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书治要/卷三十四

卷三十三 群书治要
卷三十四
作者:魏徵 
卷三十五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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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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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处无为之事,以道治也。行不言之教,以身帅道之也。万物作焉。各自动作。而不辞,不辞谢而逆止之也。生而不有,元气生万物而不有。为而不恃。道所施为,不恃望其报也。

不尚贤贤,谓世俗之贤者,不贵之也。使民不争不争功名,反自然也。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上化清静,下无贪人。不见可欲放郑声,远美人。使心不乱,不邪淫也。是以圣人之治,谓圣人治国,犹治身也。常使民无知无欲反朴守淳。使夫知者不敢为也。思虑深,不轻言。为无为,不造作,动因循。则无不治。德化厚,百姓安也。

天地不仁,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以万物为蒭狗,天地生万物,视之如蒭草狗畜,不责望其报。圣人不仁,圣人爱养万民,不以仁恩,法天地,行自然。以百姓为蒭狗。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嗜欲伤神,财多累身。富贵而骄,还自遗咎,夫富当振贫,贵当怜贱,而反骄恣,必被祸患也。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言人所为,功成事立,名迹称遂,不退身避位,则遇于害,此乃天之常道,譬如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乐极则哀也。

五色令人目盲,贪淫好色,则伤精失明。五音令人耳聋,好听五音,则和气去心也。五味令人口爽,爽,妄也。人嗜于五味,则口妄,失于道。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人精神好安静,驰骋呼吸,精神散亡,故发狂也。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妨,伤也。难得之货,谓金,银,珠,玉,心贪意欲,则行伤身辱也。

太上,下知有之,太上,谓太古无名之君也。下知有之者,下知上有君,而不臣事,质朴淳也。其次亲之誉之,其德可见,恩惠可称,故亲爱而誉之。其次畏之设刑法以治之。其次侮之,禁多令烦,不可归诚,故欺侮之也。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君信不足于下,下则应之以不信,而欺其君也。

绝巧,绝巧诈也。弃利,塞贪路也。盗贼无有,上化公正,无邪私也。以为文,不足,文不足以教民也。见素抱朴,见素守真,抱其质朴。少私寡欲。

曲则全,曲己从众,不自专,则全也。枉则直,洼则盈,地洼下,水流之,人谦下,德归之。弊则新,自受弊薄,后己先人,天下敬之,久久自新。少则得,自受少,则得多。多则惑,财多者惑于守身,学多者惑于所闻也。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抱,守也;式,法也。圣人守一,乃知万事,故能为天下法式也。不自见,故明,圣人因天下之目以视,故能明达。不自是,故彰,圣人不自为是而非人,故能彰显于世。不自伐,故有功,圣人德化流行,不自取其美,故有功于天下也。不自矜,故长,圣人不自贵大,故能长久不危也。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此言天下贤与不肖,无能与不争者争。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飘风,疾风也;骤雨,暴雨也。言疾不能长,暴不能久也。孰为此者,天地也。孰,谁也。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天地至神,合为飘风暴雨,尚不能使终朝至暮,况人欲为暴卒者乎。故从事于道。人为事,当如道安静,不当如飘风骤雨也。

自见者不明,人自见其形容,以为好,自见所行,以为应道,不自知其形丑、操行之鄙也。自是者不彰,自以为是而非人,众人共蔽之,使不得彰明也。自伐者无功,所为辄自伐,即失有功也。自矜者不长,好自矜者,不以久长。故有道者不处。

道大,道大者,无不容也。天大,地大,王亦大,天大者,无不盖,地大者,无不载;王大者,无不制。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八极之内有四大,王居其一也。人法地,人当法地,安静和柔也。劳而不怨,有功而不宣。地法天,施而不求报,生长万物,无所收取。天法道,清静不言,万物自成。道法自然。道性自然,无所法也。

重为轻根,人君不重则不尊,治身不重则失神。静为躁君,人君不静则失威,治身不静则身危。奈何万乘之主,奈何者,疾时主,伤痛之也。而以身轻天下疾时王奢恣轻淫也。轻则失臣,王者轻淫则失其臣,治身轻淫则失其精。躁则失君。王者行躁疾,则失其君位;治身躁疾,则失其精神也。

圣人常善救人,圣人所以常教人忠孝者,欲以救人性命也。故无弃人,使贵贱各得其所也。常善救物,圣人所以常教民顺四时者,以救万物之残伤也。故无弃物。不贱石而贵玉。

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也。人之行善者,圣人即以为人师也。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也。资,用也。人行不善,圣人教道使为善,得以为给用。贵其师,不爱其资,无所使也。虽智大迷,虽自以为智,言此人乃大迷惑。是谓要妙。能通此意,是谓知微妙要道。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雄以喻尊,雌以喻卑,人虽自知尊显,当复守之以卑微,去雄之强梁,就雌之柔和,如是,则天下归之,如水之流入深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人能谦下如深谿,则德常在,不复离己。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白以喻昭昭,黑以喻默默,人虽自知昭昭明达,当复守之以默默,如暗昧无所见,如是,则可为天下法式也。为天下式,常德不忒,人能为天下法式,则德常在于己,不复差忒也。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知己之有荣贵,当守之以污浊,如是,则天下归之,如水流入深谷也。

将欲取天下,欲为天下主也。而为之,欲以有为治民也。吾见其不得已,我见其不得天道人心已明矣。天道恶烦浊,人心恶多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器,物也。人乃天下之神物也。神物好安静,不可以有为治也。为者败之,以有为治之,则败其质性也。执者失也。强执教之,则失其情实,生于诈伪也。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甚”谓贪淫声色也。“奢”谓服饰饮食也。“泰”谓宫室台榭也。去此三者,处中和,行无为,则天下自化也。

以道佐人主,谓人主能以道自辅佐。不以兵强于天下,顺天任德,敌人自服也。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农事废,田不修。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天应之以恶气,即害五谷也。善者果而已,行善者,当果敢而已,不休也。不敢以取强焉。不敢以果敢取强大之名。果而勿矜,当果敢谦卑,勿自矜大。果而勿伐,当果敢推让,勿自伐也。果而勿骄,骄,欺,勿以骄欺也。果而勿强。果敢,勿以为强,以侵凌人也。

兵者,不祥之器,兵革者,不善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谓遭衰逢乱,乃用之以自守也。恬惔为上,不贪土地,利人财宝。胜而不美,虽得胜,不以为利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也。美得胜者,是为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左,生位。凶事尚右,阴道,杀也。偏将军处左,偏将军卑而居左者,以其不专杀也。上将军处右,上将军尊而居右者,以其主杀也。言以丧礼处之,丧礼尚右。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伤己德薄,不能以道化人,而害无辜之民。战胜,则以丧礼处之。古者,战胜,将军居丧主之位,素服而哭之,明君子贵德而贱兵,不得已,诛不祥,心不乐之,比于丧也。

知人者智,能知人好恶是智。自知者明,人能自知贤不肖,是为反听无声,内视无形,故为明也。胜人者有力,能胜人者,不过以威力也。自胜者强,人能自胜己情欲,则天下无有能与己争者,故为强也。知足者富,人能知足,则保福禄,故为富也。强行者则有志,人能强力行善,则为有意于道。不失其所者久,人能自节养,不失其所,则可以久也。死而不妄者寿,目不妄视,耳不妄听,口不妄语,则无怨恶于天下,故长寿也。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道以无为为常也。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言侯王而能守道,万物将自化,效于己也。

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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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德不德,上德谓太古无名号之君,德大无名,故言上德也。因循自然,养人性命,其德不见,故言不德也。是以有德,言其德合于天地,和气流行,民得以全也。下德不失德,下德谓号谥之君,德不及上德,故言下德也。不失德者,其德可见,其功可称也。是以无德,以有名号及其身故也。上德无为,言法道安静,无所改为也。而无以为,言无以名号为也。下德为之,言为教令,施政事也。而有以为。言以为己取名号。

前识者,道之华,不知而言知,为前识也。此人失道之实,得道之华。而愚之始也。言前识之人,愚暗之唱始也。是以大丈夫处其厚,大丈夫,谓道德之君也。处其厚者,处身于敦朴。不处其薄,不处身违道,为世烦乱也。处其实,处忠信也。不处其华。不尚言也。

昔之得一者,昔,往也。一,无为。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言天得一,故能垂象清明,地得一,故能安静不动摇。神得一以灵,言神得一,故能变化无形。谷得一以盈,言谷得一,故能盈满而不绝。万物得一以生,言万物皆须道生成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言侯王得一,故能为天下平正也。天无以清,将恐裂,言天当有阴阳昼夜,不可但欲清明无已时,恐将分裂不为天也。地无以宁,将恐发,言地当有高下,刚柔,不可但欲安静无已时,将恐发泄不为地。神无以灵,将恐歇,言神当有王相休废,不可但欲盈满无已时,将恐虚歇不为神。谷无以盈,将恐竭,言谷当有盈缩虚实,不可但欲盈满无已时,将恐枯竭不为谷。万物无以生,将恐灭,言万物当随时死生,不可但欲常生无已时,将恐灭亡不为物也。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言侯王当屈己下人,汲汲求贤,不可但欲贵高于人,将恐颠蹶,失其位也。故贵必以贱为本,言必欲尊贵,当以薄贱为本,若禹稷躬稼,舜陶河滨,周公下白屋也。高必以下为基,言必欲尊贵,当以下为本。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毂,孤,寡,喻孤独,不毂,喻不能如车毂,为众辐所凑也。此其其作非以贱为本本下有邪字侯王至尊贵,能以孤寡自称,此非以贱为本乎。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毂,而王公以为称,孤,寡,不毂,不祥之名,而王公以为称者,处谦,法空虚和柔。故物或损之而益,引之不得,推让必还。或益之而损,夫增高者崩,贪富者得患。人之所教,谓众人所以教,去弱为强,去柔为刚也。我亦教人,言我教众人,使去强为弱,去刚为柔也。强梁者不得致其死,强梁者,尚势任力,为天所绝,兵刃所伐,不得以命死也。吾将以为教父,父,始也。老子以强梁之人为教式之始。式作戒。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至柔者,水也。至坚者,金石也。水能贯坚入刚,无所不通也。无有入于无间,无有,谓道也。道无形质,故能出入无间,通神群生。不言之教,法道不言,帅之以身也。无为之益,法道无为,治身则有益精神,治国则有益万民,不劳烦。天下希及之。天下,谓人主也。希能有及,道无为之治,无为之治,治身,治国也。

甚爱必大费,甚爱色者费精神,甚爱财者遇祸患,所爱者少,所亡者多,故言大费。多藏必厚亡,生多藏于府库,死多藏于丘墓,生有攻劫之忧,死有发掘之患也。知足不辱,知足之人,绝利去欲,不辱于身也。知止不殆,知可止则止,财利不累于身,声色不乱于耳目,则终身不危殆。可以长久。人能知止足,则福禄在己,治身者神不劳,治国者人不扰,故可长久也。

大成若缺,谓道德大成之君也。如缺者,灭名藏誉,如毁缺不备。其用不弊,其用心如是,则无弊尽时也。大盈若冲,谓道德大盈满之君也。如冲者,贵不敢骄,富不敢奢也。其用不穷,其用心如是,则无穷尽。大直若屈,大直,谓修道法度正直如一也。如屈者,不与俗人争,如可屈折也。大巧若拙,大巧,谓多才术也。如拙者,亦不敢见其能也。大辩若讷,大辩,知无疑也。如讷者,无口辞也。清静以为天下正。能清能静,则为天下长持正,则无终已时也。

天下有道,谓人主有道也。却走马以粪,粪者,治田也。兵甲不用,却走马以治农田也。天下无道,谓人主无道也。戎马生于郊,战伐不止,戎马生于郊境之上,久不还也。罪莫大于可欲,好淫色也。祸莫大于不知足,富贵不能自禁止也。咎莫大于欲得,欲得人物,利且贪。故知足之足,常足矣。无欲心也。

不出户,以知天下,圣人不出户以知天下者,以己身知人身,以己家知人家,所以见天下矣。不窥牖,以见天道,天道与人道同,人君清静,天气自正,人君多欲,天气烦浊,吉凶利害,皆由于己也。其出弥远,其知弥少,谓去其家,观人家,去其身,观人身,所观益远,所知益少也。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上好道,下好德,上好武,下好力,圣人原小知大,察内知外也。不为而成。上无所为,则下无事,家给人足,物自化也。

损之又损之,损情欲,又损之,所以渐去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情欲断绝,德与道合,则无所不施,无所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取,治也。治天下常当以无事,不当劳烦民也。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及其好有事,则政教烦,民不安,故不足以治天下也。

圣人无常心,圣人重改更,贵因循,若自无心也。以百姓心为心,百姓心之所便,因而从之。善者,吾善之,百姓为善,圣人因而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百姓为不善,圣人化之使善。信者,吾信之,百姓为信,圣人因而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百姓为不信,圣人化之使信也。

生而不有,道生万物,不有取以为利。为而不恃,道所施为,不恃望其报也。长而不宰,道长养万物,不宰割以为利用也。是谓玄德。道之所行,恩德玄暗,不可得见也。

大道甚夷,夷,平易也。而民好径,径,邪不平也。大道甚平易,而人好从邪,不平正。朝甚除,高台榭,宫室修。无高字,田甚芜,农事废,不耕治。仓甚虚,五谷伤害,国无储也。服文采,好饰伪,贵外华。带利剑,尚刚强,武且奢。厌饮食,财货有馀,多嗜欲,无足时。是谓盗夸,百姓不足,而君有馀者,是犹劫盗以为服饰,持行夸人,不知身死家破,亲戚并随之也。非道也哉。人君所行如是,此非道也。

善建者不拔,建,立也。善以道立身立国者,不可得引而拔也。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道于身,爱气养神,其德如是,乃为真人。修之于家,其德乃馀,修道于家,父慈子孝,兄友弟顺,夫信妻贞,其德如是,乃有馀庆。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道于乡,尊敬长老,爱养幼少,其德如是,乃无不覆及。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道于国,则君信臣忠,政平无私,其德如是,乃为丰厚。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人主修道于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下之应上,信如影响,其德如是,乃为普博。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天下,谓人主也。忌讳者,防禁也。令烦则奸生,禁多则下诈,相殆,故贫也。民多利器,国家滋昏,利器者,权也。民多权则视者眩于目,听者惑于耳,上下不亲,故国家昏乱也。人多伎巧,奇物滋起,人,谓人君也。多伎巧,刻画宫观,雕琢章服,下则化上,日以滋起也。法物滋彰,盗贼多有,法,好也。珍好之物滋生彰著,则农事废,饥寒并至,故盗贼多有。我无为,而民自化,无所改作,而民自化成。我好静,而民自正,我不言不教,民皆自忠正也。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徭役,故皆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我去华文,民则随我为质朴。

其政闷闷,其政教宽大,闷闷昧昧,似若不明也。其民醇醇,政教宽大,故民醇醇,富厚,相亲睦也。其政察察,其政教急疾,言决于口,听决于耳。其民缺缺,民不聊生,故缺缺,日以疏薄。祸兮,福之所倚,倚,因,夫福因祸而生,人遭祸而能悔过责己,修善行道,则祸去福来。福兮,祸之所伏,祸伏匿于福中,人得福而为骄恣,则福去祸来。孰知其极。祸福更相生,无知其穷极时也。

治大国若烹小鲜,鲜,鱼也。烹小鱼,不敢挠,恐其糜也。治国烦则下乱,治身烦则精去也。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以道德居位治天下,则鬼不敢见其精神以犯人也。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其鬼非无精神,邪不入正,不能伤自然之民也。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非鬼神不能伤害人,以圣人在位,不伤害人,故鬼不敢干也。

道者,万物之奥,奥,藏也。道为万物之藏,无所不容。善人之宝也。善人以道为身宝,不敢违。不善人之所保,道者,不善人之所保倚也。遭患逢急,犹知自悔卑下。故为天下贵。无不覆济,恬然无为,故可为天下贵。

为无为,无所造作。事无事,除烦省事。味无味,深思远虑,味道意也。报怨以德,修道行善,绝祸于未生也。图难于其易,欲图难事,当于易时,未及成也。为大于其细,欲为大事,必作于小,祸乱从小来也。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处谦虚也。故能成其大,天下共归之也。夫轻诺必寡信,不重言也。多易必多难,不慎患也。是以圣人犹难之,圣人动作举事,犹进退,重难之,欲塞其源也。故终无难。圣人终身无患难之事,由避害深也。

其安易持,治身,治国,安静者易守持也。其未兆易谋,情欲祸患,未有形兆时,易谋正。其脆易破,祸乱未动于朝,情欲未见于色,如脆弱易破除也。其微易散,其未彰著,微小,易散去也。为之于未有,欲有所为,当以未有萌芽之时,塞其端也。治之于未乱,治身,治国于未乱之时,当豫闭其门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从小成大也。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从卑至高。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近至远。为者败之,有为于事,废于自然。执者失之,执利遇患,坚持不得,推让反还。圣人无为故无败,圣人不为华文,不为利色,故无败坏也。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从,为也。民人为事,常于其功德几成,而贪位好名,奢泰盈满,而败之也。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终当如始,不当懈怠。是以圣人欲不欲,圣人欲人所不欲,人欲文饰,圣人欲质朴,人欲于色,圣人欲于德。不贵难得之货,圣人不贱石而贵玉也。学不学,圣人学人所不能学,人学智诈,圣人学自然,人学治世,圣人学治身。复众人之所过,众人学问反,过本为末,过实为华,复之者,使反本。以辅万物之自然,教人反本实者,欲以辅万物自然之性也。而不敢为焉。圣人动作因循,不敢有所造为,恐远本。

古之为善道者,说古之善以道治身及治国者。非以明民,非以道教民明知奸巧。将以愚之,将以道德教民,使质朴,不诈伪也。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以其智太多而为巧伪也。以智治国,国之贼,使智惠之人治国,必远道德,妄作威福,为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不使智惠之人知国之政事,则民守正直,上下相亲,故为国之福也。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以其善下之,江海以卑下故,众流归之,若民归就王者。是以圣人欲上人,欲在民之上也。必以言下之,法江海,处谦虚。欲先民,欲在民之前也。必以身后之,先人而后己也。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圣人在民上为主,不以尊贵虐下,故民戴仰,不以为重也。处前而民不害。圣人在民前,不以光明蔽后,亲之若父母,无有欲害之者。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老子言,我有三宝,抱持而保倚之。一曰慈,爱百姓若赤子。二曰俭,赋敛若取之于己。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执谦退,不为唱也。慈,故能勇,以慈仁,故能勇于忠孝。俭,故能广,身能节俭,故民日用宽广也。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成器长,谓得道人也。我能为道人之长也。今舍慈且勇,今世人舍慈仁,但为勇武。舍俭且广,舍其俭约,但为奢泰。舍后且先,舍其后己,但为人先。死矣。所行如此,动入死道。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夫慈仁者,百姓亲附,故战则胜敌,以守卫则坚固也。用兵有言,陈用兵之道,老子疾时用兵,故托己设其义也。吾不敢为主,主,先也。不敢先举兵也。而为客,客者,和而不唱,用兵当承天而后动也。不敢进寸而退尺,侵人境界,利人财宝为进,闭门守城为退也。祸莫大于轻敌,夫祸乱之害,莫大于欺轻敌家,侵取不休,轻战贪财也。轻敌几丧吾宝,几,近也。宝,身也。欺轻敌家,近丧身也。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哀者慈仁士卒,不远于死也。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老子言,吾所言,省而易知,约而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人恶柔弱,好刚强也。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夫唯,世人也。是我德之暗,不见于外,穷微极妙,故无知也。知我者稀,则我贵矣。稀,少也。唯达道乃能知我,故为贵也。是以圣人被褐怀玉。被褐者,薄外,怀玉者,厚内也。匿宝藏德为贵也。

天道不争而善胜,天不与人争贵贱,而人畏之也。不言而善应,天不言,万物自动以应时。不召而自来,天不呼召,万物皆负阴而向阳也。𦈎然而善谋,𦈎,宽也。天道虽宽博,善谋虑人事,修善行恶,各蒙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天所罗网,恢恢甚大,虽疏远,司察人善恶,无有所失。

民不畏死,治国者刑罚酷深,民不聊生,故不畏死也。治身者嗜欲伤神,贪财杀身,不知畏之。奈何以死惧之,人君不宽其刑罚,教人去情欲,奈何设刑罚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当除己之所残刻,教民去利欲。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矣。以道教化,而民不从,反为奇巧,乃应王法,执而杀之,谁敢有犯者,老子伤时主不先道德化之,而先刑罚也。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人民所以饥寒者,以其君上税食下太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人民不可治者,以其君上多欲,好有为。是以难治,其民化上有为,情伪难治也。人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人民所以轻犯死者,以其求生活之道太厚,贪利以自危也。是以轻死,以求生太厚之故,轻入死地。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也。夫唯独无以生为务者,爵禄不干于意,财利不入于身,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使,则贤于贵生者也。

圣人执左契,古者,圣人无文书法律,刻契合符,以为信也。而不责于人,但执刻契信,不责人以他事也。有德司契,有德之君,司察契信而已。无德司彻,无德之君,背其契信,司人所失也。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无有亲疏,唯与善人,则与司契者也。

小国寡民,圣人虽治大国,犹以为小,俭约不奢泰,民虽众,犹若寡乏,不敢劳也。使民重死,君能为人兴利除害,各得其所,则民重死而贪生也。而不远徙,政令不烦,则民安其业,故不远迁,离其常处也。虽有舟舆,无所乘之,清静无为,不好出入。虽有甲兵,无所陈之,无怨恶于天下。甘其食,甘其蔬食,不渔食百姓也。美其衣,美其恶衣,不贵五色。安其居,安其茅茨,不好文饰之屋。乐其俗,乐其质朴之俗。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相去近也。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无情欲也。

圣人不积,圣人积德不积财,有德以教愚,有财以与贫。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财贿布施于人,财益多如日月之光,无有尽时。天之道,利而不害,天生万物,爱育之,令长大,无所害也。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圣人法天所施为,化成事就,不与下争功名,故能全其圣功也。

鹖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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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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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选者,序德程俊也。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四曰命命下有权字,人有五至,一曰百己,二曰十己,三曰若己,四曰厮役,五曰徒隶,所谓天者,理物情者也。所谓地者,常弗去者也。所谓人者,恶死乐生者也。所谓命者,靡不在君者也。君者,端神明者也。神明者,以人为本,人者,以贤圣为本,贤圣者,以博选为本,博选者,以五至为本,故北面事之,则百己者至,先趍而后息,先问而后默,则十己者至,人趍己趍,则若己者至,冯几据杖,指麾而使,则厮役者至,噫唶叱噫喑叱作乐嗟苦咄则徒隶人至矣。故帝者与师处,王者与交交作友处,亡主与役处。

著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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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子者,易亲而难狎,畏祸而难劫,嗜利而不为非,时动静无静字而不苟作,体虽安之而弗敢处,然后礼生焉。心虽欲之而弗敢信,然后义生焉。夫义节欲而治,礼反情而辨者也。

世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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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襄王问庞暖曰:夫君人者,亦有为其国乎。庞暖曰:王独不闻俞拊之为医乎。已识必治神避之,昔尧之任人也。不用亲戚而必使能,其治病也。不任所爱,必使旧医。襄王曰:善。庞暖曰:王其忘之乎。昔伊尹医殷,太公医周,百里医秦,申麃医郢,原季医晋,范蠡医越,管仲医齐,而立五国霸,其善一也。然道不同数。襄王曰:愿闻其数。暖曰:王独不闻魏文侯之问扁鹊邪。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也。文侯曰:可得闻耶。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割肌肤,而名出闻于诸侯。文侯曰:善,使管子行医术以扁鹊之道,则桓公几能成其霸乎。

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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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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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列子曰: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全犹备也。故天职生覆,地职形载,圣职教化,物职所宜,职,主也。生各有性,性各有宜。然则天有所短,地有所长,圣有所否,物有所通,夫职适于一方者,馀涂则罔本注罔作阂矣。形必有所分,声必有所属,若温也则不能凉,若宫也则不能商。何则,生覆者不能形载,形载者不能教化,教化者不能违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皆有素分,不可逆也。故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人之教,非仁则义,万物之宜,非刚则柔,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方圆靖躁,理不得兼。

殷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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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曰: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异作其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圣人顺天地之道,因万物之性,任其所适,通其所逆,使群异各得其方,寿夭尽其分。

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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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夷吾有病,小白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至于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夷吾曰:公谁欲欤。小白曰:鲍叔牙可。曰:不可,其为人洁廉善士,清己而已。其于不己若者,不比之人,欲以己善齐物也。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不能弃瑕录善。使之治国,上且钩乎君,下且逆乎民,必引君令其道不弘,道苟不弘,则逆民而不能纳矣。其得罪于君,将弗久矣。小白曰:然则孰可。对曰:勿已则隰朋可,其为人也。愧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者,惭其道之不及圣,矜其民不以逮己,故能无弃人也。以德分人,谓之圣人,化之使合道,而不宰割。以财分人,谓之贤人,既以与人,已愈有也。以贤临人者,未有得人者也。求备于人,则物所不与也。以贤下人者,未有不得人者也。与物升降者,物必归之也。其于国,有不闻也。其于家,有不见也。道行则不赖赖作烦闻见,故曰不瞽不聋,不能成功。勿已,则隰朋可,若有闻见,则事锺于己,而群生无所措手足,故遗之可,未能尽道,故仅可耳。然则管夷吾非薄鲍叔也。不得不薄,非厚隰朋也。不得不厚,厚薄之去来,弗由我也。皆天理也。

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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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苦盗,有却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晋侯使视盗,千百无遗一焉。晋侯大喜。告赵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国盗为尽,奚用多为。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盗,盗不尽矣。且却雍必不得其死焉。俄而群盗谋曰:吾所穷者却雍也。遂共盗而戕,杀之也。晋侯闻而大骇。召文子而告之曰:果如子言,却雍死,然取盗何方。文子曰:周谚有言,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且君欲无盗,莫若举贤而任之,使教明于上,化行于下,人有耻心,则何盗之为,于是用随会知政,而群盗奔秦焉。用聪明以察是非者,群诈之所逃,用少少作先识以擿奸伏者,众恶之所疾,智之为患,岂虚也哉。

孔子自卫反鲁,息驾乎河梁而观焉。其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弗能游,鼋鼍弗能居,有丈夫方将厉之。孔子使人止之曰:此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鼋鼍弗能居也。意者难可以济乎。丈夫不以措意,遂度而出。孔子问之曰:巧乎。有道术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对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吾之出也。又从以忠信,措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复出者以此也。孔子谓弟子曰:二三子识之,水且犹可以忠信亲之,而况人乎。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詹何盖隐者也。詹何对曰:何明于治身,而不明于治国也。楚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

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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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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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子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故染可不慎耶,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

齐桓公染于管仲,晋文公染于咎犯,楚庄染于孙叔,吴阖庐染于伍员,越勾践染于范蠡,此五君者所染当,故霸诸侯,名传于后世,范吉射染于张柳朔,中行寅染于籍秦,吴夫差染于宰嚭,知伯瑶染于智国,中山尚染于魏义,宋康染于唐鞅,此六君者所染不当,故国家残亡,身为刑戮,宗庙破灭,绝无后类,君臣离散,民人流亡,举天下之贪暴苛扰者,必称此六君也。

凡君之所以安者何也。其行理生于染当,故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逸于治官,不能为君者,伤形费神,愁心劳意,然国愈危,身愈辱,此六君者,非不重其国,爱其身也。以不知要故也。不知要者,所染不当也。

法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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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子曰: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无法仪而其事能成者无有也。故百工从事,皆有法度,今大者治天下,其次治大国,而无法度,此不若百工也。然则奚以为治法而可,莫若法天,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息息作德,其明久而不衰,故圣王法之,既以天为法,动作有为,必度于天,天之所欲则为之,天所不欲则止,然而天何欲何恶也。天必欲人之相爱相利,而不欲人之相恶相贼也。以其兼而爱之,兼而利之也。奚以知天之兼而爱之,兼而利之也。今天下无小大国,皆天之邑也。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故曰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是以天欲人相爱相利,而不欲人相恶相贼也。昔之圣王禹、汤、文、武,兼爱天下之百姓,率以尊天事鬼,其利人多,故天福之,使立为天子,天下诸侯皆宾事之,暴王桀、纣、幽、厉,兼恶天下之百姓,率以诟天侮鬼,其贼人多,故天祸之,使遂失其国家,身死为戮于天下后世,子孙毁之,至今不息,故为不善以得祸者,桀、纣、幽、厉是也。爱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汤、文、武是也。

七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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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子曰: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边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三患也。仕者持禄,游者忧佼佼作反,君修法讨臣,臣慑而不敢咈,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以为安强而无守备,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蓄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至国倾,七患之所当,国必有殃。

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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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曰墨子曰以下出辞过篇,古之民未知为宫室时,就陵阜而居,穴而处下,润湿伤民,故圣王作为宫室。为宫室之法曰:室高足以避润润下有湿字,边足以圉风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官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谨此则止,凡费财劳力不加利者不为也。是故圣王作为宫室,使上使上作便于生不以为观乐也。作为衣服带履,使身使身作便于身不以为辟怪也。故节于身,诲于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财用可得而足,当今之主,其为宫室则与此异矣。必厚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宫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镂之饰,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财不足以待凶饥,振孤寡,故国贫而民难治也。君诚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也。当为宫室不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衣服时,衣皮带茭,冬则不轻而温,夏则不轻而凊,圣王以为不中人之温清,故作诲妇人以为民衣,为衣服之法,冬则练帛之中,足以为轻且暖,夏则𫄨绤之中,足以为轻且清,谨此则止,故圣人之为衣服,适身体,和肌肤而足矣。非荣耳目而观愚民也。当是之时,坚车良马,不知贵也。刻镂文采,不知喜也。得其所以自养之情,而不感于外,是以其民俭而易治,其君用财,节而易赡也。府库实满,足以待不极,兵革不顿,士民不劳,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业,可行于天下矣。当今之主,其为衣服则与此异矣。冬则轻暖,夏则轻清,皆已具矣。必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锦绣文采靡曼之衣,铸金以为钩,珠玉以为佩,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镂,以身服之,此非云益暖之情也。单财劳力,毕归之于无用也。以此观之,其为衣服非为身体,皆为观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难治,其君奢侈而难谏也。夫以奢侈之君,御淫僻之民,欲用无乱,不可得也。君诚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衣服不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饮食,故圣人作诲男耕稼树艺以为民食也。足以增气充虚强体适腹而已矣。其用财节,其自养俭,故民富国治,今则不然,厚敛于百姓以为美食刍豢蒸炙,大国累百器,小国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视,手不能遍掺,口不能遍味,冬则冻冰,夏则馂饐,人君为饮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贵者奢侈,孤寡者冻馁,欲无乱不可得,君诚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不可不节。

古之民未知为舟车时,重任不移,远道不至,故圣王作为舟车以便民之事,其为舟车也。完固轻利,可以任重致远,用财少而为利多,是以民乐而利之,法禁不急而行,民不劳而上足以用,故民归之,当今之主,其为舟车与此异矣。完固轻利,皆已具矣。必厚敛于百姓以为舟车饰,饰车以文采,饰舟以刻镂,女子废其纺织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离其耕稼而修刻镂,故民饥,人君为舟车若此,故右左象之,是以其民饥寒并至,故为奸邪,奸邪多则刑罚深,刑罚深则固当无固字国乱,君诚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舟车不可不节。

尚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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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子曰:今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然而不得,是其故何也。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故大人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然则众贤之术,将奈何哉。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德行,辨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也。言曰: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不义,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避贫贱,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避亲疏,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举义不避远近,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远者闻之。亦退而谋曰:我始以远无恃,今上举义不避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与之爵,重与之禄,任之以事,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故当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受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恒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避私怨,故得士,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恶不生,故尚贤者政之本也。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国家之富也。人民之众也。刑法之治也。然而莫知尚贤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何以知其然也。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不能制,必索良工,有一疲马不能治,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诚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至建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不若其亲一危弓,疲马,衣裳,牛羊之财欤,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尚贤之为说,不可不察也。尚贤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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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发宪布令以教诲,赏罚以劝沮,若此,则乱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为不然,昔者,桀之所乱,汤治之,纣之所乱,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变正正作政而民易教,其在汤、武则治,其在桀、纣则乱,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则岂可谓有命哉。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缪其耳目之淫,不慎其心志之僻,外之殴骋田猎毕弋,内沉于酒乐,不肯曰我为刑政不善,曰曰上有必字我命故且亡,虽昔也三代之伪民,亦犹此也。繁饰有命,以教众愚,昔者,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遂得光誉令闻于天下,夫岂可以为命哉。故以为其力也。今贤良之人,尊贤而好蓄道术,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赏,下得其万民之誉,遂得光誉令闻于天下,岂以为其命哉。

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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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一犬一彘之宰,不能,则辞之,使为一国之相,不能,而为之,岂不悖哉。世之君子,欲其义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则愠,是犹欲其墙之成,而人助之筑则愠也。岂不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