊域
  對養馬有夏庌之制掌於周官春秋紀日中之候著於左傳逺郊任乎牧事祭祖標於月令作延廐禁原蠶著為國經並載方策則國馬之政其可廢乎國家接千嵗之大統承五代之末流畫牡荊以指麾包虎皮而載戢聞一作間有日矣而猶弗敢忘戰備於不虞內有七校禁衞之屯外有三邊防秋之戍而兵騎之衆畜牧且蕃資河朔以仰足用金帛而交易為日滋乆其費日深然欲減邊防之條禁遂氓庻之貿遷施之於今未見其得何則探寳貨以懐利者此夷落之民所甚欲也商功利以惜費則主計之臣所偏明也若乃捐有餘之寳獲為兵之備以其所有易其所無斯誠利害可明而經乆弗變之制也非互市不能以足用歸氓庻則懼乎起姦顓䝉所見故在於此謹對
  第四道
  問粵若姬氏肇自邰封佐堯而為農師居豳成於王業綿綿之瓞本仁積功膴膴之原聿來胥宇逮文武之景化被岐鎬之故區繼聖嗣興定命攸厚相茲河洛之宅求乎天地之中澗瀍之間風雨所㑹在禮也載土圭之法於書也兆龜墨之祥逖觀獻卜之文顯著徙都之事何乃丘明作傳康王有酆宮之朝杜預垂言平王為東周之始豈先後之殊致將方䇿之失傳矧又奉春始謀極談秦地之固孟堅能賦頗折西賔之問建邦之利析理奚長諒茲俊髦精於經傳敷言條對尚勿猥棄
  對肇祖乎后稷以至乎赧王流徳而深厚者莫大乎西周始封乎邰土卒終於洛都因世而相宅者逮歴乎七百方䇿之所並載詩頌之所歌舞可略而談也若乃武王在鎬繼文而有聲周公踐祚相成而負扆即神臯以開壤據澗瀍之上㳺是為洛都以徙周邑然而丘明作傳康王有酆宮之朝杜預垂言平王為東周之始此䇿所以疑而問者得非洛之初營周都既定但遷九鼎以居其中及周徳之下衰始平王之東徙跡先後之可見非方䇿之失傳也夫守金城之府據繞霤之固扼闗中之形勢者彊秦之興也此奉春以是建䇿而為髙皇説也因土圭之景跡宗周之舊當天下而宅中者東漢之盛也此孟堅之所以因賦而陳光武之業也夫圯耿徙亳成湯非一邦而理在岐居鎬姬氏不共邑而興世之盛衰顧徳薄厚而已又烏稱建邦之利哉故東西二都皆兩漢由之而興廢也謹對
  第五道
  問聽徳惟聰前王之至訓嘉言㒺伏舉善之令猷國家守承平之基御中區之廣地利無極齒籍益蕃各有爭心必虞彊詐之患或非良吏慮興枉濫之尤故立肺石以逹窮民設匭函以開言路而又俾之轉對復彼制科思廣所聞遂延多士屬茲舉首將列仕塗以何道致民之暴者興仁智者無訟以何術使吏之酷者存恕貪者守㢘試舉所長用觀精識
  對帝堯之徳非不聖也必乗九功而興虞舜之明非不智也必開四聰之聽大禹之勤求賢士乃至乎王漢家之並建豪英以翼乎治誠以一人之聖據羣元之尊王道之寖㣲寖昌生民之或仁或鄙理有未燭思求其端是以垂精留神廣覽兼聽居以側遲賢之席行則馳裹輪之車施及於方外而弗遺退託於不明而求輔其勤若此猶懼乎弗及也故今國家所以覽照前古講求舊規下明詔以開不諱之門設匭函以廣言者之路復轉對以採搢紳之議立制䇿以待儁良之言者意在茲乎猥惟禱昧之㣲舉皆管淺之説夫欲民之暴者興仁智者無訟在乎庠序以明教化欲吏之酷者存恕貪者守亷在乎嚴督責而明科條為治之方不過乎是而已謹對
  國學試策三道並問目
  問詩刪風雅有一國四方之殊書載典謨實二帝三王之道君臣之制有別小大之政不侔然而闗雎王者之風反繫於周公之化秦誓諸侯之事乃附於訓誥之餘究其閎綱必有㣲㫖且巧言者丘明為恥傳春秋䝉誣艶之譏惠人者子産用心作丘賦被蠆尾之謗謂之誣艶非巧言乎目之蠆尾豈惠人也夫子又何謂之同恥歎其遺愛者哉子大夫博識洽聞強學待問請談大義用釋深疑
  對舉賢而問炎漢之得人射䇿程材有唐之明詔晁錯明國家之大體仲舒究春秋之一元皆條對於篇章備天子之親覽劉蕡述兵農之大略㣲之以才識而中科然品覈其言詞由有司而考第皇上思講勛華之閎道欲舉漢唐之茂規已詔公卿之流博選賢良之士而又申周官辨論之法以考於賢能較成均上㳺之徒並升於嵗貢退媿拘儒亦當奧問夫近世取士之弊䇿試為先談無用之空文角不急之常論知井田之不能復妄設沿革之辭知𣙜酤之不可除虛開利害之説或䇿之者鉤探㣲細殆皆㳺談而對之者骫骳曲辭僅能塞問棄本求末捨實得華若乃詩書之可疑聖賢之異行樂所以導和而率俗官所以共治而建中此皆聖師之所談明問之至要敢陳臆見用備詢求䇿曰詩刪風雅有一國四方之殊書載典謨是二帝三王之道闗雎王者之風反繫於周公之化秦誓諸侯之書乃附於訓誥之餘考其本因可為梗槩夫述四始之要明五際之變始之以風終之以頌以厚風俗以察盛衰此詩之所以作也而變風變雅有六義之殊焉闗雎王化之基三百五篇推其首而周南之作一作化亦繫其列者蓋姬旦分陜而居天子與之共治故其政化之美得繫於王者之風也述百篇為歴代之寳斷之自唐迄之以周以陳典謨以為約束此書之所以設也作誥作誓皆三王之事焉成湯有罪已之言五十九篇載其義而秦侯之誓亦參其末者蓋穆公伐晉之辭夫子善之於改過故其誡令之説亦附訓誥之餘不然者仲尼述堯舜刪詩書著為不刋以示來葉豈容其失乎且巧言者丘明所恥惠人者子産用心著於前經此可明矣先儒稱仲尼立一王之法始修春秋而親授丘明使之作傳及范𡩋欲專穀梁一家故䝉以誣艶之譏前志稱子産猶衆人之母善其飬民而臨治鄭國能行其惠及國人怨其丘賦之重斂故被以蠆尾之謗夫傳一經之義非曲而暢之蓋不能詳也救一時之弊蓋推一作惟而行之非為毒也學者偏見妄雲誣艶豈丘明之失歟國人無知謗以蠆尾非子産之過矣況以仲尼之聖作經親授豈有繆舉乎國僑既死國人皆哭不曰惠乎冝其同巧言之為恥以遺愛而見稱也荒孱之説敢以此聞謹對
  第二道
  問樂由中出音以心生自金石畢陳咸韶間作莫不恊和律呂感暢神靈雖嗜欲之變萬殊思慮之端百致敦和飾喜何莫由斯是以哀樂和睽則噍殺嘽緩之音應其外禮信殊衍則一作雖大雅小雅之歌異其宜鍾期改聽於流水伯喈回車於欲殺戚憂未弭子夏不能成聲感慨形言孟嘗所以抆泣斯則樂由志革音以情遷蓋心術定其慘舒鏗鏘發之影響是以亡陳遺曲唐人不以為悲文皇劇談杜生於斯結舌謂致樂可以導志將此音不足移人先王立樂之方君子審音之㫖請論一作為詳悉傾竚洽聞
  對人肖天地之貎故有血氣仁智之靈生稟隂陽之和故形喜怒哀樂之變物所以感乎目情所以動乎心合之為大中發之為至和誘以非物則邪僻之將入感以非理則流蕩而㤀歸蓋七情不能自節待樂而節之至性不能自和待樂而和之聖人由是昭天命以窮根哀生民之多欲順導其性大為之防為播金石之音以暢其律為制羽毛之采以飾其容發焉為徳華聽焉逹天理此六樂之所以作三王之所由用人物以是感暢心術於焉慘舒也故樂記之文噍殺嘽緩之音以隨哀樂而應乎外師乙之説以小雅大雅之異禮信而各安於宜夫姦聲正聲應感而至好禮好信由性則然此則禮信之常也若夫流水一奏而子期賞音殺聲外形則伯喈興歎子夏戚憂而不能成聲孟嘗聽曲而為之墮睫亡陳之曲唐人不悲文皇劇談杜生靡對斯𤨏𤨏之濫音曾非聖人之至樂語其悲適足以蹙四方之意謂其和而不能暢天下之樂且黃鍾六律之音尚賤於未節大武三王之事猶譏於未善況鼔琴之末技一國之遺音又烏足道哉必欲明教之導志音之移人粗舉一端請陳其説夫順天地調隂陽感人以和適物之性則樂之導志將由是乎本治亂形哀樂歌政之本動民之心則音之移人其在茲矣帝堯之大章成湯之大濩乃是先王立樂之方延陵之聘魯夫子之聞韶則見君子審音之㫖謹對
  第三道
  問建官惟百帝堯之閎規涖事惟能武成之令典然則簡易之理斯得爵祿之馭有經自卜洛保圖述天定位別九服廣輪之數辨一圻國邑之冝乃六卿在郊五家為比咸用䝉士屍於厥官教以和親禁其愛惡惟列爵之既衆豈取士之盡賢匪徒百里比肩尚艱於充選抑亦一命授職咸仰於代耕以夫至寡治衆之言清心省事之論㑹其歸趣不乃異乎是以秦漢已還抑而不舉得非折衷難用相治乎象魏舊章人倫彛訓遲聞清論用析深疑
  對天生民而樹之牧執政以馭邦王建國以辨其方設官而分理列職乎庶位立民之大中以登至平皆由此道帝堯以巍巍之功臻乎靜治故建官惟百緝熈於大猷姬周以鬱郁之風縟乎至化故涖事惟能丕揚於景鑠逮夫卜洛開基述天定位別九服而有等建六官而分職至於六卿在郊五家為比並列官敘教於民人嬴政並諸侯之疆姍古以自是其制不經搢紳者罕道炎漢承孤秦之弊日給不暇相沿末流貴因循而不比崇民被乎無為之化故官雖至簡亦可以治平姬周承二代之弊意在救時之失故官必衆建乃能為共治此世之異時之然也雖曰六卿五家為職甚細然由計以㑹要行之誅賞賢者尊之以勸善不賢者罰之以去惡則列職雖雲至衆取人安不盡賢祿何由而濫屍官誠難於充選此宗周所以治安而長乆後世所宜法則而未行也自秦歴漢積弊相沿權宜適時放去古法居位者莫分善惡之真考課者未見誅賞之當故列職彌衆涖事益煩故政立而治不能進官衆而人不必賢夫清心省事之論所以為此弊而設非為宗周而談也今欲捨姬周之徃軌談秦漢之末規濁源清流未見其可夫惟簡易之深㫖賢哲之異能求禮樂之深源述官師之大義此誠逺大之閎體非陋儒之能具也管窺之㣲既難於殫見蒭蕘之鄙聊備於周詢謹對








  文忠集巻七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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