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第041卷

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四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四十一卷
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四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四十一卷目录

 文学名家列传二十九

  北魏三

  崔辩景儁 巨伦阳尼

  程骏       高祐

  韩显宗      蒋少游

  李彪

文学典第四十一卷

文学名家列传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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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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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辩景儁 巨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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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本传:“辩字神通,博陵安平人。学涉经史,威仪 整峻。显祖征拜中书博士、散骑侍郎、平远将军、武邑 太守。政事之馀,专以劝学为务。年六十二卒。赠安南 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恭。”

长子景儁,梗正有高风,好古博涉,以经明行修,征拜 中书博士。历侍御史、主文中散。受敕接萧赜,使萧琛、 范云,高祖赐名为逸。后为员外散骑侍郎,与著作郎 韩兴宗参定朝仪,雅为高祖所知重。迁国子博士。每 有公事,逸常被诏独进。博士特命自逸始。转通直散 骑常侍、廷尉少卿,卒,朝廷悼惜之,赠以本官。

子巨伦,字孝宗。幼孤。及长,历涉经史,有文学武艺。以 世宗挽郎,除冀州镇北府墨曹参军、太尉记室参军。 叔楷为殷州,巨伦仍为长史、北道别将。在州陷贼,敛 恤亡存,为贼所义。葛荣闻其才名,欲用为黄门侍郎, 巨伦心恶之。至五月五日,会集官寮,令巨伦赋诗,巨 伦乃曰:“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欲死,牛复” 吐出舌。以此自晦,获免。未几,潜结死士数人,夜中南 走,逢贼游骑数百,俱恐不济。巨伦曰:“宁南死一寸,岂 北生一尺也。”便欺贼曰:“吾受敕而行。”贼不信,共爇火, 观敕火未然,巨伦手刃贼帅馀人,因与奋击,杀伤数 十人,贼乃四溃,得马数匹而去。夜阴失道,惟看佛塔 户而行。到洛,朝廷嘉之,授持节别将北讨。初,楷丧之 始,巨伦收殡仓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殡,并窃 家口以归。寻授国子博士。庄帝即位,假节、中坚将军、 东濮阳太守、假征虏将军、别将。时河北纷梗,人避贼 多住郡界,岁俭饥乏。巨伦倾资赡恤,务相全济,时类 高之。元颢入洛,据郡不从。庄帝还宫,行西兖州事,封 渔阳县开国男,邑二百户。寻除光禄大夫。三年,卒,时 年四十四。

子武,袭。武定中,怀州卫军府录事参军。齐受禅,爵例 降。初,巨伦有姊,明惠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内外亲类 莫有求者,其家议欲下嫁之。巨伦姑,赵国李叔引之 妻,高明慈笃,闻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岂令 此女屈事卑族。”乃为子翼纳之,时人叹其义。崔氏与 翼书诗数十首,辞理可观。

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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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本传:“尼字景文,北平无终人。少好学,博通群 籍,与上谷侯天护、顿丘李彪同志齐名。幽州刺史胡 泥以尼学艺文雅,乃表荐之,征拜秘书著作郎。奏佛 道宜在史录。后改中书学,为国子学。时中书监高闾、 侍中李冲等以尼硕学博识,举为国子祭酒。高祖尝 亲在苑堂讲诸经典,诏尼侍听,赐帛百匹。尼后兼幽” 州中正,出为幽州平北府长史,带渔阳太守,未拜,坐 为中正时受乡人财货,免官。尼每自伤曰:“吾昔未仕, 不曾羡人,今日失官,与本何异。然非吾宿志,命也如 何?”既而还乡,遂卒于冀州,年六十一。有书数千卷,所 造《字释》数十篇,未就而卒。其从孙太学博士承庆遂 撰为《字统》二十卷,行于世。

子介,字天佐。奉朝请、冀州默曹参军。早卒。

尼《从子鸣鹄》。

鸣鹄弟季智,俱有名于时,前后并为幽州司马。 季智子璠,通直散骑常侍。

季智从弟荆,范阳太守,有吏能。卒,赠平西将军、东益 州刺史。

季智从子伯庆,汝南太守。

伯庆从父弟藻,字景德。少孤,有雅志,涉猎经史。太和 初,举秀才,射策高第。以母疾还。征拜中书博士,诏兼 礼官。拜燕宣王庙于长安。还,授宁远将军,赐爵魏昌 男。选为廷尉正,转考功郎中。除建德太守。以清贫,赐 帛六十匹。寻假宁远将军,领统军。外防内抚,甚得居 边之称。解任还家。久之,除兖州左将军府长史,又拜 瀛州安东府长史,加扬烈将军。藻以年老归家,阖门 不关世事。孝昌中,在乡为贼帅杜洛周所囚,发病卒。 永熙中,赠征虏将军、幽州刺史。

子贞,字世干。早卒。

贞弟弼,字世辅,长于吏事。本州别驾,加轻车将军。属 洛周陷城,弼遂率宗亲南渡河,居于青州。值邢杲起 逆,青州城民疑河北人为杲内应,遂害弼。时年四十八。

子㧑,袭祖爵。

弼弟斐,武定末,尚书右丞。

藻从弟令鲜,京兆王愉郎中令。坐同愉反,逃窜免。会 赦,除名。

子世和,武定末,齐州骠骑司马。

藻从弟延兴,南豳州刺史。

程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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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本传:骏字𬴊驹,本广平曲安人也。六世祖良, 晋都水使者,坐事流于凉州。祖父肇,吕光民部尚书。 骏少孤贫,居丧以孝称。师事刘昺,性机敏好学,昼夜 无倦。昺谓门人曰:‘举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亚之 也’。骏谓昺曰:‘今世名教之儒,咸谓老庄,其言虚诞,不 切实要,弗可以经世’。骏意以为不然。夫老子著抱一 之言,庄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谓至顺矣。人若乖 一,则烦伪生,爽性则冲真丧。”昺曰:“卿年尚稚,言若老 成,美哉!”由是声誉益播。沮渠牧犍擢为东宫侍讲。太 延五年,世祖平凉,迁于京师,为司徒崔浩所知。文成 践阼,拜著作佐郎。未几,迁著作郎,为任城王云郎中 令,进箴于王,王纳而嘉之。皇兴中,除高密太守。尚书 李敷奏曰:“夫君之使臣,必须终效。骏实史才,方申直 笔,千里之任,十室可有。请留之数载,以成前籍,后授 方伯,愚以为允。”书奏,从之。显祖屡引骏与论《易》《老》之 义,顾谓群臣曰:“朕与此人言,意甚开畅。”又问骏曰:“卿 年几何?”对曰:“臣六十有一。”显祖曰:“昔太公既老而遭 文王,卿今遇朕,岂非早也?”骏曰:“臣虽才谢吕望,而陛 下尊过西伯。觊天假馀年,竭《六韬》之效。”延兴末,高丽 王琏求纳女于掖庭。显祖许之,假骏散骑常侍,赐爵 安丰男,加伏波将军,持节如高丽迎女,赐布帛百匹。 骏至平壤城,或劝琏曰:“魏昔与燕婚,既而伐之,由行 人具其夷险故也。今若送女,恐不异于冯氏。”琏遂谬 言女丧。骏与琏往复经年,责琏以义方,琏不胜其忿, 遂断骏从者酒食。琏欲逼辱之,惮而不敢害。会显祖 崩,乃还拜秘书令。初,迁神主于太庙,有司奏:“旧事,庙 中执事之官,例皆赐爵,今宜依旧。”诏百寮评议,群臣 咸以为宜依旧事,骏独以为不可。表曰:“臣闻名器为 帝王所贵,山河为区夏之重。是以汉祖有”约,非功不 侯,必当属有命于大君之辰,展心力于战谋之日,然 后可以应茅土之锡。未见预事于宗庙,而获赏于疆 土。徒见晋郑之后,以夹辅为至勋,吴邓之俦,以征伐 为重绩。周汉既无文于远代,魏晋亦靡记于往年。自 皇道开符,干业创统,务高三、五之规,思隆百王之轨, 罚颇减古,赏实增昔。时因“神主改祔,清庙致肃,而授 群司以九品之命,显执事以五等之名。虽复帝王制 作,弗相沿袭,然当时恩泽,岂足为长世之轨乎!乖众 之愆,伏待罪谴。”书奏,从之。文明太后谓群臣曰:“言事 固当正直而准古典,安可依附暂时旧事乎?”赐骏衣 一袭、帛二百匹。骏又表曰:“《春秋》有云:‘见有礼于其君 者,若孝子之养父母;见无礼于其君者,若鹰鹯之逐 鸟雀。所以劝诫将来,垂范万代。昔陈恒弑君,宣尼请 讨,虽欲晏逸,其得已乎!今庙算天回,七州云动,将水 荡鲸鲵,陆扫凶逆。然战贵不陈,兵家所美。宜先遣刘 昶招喻淮南,若应声响悦,同心齐举,则长江之险,可 朝服而济,道成之首,可崇朝而悬。苟江南之轻薄,背 刘氏之恩义,则曲在彼矣,何负神明哉!直义檄江南, 振旅回斾,亦足以示救患之大仁,扬义风于四海。且 攻难守易,则力悬百倍,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虑。今 天下虽谧,方外犹虞,拾夤侥幸于西南,狂虏伺衅于 漠北。脱攻不称心,恐兵不卒解;兵不卒解,则忧虑逾 深’。”夫为社稷之计者,莫不先于“守本。臣愚以为观兵 江浒,振曜皇威,宜特加抚慰,秋毫无犯,则民知德信; 民知德信,则襁负而来,襁负而来,则淮北可定;淮北 可定,则吴寇异图;寇异图则祸衅出,然后观衅而动, 则不晚矣。”请停诸州之兵,且待后举,所谓守本者也。 伏惟陛下太皇太后英算神规,弥纶百胜之外;应机 体变,独悟方寸“之中。臣影颓虞渊,昏耄将及,虽思忧 国,终无云补。”不从。沙门法秀谋反,伏诛。骏表曰:“臣闻 《诗》之作也,盖以言志,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关诸风俗, 靡不备焉。上可以颂美圣德,下可以申厚风化,言之 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诫,此古人用《诗》之本意。臣以垂 没之年,得逢盛明之运,虽复昏耄将及,犹慕廉颇强” 饭之风。伏惟陛下太皇太后道合天地,明侔日月,则 天与唐风斯穆顺,帝与周道通灵。是以狂妖怀逆,无 隐谋之地;冥灵潜翦,伏发觉之诛。用能七庙幽赞,人 神扶助者已。臣不胜喜踊,谨竭老钝之思,上《庆国颂》 十六章,并序巡狩甘雨之德焉。其颂曰:“乾德不言,四 时迭序。于皇大魏则天承祜,叠圣三”宗,重明四祖。岂 伊殷周,遐契三五。明明在上,圣敬日新。汪汪叡后,体 治垂仁。德从风穆,教与化津。千载昌运,道隆兹辰。岁 惟巡狩,应运游田。省方问苦,访政高年。咸秩百灵。柴 望山川。谁云礼滞,遇圣则宣。王业初定,中山是由。临幸之盛,情特绸缪。仰歌祖业,俯欣春柔。大哉肆眚,荡 民百忧。百忧既荡,与之更初。邕邕亿兆,户咏来苏。忽 有狂竖,谋逆圣都。明灵幽告,发觉伏诛。羿浞为乱,祖 龙干纪。狂华冬茂,有自来矣。美哉皇度,道固干祀。百 灵潜翦,奸不遑起。奸不遑起,罪人得情。宪章刑律,五 秩犹轻。于穆二圣,仁等春生。除弃周汉,遐轨牺庭。周 汉奚弃,忿彼苛刻。牺庭曷轨,希仁尚德。徽音一振,声 教四塞。岂惟京甸,化播万国。诚信幽赞,阴阳以调。谷 风扇夕,甘雨降朝。嘉生含颖,深盛熙苗。鳏贫巷咏,《寡 妇室谣》。闻诸诗者,云汉赋宣。章句迥秀,英昭雅篇。矧 乃盛明,德隆道元。岂唯雨施,神征丰年。丰年盛矣,化 无不浓。有礼有乐,政莫不通。咨臣延跃,欣咏时邕。谁 云易遇,旷龄一逢。上天无亲,唯德是在。思乐盛明,虽 疲勿怠。差之毫厘,千里之倍。愿言劳谦,求仁不悔。人 亦有言,圣主慎微。五国连兵,逾年历时。鹿车而运,庙 算失思。有司不惠,蚕食役烦。民不堪命,将家逃山。宜 督厥守,威德是宣。威德如何?聚众盈川。民之从令,实 赖衣食。农桑失本,谁耕谁织。饥寒切身,易子而食。静 言念之,实怀叹息。昔闻《典论,非位不谋,漆室忧国,遗 芳载臭。咨臣昏老,偏蒙恩祐,忽忘狂瞽,敢献愚陋。文 明太后令曰:省〈诗表〉》闻之歌颂,宗祖之功德,可参当 世之言,何其过也!所箴下章,戢之不忘。骏又奏得一 颂,始于《固业》,终于《无为》十篇,文多不载。文明太后令 曰:“省表并颂十篇,闻之。鉴戒既备,良用钦翫,养老乞 言,其斯之谓。又诏曰:“程骏历官清慎,言事每惬。又门 无侠货之宾,室有怀道之士,可赐帛六百匹,旌其俭 德。骏悉散之亲旧。”性介直,不竞时荣。太和九年正月, 病笃,乃遗令曰:“吾存尚俭薄,岂可没为奢厚哉!昔王 孙裸葬,有感而然;士安籧篨,颇亦矫厉。今世既休明, 百度循礼,彼非吾志也。可敛以时服器皿从古。”遂卒, 年七十二。初,骏病甚,高祖、文明太后遣使者更问其 疾,敕御史徐謇诊视,赐以汤药。临终,诏以小子公称 为中散,从子灵虬为著作佐郎。及卒,高祖、文明太后 伤惜之,赐东园秘器、朝服一称,帛三百匹,赠冠军将 军、兖州刺史、曲安侯,谥曰宪。所制文笔,自有《集录》。骏 六子,元继、公达、公亮、公礼,并无官。

公义,侍御史,谒者仆射,都水使者,武昌王司马,沛郡 太守

公称,主文中散、给事中、尚书郎,并早卒。

公礼子畿,字世伯。好学,颇有文才。荆州府主簿。始,骏 从祖弟伯达,伯达名犯显祖庙讳,与骏同年,亦以文 辩。沮渠牧犍时俱选与牧犍世子参乘出入时论 美之伯达早亡。

弟子灵虬幼孤,颇有文才,而久沦末役,在吏职十馀 年,坐事免。会骏临终启请,得擢为著作佐郎。后坐称 “在京无缌亲”,而高祖知其与骏子公义为始族,故致 谴免。至洛,无官,贫病久之。崔光启申为羽林监,选补 徐州、梁郡太守,以酗酒为刺史武昌王鉴所劾,失官。 既下梁郡,志力少衰,犹时为酒困。久去官禄,不免饥 寒,屡诣尚书乞劾旧任。仆射高肇领选还,申为著作 郎。以崔光领任,敕令外叙。

高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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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本传,“祐字子集,小名次奴,渤海人也。本名禧, 以与咸阳王同名,高祖赐名祐。司空允从祖弟也。祖 展,慕容宝黄门郎。太祖平中山,内徙京师,卒于三都 大官。父谠,从世祖灭赫连昌,以功拜游击将军,赐爵 南皮子。与崔浩共参著作,迁中书侍郎,转给事中、冀 青二州中正。假散骑常侍、平东将军、蓨县侯,使高丽”, 卒,赠安南将军、冀州刺史,假沧水公,谥曰康。祐兄祚, 袭爵东青州刺史。祐博涉书史,好文字杂说,材性通 放,不拘小节。初拜中书学生,转博士侍郎。以祐招下 邵郡群贼之功,赐爵建康子。高宗末,兖州东郡吏获 一异兽,献之京师,时人咸无识者,诏以问祐。祐曰:“此 是三吴所出,厥名鲮鲤,馀域率无,今我获之,吴楚之 地,其有归国者乎?”又有人于零丘得玉印一以献,诏 以示祐。祐曰:“印上有《籀书》二字,文曰‘宋寿’。寿者,命也。 我获其命,亦是归我之征。”显祖初,刘义隆子义阳王 昶来奔,薛安都等以五州降附,时谓祐言有验。高祖 拜秘书令。后与丞李彪等奏曰:“臣等闻典谟兴话言, 所以光著;载籍作成事所以昭扬。”然则《尚书》者,记言 之体,《春秋》者,录事之辞。寻览前志,斯皆言动之实录 也。夏殷以前,其文弗具;自周以降,典章备举。史官之 体,文质不同;立书之旨,随时有异。至若《左氏》,属词比 事,两致并书,可谓存史意而非全史体。逮司马迁、班 固,皆博识大才,论叙今古,曲有条章,虽周达未兼,斯 实前“史之可言者也。”至于后汉、魏、晋,咸以放焉。惟圣 朝创制上古,开基长发,自始均以后,至于成帝,其间 世数久远,是以史弗能传。臣等疏陋,忝当史职,披览 《国记》,窃有志焉。愚谓自王业始基,庶事草创,皇始以 降,光宅中土。宜依迁、固大体,令事类相从,纪传区别, 表志殊贯,如此修缀,事可备尽。伏惟陛下先天开物洪宣帝命,太皇太后淳曜二仪,惠和王度,声教之所 渐洽,风译之所覃加,固已义振前王矣。加太和以降, 年未一纪,然嘉符祯瑞,备臻于往时;洪功茂德,事萃 于曩世。“会稽伫《玉牒》之章,岱宗想《石记》之列。而秘府 策勋,述美未尽,将令皇风大猷,或阙而不载;功臣懿 绩,或遗而弗传。著作郎已下,请取有才用者,参造国 书。如得其人,三年有成矣。然后大明之德,功光于帝 篇;圣后之勋,业显于皇策。佐命忠贞之伦,纳言司直 之士,咸以备著载籍矣。”高祖从之。高祖从容问祐曰: “比水旱不调,五谷不熟,何以止灾而致丰稔?”祐对曰: “昔尧汤之运,不能去阳九之会。陛下道同前圣,其如 小旱何?但当旌贤佐政,敬授民时,则灾消穰至矣。”又 问止盗之方,祐曰:“昔宋钧树德,害兽不过其乡;卓茂 善教,蝗虫不入其境。彼盗贼者,人也,苟训之有方,宁 不易息。当须宰守贞良,则盗止矣。”祐又上疏云:“今之 选举,不采职治之优劣,专简年劳之多少,斯非尽才 之谓。宜停此薄艺,弃彼朽劳,唯才是举,则官方斯穆。 又勋旧之臣,虽年勤可录,而才非抚人者,则可加之 以爵赏,不宜委之以方任。所谓王者可私人以财,不 私人以官者也。”高祖皆善之,加给事中、冀州大中正, 馀如故。时李彪专统著作,祐为令,时相关预而已。出 为持节、辅国将军、西兖州刺史、假东光侯,镇滑台。祐 以郡国虽有太学,县党宜有黉序。乃县立讲学,党立 教学,村立小学。又令一家之中自立一碓,五家之外 共造一井,以供行客,不听妇人寄舂取水。又设禁贼 之方,令五五相保,若盗发则连其坐。初虽似烦碎,后 风化大行,寇盗止息。转宋王刘昶傅,以昔参定律令 之勤,赐帛五百匹、粟五百石、马一匹。昶以其官旧年 耆雅相祗重,妓妾之属,多以遗之。拜光禄大夫,傅如 故。昶薨后,征为宗正卿,而祐留连彭城,久而不赴。于 是尚书仆射李冲奏祐散逸,淮、徐无事,稽命处刑三 岁,以赎论。诏免卿任,还复光禄。太和二十三年卒,太 常议谥曰炀侯。诏曰:“不遵上命曰灵,可谥为灵。” 子和璧,字僧寿,有学问,中书博士,早卒。

和璧子颢,字门贤,学涉有时誉。自司空参军转员外 郎,袭爵建康子,迁符玺郎中,出为冀州别驾。未之任, 属刺史元愉据州反,世宗遣尚书李平为都督,率众 讨之。平以颢彼州领袖,乃引为录事参军,仍领统军。 军机取舍,多与参决。擒愉之后,别党千馀人皆将伏 法。颢以为“拥逼之徒,前许原免,宜为表陈请。”平从之, 于是咸蒙全济。事定,颢仍述职。时军旅之后,因之饥 馑,颢为纲纪,务存宽静,甚收时誉。寻加陵江将军,坐 事免。久之,除镇远将军,迁辅国将军、中散大夫,转征 虏将军,仍中散。卒,时年四十九。赠平东将军、沧州刺 史,谥曰惠。

子德正,袭。武定中,黄门侍郎。

颢弟雅,字兴贤,有风度。自给事中稍迁司徒府录事 参军、定州抚军府长史。卒,年三十四。天平中,追赠散 骑常侍、平北将军、冀州刺史。

子德干,早有令问,任城太守。卒。

雅弟谅,字修贤,少好学,多识强记,居丧以孝闻。太和 末,京兆王愉开府,辟召。高祖妙简行佐,谅与陇西李 仲尚、赵郡李凤起等同时应选。稍迁太尉主簿、国子 博士。正光中,加骁骑将军,为徐州行台。至彭城,属元 法僧反叛,逼谅同之,谅不许,为法僧所害,时年四十 一。朝廷痛惜之,赠左将军、沧州刺史。又下诏,以谅“临 危授命,诚节可重,复赠使持节、平北将军、幽州刺史, 赠帛二百匹,优一子出身,谥曰忠侯。三子。长惠胜,武 定中,司徒外兵参军。谅造《亲表谱录》四十卷,自五世 已下,内外曲尽,览者服其博记。

祐弟钦,幼随从叔济使于刘义隆,还为中书学生,迁 秘书中散。年四十馀,卒。

子法永,诸王从事中郎,亦早亡。

祐从父弟次同,永安末,抚军将军、定州刺史。

子干邕,永熙中,司空公、长乐郡开国公。

干邕弟敖曹,天平中,司徒公、京兆郡开国公。

韩显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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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韩麒麟传》:麒麟长子兴宗,兴宗弟显宗,字茂 亲,性刚直,能面折庭诤,亦有才学。沙门法抚,三齐称 其聪悟。常与显宗校试,抄百馀人名,各读一遍,随即 覆呼。法抚犹有一二舛谬,显宗了无误错。法抚叹曰: “‘贫道生平以来,唯服郎耳’。太和初,举秀才,对策甲科, 除著作佐郎。车驾南讨,兼中书侍郎。既定迁都,显宗” 上书,其一曰:“窃闻舆驾今夏若不巡三齐,当幸中山, 窃以为非计也。何者?当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 省费则徭役可简,并功则洛京易就。往冬舆驾停邺, 是闲隙之时,犹编户供奉,劳费为剧。圣鉴矜愍,优旨 殷勤,爵浃高年,赉周鳏寡,虽赈普霑,今犹恐来夏菜 色。况三农要时,六军云会,其所损业,实为不少。虽调 敛轻省,未足称劳,然大驾亲临,谁敢宁息?往来承奉, 纷纷道路,田蚕暂废,则将来无资,此国之深忧也。且向炎暑而六军暴露,恐生疠疫,此可忧之次也。臣愿 舆驾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帐之费,并功专力,以营 洛邑,则南州免杂徭之烦,北都息分析之叹。洛京可 以时就,迁者佥尔如归。”其二曰:“自古圣帝必以俭约 为美,乱主必以奢侈贻患。仰惟先朝,皆卑宫室而致 力于经略,故能基宇开广,业祚隆大。今洛阳基址,魏 明帝所营,取讥前代,伏愿陛下,损之又损。顷来北都 富室,竞以第宅相尚,今因迁徙,宜申禁约,令贵贱有 检,无得逾制。端广衢路,通利沟渠,使寺署有别,四民 异居,永垂百世不刊之范,则天下幸甚矣。”三曰:“窃闻 舆驾还洛阳,轻将数千骑,臣甚为陛下不取也。夫千 金之子,犹坐不垂堂,况万乘之尊,富有四海乎?警跸 于闱闼之内者,岂以为仪容而已,盖以戒不虞也。清 道而后行,尚恐衔蹶之或失,况履涉山河,而不加三 思哉!此愚臣之所以悚息,伏愿少垂省察。”其四曰:伏 惟陛下耳听法音,目翫坟典,口对百辟,心虞万几,晷 昃而食,夜分而寝。加以孝思之至,随时而深;文章之 业,口成篇卷。虽叡明所用,未足为烦,然非所以啬神 养性,颐无疆之祚。庄周有言:“形有待而智无涯。”以有 待之形,后无涯之智,殆矣。此愚臣所不安。伏愿陛下 垂拱司契,委下责成,唯冕“旒垂纩而天下治矣。”高祖 颇纳之。显宗又上言曰:“进贤求才,百王之所先也。前 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贤良、方正之称。今之州郡贡 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而朝廷但检其门 望,不复弹坐。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 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者,是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 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已。苟有其才,虽屠钓奴虏 之贱,圣皇不耻以为臣;苟非其才,虽三后之裔,自坠 于皂隶矣。是以大才受大官,小才受小官,各得其所, 以致雍熙。议者或云:今世等无奇才,不若取士于门。 此亦失矣。岂可以世无周邵,便废宰相而不置哉!但 当校其有寸长铢重者,即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又 曰:“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恶 以从善者,法也。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治,生民 之命,于是而在。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棰挞之刑 而人莫敢犯也;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 不足以肃。自太和以来,多坐盗弃市,而远近肃清。由 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检,不在严”刑也。今州郡牧守,邀 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 私,以仁恕为容盗,迭相敦厉,遂成风俗。陛下居九重 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雠。是 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盖由于此。 《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实宜敕示百寮,以惠元 元之命。又曰:“昔周王为犬戎所逐,东迁河洛,镐京犹 称宗周,以存本也。光武虽曰中兴,实自创革,西京尚 置京尹,亦不废旧。今陛下光隆先业,迁宅中土,稽古 复礼,于斯为盛,岂若周汉出于不得已哉!按《春秋》之 义,有宗庙曰都,无则谓之邑”,此不刊之典也。况北代 宗庙在焉,山陵托焉,王业所基,圣躬所载,其为神乡 “福地,实亦远矣。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愚谓代京 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以光万叶。”又曰:“伏 见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然官位非 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腾于 膏腴之里,物之颠倒,或至于斯。古之圣王,必令四民 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业定则不伪,志专则不淫。 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仰惟太 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 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科禁,卖买任情, 贩贵易贱,错居混杂。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 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宜令童龀任意所从,其走 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此则伎作不可杂 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 母弘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今令伎作家习 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儿童效伎作容态,则 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杂居,则 风俗难改。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宦,以为 升降,“何其密也。至与开伎作宦途,得与膏粱华望接 闬连甍,何其略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极,光宅 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言,有何 为疑而阙盛美?”又曰:“自南伪相承,窃有淮北,欲擅中 华之称,且以招诱边民,故侨置中州郡县。自皇风南 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数甚众。疑惑书”记,错乱区 宇,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谓也。愚以为可依 《地理》旧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 县,昔以户少并省,今人口既多,亦不可复旧。君人者 以天下为家,不得有所私也。故仓库储贮,以俟水旱 之灾,供军国之用,至于有功德者,然后加赐。爰及末 代,乃宠之所隆,赐赉无限。“自比以来,亦为太过。在朝 诸贵,受禄不轻,土木被锦绮,僮妾厌粱肉,而复厚赉 屡加,动以千计。若分赐鳏寡,赡济实多,如不悛革,岂 周给不继富之谓也。愚谓事有可赏,则明旨褒扬;称事加赐,以劝为善。不可以亲近之昵,猥损天府之储。” 又曰:“诸宿卫内直者,宜令武官习弓矢,文官讽书传。 而今给其蒲博之具,以成亵狎之容,长矜争之心,恣 谊嚣之慢,徒损朝仪,无益事实。如此之类,一宜禁止。” 高祖善之。后乃启乞宋王刘昶府谘议参军事,欲立 效南境,高祖不许。高祖曾谓显宗及程灵虬曰:“著作 之任,国书是司,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 所闻,若欲取况古人,班、马之徒,固自辽阔;若求之当 世文学之能,卿等应推。崔孝伯。”又谓显宗曰:“见卿所 撰《燕志》及《在齐》诗咏,大胜比来之文。然著述之功,我 所不见,当更访之。监令校卿才能,可居中第。”又谓程 灵虬曰:“卿比显宗,复有差降,可居下上。”显宗对曰:“臣 才第短浅,猥闻上天,至乃比于崔光,实为隆渥。然臣 窃谓陛下贵古而贱今。臣学微才短,诚不敢仰希古 人,然遭圣明之世,睹惟新之礼,染翰勒素,实录时事, 亦未惭于后人。昔扬雄著《太元经》,当时不免覆盎之 谈,二百年外则越诸子。今臣之所撰,虽未足光述帝 载,裨晖日月,然万祀之后,仰观祖宗巍巍之功,上睹 陛下明明之德,亦何谢钦明于唐典,慎徽于《虞书》。”高 祖曰:“假使朕无愧于虞舜,卿复何如于尧臣?”显宗曰: “臣闻君不可以独治,故设百官以赞务。陛下齐踪尧、 舜,公卿宁非二八之俦?”高祖曰:“卿为著作,仅名奉职, 未是良史也。”显宗曰:“臣仰遭明时,直笔而无惧,又不 受金,安眠美食,此臣优于迁、固也。”高祖哂之。后与员 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高祖曾诏诸官曰:“自近代已 来,高卑出身,恒有常分,朕意一以为可,复以为不可, 宜相与量之。”李冲对曰:“未审上古已来,置官列位,为 欲为膏粱儿地?为欲益治赞时?”高祖曰:“俱欲为治。”冲 曰:“若欲为治,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不有拔才之 诏?”高祖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门,假 使无当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纯笃,朕是以用之。”冲曰: “傅岩、吕望,岂可以门见举?”高祖曰:“如此济世者希,旷 代有一两人耳。”冲谓诸卿士曰:“适欲请诸贤救之。”秘 书令李彪曰:“师旅寡少,未足为援,意有所怀,不敢尽 言于圣日。陛下若专以门地,不审鲁之三卿,孰若四 科?”高祖曰:“犹如向解。”显宗进曰:“陛下光宅洛邑,百礼 唯新,国之兴否,指此一选。臣既学识浮浅,不能援引 古今,以证此议,且以国事论之,不审中秘书监令之 子,必为秘书郎,顷来为监、令者,子皆可为不?”高祖曰: “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令者?”显宗曰:“陛下以物不 可类,不应以贵承贵,以贱袭贱。”高祖曰:“若有高明卓 尔,才具隽出者,朕亦不拘此例。”后为本州中正。一十 一年车驾南伐,显宗为右军府长史、征虏将军统军, 军次赭阳,萧鸾戍主成公期遣其军主胡松、高法援 等,并引蛮贼来击军营,显宗亲率拒战,遂斩法援首。 显宗至新野,高祖诏曰:“卿破贼斩帅,殊益军势。朕方 攻坚城,何为不作露布也?”显宗曰:“臣顷闻镇南将军 王肃获贼二三,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在《东观》,私每 哂之。近虽仰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擒斩不多。 脱复高曳长缣,虚张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弥甚,臣所 以敛毫卷帛,解上而已。”高祖笑曰:“如卿此勋,诚合茅 社。须赭阳平定,检审相酬。”新野平,以显宗为镇南广 阳王嘉谘议参军。显宗后上表颇自矜伐,诉前征勋。 诏曰:“显宗斐然成章,甚可怪责。进退无检,亏我清风, 此而不纠,或长敝俗。可付尚书推列以闻。”兼尚书张 彝奏免显宗官。诏曰:“显宗虽浮矫致愆,才犹可用,岂 得永弃之也。可以白衣守谘议,展其后效。但鄙狠之 性,不足参华,可夺见。”并禁问讯诸王。显宗既失意, 遇信向洛,乃为五言诗赠御史中尉李彪曰:“贾生谪 长沙,董儒诣临江。愧无若人迹,忽寻两贤踪。追昔渠 阁游,策驽厕群龙。如何情愿夺,飘然独远从。痛哭去 旧国,衔泪届新邦。哀哉无援民,嗷然失侣鸿。彼苍不 我闻,千里告志”同二十三年卒。显宗撰《冯氏燕志》《孝 友传》各十卷,所作文章,颇传于世。景明初,追赭阳勋, 赐爵章武男。

子武华,袭。除讨寇将军、奉朝请、太原太守。

蒋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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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青州府志》:“少游,乐安博昌人。性机巧,有文思。高允 爱其文,荐之,补中书博士,后为太常少卿。孝文时,制 冠裳,营太庙及华林殿,诏修旧增新,改作金墉门楼, 皆所措意。少游虽有文藻,而不得申其才,识者为之 叹慨。卒赠龙骧将军、青州刺史,谥曰质。有文集十卷。”

李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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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魏书》本传:“彪字道固,顿丘卫国人。高祖赐名焉。家 世寒微,少孤贫,有大志,笃学不倦。初受业于长乐监 伯阳,伯阳称美之。晚与渔阳高悦、北平阳尼等将隐 于名山,不果而罢。悦兄闾,博学高才,家富典籍,彪遂 于悦家手抄口诵,不暇寝食。既而还乡里。平原王叡 年将弱冠,雅有志业,娶东徐州刺史博陵崔鉴女,路” 由冀相,闻彪名而诣之,修师友之礼,称之于郡,遂举 孝廉,至京师,馆而受业焉。高闾称之于朝贵,李冲礼之甚厚。彪深宗附,高祖初为中书教学博士,后假员 外散骑常侍、建威将军、卫国子,使于萧赜,迁秘书丞, 参著作事。自成帝以来,至于太和,崔浩、高允著述国 书,编年序录,为《春秋》之体,遗落时事,三无一存。彪与 秘书令高祐始奏从《迁》《固》之体,创为纪、传、表、志之目 焉。彪又表曰:“臣闻昔之哲王,莫不亹亹孜孜,思纳谠 言,以康黎庶。是以访童问师,不避渊泽;询谋谘善,不 弃刍荛。用能光茂实于竹素,播徽声于金石。臣属生 有道,遇无讳之朝,敢修往式,窃揆时宜,谨冒死上封 事七条,狂瞽之言,伏”待刑戮。其一曰:“自太和建号,逾 于一纪,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立圜丘以昭孝,则百 神不乏飨矣;举贤才以酬谘,则多士盈朝矣;开至诚 以轨物,则朝无佞人矣;敦六顺以教人,则四门无凶 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则典式复彰矣;作雅乐以协人 伦,则人神交庆矣;深慎罚以明刑,则庶狱得衷矣;薄 服味”以示约,则《俭德》光昭矣;单宫女以配鳏,则人无 怨旷矣;倾府藏以赈锡,则《大赉周》渥矣;省赋役以育 人,则《编户巷歌》矣;宣德泽以怀远迩,则《华荒抃舞》矣; 垂至德以畅幽显,则祯瑞效质矣。生生得所,事事惟 新,巍巍乎犹造物之曲成也。然臣愚以为行俭之道, 犹自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习华既深,敦朴情浅。 夫识俭素之易长,而行奢靡之难久。壮制第宅,美饰 车马,仆妾衣绫绮,土木被文绣,僭度违衷者众矣。古 先哲王之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关击柝, 其宫室车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贱不得逾贵。夫 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今时浮华相竞,情无常守,大 为消功之物,巨制费力之事,岂不谬哉!消功者,锦绣 雕文是也;费力者,广宅高宇,壮制丽饰是也。其妨男 业害女工者,焉可胜言哉!汉文时,贾谊上疏云:“今之 王政,可为长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夫上之所好, 下必从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轻死;楚灵好瘠而国 有饥人。今二圣躬行俭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犹 未革者,岂楚越之人,易变如彼,大魏之士,难化如此? 盖朝制弗宣,人未见德,使之然耳。臣愚以为第宅车 服,自百官以至于庶人,宜为其等制,使贵不逼贱,卑 不僭高,不可以称其侈意,用违经典。今或者以为习 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谨言古人革之之渐。昔子产为 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畴,子产伍之;我有衣冠, 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乃改歌曰:“我 有田畴,子产殖之。我有子弟,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 谁继之?”然则郑人之智,岂前昏而后明哉?且从政者 须渐,受化者难顿故也。今若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 情,魏士与郑人同矣。既同郑人,是为卒有善歌,岂可 惮其初怨而“不为终。”善哉!夫尚俭者开福之源,好奢 者启贫之兆。然则俭约易以教行,华靡难以财满,是 以圣人留意焉,贤人希准焉。故夏禹卑宫室而恶衣 服,殷汤寝黄屋而乘辂舆。此示俭于后王,后王所宜 观其意而取折衷也。孔子为鲁司寇,乘柴车而驾驽 马;晏婴为齐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此示俭于后“臣, 后臣所宜识其情而消息之也。前志云:‘作法于凉,其 弊犹贫’。此言虽略,有达治道,臣之瞽言,傥或可采,比 及三年,可以有成,有成则人务本,人务本则奢费除, 奢费除则谷帛丰,谷帛丰则人逸乐,人逸乐则皇基 固矣。”其二曰,《易》称“‘主器者,莫若长子’。《传》曰:‘太子奉冢 嫡之粢盛’。然则祭亡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 器无所传。”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昔 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 习成懿德,用大协于黎蒸,是以世统生人,载祀八百。 逮嬴氏之君于秦也,殆弃德政,坑焚儒典,弗以义方 教厥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是以飨年 不永,二世而亡。亡之与兴,其道在于师傅,师傅之损 益,可得而言。“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礼义,逐去 邪人,不使见恶人,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 者以为卫翼。卫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长久也。“损” 者,赵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斩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 不得见善士,谄佞谗贼者为其左右。左右邪,胡亥僻, 秦祚之所以短促也。夫皇天,辅德者也,岂私周而疏 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祸福之途异耳。昔光武议为 太子置傅,以问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执金 吾新阳侯阴就可。博士张佚正色曰:“今立太子为阴 氏乎?为天下乎?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 用天下之贤才。”光武称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今博 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傅,汉明卒 为贤主。然则佚之傅汉明,非乃生之渐也,尚或有称, 而况乃生,训之以正道,其为益也,固以大矣。故《礼》曰: “太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 郊。”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明孝 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 则远世之镜也。高祖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 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 机,不遑温习。今而思之,岂惟予咎,抑亦师傅之不勤尚书李䜣免冠而谢。此则近日之可鉴也。伏惟太皇 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 下幼蒙“鞠诲,圣敬之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 月课,实劳神虑。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训导太子,训 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幸甚 矣。”其三曰:“臣闻国本黎元,人资粒食,是以昔之哲王, 莫不勤劝稼穑,盈畜仓廪。故尧、汤水旱,人无菜色者, 盖由备之有渐,积之有素。暨于汉家,以人食”少,乃设 常平以给之。魏氏以兵粮乏,制屯田以供之,用能不 匮,当时军国取济。又《记》云:“国无三年之储。”谓国非其 国。光武以一亩不实,罪及牧守。圣人之忧世重谷,殷 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劝农,相切若此。顷年山东饥,去 岁京师俭,内外人庶,出入就丰,既废营产,疲而乃达, 又于国体实有虚损。若先多“积谷,安而给之,岂有驱 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以今况古,诚可惧也。臣以为 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师度支岁用之馀,各立 官司,年丰籴积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二”,粜之于人。如 此,民必力田以买官绢,又务贮财以取官粟,年登则 常积,岁凶则直给。又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 以为屯人,相“水陆之宜,料顷亩之数,以赃赎杂物馀 财,市牛科给,令其肆力。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蠲其 正课,并征戍杂役。行此二事,数年之中,则谷积而人 足,虽灾不为害。”臣又闻前代明主,皆务怀远人,礼贤 引滞。故汉高过赵,求乐毅之胄;晋武廓定,旌吴蜀之 彦。臣谓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 中州官比,随能序之。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二 可以怀江汉归有道之情。”其四曰:“昔帝舜命咎繇,惟 刑之恤,周公诰成王勿误于庶狱。斯皆君臣相诫,重 刑之至也。今二圣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谳决之日,多 从降恕,时不得已,必垂恻隐,虽前王之勤听肆赦,亦 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时,愚臣窃”所未安。汉制,旧断 狱报重,常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十月,以育三微。后 岁旱,论者以十月断狱,阴气微,阳气泄,以故致旱。事 下公卿,尚书陈宠议:“冬至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射 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 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皆震;夏以为春三 微成著,以通三统。三统之月,断狱流血,是不稽天意 也。《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以起隆怒,不可谓 宁;以行大刑,不可谓静’。”章帝善其言,卒以十月断。令 京都及四方断狱,报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 微。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时之宪,犹或阙然,岂所谓 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诚宜远稽周典,近采汉制, 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不于三统之春行斩 绞之刑。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昆矣。其五曰:“古者 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之不廉,乃曰簠簋不饰。 此君之所以礼贵臣不明言其过也。臣有大谴,则白 冠牦缨,盘水加剑,造室而请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 不敢逃刑也。”圣朝宾遇大臣,礼同古典,自太和以降, 有负罪当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遣之日,深垂隐 愍,言发凄泪,百官莫不见,四海莫不闻,诚足以感将 死之心,慰戚属之情。然恩发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 所以敢陈末见。昔汉文时,人有告丞相周勃谋反者, 逮系长安狱,顿辱之,与皂隶同。贾谊乃上书极陈君 臣之义,不宜如是。夫贵“臣者,天子为其改容而体貌 之,吏人为其俯伏而敬贵之。其有罪过,废之可也,赐 之死可也。若束缚之,输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骂之, 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及将刑也,臣则北面再拜,跪 而自裁。天子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上 不使人抑而刑之也。”孝文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 皆自杀“不受刑。至孝武时,稍复入狱,良由孝文行之 当时,不为永制故耳。伏惟圣德慈惠,岂与汉文比隆 哉!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之时,臣安可陈瞽言于朝? 但恐万世之后,继体之主,有若汉武之事焉。夫道贵 长久,所以树之风声也;法尚不亏,所以贻厥孙谋也。 焉得行恩当时,而不著长世之制乎!”其六曰:《孝经》称 父子之道天性。《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二经之旨, 盖明一体而同气,可共而不可离者也。及其有罪,罪 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至若有惧,惧应相连者, 固自然之恒理也。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 之容;子弟逃刑,父兄无愧恧之色。宴安荣位,游从自 若,车马仍华,衣冠犹饰,宁是“同体共气,分忧均戚之 理也。”昔秦伯以楚人围江,素服而示惧;宋仲子以失 举桓谭,免冠而谢罪。然则子弟之于父兄,父兄之于 子弟,惟其情至,岂与结盟相知者同年语其深浅哉? 二圣清简风俗,孝慈是先。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 子弟素服肉袒,诣阙请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 引咎,乞解所“司。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勉留之。如 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有所耻矣。”其七曰:“《礼》云:‘臣 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此圣人缘情制礼,以终孝 子之情者也。”周季陵夷,丧礼稍亡,是以要绖即戎,素 冠作刺,逮于虐秦,殆皆泯矣。汉初,军旅屡兴,未能遵古。至宣帝时,民当从军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满 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丧制,未有定闻。至后汉元初 中,大臣有重忧,始得去官终服。暨魏武孙、刘之世,日 寻干戈,前世礼制,复废而不行。晋时鸿胪郑默丧亲, 固请终服,武帝感其孝诚,遂著令以为常。圣魏之初, 拨乱返正,未遑建终丧之制。今四方无虞,百姓安逸, 诚是孝慈道洽,礼教兴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怀,窃有 未尽。伏见朝臣丁父忧者,假满赴职。衣锦乘轩,从郊 庙之祀;鸣玉垂緌,同节庆之宴。伤人子之道,亏天地 之经。愚谓如有遭大父母、父母丧者,皆听终服。若无 其人,有旷庶官者,则优旨慰谕,起令视事。但综司出 纳,敷奏而已。国之吉庆,一令无预。其军戎之警,墨缞 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如臣之言,少有可采,愿 付有司,别为条制。”高祖览而善之,寻皆施行。彪稍见 礼遇,加中垒将军。及文明太后崩,群臣请高祖公除, 高祖不许。与彪往复,语在《礼志》。高祖诏曰:“历观古事, 求能非一。或承藉微荫,著德当时;或见拔幽陋,流名 后叶。故毛遂起贱,奋抗楚之辩。苟有才能,何必拘族 也。彪虽宿非清第,本阙华资,然识性严聪,学博坟籍, 刚辩之才,颇堪时用。兼忧吏若家,载宣朝美,若不赏 庸叙绩,将何以劝奖勤能?可特迁秘书令,以酬厥款, 以参议律令之勤。”赐帛五百匹、马一匹、牛二头。其年, 加员外散骑常侍,使于萧赜。赜遣其主客郎刘绘接 对,并设䜩乐。彪辞乐。及坐,彪曰:“齐主既赐䜩乐,以劳 行人,向辞乐者,卿或未相体。自丧礼废替,于兹以久。 我皇孝性自天,追慕罔极,故有今者丧除之议。去三 月晦,朝臣始除衰裳,犹以素服从事。裴谢在此,固应 具此,我今辞乐,想卿无怪。”绘答言:“辞乐之事,向以不 异。请问魏朝丧礼,竟何所依?”彪曰:“高宗三年,孝文逾 月,今圣上追鞠育之深恩,感慈训之厚德,执于殷、汉 之间,可谓得礼之变。”绘复问:“若欲遵古,何为不终三 年?”彪曰:“万机不可久旷,故割至慕,俯从群议。服变不 异三年,而限同一期,可谓亡礼之礼。”绘言:“汰哉!叔氏 专以礼许人。”彪曰:“圣朝自为旷代之制,何关许人?”绘 言:“百官总己听于冢宰,万机何虑于旷?”彪曰:“我闻《载 籍》,五帝之臣,臣不若君,故君亲揽其事。三王君臣智 等,故共理机务;五霸臣过于君,故事决于下。我朝官 司,皆五帝之臣,主上亲揽盖,远轨轩唐。”彪将还,赜亲 谓曰:“卿前使还日,赋《阮诗》云‘但愿长闲暇,后岁复来 游’。果如今日。卿此还也,复有来理否?”彪答曰:“使臣请 重赋阮诗,曰‘宴衍清都中,一去永矣哉’!”赜惘然曰:“清 都可参,一去何事?观卿此言,似成长阔。朕当以殊礼 相送。”赜遂亲至琅邪城,登山临水,命群臣赋诗以送 别,其见重如此。彪前后六度衔命,南人奇其謇谔。后 车驾南征,假彪冠军将军、东道副将,寻假征虏将军。 车驾还京,迁御史中尉,领著作郎。彪既为高祖所宠, 性又刚直,遂多所劾纠,远近畏之,豪右屏气。高祖常 呼彪为李生,于是从容谓群臣曰:“吾之有李生,犹汉 之有汲黯。”汾州胡叛,诏彪持节绥慰。事宁还京,除散 骑常侍,仍领御史中尉,解著作事。高祖宴群臣于流 化池,谓仆射李冲曰:“崔光之博,李彪之直,是我国家 得贤之基。”车驾南伐,彪兼度支尚书,与仆射李冲、任 城王等参理留台事。彪素性刚豪,与冲等意议乖异, 遂形于声色,殊无降下之心。自谓身为法官,莫能纠 劾己者,遂多专恣。冲积其前后罪过,乃于尚书省禁 止彪,上表曰:“臣闻范国匡人,光化升平,舆服典章,理 无暂失。故晋文功建九合,犹见抑于请隧;季氏藉政 三世,尚受讥于玙璠。固知名器之重,不可以妄假。”先 王既宪章于古,陛下又经纶于今,用能车服有叙,礼 物无坠。案臣彪昔于凡品,特以才拔,等望清华,司文 东观。绸缪恩眷,绳直宪台。左加金珰,右珥蝉冕。东 省,宜感恩厉节,忠以报德。而窃名忝职,身为违傲,矜 势高亢,公行僭逸,坐与禁省,冒取官材,辄驾乘黄,无 所惮慑,肆志傲然,愚聋视听,此而可忍,谁不可怀!臣 辄集尚书以下令史以上,并治书侍御史臣郦道元 等于尚书都座,以彪所犯罪状告彪,讯其虚实。若或 不知,须讯部下。彪答“臣言:事见在目实,如所劾皆彪 所知,何须复召部下?臣今请以见事免彪所居职,付 廷尉治狱。”冲又表曰:“臣与彪相识以来,垂二十载。彪 始南使之时,见其色厉辞辩,才优学博,臣之愚识,谓 是拔萃之一人。及彪位宦升达,参与言燕,闻彪评章 古今,商略人物,兴言于侍筵之次,启论于众英之中, 赏忠识正,发言恳恻,惟直是语,辞”无隐避。虽复诸王 之尊,近侍之要,至有是非多面,抗折酷疾矫作,毒愆 非违,厉色正辞,如鹰鹯之逐;鸟雀懔懔然,实似公清 之操。臣虽下才,辄亦尚其梗概,钦其正直,微识其褊 急之性,而不以为瑕。及其初登宪台,始居司直,首复 驺唱之仪,肇正直绳之体,当时识者,佥以为难。而彪 秉志信行,不避豪势,其所弹劾,应弦而倒,赫赫之威, 振于下国,肃肃之称,著自京师,天下改目,贪暴敛手。 臣时见其所行,信谓言行相符,忠清内发。然时有私于臣,云“其威暴者”,臣以直绳之,官,人所忌疾,风谤之 际,易生音谣,心不承信。往年以河阳事曾与彪在领 军府,共太尉、司空及领军诸卿等集阅廷尉所问囚 徒,时有人诉枉者,二公及臣少欲听采,语理未尽,彪 便振怒东坐,攘袂挥赫,口称贼奴,叱吒左右,高声大 呼云:“南台中取我木手去,搭奴肋折。”虽有此言,终竟 不取。即言:“南台所问,唯恐枉活,终无枉死,但可依此。” 时诸人以所枉至重,有首实者多,又心难彪,遂各嘿 尔。因缘此事,臣遂心疑有滥,审加情察,知其威虐,犹 未体其采访之由,讯检之状,商略而言。酷急小罪,肃 禁为大,会而言之,犹谓益多损少,故怀寝所疑,不以 申彻,实失为臣知无不闻之义。及去年大驾南行以 来,彪兼尚书,日夕共事,始乃知其言与行舛,是己非 人,专恣无忌,尊身忽物。安以身作之过,深劾他人?己 方事人,好人佞己,听其“言,同振古忠恕之贤,校其行 是天下佞暴之贼。臣与任城卑躬曲己,若顺弟之奉 暴兄。其所欲者,事虽非理,无不屈从。依事求实,悉有 成验。如臣列得实,宜殛彪于有北,以除奸矫之乱政; 如臣无证,宜投臣于四裔,以息青蝇之白黑。”高祖在 悬瓠,览表叹愕曰:“何意留京如此也?”有司处彪大辟, 高祖恕之,除名而已。彪寻归本乡。高祖自悬瓠北幸 邺,彪拜迎于邺南。高祖曰:“朕之期卿,每以贞松为志, 岁寒为心。卿应报国,尽身为用,而近见弹文,殊乖所 以。卿罹此谗,为朕与卿为宰?事与卿为卿自取?”彪对 曰:“臣愆由己至,罪自身招,实非陛下横与臣罪,又非 宰事无辜滥臣。臣罪既如此,宜伏东皋之下,不应远 点属车之尘。但伏承圣躬不豫,臣肝胆涂地,是以敢 至非,谢罪而来。”高祖纳宋弁言,将复采用,会留台表 言彪与御史贾尚往穷庶人恂事,理有诬抑,奏请收 彪。彪自言事枉,高祖明彪无此,遣左右慰勉之,听以 牛车散载,送之洛阳,会赦得免。高祖崩,世宗践祚,彪 目托于王肃,又与邢峦诗书往来,迭相称重,因论求 复旧职,修史官之事,肃等许为左右。彪乃表曰:“臣闻 龙图出而皇道明,龟书见而帝德昶,斯实冥中之书 契也。自瑞官文而卑高陈,民师建而贱贵序,此乃人 间之绳式也。是以《唐典》篆《钦明》之册,《虞书》铭《慎徽》之 篇,传著夏氏之箴,《诗》录商家之颂,斯皆国史明乎得 失之迹也。逮”于周姬,鉴乎二代,文王开之以两经,公 旦申之以六联,郁乎其文,典章大略也。故观《雅》《颂》,识 文武之丕烈;察歌音,辨周公之至孝。是以季札听风 而知始基,听颂而识盛德。至若尼父之别鲁籍,丘明 之辨《孔志》,可谓婉而成章,尽而不污者矣。自馀乘志 之比,其亦有趣焉。暨史班之录,乃文穷于秦、汉,事尽 于哀平,惩劝两书,华实兼载。文质彬彬,富哉言也。令 大汉之风美,类三代《炎》。崇道冠来事,降及华马陈 于咸有放焉。四敷赞弗远。原本恐有讹不可力致,岂虚也 哉!其馀率见而书,睹事而作者多矣,寻其本末,可往 来焉。唯我皇魏之奄有中华也,岁越百龄,年几十纪。 太祖以弗违开基,武皇以奉时拓业。虎啸域中,龙飞 宇外,小往大来,品物咸亨。自兹以降,世济其光,史官 叙录,未充其盛。加以《东观》中圮,册勋有阙,美随日落, 善因月稀。故谚曰:“一日不书,百事”荒芜。至于太和之 十一年,先帝先后,远惟景业,绵绵休烈,若不恢史阐 录,惧上业茂功,始有缺矣。于是召名儒之士,充麟阁 之选。于时忘臣众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纳,受臣丞职。 猥属斯事,无所与让。高祖时诏臣曰:“平尔雅志,正尔 笔端,书而不法,后世何观?”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坠,与 著作等鸠集遗文,“并取前记,撰为《国书》。”假有新进时 贤,制作于此者,恐闺门既异,出入生疑,弦柱既易,善 者或谬。自十五年以来,臣使国迁,频有南辕之事,故 载笔遂寝,简牍弗张,其于书功录美,不其阙欤?伏惟 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宝,崇祖宗之业,景功未就,奄焉 崩陨。凡百黎萌,若无天地。赖遇陛下体明叡之真,应 保合之量,恢太明以烛物,履静恭以安邦,天清其气, 地乐其静,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可谓重明叠圣,元首 康哉。惟先皇之开创造物,经纶浩旷,加以魏典流制, 藻缋垂篇,穷理于有象,尽性于众变,可谓日月出矣, 无幽不烛也。《记》曰:“善流者欲人继其行,善歌者欲人 继其声。”故《传》曰:“文王基之,周公成之。”又曰:“无周公之 才,不得行周公之事。”今之亲王,可谓当之矣。然先皇 之茂猷圣达,今王之懿美洞鉴,准之前代,其德靡悔 也。时哉时哉,可不光昭哉!合德二仪者,先皇之陶钧 也。齐明日月者,先皇之洞照也。虑周四时者,先皇之 茂功也。合契神鬼者,先皇之元烛也。迁都改邑者,先 皇之达也。变是协和者,先皇之鉴也。“思同《书轨》”者,先 皇之远也。“守在四夷者,先皇之略也。海外有截者,先 皇之威也。礼田岐阳者,先皇之义也。张乐岱郊者,先 皇之仁也。銮幸幽漠者,先皇之智也。燮伐南荆者,先 皇之礼也。升中告成者,先皇之肃也。亲虔宗社者,先 皇之敬也。衮实无阙者,先皇之德也。开物成务者,先 皇之贞也;观乎人文者,先皇之蕴也;革弊创新者,先皇之志也;孝慈道洽者,先皇之衷也。”先皇有大功二 十,加以谦尊而光,为而弗有,可谓“四三皇而六五帝” 矣。诚宜功书于《竹素》,声播于金石。臣窃谓史官之达 者,大则与日月齐明,小则与四时并茂。其大者,孔子、 左丘是也;小者,史迁、班固是也。故能声流于无穷,义 昭于来裔,是以金石可灭,而流风不泯者,其惟载籍 乎?谚曰:“相门有相,将门有将,斯不唯其性。”盖言习之 所得也。窃谓天文之官,太史之职,如有其人,宜其世 矣。故《尚书》称“羲和世掌天地之官”,张衡赋曰:“学乎旧 史氏。”斯盖世传之义也。若夫良冶之子,善知为裘;良 弓之子,善知为箕。物岂有定习,贯则知耳。所以言及 此者,史职不修,事多沦旷,天人之际,不可须臾阙载 也。是以谈迁世事而功立,彪固世事而名成,道争,乃 前鉴之轨辙,后镜之蓍龟也。然前代史官之不终业 者有之,皆陵迟之世,不能容善。是以平子去史而成 赋,伯喈违阁而就志。近僭晋之世,有佐郎王隐,为著 作虞预所毁,亡官在家,昼则樵薪供爨,夜则观文属 缀,集成《晋书》,存一代之事。司马绍敕尚书唯给笔札 而已。国之大籍,成于私家,末世之弊,乃至如此,史官 之不遇时也。今大魏之史,职则身贵,禄则亲荣,优哉 游哉,式谷尔休矣,而典谟弗恢者,其有以也。而故著 作渔阳傅毗、北平阳尼、河间邢产、广平宋弁、昌黎韩 显宗等,并以文才见举,注述是同,皆登年不永,弗终 茂绩。前著作程灵虬,同时应举,共掌此务。今从他职, 官非所司,唯崔光一人虽不移任,然侍官两兼,故载 述致阙。臣闻载籍之兴,由于大业;《雅》《颂》垂荐,起于德 美。虽时有文质,史有备略,然历世相仍,不改此度也。 昔史谈诫其子迁曰:“当世有美而不书,汝之罪也。”是 以久而见美。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 讥。取之深衷。史谈之志,贤亮远矣。《书》称“无旷庶官”,《诗》 有“职思其忧。”臣虽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 茅自疏,敢言及于此。语曰:“患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 不得为。”臣诚不知,强欲为之耳。窃寻先朝赐臣名彪 者,远则拟汉史之“叔皮,近则准《晋史》之绍统,推名求 义,欲罢不能,荷恩佩泽,死而后已。今求都下,乞一静 处,综理国籍,以终前志,官给事力,以充所须。虽不能 光启大录,庶不为饱食终日耳。近则期月可就,远则 三年有成,正本蕴之麟阁,副贰藏之名山。”时司空北 海王详、尚书令王肃以其无禄,颇相赈饷,遂在秘书 省同王隐故事,白衣修史。世宗亲政,崔光表曰:“伏见 前御史中尉臣李彪,夙怀美意,创刊《魏典》。臣昔为彪 所致,与之同业积年,其志力贞强,考述无倦,督劝群 寮,注缀略举。虽顷来契阔,多所废离,近蒙收起,还综 厥事。老而弥厉,史才日新。若克复旧职,专功不殆,必 能昭明《春秋》,阐成皇籍。既先帝厚委,宿历高班,纤负 微愆,应从涤洗。愚为宜申以常伯,正绾著作。停其外 役,展其内思,研积岁月,纪册必就,鸿声巨迹,蔚乎有 章,盛轨懋咏,铄焉无泯矣。”世宗不许,诏彪兼通直散 骑常侍,行汾州事,非彪好也,固请不行,有司切遣之。 会遘疾累旬,景明二年秋,卒于洛阳,年五十八。始彪 为中尉,号为严酷,以奸款难得,乃为木手击其胁腋, 气绝而复属者时有焉。又慰谕汾州叛胡,得其凶渠, 皆鞭面杀之。及彪之病也,体上往往疮溃,痛毒备极。 诏赐帛一百五十匹,赠镇远将军、汾州刺史,谥曰刚 宪。彪在秘书岁馀,史业竟未及就,然区分书体,皆彪 之功。述《春秋》三传,合成十卷。其所著诗颂赋诔章奏 杂笔百馀篇,别有集。彪虽与宋弁结管、鲍之交,弁为 大中正,与高祖私议,犹以寒地处之,殊不欲微相优 假。彪亦知之,不以为恨。及弁卒,彪痛之无已,为之哀 诔,备尽辛酸。郭祚为吏部,彪为子志求官,祚仍以旧 第处之。彪以位经常伯,又兼尚书,谓祚应以贵游拔 之深,用忿怨,形于言色。时论以此讥祚。祚每曰:“尔与 义和至交,岂能饶尔而怨我乎?”任城王澄与彪先亦 不穆,及为雍州,彪诣澄为志求其府寮,澄释然为启, 得列曹行参军,时称美之。

志字鸿道,博学有才干,年十馀岁,便能属文。彪甚奇 之,谓崔鸿曰:“子宜与鸿道为二鸿于洛阳。”鸿遂与志 交款往来。彪有女幼而聪,令彪每奇之,教之书学,读 诵经传。尝窃谓所亲曰:“此当兴我家,卿曹容得其力。” 彪亡后,世宗闻其名,召为婕妤,以礼迎引。婕妤在宫, 常教帝妹书誧授经史。志后稍迁符玺郎中、徐州平 东府司马。以军功累转后军将军、中散大夫、辅国将 军、永宁寺典作副将。始彪奇志及婕妤特加器爱,公 私坐集,必自称咏,由是为高祖所责。及彪亡后,婕妤 果入掖庭,后宫咸师宗之。世宗崩,为比丘尼,通习经 义,法座讲说,诸僧叹重之志所在著绩。桓叔兴外叛, 南荆荒毁,领军元叉举其才,任抚导,擢为南荆州刺 史,加征虏将军。建义初,叛入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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