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大全 (四庫全書本)/論語集註大全卷15

論語集註大全巻十四 四書大全 論語集註大全卷十五 論語集註大全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集註大全卷十五
  衛靈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陳去聲
  陳謂軍師行音抗伍之列俎豆禮器尹氏曰衛靈公無道之君也復扶又反有志於戰伐之事故答以未學而去之史記世家孔子適衛主蘧伯玉家他日靈公問兵陳於孔子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鴻仰視之色不在孔子遂行復如陳是嵗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問靈公問陳而夫子遽行何也朱子曰為國以禮戰陳之事非人君所宜問也況靈公無道夫子固知之矣特以其禮際之善庶幾可與言者是以往來於衛為日最久而所以啓告之者亦已詳矣乃於夫子之言一無所入至是而猶問陳焉則其志可知矣故對以未學而去之然不徒曰未學而已猶以俎豆之事告之則夫子之去蓋亦未有必然之意也使靈公有以發悟於心而改事焉則夫子之行孰謂其不可留哉○南軒張氏曰夫子之在衛靈公雖無道然亦當側聞夫子之所趣矣顧乃以問陳為言與夫子之意可謂背馳夫子所以答之者則以己之所學者在此而不在彼以其不合也故明日而行焉夫自春秋之時言之諸國以強弱為勝負軍旅之事宜在所先而俎豆之事疑若不急者矣曽不知國之所以為國者以夫天敘天秩者實維持之也為國者志存乎典禮則孝順和睦之風興葉力一心尊君親上其強孰禦焉不然三綱淪廢人有離心國誰與立軍旅雖精果何所用哉俎豆之於禮教猶陳之於軍旅實理之所寓而教之所由興也使靈公而有志乎俎豆之間則推而逹之必有不可已也○勉齋黃氏曰夫子對靈公以軍旅之事未之學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聞及觀夾谷之㑹則以兵加萊人而齊侯懼費人之亂則命將士以伐之而費又北又嘗曰我戰則克夫子豈有未學未聞者哉特以軍旅之事非所以為訓耳然欲以俎豆之事啓之則夫子之拳拳於衛亦可知矣
  在陳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從去聲
  孔子去衛適陳興起也問明日遂行在陳絶糧想見孔子都不計較所以絶糧朱子曰若計較則不成行矣○齊氏曰孟子曰孔子厄於陳蔡之間考春秋則其時陳服楚蔡服吳吳楚交戰無虛嵗孔子蓋為楚昭王徘徊陳蔡而絶糧於兵間也
  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見賢遍反
  何氏曰濫溢也言君子固有窮時不若小人窮則放溢為非程子曰固窮者固守其窮亦通或問固窮有二義朱子曰固守其窮恐聖人一時答問之辭未遽及此蓋子路方問君子亦有窮乎答曰君子固是有窮時不如小人窮則濫耳以固字答上文亦有字文勢乃相應○南軒張氏曰子路之慍以為夫子之徳之盛疑其不當窮也此不幾於不受命乎夫子答之之意以為命之不齊君子小人皆有窮也特君子能守而小人失其守也○愚謂聖人當行而行無所顧慮處上聲困而亨易困卦雲困亨貞又雲困而不失其所亨無所怨悔於此可見學者宜深味之慶源輔氏曰當行而行無所顧慮義之勇也處困而亨無所怨悔義之安也○胡氏曰當行而行帷理是視者無所顧慮不計其後也處困而亨身雖窮而道則通也無所怨悔觀固窮之語可見也學者之進退能於是而取則焉則不為利害所奪窮達所移矣○雙峯饒氏曰當行而行無所顧慮是説明日遂行處困而亨無所怨悔是説在陳絶糧以下顧是顧後慮是慮前怨是怨人悔是自悔○禮有大於俎豆者夫子且自謙讓説其小者也蓋靈公以軍陳為問故夫子以禮器為對君子成徳之人安於貧賤若固守其窮似下君子一等矣
  ○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女音汝識音志與平聲下同子貢之學多而能識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問以發之新安陳氏曰所本指萬殊之一本處也
  對曰然非與
  方信而忽疑蓋其積學功至而亦將有得也雲峯胡氏曰集註於曽子曰夫子知其眞積力久將有所得以行言也此則曰積學功至亦將有得以知言也曽子行而將有所得子貢亦知而將有所得亦字是從曽子説來○新安陳氏曰於能疑見其將有得
  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說見形甸反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朱子曰聖人也不是不理㑹博學多識只聖人之所以為聖卻不在慱學多識而在一以貫之今人慱學多識而不能至於聖者只是無一以貫之然不慱學多識則又無物可貫孔子實是多學無一事不理㑹過只是於多學中有一以貫之耳○曽子領㑹夫子一貫之㫖發出忠恕是從源頭上面流下來子貢是從下靣推上去○子貢尋常就知識而入道故夫子警之曰予一以貫之蓋言吾之多識不過一理耳但子貢多是曉得了便了更沒收殺曽子尋常自踐履入事親便眞箇行此孝為人謀則眞箇忠與朋友交則眞箇信故夫子警之曰吾平日之所行者皆一理耳惟曽子領㑹於片言之下故曰忠恕而已矣以夫子之道無出於此也○新安陳氏曰彼以吾道冠於一以貫之之上此自多學而識説起而但云予一以貫之可見彼言行此言知也○謝氏曰聖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觀而盡識如字宜其以為多學而識之也然聖人豈務慱者哉如天之於衆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貫之徳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問如天之於衆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朱子曰天只是一氣流行萬物自生自長自形自色豈是粧㸃得如此聖人只是一箇大本大原裏出視自然明聽自然聰色自然溫貎自然恭在父子則為仁在君臣則為義從大本中流出便成許多道理只是這箇一便貫將去○問謝氏解此章末舉中庸引詩語只是賛其理之妙耳曰固是到此則無可得說瞭然此須是去涵泳只恁說過也不濟事多學而識也不可謂不是故子貢先曰然又曰非與固有當多學而識之者又自有一貫底道理但多學而識之則可說到一以貫之則不可說矣○陳氏曰此以中庸語證乃形容天理自然流行之妙無雕刻之跡即所以結前意耳尹氏曰孔子之於曾子不待其問而直告之以此曾子復扶又反深喻之曰唯若子貢則先發其疑而後告之而子貢終亦不能如曾子之唯也二子所學之淺深於此可見愚按夫子之於子貢屢有以發之新安陳氏曰如莫我知也夫及子欲無言之類而他人不與音預焉則顔曾以下諸子所學之淺深又可見矣或問此章之說朱子曰聖人生知不待多學子貢以已觀夫子故以為亦多學也夫子以一貫告之此雖聖人之事然因己以告子貢使知夫學者雖不可以不多學然亦有所謂一以貫之然後為至耳蓋子貢之學亦慱矣然意其特於一事一物之中各有以知其理之當然而未能知夫萬理之為一而廓然無所不通也聖人以此告之使之知所謂衆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貫通之則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無不通矣○問語子貢一貫之理謂五常百行人倫物理紛紜雜揉不可名狀是可謂有萬而不同者矣然一體該攝乎萬有而萬殊歸乎一原循其本而觀之則固一矣即其用而騐之則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間斯所謂一以貫之者也聖人生知固不待多學而識學者非由多學則固無以識其全也故必格物窮理以致其愽主敬力行以反諸約及夫積慮既久豁然貫通則向之多學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無二矣子貢致知之功已至其於事物之問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為妙耳夫子當其可而問之發其疑而告之故能聞言而悟不逆於心觀夫子於曾子之外獨以告子貢則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見矣曰此説亦善○慶源輔氏曰子貢以通達之資聞一知二則其所學固多而能識矣然務博者多狥外如方人屢中之事可見夫子每有以抑之無非使之反求其本者子貢至此則真積力久亦將有得矣故夫子先設為疑辭以發之俟其言以觀其志然後告之○或問夫子告子貢以一貫與曾子同朱子謂告曾子以行言告子貢以知言潛室陳氏曰既是一貫本不可分知行只縁子貢以知識入道故聖人從他明處㸃化他猶自領㑹不去以忠恕而明一貫騐得是行以知識而明一貫騐得是知一貫固不可分但向人語處入頭各有塗轍○袁氏曰曾子聞一貫之説即唯而無疑固已深領聖道之妙子貢雖未能如曾子之唯而亦未始如門人有何謂之問是則子貢蓋亦黙㑹於言下矣○雲峯胡氏曰集註於參乎章引程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是以天字釋一字此章引謝氏曰天之於衆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亦以天釋一字蓋天之於萬物是一氣之貫聖人之於萬事是一理之貫但彼之所謂貫者曰泛應曲當用各不同是以行言此由博學而識之說來是以知言況曾子之篤實能力於行子貢明達能求其知所以告之者若不同而所謂一者未嘗不同也○新安陳氏曰顔曾以下諸子天資之敏學問之進皆無如子貢更觀其聞性與天道及子張篇末三章稱孔子處足以見矣
  ○子曰由知徳者鮮矣鮮上聲
  由呼去聲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徳謂義理之得於己者非己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實也○自第一章至此疑皆一時之言此章蓋為去聲慍見發也南軒張氏曰知徳者鮮以其踐履之未至故不能真知其味夫子以此告子路使之勉進於徳○慶源輔氏曰聖門之學不以徒知為尚要在實有諸己○覺軒蔡氏曰夫子呼子路告以知徳者鮮矣之説謂義理有得於己則死生禍福得喪自不能亂其所守所以釋其慍見之惑夫子當造次顛沛之中所以告門人弟子者各隨其所蔽而開發無以異於洙泗雍容講論之素吁此其所以為聖人也與○䨇峯饒氏曰夫子不曰知道而曰知徳何也徳與道不同知在行先曰知道知在行後則曰知徳知在行先則道未為我有猶未親切知在行後則此道實為我有而知之也深既知得這裏靣滋味則外靣世味自不足以奪之孟子曰飽乎仁義所以不願人之膏梁之味也子路未能實有是徳於己所以纔絶糧便慍見○雲峯胡氏曰詳集註之意不徒重在知字而重在徳字蓋義理之味無窮必實得於己而後真知其味之實不然臆度之知非眞知也夫苟眞知之區區窮達豈足為欣戚哉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與平聲夫音扶
  無為而治去聲者聖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為也獨稱舜者紹堯之後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跡也恭己者聖人敬徳之容既無所為則人之所見如此而已或問恭己為聖人敬徳之容以書傳考之舜之為治朝覲廵狩封山濬川舉元凱誅四凶非無事也此其曰無為而治者何耶朱子曰即書而考之則舜之所以為治之跡皆在攝政二十八載之間及其踐天子之位則書之所載不過命九官十二牧而已其後無他事也雖書之所記簡古稀濶然亦足以見當時之無事也○䨇峯饒氏曰集註分兩節一節説聖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為此是衆聖人之所同一節説舜紹堯之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跡此是舜之所獨稱舜與無憂者其帷文王乎相似○新安陳氏曰人不見其有為之跡可得見者臨御敬徳之容耳胡氏謂敬徳之容由外而知其內是也
  ○子張問行
  猶問達之意也
  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行篤行不之行去聲貊亡百反
  子張意在得行於外故夫子反於身而言之猶答干祿問達之意也篤厚也蠻南蠻貊北狄周禮夏官職方氏四夷八蠻七闔九貉五戎六狄鄭司農註東方曰夷南方曰蠻西方曰戎北方曰貉狄二千五百家為州朱子曰篤有重厚深沉之意敬而不篤則有拘廹之患○南軒張氏曰篤敬者敦篤於敬也言忠信則言有物行篤敬則行有恆以是而行何往不可○䨇峯饒氏曰凡事詳審不輕發是篤底意思戒謹恐懼惟恐失之是敬底意思篤自篤敬自敬○問言思忠言而有信此合忠信來言上説如何曰忠信都訓實忠是出於心者信是見於事者如口裏如此説心下不如此是不忠也口裏如此說驗之於事卻不如此是不信也忠是前一截事信是後一截事若前一截實後一截虛便不可
  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參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篤敬而言參讀如毋徃參焉之參記曲禮離坐離立毋徃參焉離麗也謂兩人相附麗而並坐或並立我毋住參之為三焉言與我相參也衡軛音厄也言其於忠信篤敬念念不忘隨其所在常若有見雖欲頃刻離去聲下同之而不可得然後一言一行去聲自然不離於忠信篤敬而蠻貊可行也朱子曰參前倚衡只是見得理如此不成是有一塊物事光輝輝在那裏○此謂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篤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於心目之間耳○問參前倚衡何物參倚坐立所見何物可見潛室陳氏曰參前倚衡不是有箇外來物事便是忠信篤敬坐立所見要常常目在之耳此是學者存誠工夫令自家實有這箇道理鎮在眼前不相離去○鄭氏舜舉曰子張務外者也故問干祿問行皆以言行告之忠信篤敬視寡尤寡悔淺深不侔子張之學進矣○新安陳氏曰忠信篤敬乃言行當然之理工夫全在忠信篤敬念念不忘八字上惟念念不忘於心而後常如有見於目忠信篤敬吾心此理也州里之人與蠻貊之人亦皆此心此理也盡吾之心則通乎人心雖逺而可行不盡吾心則無以通乎人心雖近而不可行矣
  子張書諸紳
  紳大帶之垂者書之欲其不忘也䨇峯饒氏曰書紳見他佩服之切子張到晚年儘切實如言執徳不𢎞之類可見○新安陳氏曰書上文夫子所言於紳也○程子曰學要鞭辟音璧近裏著直略反己而已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此致知之鞭辟近裏著己者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此力行之鞭辟近裏著己者也即此是學質美者明得盡查滓壯里反便渾上聲化卻與天地同體其次惟莊敬以持養之及其至則一也朱子曰鞭辟近裏此是洛中語辟如驅辟一般一處説作鞭約是要鞭督向裏去今人皆就外靣做工夫下雲切問近思言忠信行篤敬何嘗有一句說向外去只就身上理㑹便是近裏著己○天地同體處是義理之精英查滓是私意人慾之未消滅者人與天地本一體只縁渣滓未去所以有間隔若無渣滓便與天地同體如克己復禮為仁己是查滓復禮便是天地同體處如曾子不忠不信不習漆雕開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有些查滓處只是質美者見得透徹那查滓處便都盡化了若未到此須當莊敬持養旋旋磨擦去教盡即此是學只爭箇做得徹與不徹耳○問竊謂切問近思是主於致知忠信篤敬是主於力行知與行不可偏廢而程子謂隨人資質各用其力而其至則一如是則亦有行不假於知者未知如何曰切問忠信只是泛引切已底意思非以為致知力行之分也質美者固是知行俱到其次亦豈有全不知而能行者但因持養而所知愈明耳○胡氏曰明得盡查滓化卻天資高知之即能行之而私意無所容也莊主容敬主心內外交致其力常常操守以涵養之然後可使私意消釋程子此條專為學者言不主於釋經也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
  史官名魚衛大夫名鰌音秋如矢言直也史魚自以不能進賢退不肖既死猶以屍諌新安陳氏曰舉此一事可見其餘故夫子稱其直事見形甸反家語家語困誓篇衛蘧伯玉賢而靈公不用彌子瑕不肖反任之史魚驟諫而不從病將卒命其子曰吾在衛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是吾生不能正君死無以成禮我死汝置屍牖下於我畢矣禮飯於牗下小歛於戸內大歛於阼殯於客位也其子從之靈公弔焉怪而問之其子以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過也於是命之殯於客位進蘧伯玉而用之退彌子瑕而逺之孔子聞之曰古之諌者死則已矣未有若史魚死而屍諌忠感其君者也可不謂直乎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伯玉出處上聲合於聖人之道故曰君子卷古轉反收也懷藏也如於孫林父音甫𡩋殖常職反放弒之謀不對而出亦其事也左傳襄公十四年衛獻公戒孫文子𡩋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鴻於囿二子從之不釋皮冠而與之言皮冠田獵之冠也二子怒孫文子如戚孫蒯入使公飲之酒使太師歌巧言之卒章蒯懼告文子文子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並拏於戚而入見蘧伯玉曰君之𭧂虐子所知也大懼社稷之傾覆將若之何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雖奸之庸知愈乎遂行從近闗出公使子蟜子伯子皮與孫子盟於丘宮孫子皆殺之四月公出奔齊衛人立公孫剽孫林父𡩋殖相之二十年𡩋惠子卒二十六年衛獻公求復謂𡩋喜曰苟反政由𡩋氏祭則寡人𡩋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遂行五月𡩋喜攻孫氏克之殺子叔衛侯剽也言子叔剽無諡故書曰𡩋喜弒其君剽言罪之在𡩋氏也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於戚以叛罪孫氏也甲午衛侯衎復歸於衛○新安陳氏曰卷懷皆指此道而言引此事以為證○楊氏曰史魚之直未盡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後可免於亂世若史魚之如矢則雖欲卷而懷之有不可得也朱子曰直固好然一向直便是偏豈得如伯玉之君子○南軒張氏曰史魚只可謂之直能伸而不能屈未盡君子之道若伯玉則能因時屈伸故謂之君子○胡氏曰直者徳之一端君子者成徳之名○新安陳氏曰史魚之直不以有道無道而變治世雖可行亂世欲卷而不可得矣伯玉有道則仕無道卷懹近於夫子之用則行舍則藏集註以為出處合於聖人之道蓋謂此也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聲
  勉齋黃氏曰不與之言不知其可與言也與之言不知其不可與言也故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新安陳氏曰惟知者為能知人知其人之可與言或不可與言不知人則當語而黙當黙而語非失人則失言矣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則成徳之人也理當死而求生則於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當死而死則心安而徳全矣朱子曰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乃其心中自有打不過處不忍就彼以害此所以成仁者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仁只是吾心之正理求生害仁雖以無道得生卻是抉破吾心中之全理殺身成仁時吾身雖死卻得此理完全也○求生如何便害仁殺身如何便成仁只是爭箇安與不安而已○問死生是大闗節要之工夫卻不全在那一節上學者須是於日用之間不問事之大小皆欲即於義理之安然後臨死生之際庶幾不差若平常應事義理合如此處都放過到臨大節未有不可奪也曰然○胡氏曰當死而死於理為是於心始安故謂之成仁然必曰志士仁人者有志之士慷慨就死成徳之人從容就死也○鄭氏舜舉曰志士不以死生為懼仁人則明死生之理唯曰不懼或未免於徒死故以志士仁人兼言之○䨇峯饒氏曰仁人與仁為一仁為我有矣志士與仁猶二但有志於為仁仁人者自然無求生害仁有殺身成仁志士亦能勉而為之比干是仁人豫讓張廵是志士○新安陳氏曰志士志於仁而勉行不及仁人之安行然不以生死動心而虧此仁則一也○程子曰實理得之於心自別實理者實見得是實見得非也古人有捐軀隕羽敏反命者若不實見得惡音烏能如此須是實見得生不重於義生不安於死也故有殺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箇是而已或問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竊謂苟所利者大一身何足惜也程子曰但㸔生與仁孰重夫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人莫重於生至於捨得死道須大叚好如生也曰既死矣敢問好處如何曰聖人只睹一箇是○朱子曰曽見人解殺身成仁言殺身者所以全性命之理人當殺身時何暇更思量我是全性命之理只為死便是生便不是不過就一箇是故伊川説生不安於死至於全其性命之理乃是傍人㸔他説的話非是其人殺身時有此意也或謂殺身者只是要成這仁曰若説要成這仁卻不是只是行所當行而已○或問此章曰仁者心之徳而萬理具焉一有不合於理則心不能安而害於徳矣順此理而不違則身雖可殺而此心之全此理之正浩然充塞天地之間夫孰得而亡之哉曰其謂殺身成仁而不曰義何也曰仁義體一而用殊故君子之於事有以仁決者有以義決者以仁決者此章之言是也以義決者孟子謂欲有甚於生惡有甚於死是也蓋仁人不以所惡傷所好之體義士不以所賤易所貴之宜○南軒張氏曰人莫不重於其生也君子亦何以異於人哉然以害仁則不敢以求生以成仁則殺身而不避蓋其死有重於生故也夫仁者人之所以生者也苟虧其所以生者則其生也亦何為哉曾子所以得正而斃者正此義也志士志於仁者與仁人淺深雖有間然是則同也○慶源輔氏曰志士於此二者勉之者也仁人於此二者安之者也心與理一理當死而以生則咈於天理忍於吾心而傷害於吾仁矣心之徳即所謂仁也理當死而死則吾之心順適而無傷吾之仁亦全而無闕矣○潛室陳氏曰謂之成仁則必如是而後天理人倫無虧欠處生順死安無可悔憾當此境界但見義理而不見己身更管甚名譽耶○汪氏曰程子是因夫子之言更推出實見二字謂必先能真實見得死便定是不死便定不是方肯甘心就死以成就這箇是若不曾真實見得定合如此則必不肯甘心就死矣此又推聖人所以言此之意以曉人也○新安陳氏曰志士仁人能得實理於心方能有實見實見得是與非方能殺身成仁以成就箇是而不求生害仁以成就箇非也○問殺身成仁與捨生取義何別曰仁義一理耳仁以心之全徳言義以身之大節言成仁包得取義取義即所以成仁孔子就本心安適處言故曰成仁孟子就切身斷制處言故曰取義其為成就一箇是則一而已所以程子於此謂實見得生不重於義可見仁與義一理也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賢以事言仁以徳言勉齋黃氏曰大夫言賢以見於行事者也士言仁方見於修身者也夫子嘗謂子貢悅不若己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嚴憚切磋以成其徳也家語孔子曰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與不若己者處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香則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黒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與處焉○朱子曰大夫必要事其賢者士必要友其仁者便是要琢磨勉勵以至於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復禮而未能復禮須要更相勸勉乃為有益○事賢友仁也是箇入徳之方問事與友孰重曰友為親切賢只是統言友徑指仁上説○欲為人而先親仁賢猶工欲善其事而先利其器欲其取諸仁賢以成其徳也○慶源輔氏曰事大夫之賢者則有所觀法而起嚴憚之心友其士之仁者則有所切磋而生勉勵之意則其所以為仁者力矣○新安陳氏曰嚴憚指事大夫之賢切磋指友士之仁○程子曰子貢問為仁非問仁也故孔子告之以為仁之資而已汪氏曰此專挑為字發明之問意重在此字故夫子答之只從此字發明其意也○新安陳氏曰資助也
  ○顔淵問為邦
  顔子王佐之才故問治天下之道曰為邦者謙辭朱子曰顔子之問有二一問仁一問為邦須從克己復禮上來方可及為邦之事
  子曰行夏之時
  夏時謂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為嵗首也天開於子地闢於醜人生於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為嵗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為人正商以丑為地正周以子為天正也朱子曰邵子皇極經世書以元統㑹十二㑹為一元一萬八百年為一㑹以㑹統運以運統世三十年為一世十二世為一運三十運為一㑹初間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邵子於寅上方註一開物字蓋初間未有物只是氣塞及天開些子後便有一塊查滓在其中漸漸凝結而成也初則溶軟後漸堅實今山形自高而下便如水漾沙之勢以此知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人物出來邵子言到子上方有天未有地到丑上方有地未有人到寅上方有人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建以為正夫子以寅月人可施功故從其時然時以作事四字出左氏傳則嵗月自當以人為紀故孔子嘗曰吾得夏時焉而説者以為夏小正之屬記禮運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證也吾得夏時焉○夏小正夏時書名今存戴徳註蓋取其時之正與其令之善而於此又以告顔子也朱子曰陽氣雖始於黃鍾而其月為建子然猶潛於地中而未有以見其生物之功也歴丑轉寅而三陽始備於是恊風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氣應焉古之聖人以是為生物之始改嵗之端蓋以人之所共見者言之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於是更其正朔定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統之説然以言乎天則生物之功未著以言乎地則改嵗之義不明而凡四時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考論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時也○所謂行夏時者蓋由歴數以來授時之法如堯典教民事者至夏而悉備也諸家之歴久而皆差惟夏小正之書授時為無差故曰行夏時也○問集註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何獨取初昏為定䨇峯饒氏曰天象難捉摸只有初昏可見日已落星初明於是時推測方有定若其他時候周流四方無可捉摸凡測星辰都用初昏測日影卻用日中○行字兼令説了古人每月有政令觀夏小正可見行夏之時不特改正朔乃是兼每月政令行了所以集註説時之正與其令之善以堯歴日中星烏以殷仲春推之亦是夏時想夏之前皆用建寅之月至湯始改以新天下之觀聽○問春秋書王正月是以十一月為春如何曰然天時參差自是周制夫子不敢擅改王制但如此書而於對顔子發此言則人見得合用夏時方與天時當對此是夫子微意
  乘殷之輅輅音路亦作路
  商輅木輅也輅者大車之名古者以木為車而已至商而有輅之名蓋始異其制也周人飾以金玉則過侈而易去聲敗不若商輅之樸素渾上聲堅而等威已辨為質而得其中也或問周輅為過侈何也朱子曰輅者身之所乘足之所履其為用也賤矣運用震動任重致逺其為物也勞矣且一器而工聚焉其為費也廣矣賤用而貴飾之則不稱物勞而華飾之則易壤費廣而又增費之則傷財此周輅之所以為過侈歟○正義曰路大也君之所在以大為號門曰路門寢曰路寢車曰路車左氏傳曰大路越席昭其儉也○勿軒熊氏曰按記明堂位鸞車有虞氏之輅也鈎車夏后氏之輅也大輅殷輅也乘輅周輅也註曰漢祭天乗殷之輅今謂之桑根車周禮春官巾車掌王之五輅曰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註曰金玉象以飾諸末革輅鞔之以革而漆之木輅漆之而已○雲峯胡氏曰商尚質亦有過於質者商之輅則得乎質之中者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敷救反前後有旒音流黃帝以來蓋已有之而制度儀等至周始備何晏曰世本雲黃帝作冕周禮弁師掌王五冕其制蓋以木為幹以布衣之上𤣥下朱取天地之色阮諶三禮圖雲長尺六寸廣八寸天子以下皆同前圓後方前垂四寸後垂三寸鄭雲天子之袞冕十二旒鷩冕九旒毳冕七旒絺冕五旒𤣥冕三旒旒各十二玉公之袞冕九旒九玉侯伯七旒七玉子男五旒五玉孤三旒三玉大夫二旒二玉士以弁庶人以冠○周禮春官司服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袞冕享先公饗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絺冕祭羣小祀則𤣥冕六服同冕者首飾尊也大裘羔裘也袞冕卷龍衣也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彞皆𦘕以為績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絺以為繡則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章也鷩𦘕以雉謂華蟲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章也毳𦘕虎蜼謂宗彞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章也絺刺粉米無𦘕也其衣一章裳二章凡三章也𤣥者衣無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謂之𤣥焉凡冕服皆𤣥衣纁裳然其為物小而加於衆體之上故雖華而不為靡雖費而不及奢夫子取之蓋亦以為文而得其中也或問周冕之不為侈何也朱子曰加之首則體嚴而用約詳其制則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雖文而不為過也夏商之制雖不可考然意其必有未備者矣○雲峯胡氏曰周尚文則有過於文者周之冕則得乎文之中者也
  樂則韶舞
  取其盡善盡美問顔子問為邦孔子止告之以四代之禮樂卻不及治國平天下之道莫是此事顔子平日講究有素不待夫子再言否朱子曰固是如此顔子事事了得了只欠這些子故聖人斟酌禮樂而告之○顔子資稟極聰明凡是涵養得來都易如聞一知十如於吾言無所不説如亦足以發如問為邦一時將許多大事分付與他是他大叚了得看問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禮樂告之想是所謂夏時商輅周冕韶舞當博我以文之時都理㑹得了唯是顔子有這本領方做得若無這本領禮樂安所用哉○新安陳氏曰韶舞以樂聲兼樂容而言也
  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逺去聲
  放謂禁絶之鄭聲鄭國之音佞人卑諂辨給之人殆危也雲峯胡氏曰集註前訓佞字但謂其辨給此則先之以卑諂蓋辨給在口卑諂在心此所謂巧言令色孔壬者也○程子曰問政多矣惟顔淵告之以此蓋三代之制皆因時損益及其久也不能無弊周衰聖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禮立萬世常行之道發此以為之兆耳由是求之則餘皆可考也朱子曰發此為之兆兆猶凖則也非謂為邦之道盡於此四者畧說四件作一箇凖則則餘事皆可依倣此而推行之耳○雲峯胡氏曰須看斟酌二字以三代正朔斟酌之不如夏之時得其正輅至周而過侈斟酌之不如從殷之為得其中冕自黃帝已有之至周而其制始備斟酌之不如從周為得其中自堯舜湯武皆有樂斟酌之不如韶樂之盡善盡美夫子姑舉此四者以例其餘皆當如此斟酌而行之也張子曰禮樂治去聲下同之法也放鄭聲逺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謹則法壞矣虞夏君臣更平聲相戒飭意蓋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則徳可久業可大鄭聲佞人能使人喪去聲其所守故放逺之或問鄭衛之音皆為淫奔夫子獨欲放鄭何也朱子曰衛詩三十九淫奔之詩纔四之一鄭詩四十一淫奔之詩已不啻七之五衛猶男悅女之詞鄭皆女惑男之語衛猶多譏刺懲創之意鄭幾蕩然無復羞愧悔悟之萌鄭聲之淫甚於衛矣夫子獨以鄭聲為戒而不及衛舉重而言也○張氏好古曰小人之禍國家柔惡尤可畏於剛惡剛惡桀㸃強暴中才之主猶畏而逺之為害猶淺惟柔佞者諂諛側媚使人喜愛親暱聰明之君猶為所惑有覆亡而終不悟者夫子舉佞人亦以小人之尤者言也是知有百王之大法有萬世之大戒四代禮樂為百王立此法也戒以鄭聲佞人為萬世保此法也○慶源輔氏曰治道成於樂鄭聲樂之淫者能搖蕩人之性情以壤其成故放絶之治道係於人才佞人人才之賊也利口辨給能變亂是非以移奪人之心志而喪其所守故屏絶之○䨇峯饒氏曰法外意者意在法之表意所以立此法所以用此法亦所以守此法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即此意也尹氏曰此所謂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蓋此意也孔顔雖不得行之於時然其為治之法可得而見矣程子曰舉前代之善者凖此以損益之此成法也鄭聲使人淫溺佞人使人危殆放逺之然後可守成法○三王之法各是一王之法故三代損益文質隨時之宜若孔子所立之法乃通萬世不易之法孔子於他處亦不見説獨答顔回雲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此是於四代中舉這一箇法式其詳細雖不可見而孔子但示其大法使後人就上脩之又曰鄭聲佞人最為治之害放逺亦人之所難○和齋尹氏曰孔子告顔子以四代禮樂而繼以放鄭聲逺佞人蓋此事易惑人也○問伊川春秋傳序引夫子答為邦之語惟顔子嘗聞春秋大法何也朱子曰此不是孔子將春秋大法向顔子説蓋三代製作極備矣孔子更不可復作故告以四代禮樂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則取之惡者則誅之要亦明聖王之大法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之為様耳○南軒張氏曰聖人監四代之事而損益之以為百王不易之典此其大綱也其綱見於此而其目則著於春秋以此答顔淵惟顔子可以與於斯也放鄭聲逺佞人以為邦之大法也以其易溺而難防故重言之鄭聲淫佞人殆聖人每致戒於斯者非聖人必待戒乎此也於此設戒是乃聖人之道也放鄭聲逺佞人而後四代之法度可以興行而無斁矣○或問孔子言王道只言禮樂如夏時商輅周冕是也孟子言王道只言政事如衣帛食肉經界井地是也意者孔子言王道之本孟子言王道之務潛室陳氏曰孔子為學者言止言經世之大綱孟子為時君言當論濟時之急務
  ○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
  蘇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為無用之地而不可廢也故慮不在千里之外則患在幾席之下矣程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思慮當在事外○南軒張氏曰慮之不逺其憂必至故曰近憂易於履霜即曰堅氷至以見其憂之在近也慮患於履霜之初則有以弭憂矣○覺軒蔡氏曰按蘇氏之説逺近以地言若逺近以時言恐亦可通如國家立一法度若不為長逺之慮則目前即有近憂矣○䨇峯饒氏曰蘇氏只説得地之逺近欠説時之逺近若雲慮不及千百年之逺則患在旦夕之近矣意方足○厚齋馮氏曰慮在事未來之先憂在事既至之後慮不逺則備不豫而憂近矣慮逺而備豫則有以弭憂矣
  ○子曰巳矣乎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好去聲
  已矣乎歎其終不得而見之也南軒張氏曰世之誠於好徳者鮮夫子所以歎也○慶源輔氏曰自恐其終不獲見所以警人使知自勉也○新安陳氏曰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己見子罕篇此加上三字而警人之意愈切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者與之與平聲
  竊位言不稱去聲其位而有愧於心如盜得而隂據之也柳下惠魯大夫展獲字禽食邑柳下諡曰惠與立謂與之並立於朝音潮范氏曰臧文仲為政於魯若不知賢是不明也知而不舉是蔽賢也不明之罪小蔽賢之罪大故孔子以為不仁張氏存中曰見公冶長篇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章又以為竊位慶源輔氏曰爵位天之所以待人才有才徳者之所宜居也豈一己可得而私有哉如盜得而隂據之則蔽賢抑能悖天行私而不自知其非矣○或謂竊人之物者惟恐人見而奪之竊人之位者帷恐賢者見用而逼已䨇峯饒氏曰恐有此等意思竊人物者恐人見得便證出他來臧文仲自居上位亦自有所長若與柳下惠並立便被他形出已之短所以蔽而不進之○勿軒熊氏曰公叔文子與大夫僎同升則稱其文臧文仲知柳下惠而不與立則譏其竊位蓋在上位以薦賢為重也○新安陳氏曰不明者知識之暗不智也蔽賢則心衛之私不仁也豈非偷竊職位以為已之私有而不復以職位為國家待賢之公器歟文仲魯賢大夫夫子不雷同而賢之大公至正之心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怨矣逺去聲
  責己厚故身益脩責人薄故人易從所以人不得而怨之朱子曰厚是自責得重責了又責積而不己之意呂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讀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遂一向如此寛厚和易此可謂變化氣質之法○新安陳氏曰此即成湯檢身若不及與人不求備之意脩己待人當然之理也非為求逺怨而後為之逺怨乃自然之效耳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審處上聲之辭也不如是而妄行雖聖人亦無如之何矣朱子曰只是要再三反覆思量若率意妄行雖聖人亦無柰他何○䨇峯饒氏曰上言如之何是思而處之下言如之何是思之熟而處之審也
  ○子曰羣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好去聲小慧私智也言不及義則放辟僻同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則行險僥倖之機熟難矣哉者言其無以入徳而將有患害也朱子曰下三句雖從第一句帶下來必羣居終日而如此尤見得下二句為亂道言不及義無學識之村人多如此既言不及義而惟止好行小慧則其為邪惡傾險之小軰審矣欲免於罪過難矣哉○或問慧固明智之稱曰小慧則不本於義理而發於計較利慾之私耳○南軒張氏曰義者天理之公小慧則繆巧之私而已小慧之好義之賊也○䨇峯饒氏曰此雖兩事其實相因○胡氏曰集註所謂滋則其心日甚一日熟則其機日深一日所以至此者以其羣居而終日如此也言不及義故無以入徳好行小慧故將有患害焉
  ○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孫去聲
  義者制事之本故以為質幹而行之必有節文出之必以退遜成之必在誠實乃君子之道也○程子曰義以為質如質幹然禮行此孫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義為本朱子曰義以為質是制事先決其當否了其間節文次第須要皆具此是禮以行之然徒知盡其節文而不能孫以出之則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須當讓他然讓之之時辭氣或不能婉順便是不能孫以出之信以成之者是終始誠實以成此一事卻非是遜以出之後方信以成之也○義則是合宜義有剛決意思然不直撞去禮有節文度數故用禮以行之孫以出之是用和為貴義不和用禮以行之己自和然禮又嚴故遜以出之便從容不廹信是朴實頭做無信則義禮遜皆是偽○問禮行遜出何別曰行是安排恁地行出是從此發出禮而不遜則不免矯世以威嚴加人○陳氏曰事到靣前便斷可否此在先是義以為質可否既定或從或違所以區處須中節文無過不及是禮以行之於其區處或出辭氣須遜順而無峻厲方不忤人是遜以出之其總歸須誠實則此事之成無欠缺可悔處是信以成之四者皆一套事只於日用問驗之自見○䨇峯饒氏曰當然處是義質是箇坯朴子君子以義作箇坯朴卻以禮來文這義擺布教恁地有條理然義有圭角又須遜順以出之使之無圭角然既如此又恐失了義之本真故又須信以成之不易其當然之則又曰義以為質而非禮行遜出則質而不文禮行遜出而不成之以信則文勝而滅質皆非君子之道○雲峯胡氏曰義不可以直遂行之出之在禮遜義不可以偽為成之在信實然非禮遜之後又加以信也曰義曰禮孫始終一實而已矣又曰敬以直內則義以方外義以為質則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朱子曰義以為質便是自義以方外處説起若無敬以直內也不知義之所在○南軒張氏曰義以方外是義為用也而此章則以義為體蓋物則森然具於秉𢑴之內此義之所以為體也必有是體而後品節生焉故禮者所以行此者也其行之也以遜順則和而不失故遜所以出此者也而信者又所以成此者也蓋義為體而禮與孫所以為用而信者又所以成終者也信則義行乎事事物物之中而體無不具矣○慶源輔氏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是從內説出外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是由外説入內○胡氏曰必敬存而後義立義者事之質而敬又義之本推而上之也○潛室陳氏曰敬以直內則義乃方外是敬為體而義為用若以義為質則禮行此義者也孫出此義者也信成此義者也是義為體而三者為用矣○新安陳氏曰此章本無敬以直內意程子又推本言之
  ○子曰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南軒張氏曰病無能者非他也病夫履行之無其實也○問既謂之君子又縁何病其無能䨇峯饒氏曰若自以為有能則不足以為君子如雲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夫子豈是無能者
  ○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范氏曰君子學以為去聲己不求人知然沒世而名不稱焉則無為善之實可知矣南軒張氏曰有是實則有是名名者所以命其實也終其身而無實之可名君子疾諸非謂求名於人也○䨇峯饒氏曰言沒世者蓋棺事乃定生前或可干名沒後卻粧㸃不得公論方定非有可稱之實者必不見稱於人沒後有名可稱則真有善可知大學沒世不忘亦此意○厚齋馮氏曰病之者病我也疾之者疾人也○齊氏曰求有為善之名固君子之所羞終無為善之實亦君子之所惡故長而無述孔子責之四十五十而無聞孔子歎之沒世而無稱孔子疾之然則學者亦可以勉矣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謝氏曰君子無不反求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楊氏曰君子雖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沒世而名不稱也雖疾沒世而名不稱然所以求者亦反諸己而已小人求諸人故違道干譽無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意實相足亦記言者之意或問楊氏之説似太巧朱子曰雖巧而有益於學者○以好名為戒此固然矣然偏持此論將恐亷隅毀頓其弊有甚於好名故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而又曰君子求諸己詳味此言不偏不倚表衷該備此其所以為聖人之言歟學者要當如此玩心則勿忘勿助之間天理卓然矣○南軒張氏曰君子無適而非求諸己小人無適而非求諸人求諸己則徳日進求諸人則欲日肆君子小人之分蓋如此也○胡氏曰范氏合上二章為一意楊氏於此又合三章為一意文意反覆互相周備雖非夫子立言之㫖記者取而相足也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羣而不黨
  莊以持己曰矜然無乖戾之心故不爭和以處工聲衆曰羣然無阿比毗至反之意故不黨程子曰君子以矜莊自持不與人爭○龜山楊氏曰矜者矜莊之矜非謂矜伐也○朱子曰矜是自把捉底意思故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南軒張氏曰矜莊自持易至絶物而失於爭羣居相與易至徇物而失於黨君子非與人異也處己嚴而不失於和故矜而不爭非不與人同也待物平而不失於公故羣而不黨○慶源輔氏曰莊以持己理也然用意或過則便至乖戾之心生而與人爭和以處衆理也然用意或過則便至阿比之意起而與人黨天理存亡只在一息之間夫子言君子如此所以使學者於持己處衆之際戒謹恐懼務盡其理而防私意之或萌也○新安陳氏曰矜也忿戾則矜而爭矣可以羣羣而不流於黨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南軒張氏曰以言舉人則行不踐者進矣此固不可也然而雖使小人言之而善亦不害其為善者也以人廢之則善言棄矣故君子雖不以言舉人而亦不以人廢言公心無蔽也○新安陳氏曰君子不以其言之善而遽舉用其人以人之行多不及言故也亦不以其人之惡而廢其言之善以一言之善自不可沒故也如孔子因宰子盡寢而聽言必觀行孟子不沒陽虎為富不仁之言聖賢之心公而無蔽故如此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推己及物其施不窮故可以終身行之○尹氏曰學貴於知要子貢之問可謂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新安陳氏曰恕者求仁之方語曰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孟子曰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推而極之雖聖人之無我不出乎此終身行之不亦宜乎問言恕必兼言忠如何此只言恕朱子曰不得忠時不成恕獨説恕時忠在裏靣了○問終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南軒張氏曰人之患莫大於自私恕者所以克其私而擴公理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恕之方也是所當終身而行之者極其至則仁也忠恕體用也獨言行恕者蓋於其用力處言之行恕則忠可得而存矣○慶源輔氏曰推己及物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恕也非有資於人在我施之而已烏有窮盡故可以終身行之此蓋指其用而言之又曰始則推己及物終則為聖人之無我不出乎一恕字而已終身行之豈不為宜此又極其效而言之知要之説尤為有警於學者蓋聖學以仁為先而恕則求仁之方也○陳氏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就一邊論其實不止勿施所不欲者凡己所欲者須要施於人方可如己欲孝欲弟人亦欲孝欲弟必推己所欲孝欲弟者以及人使人亦得以遂其欲孝欲弟之心便是恕只是推己之心流行到那物而已恕之義甚闊大自漢以來恕字之義不明有謂善恕己量主范忠宣亦謂以恕己之心恕人不知恕字就已上著不得據他説恕字只似饒人的意思恰似今人説且恕之不輕恕之意如此是己有過且自恕人有過又併怒人乃相率為不肖之歸豈推己如心之義乎○雙峯饒氏曰此問在未聞一貫之先子貢多學欲知博中之約遂發此問一言是一字所以只以一恕字答之○新安陳氏曰視人猶己一視同仁此聖人之無我也惟其畧無私己故仁之用自然如此
  ○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譽平聲
  毀者稱人之惡而損其真譽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之善而過其實夫子無是也然或有所譽者則必嘗有以試之而知其將然矣聖人善善之速而無所苟如此若其惡惡則已緩矣是以雖有以前知其惡而終無所毀也朱子曰毀者人本未有十分惡將做十分惡説他便是毀若只據他之惡説之不謂之毀如一物本完全今打破了便是毀若那物元破了不可謂之毀譽亦是稱奬得過當有所試者那人雖未有十分善我試之知得將來如此若毀人則不如此也○或問毀譽之説曰毀者惡未著而遽詆之譽者善未著而亟稱之也試者驗其將然之辭聖人之心光明正大稱物平施無毫髪之差故人之善惡稱之未有少有過其實者然以欲人之善也故但有試而知其賢則善雖未顯已進而譽之矣不欲人之惡也故惡之未著者雖有以決知其不善而卒未嘗遽詆之也此所以言譽而不言毀蓋非若後世所謂恥言人過而全無黒白者但有先褒之善而無豫詆之惡則是聖人之心耳曰若有譽而無毀則聖人之心為有所倚矣曰有譽無毀是乃善善速惡惡緩之意正書所謂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春秋傳所謂善善長惡惡短孔子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徳之發見證驗也聖人之心雖至公至平無私好惡然此意未嘗不存是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若以是為有倚而以恝然無情者為至則恐其高者入於老佛荒唐之説而下者流於申商慘酷之科矣○胡氏曰毀雲損其真若叔孫武叔之毀仲尼是也譽雲過其實孟子所謂聲聞過情是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無私曲也言吾之所以無所毀譽者蓋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以善其善惡其惡而無所私曲之民朱子曰所以字本虛然意味乃在此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新安陳氏曰此句繳上一截誰毀誰譽之意○尹氏曰孔子之於人也豈有意於毀譽之哉其所以譽之者蓋試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豈得容私於其間哉朱子曰斯民是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時所以為善之民聖人説一句話便是恁地閑便是從頭説下來此民便是三代時直道而行之民我今若有所毀譽亦不得迂曲而枉其是非之實○南軒張氏曰誰毀誰譽謂吾於人初無毀譽之意也而有所譽者必有所試也因其有是實而稱之春秋之時風俗雖不美然民無古今之異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者亦斯民也順理之謂直可毀可譽在彼循其理而已先王命徳討罪亦若是也○雙峯饒氏曰下靣民字即上靣人字但人對已而言民對君而言縁有三代字在上故言今此之民與三代之民一般但三代化行俗美好惡得其真後世教化不明風俗不美直變為枉所以有稱人惡而損其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善而過其實者吾之於人則不然蓋視今此之人為三代直道之民而不視之為後世枉道之民也○雲峯胡氏曰朱子云所以二字有味蓋善善惡惡無所私曲今之民與三代之民皆然是必有所以然者矣○新安陳氏曰尹氏之意畧而未明朱子就其説而發明得精切至到耳善善惡惡無所私曲乃人心天理所在萬世如一日也三代之人心如此今日之人心亦如此聖人不得容私於其間也然有先褒之善而無豫詆之惡善善急惡惡緩之心未嘗不行乎其間焉好善忠厚之心與善善惡惡無私曲之心並行而不相悖也
  ○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夫音扶○亡與無同
  楊氏曰史闕文馬借人此二事孔子猶及見之今亡與無通矣夫悼時之益偷也愚謂此必有為去聲而言意必偶見有此事蓋雖細故而時變之大者可知矣南軒張氏曰有馬借人乘之已雖有馬不能乘則借人乘之史有闕文以待來者其意亦猶是也言始猶及見而今則無歎風俗之日趨於薄也○勉齋黃氏曰今亡矣夫歎古人謙厚之意不復見也○葉氏少藴曰古者六書皆掌於史官班孟堅言古制書必同文不知必闕問諸故老至於衰世是非無正人用其私故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今亡矣夫雖畧去有馬者借人乘之之語其傳必有自矣○齊氏曰三代無乘馬者所謂乘如詩言乘乘鴇乘乘黃蓋四馬駕車而乘之也借人乘之蓋有子路車馬與朋友共之意○雲峯胡氏曰史闕文猶不挾己所見以自是馬借人猶不挾己所有以自私○新安陳氏曰疑以傳疑物與人共皆人心近古處二事雖小而人心之不古亦可見○胡氏曰此章義疑不可強上聲趙氏曰二事大小精粗實不相並故又載胡氏說於後亦闕疑之意
  ○子曰巧言亂徳小不忍則亂大謀
  巧言變亂是非聽之使人喪去聲其所守小不忍如婦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或問婦人之仁匹夫之勇強弱不同同為不忍何也朱子曰忍之義禁而不發之謂婦人之仁不能忍其愛也匹夫之勇不能忍其忿也○慶源輔氏曰婦人之仁失於不斷匹夫之勇失於輕決二者之失不同而皆足以亂大謀蓋大謀雖斷而輕決則又失之○雲峯胡氏曰亂大謀彼自亂彼之事亂徳非唯自亂其心術且能亂人之心術是非有定理而彼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使聽者失其所守為人心之害莫大焉婦人之仁柔惡為無斷匹夫之勇剛惡為強梁
  ○子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好惡並去聲
  楊氏曰惟仁者能好惡人衆好惡之而不察則或蔽於私矣南軒張氏曰天下之善惡有如黒白之易明者衆之好惡固所同也至於事若善而其情則有害事若不善而其情或可取此衆人之所惑而君子之所察也孟子於仲子匡章是也○胡氏曰察者詳審之謂非謂衆人之好惡皆非也特恐其或蔽於私故加詳審耳○雙峯饒氏曰南軒所引仲子匡章事甚切齊人皆以仲子為廉孟子獨能辨其不廉此其衆好必察處匡章通國皆稱其不孝孟子獨不以不孝目之此是衆惡必察處又曰衆好惡固當察然我心無私意方能察之若有私意則衆好惡之得其當者我反以為非矣所以惟仁者能好惡人也○新安陳氏曰惟仁者無私心而好惡當於理方能為衆人之衡鑑焉
  ○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𢎞廓苦郭反而大之也人外無道人之身即道之所寓道外無人道即人之所以為人之理然人心有覺而道體無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張子曰心能盡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問人能𢎞道朱子曰道如扇人如手手能搖扇扇如何搖手○問性不知檢其心潛室陳氏曰性指道心指人○雙峯饒氏曰此道字是就自家心上說若就道體上説則道自際天蟠地何待人𢎞又曰四端甚㣲擴而充之則不可勝用此之謂人能𢎞道○四如黃氏曰𢎞有二義人之得是道於心也方其寂然而無一理之不備亦無一物之不該這是容受之𢎞及感而通無一事非是理之用亦無一物而非是理之推這是廓大之𢎞其容受也人心攬之若不盈掬而萬物皆備於我此𢎞之體其廓大也四端雖㣲火然泉逹充之足以保四海此𢎞之用性分之所固有者一一盡收入來職分之所當為者一一便推出去方是𢎞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過而能改則復於無過唯不改則其過遂成而將不及改矣新安陳氏曰過而肯改則過泯於無過而不改則過成而有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此為去聲思而不學者言之蓋勞心以必求不如遜志而自得也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學者特垂語以教人爾朱子曰思是硬要去做學是依這本子小著心隨事順理去做○遜志是卑遜其志放退一著寛廣以求之不忒恁地廹窄便要一思而必得○問聖人真箇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否曰聖人也曾恁地來聖人説發憤忘食卻是眞箇惟橫渠知得此意嘗言孔子煞喫辛苦來○南軒張氏曰此章非以思為無益也以思而不學則無益耳○雲峯胡氏曰書説命惟學遜志一句六經言學所從始非特取卑遜之義不凌節而施之謂遜蓋勉勉循循其學有自得之益勞心以必求徒思而未必有得也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餒奴罪反
  耕所以謀食而未必得食學所以謀道而祿在其中然其學也憂不得乎道而已非為去聲憂貧之故而欲為是以得祿也○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恤其末豈以自外至者為憂樂音洛朱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是將一句統説中又分兩腳説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又恐人錯認此意似教人謀道以求食故下靣又繳一句謂君子所以為學者所憂在道爾非憂貧而學也○學固不為謀祿然未必不得祿如耕固不求餒然未必得食雖是如此然君子之心卻只見道不見祿○凡言在其中蓋言不必在其中而在焉者矣○問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兩句似相反潛室陳氏曰耕本謀食卻有時而餒學非謀食卻可以得祿○雙峯饒氏曰首句重在謀字上末句重在憂字上謀以事言憂以心言憂道自然不憂貧到不憂貧地位也是難事學者縱未能不憂貧也且以此等意思存之胷中久久自別○雲峯胡氏曰凡學而謀食者只為貧富闗打不透爾果不憂貧自不謀食○新安陳氏曰謀食之食以食祿言與祿字相闗耕也餒在其中一句自是引喻此章夫子始終教學者以審內外之輕重也君子惟謀學以明道而不謀食以得祿譬之耕本不求餒而餒自在其中是學本不求祿而祿自在其中學焉而聽祿之自至可也末又申言之憂道以見其謀道不憂貧以見其不謀食憂出於心謀見於事憂之深然後謀之熟無非欲學者知內之重而外之輕耳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去聲知足以知如字此理而私慾間去聲下同之則無以有之於身矣程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無得也○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此言中人以下也若夫真知未有不能守者○新安陳氏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學而知之明則知及而得之矣不能無私力行而守之不固雖得之必失之也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
  涖臨也謂臨民也知此理而無私慾以間之則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猶有不莊者蓋氣習之偏或有厚於內而不嚴於外者是以民不見其可畏而慢易去聲之下句放上聲張子曰所謂知及之必欲仁守之者恐其難得必失耳知之非艱行之惟艱此守所以貴乎篤也○問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固不可仁既能守之而猶有不莊之戒集註謂有氣習之偏何耶潛室陳氏曰蓋雖是有仁能持守然當臨涖之時舉動之際此心少懈即妄念便生須是逐時照管令罅縫不開才有罅縫便有氣習之偏此是聖賢㸃檢身上工夫周宻處雖是本體已造醇美猶恐節目上有疵又須逐節照管要令盡善盡美
  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涖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動之動民也猶曰鼓舞而作興之雲爾禮謂義理之節文朱子曰動字不是感動之動是使民底意思謂使民去做這件事亦有禮是使之以禮下箇禮字歸在民身上○動之是指民説如蒐苗獮狩就其中教之少長有序之事便是使之以禮蓋使他以此事此事有禮存也○愚謂學至於仁則善有諸已而大本立矣涖之不莊動之不以禮乃其氣稟學問之小疵然亦非盡善之道也朱子曰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專主氣質蓋亦有學底○慶源輔氏曰不莊氣質之偏也不以禮學問之闕也故夫子歷言之使知徳愈全則責愈備不可以為小節而忽之也朱子曰知及之如大學知至仁守之如意誠涖不莊動不以禮如所謂不得其正所謂敖惰而辟之類知及仁守是明徳工夫下靣是新民工夫○問知及仁守到仁是極了卻又要莊涖動以禮底工夫如何曰人自有此心純粹不走失而於接物治民時少些莊嚴意思自不足以使人敬此便是未盡善處又問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備否曰固是但須先有知及仁守做箇根本方好去檢㸃其餘便無處無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㸃檢處○或問知及仁守為學之事也莊涖禮動為政之事也然為學之事雖未及乎為政至於接物處家之際亦非莊涖禮動不能為也為政者雖不專於為學然非知識之明而持守之固亦無以為臨政之地矣○此一章當以仁為主所謂知及之所以求吾仁涖之動之所以持養吾仁者○或問此章曰大抵發明內外本末之序極為完備而其要以仁為重仁能守之則大本已立雖臨民不以莊動民不以禮亦其支節之小失耳然亦不可不自警省以求盡善而全其徳也○南軒張氏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則未能保之也仁能守之則在已者實矣又須莊以涖之而動之則以禮動之以禮者以禮教民則民作興也此雖統言為政之道至此而後善然所以成已亦一而已○雙峯饒氏曰此章六箇之字要分別及之守之得之失之此四之字指理而言涖之動之此二之字指民而言○雲峯胡氏曰仁者心徳之全知及仁守而猶曰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者徳之全而責之備也知及仁守莊涖而猶曰動之不以禮為未善者徳愈全而責愈備也大本已立固足以見其心徳之全小節未善亦足以為全徳之累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觀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蓋君子於細事未必可觀而材徳足以任重小人雖器量去聲淺狹而未必無一長可取朱子曰一事之能否不足以盡君子之藴然能任天下之重而不懼小人一才之長亦可器使但不可以任大事耳○吳氏曰方舜之耕稼時視之猶人也一旦受堯之天下若素有之小人有立談之間而其材可知者至委以國則未有不敗○南軒張氏曰君子所存者大故不可以小者測知而可以當其大者小人局於狹小其長易見故不可以任大而可以小知之大受如學者之學聖人有為者之當大任是也事而可以小知之小人用過其量則敗矣○雙峯饒氏曰君子於小事上有拙處小人於小事上有長處所以不可以一節觀之或問君子才全徳備何為於小事上有拙處曰不可以一槩論君子亦有等降但其大體正當雖細㣲處有未盡亦不害其為君子又曰此小人是小有才之人非庸常之小人○雲峯胡氏曰小節可以知小人不足以知君子大受可以許君子不可以許小人材之所成為器徳之所充為量君子之所以可大受者材與徳俱大小人之不可大受者器與量俱小故也
  ○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於水火所頼以生不可一日無其於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已無水火不過害人之身而不仁則失其心是仁有甚於水火而尤不可一日無者也況水火或有時而殺人仁則未嘗殺人亦何憚而不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為仁之語下章放上聲問夫子言吾未見蹈仁而死者也後又言志士仁人有殺身以成仁者潛室陳氏曰蹈仁有益無害人何憚而不為此勉人為善之語若到殺身成仁處是時不管利害但求一箇是而已學者患不蹈仁爾蹈仁則心無計較之私若義所當死而死雖比干不害為正命
  ○子曰當仁不讓於師
  當仁以仁為己任也雖師亦無所遜言當勇徃而必為也蓋仁者人所自有而自為之非有爭也何遜之有○程子曰為仁在己無所與遜若善名在外則不可不遜朱子曰當仁擔當之當這仁字是指大處難做處説這般處須著擔當不可説道自家做不得是師長所做底事○弟子於師每事必讓而不敢先至於仁以為己任則當自勉而勇為不可以有讓也蓋仁者己所有而自為之非奪諸彼而先之也何讓之有所謂不讓猶程子所謂不可將第一等事讓與別人做者其事則顔子所謂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者是已此與上章皆勉人為仁之辭上章為凡民都不知仁而憚於為之者發此章為學者粗知仁之為美而不知勇於有為者發○南軒張氏曰夫子嘗曰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為仁由已於此又明不讓於師之義蓋道不逺人為之在己雖所尊敬亦無所與讓聖人勉學者使之用其力也○為仁在我雖師不暇遜此便是仁以為己任○慶源輔氏曰遜者禮之實也徳之善也凡自外來者固不可不遜如善名是也至於為仁在己則何遜哉蓋非不遜也乃無所與遜也○雲峯胡氏曰當字大有力量不𢎞者當不起不毅者當不去請事斯語顔子當之仁為己任曾子當之顔曾遜於夫子之門未嘗以當仁之事而遜於夫子也
  ○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貞正而固也諒則不擇是非而必於信問君子不諒可乎龜山楊氏曰惟貞固可以不諒所謂貞者惟義所在也○朱子曰貞者見得道理是如此便只恁地做去所謂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為正字說不盡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謂貞固足以幹事若諒者是不擇是非必要如此故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諒則有固必之意焉○南軒張氏曰貞則信在其中但執小信而於義有蔽則失其正而反害於信矣○覺軒蔡氏曰諒有二訓則止訓信者友諒是也有訓必信者此諒是也諒似貞而實非故夫子特別而言之○雙峯饒氏曰貞者正而固守諒則固而未必正言必信行必果而不知惟義所在者也○厚齋馮氏曰歴萬變而不失其正者貞也諒則固守而不知變者也故曰貞者事之幹也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後與後獲之後同䨇峯饒氏曰此後字如先難後獲先事後得之後後獲謂不計其效也蓋為人臣者但知盡其職分而已祿非所計也所謂正其誼不謀其利之意食祿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職有言責者盡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祿之心也南軒張氏曰事君者主於敬其事而已官有尊卑位有輕重而敬其事之心則一也後其食猶後獲之意然則為貧而仕則柰何孔子嘗為委吏矣亦曰㑹計當而已矣嘗為乗田矣亦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蓋亦以敬其事為主也若曰為貧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則失其義矣○胡氏曰後其食者蓋委置之不存乎念慮之間非纔任其事而即有得祿之心繼之也若曰先敬其事而後有計祿之心則義利雜揉公私交戰其不為利心所勝者幾希○勉齋黃氏曰敬事後食臣之道也餼稟稱事君之道也○慶源輔氏曰有官守者修其職有言責者盡其忠是皆天理之當然而在人之所當為者也豈可有一毫僥求覬幸之意於其先哉
  ○子曰有教無類
  人性皆善而其類有善惡之殊者氣習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如字反也於善而不當復扶乂反又也論其類之惡矣南軒張氏曰人所稟之資雖有不同然無有善惡之類一定而不可變者蓋均是人也原其降𠂻何嘗不善故聖人有教焉所以反之於善也教之行愚者可使之明柔者可使之強豈有氣質之不可變者乎然堯舜之子不肖則氣類又若有異何也蓋氣有可反之理人有能反之道而教有善反之功其卒莫之能反者則以其自暴自棄而已○慶源輔氏曰人之性同乎一理而已然其品類則有善惡之異者何哉蓋於其始生也已有氣稟清濁之分及其少長也又有習染邪正之異苟欲合其異而反其同則在乎教耳故君師有教化之妙則人皆可以復其善而自無為惡之人豈可復論其類之惡哉○洪氏曰聖人之教如雨露之於萬物夫豈有所擇哉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為去聲
  不同如善惡邪正之類南軒張氏曰君子以義小人以利義利之所趨不同烏能相為謀乎○新安陳氏曰善惡謂君子小人邪正謂吾道異端如隂陽氷炭之相反此不能為彼謀彼亦不能為此謀也
  ○子曰辭達而已矣
  辭取達意而止不以富麗為工勉齋黃氏曰此為學者喜於工言辭者設然其曰達而已矣則非通於理者亦不能逹也聖人之言未嘗有所偏也○胡氏曰富者欲其贍也麗者欲其華也○新安陳氏曰惟逹理者辭能逹意逹意之外而過求之非以繁多為富則以華美為麗正理反為所蔽本意反以不逹矣逹之一字命辭之法也東坡與人論文每以夫子此言為主
  ○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蓆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見賢遍反
  師樂師瞽者胡氏曰周禮樂師太師皆以師名磬鐘笙鎛韎籥皆曰師○吳氏曰古者樂師皆用瞽以其廢視而聽專且令天下無廢人也冕名再言某在斯歴舉在坐去聲之人以詔之
  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與平聲
  聖門學者於夫子之一言一動無不存心省悉井反察如此吳氏曰論語中子張之問比諸弟子為多○新安陳氏曰不可以子張之問作閑語看聖人一言一動無非教也學者善觀之則見得皆出於聖心天理之流行者矣
  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相去聲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周禮春官大師下大夫二人少師上士四人瞽矇三百人眡音示瞭音了明目也三百人眂瞭掌太師之縣音𤣥鐘磬之類凡樂事相瞽蓋聖人於此非作意而為之但盡其道而已○尹氏曰聖人處上聲已為去聲人其心一致無不盡其誠故也有志於學者求聖人之心於斯亦可見矣范氏曰聖人不侮鰥寡不虐無告可見於此推之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矣南軒張氏曰道無往而不存聖人之動靜語黙無往而非道蓋各止於其所而已師冕之見及階則告之階及席則告之席既坐則歴告之以在坐者蓋待瞽者之道當然耳子張竊窺而有問焉夫子以為固相師之道辭則近而意亦無不盡矣事事物物莫不有其道夫一日之間起居則有起居之道飲食則有飲食之道見是人則有待是人之道遇是事則有處是事之道道不可須臾離也夫惟天下之至誠一以貫之道之所在如影之隨形蓋無往而非是矣○胡氏曰瞽必有相荀子所謂猶瞽無相春秋傳所謂其相曰朝也冕之來見適無相者坐必作過必趨哀矜之念乃聖人之素心至此自不能已也故代相者告之○厚齋馮氏曰使瞽者若能視然是謂相師之道豈特與師言之道如此○新安陳氏曰瞽者之來未必無相犬子自矜之且敬之故節節謹告之有目者待無目者之誠心曲禮也







  論語集註大全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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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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