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齋先生文集 (李德弘)/卷七

卷六 艮齋先生文集
卷七
作者:李德弘
1743年
年譜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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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淸瀾學蔀通辨心圖說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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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月川得陳淸瀾所著學蔀通辨一件。頃與諸人。一講於廬江書院。每見弘。必擧以稱之。以明儒釋之歸。朱陸之辨。弘竊喜之。謹一讀得。其爲書義理分曉。發明正當。闢邪說衛正學。大有功於斯道。學者就而讀之。則庶可見朱之所以爲朱。陸之所以爲陸。而陽明定論之失。篁墩道一之誤。自不能逃其情矣。雖然。其於大頭顱處。看破不透。作心圖。則以仁義禮智德性義理爲道心。以虛靈知覺精神氣稟爲人心。又引虞書張子之說以䟽之。則曰性卽道心也。知覺卽人心也。愚以爲淸瀾此圖此說。與朱子中庸序說不類。而與羅整菴困知記道心爲體人心爲用之說。同一關鍵也。整菴一生。尊尙朱子。每斥陽明白沙之類。其功亦不纖矣。惟眩於此。未免陰排晦翁之疵。無乃淸瀾狃於見聞。而未之省邪。抑道其道心其心。而壽其說於後世者乎。請因先儒定論以駁之。朱子曰。仁義禮智。性也。惻隱羞惡辭讓是非。情也。又曰。性者。心之理也。情者。性之動也。又曰。未發爲性。已發爲情。又曰。惻隱羞惡。道心也。然則性之非道心。而道心之不可指以爲性。可知也。中庸序說曰。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爲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爲知覺者不同。說者曰。虛靈。心之體。知覺。心之用。又曰。知。知此事。覺。覺此理。朱子又曰。知飢渴寒暖者。人心。又曰。人心。知覺嗜欲。然則虛靈固非人心。而知覺又不可偏謂之人心也明矣。何者。仁義禮智。性之節目。道之本根。而天命之謂性。故曰道心。原於性命之正。則道心雖性之發。而固不可以道心爲性也。德性者。吾所受於天之正理。卽仁義禮智。又不可分屬次第。以四者爲先。而以德性爲後也。在物爲理。處物爲義。則處物者。雖是此心之用。而亦不可以在物。同謂之道心也。若夫虛靈者。理與氣合也。惟理故虛。惟氣故靈。而爲此心之本根。性只是那骨子。理故發而爲道心。氣故發而爲人心。而知覺只是發而爲人心道心之名也。孟子之所謂四端。道心是也。中庸之所謂七情。人心是也。則知覺雖侵涉於氣之分數。而固不可偏謂之人心。氣稟。得陰之氣爲形體。得陽之氣爲氣運。百骸五臟。形之謂也。瞬息呼吸。氣之謂也。陰之粹者爲精。而此質之妙也。陽之淸者爲神。而此氣之妙也。則氣稟精神。亦人心未發前事。人心雖根於此。而亦不可以精神氣稟。遽謂之人心也。而况淸瀾所引朱子說四條。皆以道心。就已發處言之。不見其就性上看。而淸瀾獨强以道心爲性。不知淸瀾以性爲已發事。以惻隱羞惡爲性而然歟。抑不知性情體用未發已發之分。而以道心爲未發而然邪。不然則必以性爲已發云者。其流之弊。將不至於釋氏識心見性之病乎。然則淸瀾不獨不解虞書之本意。亦不知所引朱子四條之義矣。若如是則淸瀾雖曰力尊朱子。實微有所不滿於其心者也。其爲失。豈淺淺哉。弘不學無聞。加之以魯莽。固不敢妄議於其間。而終恐未免郢書燕說之誚。姑記舊聞。以稟於知道之君子云。

知行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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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因王子問於師傅康復誠曰。知與行。異歟同歟。復誠曰異也。上更敎曰。似異而實同。師傅趙振之意亦同。天意以傳言于德弘。德弘伏聞聖敎。不勝感激。退而更思之。蓋以學言之。知行本一事而無二也。卽朱子所謂學之爲言。效也。後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爲。乃可以明善而復其初也。以終始對待言之。知與行二也。卽朱子所謂如車兩輪。如鳥兩翼。不可闕一者也。然則合而言之則一事。分而言之則二事。如陰陽以一氣流行言之。則本一箇物。以奇耦生成言之。則實二端也。一而二。二而一也。不見看花折柳乎。蓋看。知之事。折。行之事。則似二致。而折之者。非看則不能折。看之者。乃所以要折也。則非一事邪。看花折花。看柳折柳。朱子看花折柳之說。亦互文法也。知兼內外。格物致知。皆知也。蓋物在彼。故卽物而窮其理。知在己。故推極吾之知識。中庸擇善。卽大學格物。明善。卽大學致知。觀此則知兼內外昭然矣。知有淺深。在小學則知父而父之。知長而長之。知飢寒識利害。此知之淺也。在大學則知其所當然。識其所以然。而全體大用。豁然貫通。然後知極其至。故程子曰。知之有眞有不眞也。知此則知有淺深。亦可見矣。行兼動靜。存養省察。皆行也。蓋大學正心。中庸戒懼。皆靜時存養。中庸愼獨。大學誠意。皆動時省察。此非行兼動靜乎。行有先後。以八歲入小學言之。灑掃應對之禮。卽先行。大學誠正修齊之類。卽後行。以失學過時者言之。居敬立其本。卽先行。反躬踐其實。卽後行。此非行有先後乎。

造化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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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之爲造化者。幽明屈伸而已。天者。明而伸者也。地者。幽而屈者也。暑者。明而伸者也。寒者。幽而屈者也。晝者。明而伸者也。夜者。幽而屈者也。天地也寒暑也晝夜也。幽明屈伸。而以成變化者也。是故。陽者吐氣。陰者含氣。吐氣者施。含氣者化。陽施陰化。而人道立。萬物繁矣。陽薄陰則繞而爲風。陰囚陽則奮而爲雷。陽和陰則爲雨爲露。陰和陽則爲霜爲雪。陰陽不和則爲戾氣也。

大學八條目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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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洲嘗言於其門人曰。讀大學者。當於八條目傳文。見所謂良心發見處。始有着脚處。弘以爲求良心發見處則善矣。於八條目傳文求之則非矣。何者。良心發見。卽人之性情之發。是所謂明德之發也。八條目之傳。卽發明上一明字。是所謂明之之功也。譬如一箇鏡。本明而爲塵垢所集。不得照物。幸有一處呈見。因此而加磨之之功。則全體更分明如初矣。然則其一處呈見。是鏡明發見乎。其磨之之功。是鏡明發見乎。蓋大學一書。爲爲學說。故雖首發明明德。而於傳文。初不發明明德之全體大用。只言自明之功。况於八條之傳。更說良心之發見乎。若必求良心於八條之傳。則是猶棄明鏡之體。而執磨之之沙石曰。於此求見鏡明之發見處。不亦誤乎。或曰。不然。於格致之傳曰。因其所已知而益窮之。小註曰。良知良能。此非良心發見處乎。曰。不然。此則釋格致之功。推其已知已能者也。旣著已字。則非其發見時可知也。然則於何處見良心發見乎。曰。朱先生釋明之之明曰。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此發字。卽所謂良心發見處。而爲學者寄足之地也。恐不可棄此而求之於八目之傳也。

絜矩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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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公功彦問絜矩二字之義於弘曰。向見鄭君介淸。曰。眉巖所謂絜焉而矩之之說。似有可疑。當釋曰。以矩絜之云云。此說何如。眉巖說。本朱子語類絜之以得其方之語。而章句不曰矩制方之器。而曰所以爲方。然則眉說。豈其誤乎。愚應之曰。鄭說卽與吾輩所聞者合。未知眉訓絜之以得其方之說。出於何章。考之本章或問語類及章句。則一無其意。而只有以矩絜之之義。請枚擧以明之。矩。所以爲方也。蓋此章。本釋乎天下。而因上行下效之捷。知萬人之心與一人之心無異。欲平天下者。必先以己之心。度彼之心。然後方處置而敎他各遂其性。故以所以二字。推原平之之本而言之耳。疑爲方。卽平天下之謂。而所以。卽心也。爲方卽斧斤。而所以卽矩也。若曰制方之器。則不合於此章本意也。又曰。當因其所同而推以度物。蓋所同非人心乎。所推非己心乎。使彼我之間。各得分願。則旣知所同。而以心度心。必使彼此各得分願。然後天下均齊方正也。均齊方正四字。卽爲方之事。絜矩之效。而平天下之謂也。若以使彼我以下。貼一矩字看了。恐不成義理也。不然。朱子於下文。何以曰必以此度上度下之心云乎。雲峯又曰。只一矩字。此心所操者約。加一絜字。此心所及者廣。或問曰。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此非指此二字乎。語類曰。矩者。心也。我心之所欲。卽他人之所欲也。又曰。將心比心。如此則各得其平矣。又曰。也不是直把那矩去量度。只是自家心裏。暗度那箇長那箇短。所謂度長絜大。上下前後左右。都只一㨾。心無彼己之異。今以此等說證之。只看得以心度心之義。無一度之以得方之意。無乃眉巖偶失照管而有是言乎。抑鄙人未及致詳而妄言之乎。若以眉說爲是。而以朱子矩心之說。爲不足信則已。若以矩心之說爲是。而以鄭說爲然。則請以所聞。更發明之。先師嘗曰。屋子。有屋子之體用。規矩。有規矩之體用。圓㨾方㨾。規矩之體。爲圓爲方。規矩之用也。然則就方者木也。矩之用也。所以爲方者矩也。矩之體也。均平者。天下也。此心之用也。所以均平者心也。此心之體也。木非矩不得就方。矩非木不得施其方也。天下非心則何以能平。心非天下則何以盡其施乎。故正木者。必先以矩度之。而繩之墨之。然後必施其切磋之功。平治者。必以老老長長幼幼之心。度彼興與不倍之心。然後施其孝悌慈之道。則天下安有不平者乎。故以所以爲方。釋一矩字。若以矩字。貼註文均齊方正看了。則當釋曰。方正也。何必著所以二字乎。先儒曰。所以。推原其理也。於此方言治人之道。而原其心而言之。故言所以二字。章句不曰心。而必曰所以爲方者。矩本制方之器。而此借以明之之故也。更何疑於以矩絜之之義乎。弘孤陋無狀。又無所得。固知言不足以動人。而只以朱先生說。推究言之。伏望高明不以妄言爲斥。虛心紬繹。如其不可。一一裁敎。

五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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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蓋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所謂物也。親義別序信。所謂則也。物卽形而下之器也。則卽形而上之道也。五品。主物而言之。五典。主道而言之。五倫。自人而言。明其有倫序而道在其中。五敎。自君師而言。敎其有道理而倫在其中也。五有卽所謂有物有則之有。言其固有之有。非我做工夫而有之也。

按五敎之中。親義別序信五者之道。雖各以所重者。分屬五品之中。而似不相通。然五者之理。本皆具於一倫之中。如父子之間。盡具親義別序信。如君臣之間。亦具親義別序信。其餘皆然。不可不察。

與趙月川士敬辨未發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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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癸酉。月川問於弘曰。程子曰。心爲已發。未發卽中也。不可謂中卽性也。朱子據程說曰。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爲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卽是本心流行。寂然不動之處。天命之體段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蓋心統性情者也。中者。天下之大本也。所謂天命之性也。而程朱之說若是。何歟。弘辨而質之曰。以未萌未至爲未發。蓋此言未發得名之實。而心性之體。未嘗不在焉。當此之時。心體流行云云。蓋此指未發言。程子雖以心爲已發。而於其未發。不可謂無本心流行之體。又不可專以心體流行。爲未發得名之實云也。何者。人之一心。有體有用。主體而言。則固不可偏謂之已發。孟之存心。朱之心之德。此也。主用而言。則亦不可偏謂之未發。孟之惻隱之心。程之心爲已發。此也。體段具焉云云。此明雖不可以性爲未發得名之實。而性未嘗不具於未發之中。卽所謂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道。皆由此出。而謂之體也。以其無過不及云者。蓋其字貼性字。此言未發之中。性無不具。而無偏倚過不及之差。雖不可謂中卽性也。而言性之德。則未嘗不中也。不當言中卽性也。而當云性中也。蓋以此等說觀之。曰未發。曰心。曰性。曰中。其實雖未嘗不一。而其命名則各有所主。固不可以一而不究其所以一。又不可以異而不窮其所以異也。故朱夫子曰。前日所論於心性之實。未始有差。而未發已發。命名不當。或問心體流行。恐言於已發。而不當言於未發。奈何。曰。蓋方其未發之時。必有事焉。而此心之體。炯然不昩。惺然不雜。如水止鑑明。流動照物之理具焉。是乃所謂靜中之知覺。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在聖人則溥博淵泉。純亦不已底。在學者則敬以涵養。勿忘勿助之間。天理流行。無少私累。無所間斷底。何必發而行之而後爲流行乎。今君見流字行字有活動底意思。故有此疑。然此心之體。元非死物。只是活動虛明底物事。故靜而涵。動之所本。動而見。靜之所根。此一心體用互根之妙也。若如君說。則靜而如死灰之不復然。槁木之不復生而後已也。不然。朱夫子何以曰問渠那得淸如許。爲有源頭活水來云乎。南君致利曰。不可以靜中之知覺。爲復之見天地之心。其說牽强支離。反復論說。少不傾耳。無可奈何。權定甫近致書來云。近見心經太極圖等書。始信前日之說非足下私見。出於先儒之說。請益求其說之所未盡云。

六十甲子陰陽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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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甲子。陽爲三十六。陰爲二十四。未知何謂邪。曰以五音納於六十甲子。則得木火土陽者三十六。得金水陰者二十四也。蓋老陽蓍策數三十六。故於六甲。得陽之支干三十六也。老陰蓍策數二十四。故於六甲得陰之支干。亦二十四也。五行。木火土陽也。金水陰也。

朱晦庵謂參同契非虛語辨參雜也。同通也。契。合也。謂與周易理通而義合也。後漢魏伯陽。會稽上虞人。修眞養志。著此書。密示淸州徐從事。徐乃隱名而註之。桓帝時。授同郡鮮于叔通。遂行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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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之書。是則已。若非則君子所當斥而非之。欲其火之者也。今參同契之爲書。本出於至人內丹之法而想無成有者。其書之虛誕。其法之不純。蓋可知矣。我考亭先生䟽註而傳之。諱名而錄之。隱若信其書守其道者。何也。曰。朱夫子豈信之哉。不得已也。况其說本於羲易而近於有理者乎。然則雖以爲非虛語。可也。雖發明而註之。亦可也。何者。北風其凉。神州陸沉。一介書生。抱道無庸。汲汲焉遑遑焉。退而不得施行道濟世之責。進而不得擧討賊復讐之謀。不忍見漢炎之欲灰。不敢談如惔之隱憂。抱孔聖乘桴之志。效屈子遠遊之意。托之於羽化之人。發之於一書之中。其志豈淺淺哉。蓋此書之義。雖出於神仙之術。而實本於易理之妙。何以明之。其爲法。亦以六十四卦。爲作神仙之工程。以乾與坤爲罏鼎。以坎與離爲水火。以三十卦屬朢前之一氣。以三十卦屬晦前之一氣。則一日得二卦二六之爻。而一時得一爻一象之義矣。故於所當之卦。所逢之爻。潛其心注其意。無一息之或間。無一毫之或僞。月盈則抽之。月虛則添之。小有忘之。則謂之文火。小有助之。則謂之武火。不文而不武。勿忘而勿助。必有事於其間。而效天地自然之運。得造化無爲之妙。久久爛熟。至於三霜而後骨換神變。然則其爲說非有理。而其爲法非至密乎。此朱子之所以寧爲此而遺世。不與世而棲棲者矣。若固有遠遊遺世之志。而是此虛無荒唐之說。則無乃有怨天尤人之失。而失其是非之本心乎。曰。不然。君子居廟堂之上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進亦憂退亦憂。無一時之不憂。而其憂之之意。發於言語之間。溢於文辭之外。是非之間。本心瑩然。則其言雖出於遠遊之意。其心實出於憂國之誠。豈仁人君子而有怨尤之心。失是非之鑑乎。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此非近理而亂眞者乎。曰。此書之秘。此法之妙。暗合於君子養心之法。居敬之妙。而其法至微。其功至嚴。學者苟能學是道。傳此學。則深有功於聖學矣。安有近似而亂眞者乎。然則失子雖無遠遊之志。遺世之心。亦非等閒無益之事。索隱行恠之道也。况乎先生詩曰。我欲往從之。遺世在雲間云。則其不有遠遊之意乎。但恐逆天理偸生。詎能安云。則其果信神仙之術乎。不信其術而反欲效之。則其憂之深。可知也。其憂之也深。則其言之也詳。亦可知也。然則此非所以是神仙之術也。是參同契之言。近於易理也。非所以爲似是而非者也。假此書以見己志也。故曰是豈信之哉。不得已也。論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西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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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銘與中庸。有相同處。于時保之以上。乃理一分殊之體。卽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也。于時保之以下。理一分殊之用。乃事天如事親。此孝之大者也。中庸十六章。始發端天道鬼神之道。以見誠之不可揜也。至於十八九章。極言孝之極功。以明事親如事天。此亦西銘之義。二書之相爲表裏。可見也。

東銘說退溪先生曰。此初名砭愚。以石爲鍼治病。謂之砭。以此銘治去愚病。故曰砭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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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謹按。自戱言出於思。至無己疑不能也。爲上一節。此言有心失理爲戱。卽出於汝者。自過言非心。至己從誣人也。爲中一節。此言無心失理爲過。卽不出汝者。自或者謂至終篇。爲末一節。上一節。戱於言動。而自以爲戱非中心者說。中一節。失於言動。而自謂過由中心者說。末一節。不但謂之。而至於咎誣長遂者說。蓋以出於心者。謂不出於心。以不出於心者。謂出於心。終至於咎誣長遂。一節深於一節。其愚不可勝言。故云砭愚。

年月日時云會運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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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爲一刻。八刻爲一時。十二時爲一日。三十日爲一月。十二月爲一年。三十年爲一世。十二世爲一運。三十運爲一會。十二會爲一元。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蓋以支干迭相爲用。推而極之。皇極經世書。只言元會運世。而不及年月日時。故此幷推言之。

易初九上六爻義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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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因閔應祺師傅來自日下。言自上垂問易諸卦他爻則曰九二,六三。而獨初與上爻則曰初九,上六。其義安在。聖人之言。豈無其理乎。臣伏聞聖敎以來。感激皷舞。不量愚分。思不得不出於位。敢陳鄙懷。仰瀆天聽。大哉王言。至哉王言。實後世人主之疑不及此。而至於今日。特發詢此。此誠中興之本。生民之福。臣雖無知識。敢不效一得之愚。以獻芹曝之誠乎。臣謹按乾之初九。傳曰。在一卦之下。爲始物之端。上九。本義曰。陽極於上。動必有悔。坤初六。傳曰。聖人於陰之始生。以其將長。則爲之戒。觀此三說。則兩爻之有愼有戒。可知。噬嗑初九。傳曰。初終之義爲大。臨之初九。傳曰。初終之義爲重。稽此二說。則初爻。陰陽之始。事之端也。上爻。陰陽之極。事之終也。兩爻之旣重且大。亦可見矣。故聖人設爻命名之時。重陰陽消長之道。大初上始終之變。六爻之中。獨於初上二爻。變其文。別其辭。以見其始終之重大。而垂戒於後世。其喫緊爲人之意。豈不深且遠哉。今若知聖人言外之旨。而審始愼終。臨深履薄。則我國家再造之基。斯可卜矣。若遇初而不知懼。則履霜而堅氷將至矣。遇上而不知戒。則必有亢龍之悔。玄黃之戰矣。嗚呼。聖人垂訓。言雖至近。上下皆通。一字上下。所係不細。不可不察。伏願聖明。不以人廢言而留念焉。

與李浚問答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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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獨居時習齋。晦齋李先生庶孫浚。自溪上歷陶山。弘常以晦齋出世之才。先覺之士。而困於萋斐之說。殞於魑魅之域。此千古之不幸。而幽明之所痛也。今遭聖明。洞照非辜。一以爲斯人賀。一以爲吾道幸矣。邂逅其裔。情若知舊。對坐開顔。不覺情見而心露也。浚問退溪先生累辭不允。若有荐加之命。以復古昔之禮。則將何辭以辭之。將何義以不就乎。而况君子之所以爲學者。豈無意義乎。孟子曰。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君子之所以僻居出野之間。黙黙於當世之事者。豈其心哉。豈其道哉。弘應之曰。君子之道則然矣。孟子之訓則固也。以愚觀之。則吾先生不以有道自許。不以行道自期。常守不足之懷。以期無過之域。是故三事聖朝。四逢權奸。而卷懷守道。不附不斥。進而謀退。退不思進。以養痾保拙爲己分。以持敬明義爲己任。涵養本原。優游厭飫。亹亹玩樂。不知老之將至。又何暇夫外慕哉。然則非以道爲足。以世爲鄙。而僶勉於出處之間也。雖古之人以道義自任。行道爲急者。若非逢堯舜伊周之君臣。則皆未免譏侮困厄之辱。孔孟之時。爲君者未必皆不知其聖賢之人也。執政者。亦未必無知其可用者矣。其心蓋曰以此人執此政。則國必治矣。民必安矣。然而聖賢之出處。關時運之盛衰。非人力之可及矣。是以孔孟終於不得其志。朱夫子以命世之才。集羣賢之大成。其爲人亦至矣。當宋之南遷。孝宗之明睿。非不知行道濟世。雪國恥。復舊土之責也。而一有孼芽之間。宵人之進。則急急思退。不啻若接淅而行。所以若此者。豈有他哉。蓋陰生盛陽之中。日剝陽德。則其禍極於亢上九之慘矣。是故卒於山林之間。惟我己卯諸賢。亦以罕世之才。雖未及從容不迫之地。而身際聖明。汲汲謀治。以擬三代。民安其令。士樂其敎。庶致都兪之治。可入熙皥之鄕。而稂莠間萌。浸潤天聦。其言曰。此人之賢近。古所罕。而此事之盛。周後未聞。民影應之。士波從之。人心日合。勢焰日熾。於是天怒震赫。以致黨錮之禍。釀成當時之慘。自玆以還。爲士者相持莫好修害也之戒。蘭變椒化。狂言是習。反致前日之不若。則非徒無益於斯世。而反有害於斯道矣。是豈中廟之初心哉。特不察羸豕於群龍之日故耳。况乎孔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爲政。大學傳曰。不出家而成敎於國。是以。桐江一絲。扶漢家之九鼎。晦庵一筆。闡萬古之長夜。則其與得志當世而害賢病國者。豈可同年而語哉。然則進而憂。退而憂。或有不測之禍。或有自然之效。君子之出處。其可不察乎。雖然。吾先生本不以聖賢自居。知有聖賢事業。而自以爲無可用之實。眞積力久。以冀萬一之效耳。弘鄙陋無聞。亦無所見。第憐此人不達時宜。從以一槩論之。故不得不容喙於問答之間也。

論三先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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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按。晦菴朱先生曰。顧獨惟念。自省事來。聞師友之訓。讀聖人之書。觀其敎人。不過講學修身。以全其所受於天者。出爲世用。則隨其大小。推吾之所有以及人。至於用與不用。合與不合。則直任之。蓋未嘗以是必於人。亦未嘗以是變於己。以此自信。誓將終身由之。而不自知其力之果足以有至焉否也。德弘以爲聖學之始終本末。君子之出處行藏。無不盡備於此。故切欲服膺終身。別寫一通。揭於座右云。

晦齋李先生曰。以其本於天者而言之。謂之物。以其作於人者而言之。謂之事。對言則物是物事是事。獨言物則兼事在其中。如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物也。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別。昆弟之愛。朋友之信。物之理而著於事者也。五者之理。存乎心者本也。著於事者末也。德弘謹按。格物窮理。無以過此。故別錄於此。

退溪李先生曰。爲初學計。莫若就整齊嚴肅上做工夫。不容尋覔。不容安排。只是立脚於規矩繩墨之上。戒愼恐懼於須臾隱微之際。不使此心少有放逸。德弘謹按。居敬以立其本。窮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踐其實者。乃朱晦菴之學。而退溪先生平生服膺。亦不過此三者。後之學者。宜深體之。

祭退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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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惟先生。純粹之姿。和順之德。程朱道學。孔孟心法。沉潛敬義。涵養仁智。規矩其行。金石其志。兩盡明誠。交養情性。表裏相維。動靜俱正。莠盡苗長。醅化醴醇。天君泰然。百物皆春。樂行憂違。隨遇而安。珠藏于淵。玉韞于山。盤渦鷺浴。獨樹花發。濂溪光霽。延平壺月。首陽之風。陋巷之樂。養花經綸。軒冕土苴。祗祗山立。湛湛鑑虛。發語秋霜。接物春噓。允矣先生。展也大成。鴻濛又闢。長夜再明。茫茫墜緖。不思而得。考亭歸來。孰能是若。矧吾海東。箕後無傳。獨立衛道。啓後光前。蓍龜邦國。山斗斯文。一代所宗。百世攸尊。朢門以趨。多士濟濟。進之以禮。勉之以序。誘掖提撕。不倦不已。忘飢忘寢。不知老至。惟彼美人。爲我心思。壠上白雲。不堪持贈。鶴書入谷。渭獵時應。六條嘉猷。十圖聖學。枘鑿不入。空言何益。卷懷乞骸。孤帆三宿。故山猿鶴。爭迎喜色。顧余小子。丱角趨拜。深蒙不鄙。猥忝勸戒。巖栖春和。亦樂秋凉。從遊杖屨。幾年徜徉。月瀾當日。中夜獨起。弘適在座。問敬字旨。曰正衣冠。曰一思慮。不欺不慢。嚴肅整齊。從事於斯。是謂之敬。自玆以往。可做賢聖。逮在去秋。傾旆伊洞。婆娑瑞日。吟咏鳴鳳。繼拜溪堂。崔羅門開。深衣大帶。程子冠巍。適於冬初。弘在山西。人事多掣。阻謁月餘。驚聞病革。奔走來候。仁者必壽。謂得神佑。臘月初七。命理諸書。仍進以面。語言如初。山樑忽摧。萬事亡羊。叫天叩地。涕淚滂滂。壽顔卅七。少孔三年。聞道生順。得正歸全。顧愚不敏。未解禮經。凡百喪制。揔不如情。恩均父視。禮闕猶子。誠乏築場。罪極天地。春回溪上。萬卉得時。山梅吐哀。澗柳含悲。朝烟慽慽。典刑何求。幽明永隔。我業何究。進哭柩前。天日夢夢。退居溪齋。遺敎佩躬。羣疑滿腹。衆難塞胷。言念及此。五內如割。謹具菲薄。以薦心血。不亡者存。庶幾昭格。

退溪先生墓誌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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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隆慶四年歲次庚午十二月初八日。朝鮮國退陶李先生。易簀于退溪寒棲菴。遺戒題其墓曰。退陶晩隱眞城李公之墓。又自銘曰。生而大癡。壯而多疾。中何嗜學。晩何叨爵。學求愈邈。爵辭愈嬰。進行之跲。退藏之貞。深慚國恩。亶畏聖言。有山嶷嶷。有水源源。婆娑初服。脫略衆訕。我懷伊阻。我佩誰玩。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寧知來世。不獲今兮。憂中有樂。樂中有憂。乘化歸盡。復何求兮。大司諫高峯奇大升誌曰。先生諱某字某。居于禮安。系出眞寶。自少好學。不喜爲官。行年七十。考槃之寬。嗚呼先生。官雖高而不以自取。擧雖力而不以自有。俛焉孳孳。庶幾無咎。視古先民。誰與先後。山可夷石可朽。吾知先生之名。與天地而幷久。嗚呼。惟衣與履兮。托在茲阜。千秋萬世。無或躙蹂也。德弘謹按。先生六世祖諱碩。密直副使。五世祖諱子脩。以討紅巾賊。封松安君。高祖諱云侯。軍器寺副正。贈通訓大夫司僕寺正。曾祖諱禎。善山都護府使。贈嘉善大夫戶曹參判。祖諱繼陽。成均進士。贈資憲大夫吏曹判書。始移居于禮安溫溪里。考諱埴。字器之。辛酉進士。贈崇政大夫議政府左贊成兼判義禁府事。妣春川朴氏。弘治辛酉。生先生于溫溪里第。先生生而穎悟。自解性理。性孝悌。雍容體道。博涉經史。藝無不通。中戊子進士。登甲午文科。讀書道山。讀書堂論經玉堂。再割于鷄。豐基丹陽遺愛入民骨。一應鶴書。戊辰上聖學十圖。己巳審幾歸來。肥遯陶山。取朱先生敬義齋記玩樂之語。額其齋。圖敬齋箴,白鹿洞規。揭其壁。兀坐其中。樂而玩之。玩而樂之。常若鬼神父師之臨其上。虎尾春氷之寄其足。寂而理之。體無不存。感而理之。用無不行。動靜相涵。體用不離。足以合乎朱子太極之論矣。要其學則居敬以立本。窮理以致知。反躬以踐實。車輪鳥翼。兩極其造。德容表裏。一出於正。朢之儼然。肅肅若一箇泥塑。卽之也溫。拍拍若一團春風。其造道之淺深。雖不敢輕議。慘舒恭安。庶幾乎近之矣。常自言曰。吾平生不喜會飮者。恐工夫之間斷也。前乎此者。敬可知矣。又有詩曰。花發巖崖春寂寂。鳥鳴磵樹水潺潺。偶從山後携童冠。閒到山前看考槃。其所以樂其日用之常。而與上下同流者。亦可見矣。噫。生絶學之後。得不傳之緖。進退行藏。終始規矩者。求之考亭之後。惟先生一人而已。儻來之爵。至判中樞府事。年七十。以病終。贈領議政。諡文純公。越明年辛未春。國葬于縣東北搴芝山南退溪村東巖上午向。遠近會葬者以千數。所著朱子書節要理學通錄天命圖說啓蒙傳疑,文集若干卷行于世。中朝文士讀聖學十圖。終日玩味曰。東國亦有如是人邪。學文與程朱無異。使臣洪天民。自南京來傳云。有子二人。曰寯曰寀。寀早卒。寯官至義城縣令。縣令子安道。中辛酉生員。官至司醞署直長。次純道。次詠道。忠州半刺。寂乃先生側室子也。萬曆二十二年甲午冬十月日。門人永川李德弘。不計僭妄。謹砂書兩銘。納諸壙南。略叙其後。以俟作者云爾。隆慶六年壬申。燔誌石於安東府。

退溪先生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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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言輟響。墜緖莫紹。允矣先生。挺生東土。抗志前哲。惟道是求。早脫羈馽。遄返林丘。棲遲靜便。講誦墳籍。潛心力踐。由博造約。旣積之厚。其發也光。謙存尙褧。欲晦彌彰。四朝徵召。卅載行藏。未奮厥庸。彼蒼者天。世懷其德。冀壽萬年。誰謂一疾。遽易曾簀。人亡學絶。吾道無托。吉卜之從。兆此新崗。惟其令聞。愈遠益昌。

東京遊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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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乃新羅舊都也。遺風餘俗。未必皆存。而名區韻地。非一非二。其最勝而擅麗者。東海之陬。而東海之得此名。以其有利見臺小蓬萊也。余受任東來。卽欲一往探討而未就者于今八閱月矣。是年淸和哉生魄後一日丙戌。與仙槎張雲擧河南鄭中立約遊。雲擧以病辭。僕與鄭君。留聞直于殿齋。別雲擧於黌軒。竝轡而行。歷鷄林。林中別無所異。惟有蒼髥老樹。薈蔚參天。三國史曰。金櫃掛于林梢。有雞鳴于其上。故名焉。過瞻星臺。臺卽當時觀象之所也。以熟石矗之。高可數十丈。形圓而戴方。腹大而項細。由腰穴以入。自中而上也。噫。我東方彈丸之地。三國鼎峙。各察其象。各應其應。則數亦未必不在於其間也。繞月城而東。亦羅王舊墟也。其爲形勢。東絶西斷。南蚊水。北鷄林。無一詠所接之原。東以平郊爲主。後高如城。前曲如鉤。眞納甲法所謂艮月形也。當時繁華文物之盛。盡化爲山童野牧之場。其盈虛消息之理。亦可見矣。因得近體一篇。見本集東轉十餘里。憇松木亭一餉間。暮入佛國寺。雲烟蒙翳。若無人跡。然纔過一石橋。有巖上蓮池。池北刳木。飛泉橫流數里。瀑下於石槽。踰飛泉上雲橋。橋刻石以成。若雲虹然。旣入門。金閣石㙮。古佛新畫。千態萬狀。奇奇恠恠。皆新羅遺躅也。僕謂中立曰。羅王盡民力於無用虛無之地。可惜。梁山人金生緘。徒步從師。入拜。師卽堅丈應箕也。余旣恨其不得與堅同遊。又嘉其從師之志。因與飮數巡而罷。宿左景樓。壁上懸板。多近代名儒韻士之所述。而其下各有科等品題。此必狂童晩出之所戱。而其間一詩獨免焉。乃金先生宗直之作也。嗚呼。先生之德業。遠及於後世。雖狂童夸毗之徒。尙不能戱侮之。而况於當時親炙之者乎。又得一篇。詩見本集十八日丁亥。天欲雨。人曰。天若雨則雖往海邊。不得見日出。莫若姑待後日。以乘霽景也。吾二人以爲好事多魔。不知他日更有何等掣肘邪。强步東嶺。雲霧晦冥。銀竹交橫。遠近不分。只見脚下一線路。進退狼狽。中立曰。天日雖不可見。銀濤雪浪。冥冥薄暮。吾兩人離親去國之懷。聊可一攄。不若更進一步。以遂素願也。吾曰。諾。遂騎馬而行。令篴人試才。縷縷之聲。寥亮若鶴唳雲霄也。亭午。帶雨抵要光院。抹馬息肩。谷邃林深。奇巖恠石。羅列左右。大雨猶作。前溪欲漲。飮酒數椀。因醉一夢。而起吟一絶。忘未記焉。沿溪而下。漸至海口。平蕪寬衍。鷄犬相聞。路傍有雙㙮。乃羅代感恩寺基也。因投海上。始朢大洋。烟雲蔽空。風濤如山。天水相接。不可辨狀。東山一支。直走海門。一角斗斷。巖石削立。高可十餘丈。其上有畫閣。巋然屹立。所謂利見臺也。臺之得此名。豈羅王取易乾封九五所謂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之義歟。坐東軒騁目。波濤接天。浩浩洋洋。又於南浦。有巖贔屭而立。屹然於橫波激浪之中。卽所謂大王巖也。諺曰。有龍見於此巖上。與羅王相見焉。故因名云。相與飮數巡而罷。向晦就寢。詠四韻一篇。詩見本集翌日戊子。細雨猶灑。雲暗如昨。又將沮小蓬萊之行吾二人蓐食。荷蓑而出向甘浦。路左烟臺突兀。有一人坐其上。絶烟火之候。可見其太平氣象也。馬上始見東北一片靑天。呼鄭君而指之。鄭君曰。誠旣篤矣。天何不知哉。俄而雲陰解駁。日光穿漏。海棠鮮明。鯤波妥帖。白石粼粼。蒼松蔭翳。霽景千萬。應接不暇。又謂鄭君曰。昨日昏晦之時。安知有今日如許淸明之景乎。正如人心雖昏蔽之極。一有善端之發而遂明之。則其本體之呈露。豈不如是乎。然工夫間斷。則其昏之者又至矣。老先生詩所謂獨坐寒齋看變化。纔明還晦晦難明者。甚可懼也。因吟一絶。詩見本集未初到右鎭。鎭將鄭君應時仲。朢見吾等之來。席軒而待。相叙寒暄。與之飮數行。因語鄭君曰。男子生斯世。世間萬事。無非分內。而況於武備乎。請一行船。以試他日受用之資。遂與登舟。入海口數里許。招海尺求鮑魚。其人赤身投水。與齊俱入。蹴波游泳。更迭出入。得百餘箇。或膾或炙。其味可悅。携鄭君遵海濱而往。路傍海塢。石峯巉巖。下馬吟咏。馳向小蓬萊。日已昃矣。是島兀立海中。趺巖首土。蒼松老檜。不知其幾。厥夕。雲烟淡抹。鏡面如拭。倒影翳翳。金濤浩瀁。心眼暢豁。怳然若超鴻濛出宇宙。蓬萊方丈。無則已。有則此其第一峯也。何世俗之以小稱之也。吾三人扶醉而起。白老松而書名。又詠晦齋先生詩曰。地角東窮碧海頭。乾坤何處有三丘。塵寰卑隘吾無意。欲駕秋風泛魯桴。因敬次。詩見本集分袂相別。向長鬐縣。太守李公僴仁立。開筵欵欵。酒半。仁立曰。取色必醜。則人不祟而心亦安。余執手稱賞曰。此丈夫之言也。相與極歡。月已三竿。中立與主人。先醉卧中堂矣。二十日己丑。臨別。太守贐以礌綠。辭以無用。餽以鹿脯。謝以將毋。向延日。抹馬於路。日暮抵縣。其守方射侯。亦欵遇之。因謂太守曰。此文忠公鄭先生之故里也。豈無流風餘韻之所存乎。令人入境。凜凜若髮竪心爽也。因詠近體一篇。詩見本集二十一日庚寅。還城。首尾不滿五六日。東海之勝狀。仙丘之異致。無不欵探而歸。以攄平生之素蘊。噫。如鄙人者。不學無狀。盜名當世。濫受非分之任。今此之來。又作方外之遊。豈非愚生一大幸乎。第徒役於觀覽之一事。而不顧平生之所守。則不幾於事末而遺本乎。朱先生詩曰。因知平生懷。未與塵慮泯。其不謂是乎。因記所歷。且志吾所短以自勖焉。萬曆庚辰四月晦。永陽李德弘錄。

戶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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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闢而動。爾闔而靜。動靜隨時。敢不自省。孰厥尸之。曰義與敬。

䆫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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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明則起。爾暗則宿。明暗隨時。物我爲一。其道伊何。曰九與六。

燈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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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乎燈乎。爾其明兮。愼勿暗兮。竟夕明兮。

尺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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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乎尺乎。爾其直兮。愼勿曲兮。終始直兮。

鞱光紙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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擧夜沉沉。難獨煌煌。卷而懷之。彼何我傷。

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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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象四德。上與心平。爾尊書冊。我尊性情。惟我與爾。終始勿傾。

冊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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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成說底。莫非道理。問辨於人。學聚於己。千古傳心。孰不由爾。

心體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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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學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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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敬 正衣冠 莊整齊肅 靜時工夫
一思慮 不欺不慢 動時工夫
敬者肅然有所畏之名
省察 公私邪正 都看破便斡轉了
廢興存亡
讀書 端坐深思 沉潛反復
口誦心得 體認體察

此程先生答邢和叔書中語也。最切於學者。故圖以勗之。

惺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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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膠 戒愼恐懼 整齊嚴肅 主一無適
利刃 事至物來件件剖析
勿忘 芸苗
勿助 不揠苗

和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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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箇誠。一箇敬。一箇忍。

益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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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紀綱。正名分。崇學校。右正直。尙節儉。勵廉恥。扶正道。開言路。明賞罰。嚴黜陟。

壽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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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仁政。擇守令。薄稅歛。省刑罰。訪疾苦。

爲政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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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 威而不猛-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朢而畏之。-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
欲而不貪-欲仁而得仁。又焉貪。-
惠而不費-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手。-
勞而不怨-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
泰而不驕-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不亦泰而不驕乎。-
四惡 -不教而殺- 屏者。逐而去之之義。
-不戒視成-
-慢令致期-
有司-猶之與人出納之吝-

此孔子答子張爲政之問。而爲政之方。莫此爲切。故因圖以自勗。

夫婦有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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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與二得。三與四得。男妹。同生一本。而分居兩方。以親而有別也。一與六合。二與七合。夫婦。二姓相合。而共居一方。以踈而有合也。合於此而別於彼。餘皆倣此。

此體河圖之文。以作夫婦有別之圖。蓋夫婦。陰陽之合。而天地之象也。天地卽一夫婦也。夫婦亦一天地也。故一與六。一夫婦也。三與八四與九五與十。亦各一夫婦也。一夫一婦。各同居一方。不相變易。定其配偶。而更不干犯于他方。如北方一六。東不得侵於三八。西不得干於四九之類。是也。

易繫辭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傳曰。相得如兄弟。有合如夫婦。此說見易學啓蒙書。引之以釋夫婦有別之圖。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陰一陽。共生一本。而各分居一方。如一男一妹同生於一父。而各居他方者也。一六,二七,三八,四九。各陰陽相交。而共居一方。如夫婦生於異姓而同居一室。兄弟同生而別居。夫婦異姓而相合。故五位初不相紊。而終不變易。今以此觀之。則父母居中正寢。長男夫婦居東方。少女夫婦居西方。中女夫婦居南方。中男夫婦居北方。各夫其夫。各婦其婦。分居別處。不相嫌疑。其條理區而別之。井井方方。如日星分明。不可不察也。然則所合者夫婦也。所別者兄弟也。合於此而別於彼。乃所以夫婦有別也。大抵有別之別。有二義。合天地生成之數。而一夫一婦。各共居一室。更不亂於他人。此一義也。雖夫婦同居一室。男外女內。內外不相褻。亦一義也。

或問夫婦有別。男女有別。一義否。曰。男女有別。所以夫婦有別也。蓋男女有別。男男同處。女女同處。男女固不相同之謂。如陽與陽相從。陰與陰相從者也。夫婦有別。夫非其婦則不從。婦非其夫則不從之謂。如一陽一陰。共處一方。更不易他方者也。故凡男女各嫌於他人之夫婦。每每相避。而於路則異路。於居則異居。是也。或問別之一字。有二義者。何其新奇不古邪。曰。嚴氏於易方圖圓圖。有大分小分之說。愚於擧天下之夫婦。亦謂有大別小別之義也。觀象於河圖。則一六水二七火三八木四九金五十土。各別居五方。不相雜。是大別也。一與六二與七三與八四與九。各陰各陽。有內有外。是小別也。在人則擧天下夫婦。各有配偶不相亂。是大別也。就一人夫婦。夫外婦內。是小別也。

或問別字有二義則然矣。但近世諸儒。皆從夫外婦內之說。而子獨別生他義。何歟。曰。此說不但小學本文及禮記中出也。近取諸人而有貞節之婦。遠取諸物而有關雎之美。質之經史。亦皆有據。體於河圖。其象昭昭。況此別字。不獨於夫婦一節見之。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亦皆爲然。四者雖各有上下之別。先後之分。然彼之父子君臣。固異於吾之父子君臣。彼之兄弟朋友。亦豈同於吾之兄弟朋友。必如是而後人之類各有區別。而彝倫攸叙。庶不歸於禽獸之域矣。故先儒曰。理一而分殊。正謂此也。不然則臣子何以別我君父。而盡忠孝之誠乎。此愚所以爲斷然有兩義而無疑也。何敢創起新語。以誣群賢乎。

緫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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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夫婦有別之別。只是一夫一婦不相狎。而夫居外婦居內之義邪。曰。弘自少時受讀小學書。至夫婦有別。未嘗不疑惑於心也。何者。旣曰行媒而相知名。受幣而相交親。則何以曰厚其別邪。旣曰執贄而相見。則何以曰敬章別邪。此等別字何義歟。旣曰附遠厚別。又曰一與之齊。終身不改。亦何義歟。若果只以夫外婦內爲別。則何以與此等文義。不相貼歟。以此思索而未得者久矣。偶讀小學章句。至於禽獸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無別故也一語。始覺其別字義也。蓋禽獸之於夫婦。無定偶之別。而相瀆相亂。故只知其母之有乳。而反或悖之。不知某是其父而視之尋常。是故人之於婚姻之初。十分愼重。必行媒而知名。必受幣而交親。示其無鑽穴之嫌。踰墻之賤。又告其君神僚友。使知其某與某爲配。而示一定不易之義。相見之際。告之以誠信而敬。以明其無嫌焉。成婚之際。別其二姓。而使之不相紊焉。至於一與之齊。各定其配。則凡一家男女之各居內外。不同湢浴者。亦所以別嫌於凡夫婦而無相亂也。若男女混處。則凡人夫婦。必不得保其有別。何以知某與某是一夫婦也。故自七歲敎其有別。而使不同席。以此觀之。有別之別。不獨專指夫外婦內之義。可見矣。又以他書證之。詩關雎註曰。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相竝遊而不相狎。觀此始知其別字有兩義。由前一說。則人人各定有常配。而某人之夫婦。與某人之夫婦。有別而不相亂也。如父子之親亦然。某家之父子。與某家之父子。有別而不相雜也。故夫婦無別。則父子亦難別矣。禮曰。男女有別然後父子親。父子親然後道生。道生然後禮作。其不謂此乎。昔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康子往焉䦱門而與之。語皆不踰閾。仲尼聞之。以爲別於男女之禮。此非生有定偶而不相亂之義耶。由後一說。則夫與婦。雖有交親之道。至於居室之際。若不莊以莅之。則恐或流於過而不中其節。淫於褻而不以其道。故必設戒。以嚴內外之別也。朱子曰。武帝遊宴後庭。男女無別。故以致戾太子之變。此則褻狎而不別故也。冀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對如賓。此非偶常竝遊而不相狎之義邪。或曰然則摯而有別之義。何如。曰。以外言定偶。非情摯乎。不相亂。非有別乎。以內言竝遊。非情摯乎。不相狎。非有別乎。外以別於人之夫婦。內以別於吾之夫婦。故家家夫婦各相別。而交際以禮。則旣不嫌於人之夫婦。又不瀆於吾之夫婦矣。然則一別字有兩義。而不可偏廢也。若稽河圖之說。則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註曰。相得如兄弟。有合如夫婦。以此有合之說觀之。一與六合。一奇一耦。定爲常配。各常住一方。而更不雜於他方。固未始相離。亦未嘗變其配偶。其理自如是也。而况一書中五倫發明之說。皆有始末。其結語。必拈出本章主意以結前。又拈出後章主意以生後。如父子章。結五刑之屬三千而曰。罪莫大於不孝。蓋孝乃本章主意。故以不孝結前。以不義不別不友之罪起後也。於君臣章。而不事二君結前。以不更二夫起後也。於夫婦章。以避好色之嫌結之。以弗與爲友主之也。然則摯而有別之義。亦可見矣。河圖及經傳古人行事之跡。皆不越是義。伊洛傳授之說。亦不過此道。而獨有何氏士信著小學集成。以不相狎之義。主張爲說。厥後士君子以厭常喜新之心。靡然從之。不復知其間有定偶不相亂之義。甚可痛惜。人之大倫。造端乎此。而所失至此。故不得不容喙於此。非敢以己見爲必是。亦不敢以此說爲定論也。旣引河圖。作圖于前。又陳鄙見。質之於知道之君子。其語勢之艱澁。文理之未瑩。觀者詳之。戊子四月日錄。

算法圖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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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時行用縱橫筭法。躔次煩多。未易緫會。縱橫之間。差失孔易。吏緣爲奸。竊嘗病之。妄因洛書四十五數。推究得一筭法。若詳於此。則雖不用行筭。而千萬之數。一眼盡得之矣。其法以會計爲急。故先畫一。塡一斗之數。若斗則塡升數。若石則以斗數塡之。後皆倣此。畫二。塡二斗之數已上三斗。畫三。塡三斗之數已上六斗。畫四。塡四斗之數已上十斗。畫五。塡五斗之數已上十五斗。畫六。塡六斗之數已上二十一斗。畫七。塡七斗之數已上二十八斗。畫八。塡八斗之數已上三十六斗。畫九。塡九斗之數。是爲四十五斗數矣。若數過九。又畫一畫二。如前至九。上別畫緫數。以一九二九。又至五九。則其數卽四百五十斗。至於無窮。數皆若是。其緫數則在圖上下詳之。若零數則不用九。前七八以下數。只用九數可也。若用影筭。孔易且便矣。四十五數。在百則成四百五十。在千則成四千五百。在萬則成四萬五千。其下七八數。亦皆如左。

大總數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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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斗 二升三升五升
九十 三斗 二升八升五升五升
百三十五 六斗 一斗八升二升一斗
百八十 十斗 二斗六升五升九升
二百二十五 十五斗 二斗九升六升一斗五升
二百七十 二十一斗 三斗四升六升二斗
三百十五 二十八斗 四斗六升四升二斗
三百六十 三十六斗 五斗三斗
四百五 在百數 四十五斗 六斗三斗
在十數

在十則三斗。在百則九十。在千則九百。在萬則九千。在十則六斗。在百則一百三十五。在千則一千三百五十。在萬則一萬三千五百。在十則十斗。在百則一百八十。在千則一千八百。在萬則一萬八千。其下五六七八九數。皆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