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干集
内文
 
本作品收录于:《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昔大廷氏肇建厥居,少昊受命,亦都兹焉。山则连冈属岭,曀峡北。紫金扬晖于鸿崖,水精潜光于云冗。岱宗邈其层秀,干气雾以高越。其木则赤桋青松,文茎蕙棠。洪干百围,高径穹皇。竹则填彼山陔,根弥阪域,蒙雪含霜,不渝其色。夏簜攒包,劲篠并殖。翠实离离,凤皇攸食。水产众伙,各有彝伦。颁首华尾,丰颅重龂。载兵挟刃,盘甲曲鳞。且观其时,谢节移,和族绥宗,招欢合好,肃戒友朋,蛾眉清眸,颜若雪霜,插曜日之珍笄,珥明月之珠珰。舞人就列,整饰容华,和颜扬眸,眄风长歌,飘乎猋发,身如转波,寻虚骋迹,顾与和,纵修袖以终曲,若奔星之赴河。及其素秋二七,天汉指隅,民胥袚禊,国于水游,缇帷弥津,丹帐覆洲,盖如飞鹤,马如游鱼,应门岩岩,朱扉含光,路殿岿其隆崇,文陛𪩘其高骧。听迅雷于长除,若有闻而复亡。其园囿苑沼,骈阗接连,渌池分浪,以带石垠。文隅琼岸,华玉依津。邦乃太狩,振扬炎威。教民即戎,讲习兴师。络幕包括,连结营围。毛群陨殪,羽族歼剥。填崎塞畎,不可胜录。

其为暑也,羲和总驾发扶木,太阳为舆达炎烛,灵威参垂步朱毂。赫赫炎炎,烈烈晖晖,若炽燎之附体,又温泉而沉肌。兽喘气于玄景,鸟戢翼于高危。农畯捉樽而去畴,织女释杼而下机。温风至而增热,歊悒慑而无依。披衿领而长啸,冀微风之来思。

幸遇明后,因志东倾,披此丰草,乃命小生。生之小矣,何兹云当。牧马于路,役车低昂,怆恨恻切,我独西行。去峻溪之鸿洞,观日日于朝阳,释丛棘之馀刺,践槚林之柔芳。皦玉粲以曜目,荣日华以舒光。信此山之多灵,何神分之煌煌?聊且游观,周历高岑。仰攀高枝,侧身遗阴。磷磷䃹䃹,以广其心。伊天皇之树叶,必结根于仁方。捎吴夷于东隅,掣畔臣乎南荆。戢干戈于内库,我马絷而不行。扬洪恩于无涯,听颂声之洋洋。四寓莫以无为,玄道穆以普将。翼儁乂于上列,𨓆仄陋于下场。袭初服之芜薉,托蓬芦以游翔。岂放言而云尔,乃旦夕之可忘。

自魏都而南迈,迄洪川以朅休。想王旅之旌旄,望南路之遐修。御轻驾而西徂,过旧坞之高区。尔乃逾峻岭,超连罡,一登九息,遂臻其阳。南荫黄河,左覆金城。青坛承祀,高碑颂灵。珍木骈罗,奋华扬荣。云兴风起,萧瑟清泠。延首南望,顾瞻旧乡。桑梓增敬,惨切怀伤。河源汩其东游,阳鸟飘而南翔。睹众物之集华,退欣欣而乐康。

在曹植坐,厨人进瓜,植命为赋,促立成,其辞曰:

布象牙之席,薰玳瑁之筵。凭彤玉之几,酌撩碧之樽。三星在隅,温风节暮。枕翘于藤,流美远布。黄花炳晔,潜实独著。丰细异形,圆方殊务。扬晖发藻,九采杂糅。厥初作苦,终然允甘。应时湫熟。含兰吐芳,蓝皮密理,素肌丹瓤。乃命圃师,贡其最良。投诸清流,一浮一藏。析以金刀,四剖三离。承之以雕盘,幕之以纎𫄨。甘逾蜜房,冷亚冰圭。

结东阿之扶桑,接西雷乎烛龙。上青雘之山,蹈琳珉之涂。玉树翠叶,上栖金乌。

家丞邢颙北土之彦,少秉高节,玄静澹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桢诚不足同贯斯人,并列左右,而桢礼遇殊特,颙反疏简,私惧观者,将谓君侯,习近不肖,礼贤不足,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为上招谤,其罪不小,以此反侧。

明使君始垂哀怜,意眷日崇,譬之疾病,乃使炎农分药,岐伯下鍼,疾虽未除,就没无恨。何者?以其夭毉至神,而荣魄自尽也。

(太子初赐桢廓落带,其后师死,欲借取以为像,因书啁桢,桢答之。桢辞指巧妙皆如是。)

桢闻荆山之璞,曜元后之宝;随侯之珠,烛众士之好;南垠之金,登窈窕之首;鼲貂之尾,缀侍臣之帻:此四宝者,伏朽石之下,潜污泥之中,而扬光千载之上,发彩畴昔之外,亦皆未能初自接于至尊也。夫尊者所服,卑者所修也;贵者所御,贱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农夫先尝其粒。恨桢所带,无他妙饰,若实殊异,尚可纳也。(“众士”,一作“众女”。)

肃以素秋则落。

先生执乾灵之贞洁,禀神祇之正性,咳笑则孝弟之端著,匍匐则清节之兆见,龆龀以及成人,体无懈容,口无愆辞,兢兢业业,小心思忌,勤让同俦,敬事长老,虽周之乐正子春,汉之江都董相,其饬躬力行,无以尚之。是以长安师其仁,朋友钦其义,闺门推其慈,宗属怀其惠。既乃潜身穷岩,游心载籍,薄世名也。初,海内之乱,不视膳羞,十有馀年,忧思泣血,不胜其哀,形销气竭,以建安十七年四月卒。于时龙德逸民,黄发宾叟,缀文通儒,有方彦士,莫不拊心长号,如丧同生,咸以为诔所以昭行也,铭所以旌德也。古之君子,既没而令问不忘者,由斯一者也。铭曰:

懿矣先生,天授德度。外清内白,如玉之素。逍遥九皋,方回是慕。不计治萃,名与殊路。知我者希,韫椟未酤。丧过乎哀,遘疾不悟。早世永颓,违此荣祚。咨尔末徒,聿修叹故。

永日行游戏,懽乐犹未央。
遗思在玄夜,相与复翱翔。
辇车飞素盖,从者盈路傍。
月出照园中,珍木郁苍苍。
清川过石渠,流波为鱼防。
芙蓉散其华,菡萏溢金塘。
灵鸟宿水裔,仁兽游飞梁。
华馆寄流波,豁达来风凉。
生平未始闻,歌之安能详?
投翰长叹息,绮丽不可忘。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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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从元后,整驾至南乡。
过彼丰沛都,与君共翱翔。
四节相推斥,季冬风且凉。
众宾会广坐,明镫熺炎光。
清歌制妙声,万舞在中堂。
金罍含甘醴,羽觞行无方。
长夜忘归来,聊且为大康。
四牡向路驰,欢悦诚未央。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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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婴沈痼疾,窜身清漳滨。
自夏涉玄冬,弥旷十馀旬。
常恐游岱宗,不复见故人。
所亲一何笃?步趾慰我身。
清谈同日夕,情眄叙忧勤。
便复为别辞,游车归西邻。
素叶随风起,广路扬埃尘。
逝者如流水,哀此遂离分。
追问何时会?要我以阳春。
望慕结不解,贻尔新诗文。
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宠珍。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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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多悲怀,感慨以长叹。
终夜不遑寐,叙意于濡翰。
明镫曜闺中,清风凄已寒。
白露涂前庭,应门重其关。
四节相推斥,岁月忽欲殚。
壮士远出征,戎事将独难。
涕泣洒衣裳,能不怀所欢?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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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吹沙砾,霜气何皑皑。
明月照缇幕,华灯散炎辉。
赋诗连篇章,极夜不知归。
君侯多壮思,文雅纵横飞。
小臣信顽卤,僶俛安能追?

谁谓相去远?隔此西掖垣。
拘限清切禁,中情无由宣。
思子沈心曲,长叹不能言。
起坐失次第,一日三四迁。
步出北寺门,遥望西苑园。
细柳夹道生,方塘含清源。
轻叶随风转,飞鸟何翻翻!
乖人易感动,涕下与衿连。
仰视白日光,皦皦高且悬。
兼烛八纮内,物类无颇偏。
我独抱深感,不得与比焉。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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汎汎东流水,磷磷水中石。
𬞟藻生其涯,华纷何扰弱?
采之荐宗庙,可以羞嘉客。
岂无园中葵,懿此出深泽。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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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罗[“罗”通“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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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集南岳,徘徊孤竹根。
于心有不厌,奋翅凌紫氛。
岂不常勤苦?羞与黄雀群。
何时当来仪?将须圣明君。

职事填委,文墨纷消散。
驰翰未暇食,日昃不知晏。
沈迷簿领书,回回自昏乱。
释此出西域,登高且游观。
方塘含白水,中有凫与雁。
安得肃肃羽,从尔浮波澜。

丹鸡被华采,双距如锋芒。
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
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
长翘惊风起,劲翮正敷张。
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

鸣鸢弄双翼,飘飘薄青云。
我后横怒起,意气凌神仙。
发机如惊猋,三发两鸢连。
流血洒墙屋,飞毛从风旋。
庶士同声赞,君射一何妍。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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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君错畦畤,东土有素木。
条柯不盈寻,一尺再三曲。
隐生寘翳林,倥偬自迫束。
得托芳兰苑,列植高山足。
(后阙)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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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女萝草,上依高松枝。
幸蒙庇养恩,分惠不可赀。
风雨虽急疾,根株不倾移。
(后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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