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补阙正误/九年

八年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
(癸亥)九年清康熙二十二年
十年

春正月

编辑

1月3日

编辑

○乙巳,领议政金寿恒呈告,知制教吴道一代撰不允批答,无溢美语。上怒罢道一官,承旨李彦纲等谏止之。时,寿恒斥罢榜之论,荐金益勋为御营大将,勘重夏、翊戴罪甚轻,公议益激。左相闵鼎重与寿恒议多不合,又非斥益勋颇力,人谓台论鼎重主之,转成疑阻,寿恒以此辞职。

1月7日

编辑

○己酉,知府事李尚真乞致仕,优批不许。

1月19日

编辑

○辛酉,命罢军门、各司与吏胥免新之规。免新,新差者饷先进及纳物。从兵判南九万言也。盖免新,旧例之因谬者,或有因此破产,九万言于上,一切禁之。又言掖庭亦有此弊,法令之行,必自内及外,宜自掖庭始,遂命并禁。

1月22日

编辑

○甲子,诬告罪人全翊戴拿来设鞫,并金焕钩问。供辞与面诘,多同少异,而告变前一日夜,御将金益勋令焕持令旗,招翊戴,同至焕叔金元玮家,出示上变书,诱胁翊戴,连署诬告柳命坚情节,始毕露。翊戴以诬告论,焕以徒配论。时,领议政金寿恒颇为焕地,因入对言,焕出于探情,非指嗾,不可讯问。闵鼎重、李尚真皆言:“焕诱胁则明,独不可刑讯至死。”判义禁吕圣齐诸人,皆主讯问,或言面质。时,焕语穷辞遁,情状昭著。大谏李秀彦以为:“欲探事情,可以从容钩问,何必持令旗招来,胁以死生之说,至为诬告,不可不鞫问。”执义韩泰东以为:“翊戴虽当死之人,岂以其言之不足信,而独焕之自明之辞为可信乎?”此狱本来人言籍籍。鼎重曰:“当焕上变也,上下惊动,至设扈卫,而只逆玺外,终无端緖。以此,物情未快,人言颇腾。”台阁之重论益勋,又请设鞫者,非但翊戴事而已。益勋闻翊戴之言,不审虚实,率尔上闻,诚有其责。盖益勋受诇察之任,阴布焕等不逞之徒,大事侦伺,欲因贼玺凶谋,诪张鍜炼,以图己功,先令焕告玺。俄又自诣儿房密启,与翊戴同归于诬告。大臣以其戚里也,庇护之不已,台阁之论,竟靳许焉。此叚,与初史戊辰日筵说参看。谨按,诇察之事,始于癸亥反正后。时,人心靡定,国势草创,容有不获已者,则勋臣之布爪牙、察非常,已非平世光明之举,而庚申逆变,特狐鼠自送死耳。一举扑灭,保无他忧。金锡胄等,乐祸贪功,以张大为事,如师命、范华、立身、光汉等白徒贱流,以诇察微劳,并录铁券。自是,希觊功赏者,上变无虚岁,而大臣不能为国长虑,痛加惩治,使奸宄帖息,而又恐芟夷斩伐之馀,人心不服,至使益勋辈悖恶无伦者,复事讥诇,致有诬告事。而按之又不以其法,士论由是激发,论人之语,或多过中。大臣则方且为勋戚钳勒,上亦重违大臣意,扶抑失平,终至老少立党,流弊至今。而为老党者,不知诇察之为耻,乃敢肆然为益勋左袒。究厥所由,虽作俑于癸亥勋臣,而实金锡胄、金万基等滥觞之罪也。

1月23日

编辑

○乙丑,引对。领议政金寿恒始出仕入侍。

史臣曰:“先是,闵鼎重劝上,招延宋时烈、朴世采以图有为。时烈既至,是士类而非寿恒、金益勋。虽以其私义,不能显斥,亦不以台议为非,寿恒大穷蹙,称病久不造朝。时烈、鼎重劝上勉出,至是始承命。”

二月

编辑

2月2日

编辑

○甲戌,持平朴泰维、兪得一等发金益勋加律远窜之启曰:“益勋以奸慝之徒,挟勋戚之势,滥叨将任,贪觊功赏,乃于焕等讥察之时,上下和应,遂至变书之急上。玺、瑛之徒虽以谋凶伏法,而所引诸人,俱无情实。至于翊戴事状,益勋与焕机械相通,指意交合,始则给送军牢,深夜诱胁,致令诬告,末乃焕与翊戴偕诣其门,诘问事情,取供拘留,则其间虚实,益勋岂有不知之理乎?当初焕诱胁翊戴,欲探柳命坚可疑之迹,而既知其谋逆之状,不为并告,则翊戴虽欲夤缘益勋,诬人自功,为益勋者所宜斥绝,不得已则使渠上变,事理当然。乃于设鞫屡日之后,明知虚伪,托变告密,情节阴秘,原其罪状,与翊戴何远哉?翊戴既已承款,则益勋之罪,岂止削黜?”云云。批见上。遂有两臣巨济、珍岛斥补之命,大臣、三司、诸承旨力争收还。与初史参看。盖自翊戴输款,公议复激,此启遂发,虽以金寿恒亦不能出力救解。宋时烈初亦是台论,清流洽然向之会。时烈有病不见客,独金万基兄弟,日夜在傍看护,为益勋哀乞。凡所以承奉时烈者,无不用极,时有貂皮衾、海松粥之说。时烈既气衰,不能不牵系情私,遂变初见,扬言少辈将杀益勋,斥得一甚峻。闵鼎重亦以此见踈,对人辄言:“左相岂非赤外戚?”赤,方言分明也。鼎重大畏之,遂骎骎折入。少辈又多变前见,附时烈而贰。台议遂有老少论党目,名以少论者,赵持谦、崔锡鼎、吴道一、韩泰东、朴泰辅、泰维、林泳、徐宗泰、沈寿亮、申琓、兪得一诸人为其倡。老论者,李选、李秀彦、李颐命、李畬诸人,而前辈宋时烈、金锡胄以下,右老论者多;右少论者,朴世采、李尚真、南九万诸人,而老论挟勋戚,以势力胜之,持清议者多致抹𢫬。于是乎时烈不复为士类矣。

2月4日

编辑

○丙子,行司直朴世采造朝登筵启箚,其条有三。其一,引《易》干之天行健曰:

天行一日一周,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天理之刚,则自强而不息矣。何则,刚者,阳之德而健之本,惟人君为能体之,则道足以存天理,不为人欲所屈。必须持之以坚,行之以久,遂至于以一心而正万事,以一身而正万民,则天德可执而至治可期矣。然而人欲之害,不一其端,虽有聪明睿智之姿,必须先立大志,知止而进德,然后乾刚始可得以体矣。所谓知止而进德者,亦无他术,谨圣学之程度、玩微言之归趣、会先王之德业,辨之于心,虑善恶之萠,审之于人物、邪正之际;验之于事为、是非之分,终始孜孜,靡有不至,则知及仁守,虽欲不逮乎乾刚,自不能已。以是推之,人君之道,只在乎体乾刚而不息,体之之道,亦只在乎知止而进德,以收学聚问辨之功,以尽中正纯粹之盛。其能如此而然且天理未明,而人欲未祛者,未之有也。窃覵,殿下英断首出,聪睿冠古,以臣之忧虑,犹有所恐者,圣质虽高,而主宰本源之功未尽立;圣志虽大,而提絜纲维之道未尽明。是以,见于事为、发于政令者,往往欠虚,受裁择之美,致私吝挠改之端,虽于公议国体之关系甚大,如向时追录勋籍者,未尝亟赐改正,则其他可以数矣。非王者奉三无私,以劳天下之意,虽谓以人欲而害天德之刚,恐有未能辞者。伏愿殿下,廓然大警。

其二,引《洪范》无党无偏之义曰:

夫皇极之道,自人伦之大,以至于事物云为之间,无不极其义理之中,使天下四方之人,有所取正,如北极之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其自庶民以及君子,宜无有偏比不公之患。我国东西之目,始于宣庙朝,然其初非甚有君子、小人之辨,故先正臣李珥尝以洗涤镇定之意,陈于宣庙,今已百有馀年。自后两党之失,不复相掩,较其大致,则一败于汝立之逆,再败于尔瞻之乱,三败于向日权奸之党者,皆出于东之一边。然其间所谓南人者稍别,而亦多名儒硕辅。至光海斁伦之日,皆能屏退林野,或多抗言直谏。是以,仁祖即位,登庸之盛,与西人无别,重以列圣御理有方,所以久而后始坏者也。粤自大狱完毕,奸党屏黜,圣志坚定,朝论洽然,宜其邪正大明,治化日升,顾乃混同扰攘,不免有危乱之兆。盖以世道交丧,人心陷溺,于其复入者,固未能甄别贤否,行之以至公之道,于其已败者,亦涉乎刻核过滥之弊。何者,自夫权奸之被罪也,所诛者只是党与腹心而已。今则不然,色目所及,殆举一番人而疑之,流窜罢削,必以此为口实,在治国之道,岂宜一向持是而无变辙耶?臣请其系逆狱奸党及他罪,大段不容,处之益加明白,如丽末郑梦周所定五罪之例,非在此类,而贤能可用者,固得荡涤而拂拭之,使之自新,俾无抱冤遗才之叹。虽其复入者,若有丝毫偏重之患,益加惩艾而勉励,庶几并臻寅恭之美焉。然其大体,苟非殿下卓然自立,察伦尽性,有以建夫皇极之道而照临之,使是非淑慝,莫逃于衡鉴之下,勿论彼此,贤者必进,不肖者必退,以昭平明之理焉。

其三,引《春秋》华夷之辨曰:

南汉出城之耻,迄未一洒,玉帛之项背相望。犹且因循恬憘,视若常经之不可已,是岂我臣民所得以安哉?朱子当隆兴初载,力言用兵之计,及至《戊申封事》,则数年以来,纲纪解弛,衅孽萠生,区区东南事,犹有不胜虑者,何恢复之可图?遂以大本急务,俾作灭仇虏、复中原之规模。伏愿殿下,自玆以往,惕然奋发,一以孝庙之心为心,蓄力相机,庶几早昭明大义,以善后策焉。

又于追录勋籍下,贴黄云:

中庙朝靖国功臣,伪冒太甚,文正公赵光祖以为:“利源一开,社稷将不可为。”遂与请改正,奸臣南衮相乘此机,谗杀光祖。此事虽未知与靖国时事何如,而实为国朝所无之弊,非但利源之可忧而已,舆情愈郁愈激,况其略能周旋者,尤岂无他酬劳赏功之路乎?窃乞有所斟酌,俾不至终累圣德。

于五罪之例下贴黄云:

恭让朝,郑道传欲杀李穑诸人,流窜甚多,国论多岐。郑梦周请王审录并加黜宥。且请此后更举前罪者,论以重律。盖此虽与前朝事自别,然其证定罪案之轻重,以定国论,收人心则伏乞圣照。

又于善后策下贴黄云:

臣之此说,亦非敢望殿下遽然兴师,以当饿虎之蹊也。我国家受皇朝之恩,诚异于他邦,若不能倡明大义,以立此心,是将举天下,皆为夷狄矣。伏乞圣照。

世采时方主张士论,论追录事,辞严意正;论朋党事,亦可见公心所发;复雪事,虽是儒者家计,既无深谟至计,似未免套语矣。

○持平朴泰维、兪得一等因黜补还收,引避曰:“臣于金益勋事,略陈其贪功希赏,托变密启之状,今不必条列。而金焕之诱胁翊戴也,给送军牢,翊戴之来告军门,则取供拘留者,皆是据实之言。假使益勋虽无诬告之心,以命坚可疑之迹,告于军门者翊戴,听信翊戴之言,闻于殿下者,益勋也。翊戴今既伏法,则益勋之论以远窜,诚非过重。”正言金构处置曰:“随事尽言,无负职责。严峻之批,适出意外,而既寝谴命,还任旧列。日月之更,莫不钦仰,揆以台体,更无可嫌。情势难安,今不必言,而既违召牌,在例当递。出朴泰维,递兪得一。”答曰:“台启措语,多不称情,而泰维出仕,诚未可晓。”构乃以处置乖当引避,宪府处置请出。

○行护军尹拯疏辞召命,略曰:

呜呼!犬马恋主,葵藿倾阳,臣虽昏塞,岂独无此诚哉?只以心事之危苦,不忍自同于常人;本实之空踈,元无可适于实用。惟此二端,为臣实情,含恨茹痛,没齿为期,恩不得谢,命不能趋,一向惶蹙,以至于今。

云云。优批,使即就途。

2月10日

编辑

○壬午,上,下手札,遣史官传谕于尹拯曰:“顷于史官传谕之批,略摅懃恳之旨,幡然之期,日夕企待矣。诚礼未笃,莫回长往之志,不觉愕然失图,继以愧恧也。噫!侧席思想之怀,休戚与同之义,备悉于前批,今不必重复。而第前后征召,辄以私情之崩迫,为难进第一义,此则大有所不然者。呜呼!此何等时也?国势阽危,灾异层出,上下忧遑,食息靡宁。当斯时也,虽以领府事之出处正大,犹且幡然造朝,尽瘁为意,则尔亦世禄之臣,何其独无忧国爱君之忱,而徒守一节,退卧乡村,恝视国事,一何迈迈耶?更遣史官,申诰至意,亟体如渴之旨,从速偕来,母孤企望。”拯对以席稿俟诛,不敢复以文字仰渎云。

2月20日

编辑

○壬辰,正言兪得一在乡陈辞,申论金益勋罪状,且辨初启中,上下和应四字,执为逼上之诬。答以既往之事,不必提起,使之从速上来。史臣曰:“盖自得一加罪益勋之后,益勋族党,群起哗然,以为护逆,抉摘其语,谓以玺狱归于虚地。又以上下和应一句,谓指逼至尊。于是,宋时烈、金寿恒等持之尤力。时烈遇得一诘之曰:”若不自辨,吾将疏辨其诬上之说。“以此,得一复为此疏,而辞语终不屈,时烈益怒。

2月27日

编辑

○己亥,领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以伸救益勋,归之讹言。原疏见上。

史臣曰:“时烈姑欲明言益勋事,见者多止之。至是,有若畏讹言不敢救者然,阴以当事大臣为证,其于伸益勋益有力,而其于前日引赵穆事语相反,见者莫不惊异。又以朴世采果于益勋之论,忧其过重,而为镇定者然。世采以是陈疏自明。于是衅隙滋生,交构之说多行。以故,廷论益附时烈而为益勋矣。”

三月

编辑

3月2日

编辑

○甲辰,命金益勋削夺官爵,门外黜送。金寿恒虽为益勋甚力,而朴世采以为:“宜自庙堂,酌断其罪。”寿恒勉从之,遂达于筵中。益勋罪状,前后台启,胪列无遗,而大抵目不识丁,无行无耻,不可齿于士夫,而寿恒之荐授将任,已见非于公议。且其密启,为焕、翊戴之巨魁,则虽微台言,为大臣者,当痛抑之不暇,寿恒与时烈,方且庇护顾惜,不一言罪之,此台议所以激也。时烈五十年宗儒,寿恒亦文雅夙望,士流期望,岂在于开告密之风,媚戚畹之室?而时烈屡经危祸,憾忿弸中,血气之发,渐累心术,造朝后言行,判作别人。寿恒亦脆弱不自持,受制戚里,如霍光之杨敞,此士流所以挺然自立,耻与同归。朴世采以一代鸿儒,亦不满于时烈,不避其分贰之目,而为士流宗主,则公议所在,百代不可诬也。党人以排摈时烈谓陷于邪党,噫!扶护益勋无赖子,助诸戚鸱张之势,折士流激扬之论者,为党邪耶?痛诬告之戕人,恶权贵之擅国,以之犯雷霆遭斥黜而不悔者,为党邪耶?天下是非,当观其源头而已。为益勋者为老党,攻益勋者为少论,益勋之是非定则老少之是非亦定矣。时烈虽三朝遗老,是则是之,非则非之,为君子者。以论出时烈,而不较是非,苟令诡随,同附于勋戚之门者,有是理否乎?党人又以少论为媚南人,为后日计,噫!事在十年之后者,逆睹于十年之前者,果有此理乎?况舍目前之荣利,甘巨室之嫉怨,而自取其颠踬,夫岂人情也哉?党人者自知理屈,不能抗公议,则动以此构人。然则君子其将以顾后为嫌,而惮于为善哉?斯亦不足卞也。至于李翔一恶口,藉为名言者,尤可笑也。甲寅后构时烈者,时方窜殛且尽,岂报复之不足,而敢以罪诬告者,谓有他意?如翔辈尚何足责其言,又何足称举,有若为论议轻重哉?然益勋削黜,虽未足尽其罪,亦可以少惩,则台议亦可斟酌,而犹复争论甚力,致怨毒入骨,党祸转甚。程伯子所谓吾辈不得辞其责,亦今日之谓,而嫉不仁太甚,亦可知戒也。

3月7日

编辑

○己酉,宋时烈请休致。详见上。时烈之休致,自私好者言之,虽欲曲遂其愿,自朝廷言之,不许休致,乃祖宗朝旧典。而其或幸而得遂者,出于特恩,而非可以故常得之也。朴世采、赵持谦诸人之请勿许休致,特以事体言之。修初史者乃谓,阳尊而阴困,其亦异矣。然是时,时烈所为,不满于公议,而士流犹且羁縻,不能显斥者,特以尊尚之久,不忍一朝割弃也。谓之病于依违,则可也;谓心术不美,则亦党人者,谗构手段,此不可不辨也。至于金寿恒请于本秩常廪外,又加致酒肉廪粟者,虽出于优礼之意,而禄者,录其劳也。既致政休官,则不复任以职事,既不任以职事,则又何以其职禄之?不惟以其职禄之,又加于常廪之外,则是名为休致,而食禄反优于任其职者矣。辞受之节,宜不苟然,而时烈只上笺叩谢而已,终无力让而恬受之,不辨礼义而受万锺者,时烈之谓欤!

3月23日

编辑

○乙丑,上,下手札敦召尹拯。从金寿恒言也。拯辞不至,史官复命,又下手札往谕。拯对以终日感泣,终宵绕壁,万无承当之路,唯愿速就刑章。上又降谕,遣史官使之偕来,拯上章力辞。

夏四月

编辑

4月4日

编辑

○丙子,昼讲。正言李东郁陈所怀曰:“金重夏、金焕事,两司阅岁争执,而尚不允从。夫翊戴只告一柳命坚,而既已伏法,重夏则罗列诸人而发告之,其诬告甚于翊戴。翊戴死而重夏生,刑政如是乖舛,何以为国乎?”仍请下询于入侍大臣、儒臣。执义申懹、校理吴道一等所对,一如东郁,反复力争。司直朴世采曰:“三司苦口力争,而自上终始持难。国家大体,台阁所争,问于大臣决之。大臣如有得失,台阁又从而争之,为人主者,折衷裁断可也。”领相金寿恒、领府事金寿兴等皆言其不可杀。东郁又以变书中:“清密除去,大事可成,男儿立功。”等说,以明其诬告。世采曰:“今闻台臣言,大事可成,男儿立功等说,其诬告分明矣。快从其论,以正其法。”上终不听。其后,上对宋时烈以重夏事三问,而竟不对。时烈虽不按狱,狱案宜无不知,藉曰不知,上以台启询之,犹坚噤不对。盖其意,阴护益勋,故并诬告者,不欲显斥,而亦知公议之不可抗,故清问至三,无一言对。扬其为益勋地,则周矣,其所以事君者何如哉?其平日自处维何,而乃若是也?

4月10日

编辑

○壬午,昼讲。司直朴世采陈太祖大王追上徽号之宜在详审,筵说见上。上曰:“详审之言固是矣。”史臣曰:“时,世采屡以此言于时烈曰:”回军一事,是元帅时事,不系王者之号。且朱子平日,未尝说及宋祖开国时事。今革命时事,不必提起,以惹后人之说。“时烈不从。至是,世采为上言之,且陈重夏事,宜速允三司之请,不宜相持,上不从。时,朝议皆以尊号事为未安,莫有言者。持平朴泰维在乡疏论,见者争止之,泰维取疏削此段。时烈门人有得见原疏,而传播者,致有朴益茂之疏讦,见上,闰六月庚戌。时烈又陈章自明,泰维终至斥补而卒。

4月14日

编辑

○丙戌,奉朝贺宋时烈往游关东,而不告于朝。左相闵鼎重以闻,命遣医护行。史臣曰:“时烈积不平于朝论,托以省姊病,转以东游。噫!圣上之虚伫如此,时事之艰虞如此,而既无明言正议,以及国事,又作逃遁之行,其所称忧宗国之将亡,不忍远离宗国之意,果安在哉!”

4月16日

编辑

○戊子,以追谥事,引见时任、原任大臣及礼曹、玉堂诸臣。筵说见上。定以只行追谥,不改题。三司仍请以金重夏事,下询大臣。领相金寿恒以初见之谬,引咎曰:“重夏既已诬告,台臣争执固是。”闵鼎重曰:“臣于翊戴事下询时,亦陈重夏当死之状。”副提学赵持谦盛言金焕之不可独免。“寿恒等皆言不当鞫。上曰:”重夏既已酌处,予无允从之理。金焕元无可鞫之事明矣。“史臣曰:”宋时烈顷日筵中,不言所怀。其向岭东也,语闵鼎重曰:‘当日三司之非,金寿恒不为辨论,诚有雅量。三司强请询问,大伤体统。’凡论事之道,只观是非而已。苟可争,虽人主之尊,面折廷争,无所不可,何可以体统,断其事之是非哉?“

4月17日

编辑

○己丑,行司直朴世采上疏,略曰:

昨日命招大臣、儒臣,有更议追上谥号之事。既将依前举行,而又以不改题为定,臣不胜震越之至。盖臣陈白,在于朝议既定之后,固知毕竟当伏僭越之诛,而唯其本意,窃恐宗庙事体不容少轻,臣子诚礼当为自尽,故敢有是言矣。今此朝议,乃于愚臣陈白之义,所以明辨而痛斥之者,可谓无馀蕴矣。然其闻请完定,遂止如此,就其前后二说之中,指宋时烈追号及金锡胄不为改题之论。一进一退、不东不西,终未允合于群下之望、四方之听矣。

仍陈筵中有以重夏事,请询大臣,殊乖体统之议,引咎。答以两件事,尔无所失,安意勿辞。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卷之十四

五月

编辑

5月12日

编辑

○癸丑,遣史官,谕召李翔。史臣曰:“翔不学无识,长于营产,持论阴刻,附托宋时烈,与朴世采、尹拯同被儒选。兄弟鼎贵,势力倾朝,时宰交相荐引,至擢绯王,翔亦猥自处以儒者,言论去就,为时烈影响,人莫不讥笑之。”

5月15日

编辑

○丙辰,行疏决,命放金益勋削黜,三司争之,不从事见上。史臣曰:“益勋,故儒臣金长生之孙,麤悖无检,目不识字。其伯父集尝贻书责之曰:‘汝始以骁悖得名,复以理马发身,吾家门风,扫地尽矣。’及托属肺腑,夤缘依附,以白徒骤显,始附许积,积荐其才局,及积败,同录保社勋。为金锡胄鹰犬,以讥察为己任,多聚无赖辈,广布耳目,与金焕深相结。时坐废诸人,多在江上,为焕买舍邻居,使探事情,又与逆玺交,阴使李、韩寿万,日夜聚玺家谋议,至折简盟约,遂走报益勋。益勋闻之大喜,多出火药、戎器,乘玺出,输置其家,即使焕、、寿万上变,又䝱翊戴诬告。又自诣儿房密启,故是日筵中,虽以金锡胄之庇护益勋,而火药事,犹不能讳,则惟此可以断其诬告矣。”

5月18日

编辑

○己未,时有荐人之命,武将皆荐儒士,命推考,更令荐进武人。

5月21日

编辑

○壬戌,谏院启曰:“前持平金万吉,以益勋侄子处置,执义申懹,而插入前事,恣意攻斥,其不顾亲嫌,乘时逞憾之状,诚甚骇然。请命罢职。”不允。疏决时,懹既力言益勋罪大,不可赦,又以论他事失实,引避。万吉处置请递曰:“论事未免失实,至于顷日避辞,自是好胜。”物议哗然,万吉不自安,引避递。至是为谏臣所劾。

5月29日

编辑

○庚午,掌令沈极处置权持,启见上。承严批,夜深引避。承旨金镇龟、沈攸伴直,镇龟引嫌不出,嗾攸托以夜深不捧,往复相持,天明始捧入,人皆骇之。

六月

编辑

6月1日

编辑

○壬申,右议政金锡胄疏救金益勋疏见上。副应教朴泰逊疏攻之与见上。承严批。批见上。持平兪得一亦引避曰:“益勋追告儿房,心许阴秘,备给戎物,情节难测,上自朝绅,下至韦布,以及妇嬬之愚,牛马之走,莫不深恶痛嫉,即伏见金锡胄箚本,伸救益勋,攻斥台臣,无所不用其极。国家之所以倚毗崇信者,大臣,而大臣如此,则殿下之国,终至危亡而后已也。益勋之旧奸宿慝,不必缕举,至如火药等物,潜投于赋玺出他之时,投之者寿万,而益勋担当讥察,则夫岂有不知之理?其张大狱事,希觊功赏之心,诚路人所知也。今日勋戚之权,日以益盛,政刑紊乱,是非乖舛,驯致上天示警,烈日如焚,未知此何气象也?相臣之箚,盛加侵斥,殿下之批,显示摧折,只手片言,决无澄肃朝纲,裨补圣世之望。”上批极严。工曹参判朴世采上疏曰:

今日大臣、台臣不能通知,其情有所寅协,以此虽于金益勲事,物议喧腾,人不欲下手于其间者,辄生酌处之论,至今为士子,舆人之骂端,而支节转多,日益乖潡。况其火药等事,发于筵中,台阁之心则以为,此乃国论之大者,决不可置之。’云尔,大臣之意则自有所拘,尤不能通知其蕴,驯而至此。身愿殿下,廓然大公,平心和气,快示悔悟之意。又使大臣,恢其德量,扶养士气,台阁勿为峻潡语,以伤大体。

上赐优批而已。世采后于登对,请改得一批中邪毒二字,上不从。世采仍申当初所陈三条之说,至曰:“追录还收之请,大有关于国体,而尚无指挥,不胜闷郁。”遂请退归,上温言勉留。

6月12日

编辑

○癸未,追上太祖、太宗徽号见上。臣谨按,徽号之加上,非古也,在当时䌹然,况于三百年之后乎?儒者动引三古文、武之谥,不逾一字,我朝乃用八字,揄杨极矣。时王之制,虽不可约之而反三古,其可以加之于八字之外乎?宋时烈以儒者自命,而八十造朝,所嘘噏在张戚里抑士论,所铺张在崇靡文媚宗庙。区区以皇朝谬典,为从周之义,陋汉、唐回三古,而非尧舜不陈者,乃如此乎?议者谓孝庙世室,固出于阐扬志事,而犹疑其不在甲寅以前,而在于以贬薄,被谗诬,万死归来之后也。若太祖追隆其所托,虽在大义,而实欲图,盖孝庙世室之微迹。况所谓大义者,不当提起,实有如朴世采之论者耶?然事关宗庙,人不敢正言,而圣学高明,初颇持重,时烈一箚再箚,以退要君,终至三箚力言,督成乃已,其举措殆若丧失常性。惜乎!其不能终于岭海之棘中也。

6月16日

编辑

○丁亥,初,副提学赵持谦议,故相臣郑澈谥文刚,赠参赞宋时荣谥忠修,政府以不衬,请送太常改议。持谦以此陈疏,引宋时烈言为证,兼附朴泰逊以护私党,获重谴而已,独幸免状。盖时烈尝举先正李珥,以忠清刚介许郑澈者,语持谦曰:“刚字似当故也。”答曰:“谥法之丧久矣。数十年间,尤患支过不实,只循势而任加低仰,识者久己非之。郑澈、宋时荣皆有清名大节,而乃以刚介、忠义二字,为不衬者,抑何故也?”

闰六月

编辑

闰6月6日

编辑

○丙午,工曹参判朴世采在乡,以言计不行,不可复进陈疏,且辞月廪,优批不许。

闰6月20日

编辑

○庚申,承旨赵持谦陈桢女离婚,宜有宽恕之道。筵说见上。桢虽株连逆狱,逆状未著,且伏磬甸之律,孥籍,常典宜若与柟有间,持谦请宽,意在钦恤,而党人勒加以顾瞻陷溺之目。然则不计情法,徒以刻深为事者,为士论耶?此金寿恒所以失望于清流,而执迷之徒,尚不知悟,可胜叹哉?

闰6月26日

编辑

○丙寅,左议政金锡胄请对,论罢副提学赵持谦、校理韩泰东官,司谏吴道一斥补蔚珍县,令递大司谏申琓。筵说见上。是日,玉堂南致熏、李蓍晩请对,白上曰:“大臣欲镇定朝议,罪赵持谦等,臣窃慨然。”仍备伸诸人之见诬曰:“持谦之差学斋任,欲其调剂,无他意。救解泰维,岂预料召对?适仍申启华有故替人。以此为罪,万万不近。道一之引用金光瑨,乃奉使在外时,吏判李敏叙拟差者,且与道一,有相避,大臣之言,诚失实。韩泰东之罪,以矫诬王言,岂不冤甚。古有代言讥风之事,固不足深异矣。朴泰维之呈疏,在缛仪前十日,谓之后时,尤极冤矣。申琓处置,一从公议,而大臣此举,极可怪也。”反复力争,承旨沈寿亮,亦为上分别言之,上终不听曰:“虽经夜争之,不可从。”诸臣遂退出,承旨洪万锺素恇懦不敢出一言。命下,寿亮为同僚金镇龟所挽,不能缴还,翌日道一陛辞,责寿亮曰:“吾无罪获谴,君无一言相救,朋友之谊安在?”寿亮有惭色。臣谨按,持谦等言议,虽间有过中,而不如是,无以治益勋辈之无状,破幽阴之窟,遏横流之势,俾国势朝象,免于沦胥。彼锡胄,身为勋戚,仇视士类,迫君上,斥逐呈其私愤,而至于索官案指某窠,頣指君父,无复畏忌。其席宠恣肆如此,而不害家凶国者,未之有也。

闰6月28日

编辑

○戊辰,判中枢李尚真箚救赵持谦等,略曰:

今者,诸臣斥黜之举,实关国家存亡之机,臣岂忍默无一言,以孤圣恩哉?大昨,始闻有圣上过举,被谴之臣,举措论议之间,不无乖激之病,而然其不避忌讳,务持风裁,不犹愈于瞻顾前后,奔走承顺者乎?不幸金益勋一事,转成风波,浮言噂,不胜纷纭,大臣之责,惟当镇其横流,奖其直气,使言路开广。曾谓右相之功,存社稷有休戚之义,而乃尿为今日无前之举耶?设或君上有过中之举,在大臣,所当匡救之不暇,而今此大臣所力请,实是常情之所不料也。臣以白首垂死之年,既是应退之人,更有何偏护之心哉?诚恐朝论转益乱激,人情弥增拂郁,终至于莫可收拾也。伏愿,夬示日月之更,裁其狂简,责以和协,则亦岂无补国事哉?

末论喉司巽软,不为缴还之失,承未安之批,尚真又陈箚请退,不许。谨按,士流与勋戚,从古不相容,岂故为乖离哉?勋戚者,凭带砺之誓,依日月之际,负功恃宠,往往而逾滥,庚申后三戚横肆,至益勋极矣。此朴世采三条箚中,首论追勋之当罢者,与赵持谦等激扬之谕,并为一代士类之所宗社者也。至若西、南朋党之弊,实为亡国根柢,而此非一时言议之乖争,实百馀年来祖孙父子世世传守之论,则不可以党永南而尽锢半国之人。彼老党者,世执国命,勇于党伐,故每当朝局之换易,受祸冣烈,私怨偏深,公心汨尽。动托阴阳黑白之辨,而阴售报复挤陷之计,使无罪者混被锢塞,而其或有毕竟陷溺诖误,则辄自许以先见之明。此宋时烈病国流祸之根,而朴世采所以深忧永嘅,眷眷以皇极、荡平之道,规勉于终始,而不惮其与时烈岐也。况庚申后,时烈非甲寅前时烈,则世采虽不欲明言显疵,嘘起风浪,而其心又安得知非苟司,甘为其侫臣哉?修初史者,以顾瞻利害,诬赵、韩不足,而至以合凶党退勋咸,掠美名占便宜,阴嘲世采,裁倾补偏,有大臣力量,尊锡胄而归美之,其与夺之乖舛,诚不足言也。

秋七月

编辑

7月14日

编辑

○癸未,禁府罪人李元成等勘罪,有差。金锡胄既疏攻朴世采,会元成疏多言翊戴、焕等事,而其人虐谎,以名士多见之说,告于锡胄,锡胄阴欲借此陷士类,急请入对,至举朴世采等名,有若元成疏之承士类风旨,劝上成狱,欲钩其唆嗾,而事竟无实。时人犹欲深治锡胄,反惧其蔓延,复箚请勘罪。

7月22日

编辑

○辛卯,右尹尹拯陈辞疏,略曰:

恩不敢一谢,命不敢一趋,而年除岁迁,越序超资,不出圭窦,名跻宰列。自有征召以来,曾未有也。

赐优答。

7月27日

编辑

○丙申,太学生黄蔚等疏,辨朴世采被诬,盛论金锡胄罪状。疏见上。命边配,旋因大臣诸臣力争,罚停举,寻又解停。事见上。时,党目初分,宋时烈、金寿恒等挟锡胄势力倾朝,宠遇日隆,人皆怖畏。及锡胄斥黜,名流诬诋朴世采,士论益沸激,太学发疏论,有识章甫,无不联署,诚一代公论也。初史所谓下斋充数者,已是虚罔,而至于宋时烈则虽心有不满,而犹未尝显加讥侮,所谓排轧丑辱,抑何所指而发也。苟时烈有疵,始虽尊仰,不当相助匿,非如党人者,而况姑无侵辱者哉?党人者,自知此事之不能胜公议,乃以排轧时烈,白地反詈,其亦诐遁不成说矣。

八月

编辑

8月1日

编辑

○庚子,命待教金洪福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因金锡胄疏辨官案事也。疏与批见上。

史臣曰:“赵持谦之罢也,上意难之,锡胄迫而后始曰,唯吴道一之黜也,只闻锡胄之无官案可恨语,而未闻上教之指取。当日诸臣所闻,皆如此,而金洪福所传示于人者,略有爽误,然锡胄所自陈,亦无甚异。且引空头敕,窜任守忠事以自命,则官案之觅取,犹是小事耳,惟其专恣迫胁之迹,恐不免为日后罪案,故入奏出疏,盛气自明,必得上教为藉重计,而竟坐洪福以重谴,物情哗然,莫不侧目。”

谨按,锡胄家始因隧道事,深衔宋时烈,甲寅进退,人疑戚里与焉。甲寅后五六年,与南人无别,论礼则深斥四种,特不为乖乱贬薄语耳。至是,又欲投合时烈,既斥逐名流,以受久尿覆诟诋朴世采。又以排窄大臣,为御人之橹,盾力势所压,虽能蹈藉士类,前后阴阳之术,独不愧于心哉?是后李端夏之疏,又强拟今日戚畹于沈义谦,义谦之扶护士类,初不如诸金之操弄太阿。而如使诸金,讨奸凶引士类,一如义谦之为而已,无庚申追录之滥猥,壬戌诬告之诪张,则清议何从而激发,朝象何至于乖离?噫!以义谦之扶护士类,而过于党论,则先正李珥,犹且非斥颇严,使珥观于今日戚里,则其所勘断,当置何科?端夏,㤼夫也。甲寅后附时辈而奖,荐攻礼论而苟顺,随时恇懹,名节尽坏,而犹不知愧。又敢藉义谦而排士论,欲自赎于时烈之门,其亦可哀也已。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补阙正误卷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