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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爾文主義

O周建人

進化這一個觀念，雖然幾乎和人類的思想一樣古老，但不到達爾文五十多歲的時候，世界上還沒有一貫的進化說。達爾文的進化說，便是「自然選擇」始於一八五八年七月一日和華來斯合作的一篇長文《On the Tendency of Species to form Vsriatie, and on the Perpetuation of Variaties and Species by Natural means of Selection.}，由虎扣爾（Hooker）和雷俠兒（Lyell ）兩人介紹到林那學會去公開，於是才將自然選擇的要義，告訴大眾。次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他的有名的著作《物種的起源》刊行，於是從比葛爾軍艦航行世界起，二十多年的工作，一並發表，放出烈日一般的強光，照着思想界，登時變了顏色；許多觀念，都換了式樣了。

達爾文的進化說，雖不是幾句話可以說明，但重要的意義，卻從以下的一段文中，可以看出：

「各種生物，生產的比能夠存活的多，所以有循環不息的生存競爭了；物類在復雜而且有時極繁變的生活狀況之下，變化得雖然微細，但若能合於生活，自能得到較好的生存機會，如是便自然當選了。由遺傳的原則，各種優選的變種，自然遞衍它的新的而且變遷的形狀。」（Darwin-Origin of Species.P.3.）

因此可知生存競爭是自然選擇的起因，最適的生存是自然選擇的結果。生存競爭的含義，我在《生存競爭和互助》（《新青年》八卷二號）中，已經大略說過；但所謂自然選擇，也只是比喻的話，借了農家選擇合用的物種，傳播種子的意思，去引喻自然間的作動，並非說自然中也像人們一般是有意的選擇。這不同處，便是「人的選擇物類，只為合於他自己的用，自然的選擇物類，只為合於自然的傾向」（Do.P.65）。

所以照達爾文的意見，物類能生存的，便是最適合於自然的傾向的。克魯泡特金進為解說，說互助便是最適；然而這是積極一方面的話，不能概括一切生存。若問不合群的物類，如何也得在自然選擇中存活，則自不能不有更普遍的說明。羅素的意思，是「生物的能生存與否，便以一切選擇作用進行的總結果為定；情形雖然異常復雜，但平均上能夠存活的，便是一般最適任用的生物」（Thomson and Geddes-Evolution.P.168-9.）0

最適任用的生活，當然是適合於自然傾向的。這范圍所指，自然廣大，不單以一種性質的適合，便算最適，便能在自然中得優選，例如螳螂之能生存，當然不能只靠着保護色一端，其他必尚有適於生存的地方；但保護色在自然選擇中的價值，卻是最明顯的事，所以就此一端，很可以作一條所謂適於自然的說明。稅司諾賴（Cesnola）曾用一種很簡單的試驗，以驗螳螂的保護色，在自然選擇中的用處曾載在一九。四年英國的《生物統計雜志》（《Biometrika》）上，說：

「意大利的螳螂，分兩種顏色，一種褐色，一種綠色。綠的常生在青草上，褐的生在枯草上。稅司諾賴先生曾將在青草上的二十個綠螳螂約束了，不使逃散；在枯草上的二十個褐色螳螂，也照樣約束了。十七日後，仍都活着。他又將二十五個綠的放在枯草上，十一日後都死滅。又換一方面試驗，將四十五個褐色的放在青草上，十七日後只剩了十個。大多數的死於鳥，五個綠的死於螞蟻。由此可以得到一論證，數目雖然少，然已經很可見這兩族螳螂的保護色，選擇的價值了。」

保護色和擬態等，都是最易顯出功用的性質；但此種性質，是已由自然選擇中成就來的，而選擇作用的進行，在進化上的重要，殊不止此。達爾文的意見，和選擇作用在進化上的重要關系，也便可以引他自己的話來說明：

「選擇作用雖然緩慢，但若衰微的人能行人為選擇，當大有成效，我看當變化無限，能增進美好和一切生物間極復雜的適合，彼此及與他們生活的物理狀況的適合，這宗生活的物理狀況，也可以在許多長時期中，經過選擇的自然能力，而成效果，這便是最適的生存。」

（Darwin-Origin of Species.P.85.）

照上文，可知他認選擇作用，是進化上極重要的原因；但生物本身的變遷，卻並非純由選擇作用而起，尚有別種原因做它的輔助，輔助原因之重要的，便是

"有用遺傳"（Use-inheritance ）0所謂有用遺傳，便是生物一生中，由習慣得來的有用性質，能遺傳後代，這便是生物變化的又一原因。所以他說：

「變改習慣，能發生遺傳上的效果，一種植物，由一種氣候移至別種氣候中，能變更花期，便是一例。動物各部，如格外應用，或廢止不用，也有很顯著的影響。」（DO.P.8.）

「家鴨飛不及野鴨，走勝於野鴨，骨骼和野鴨的骨骼相比，也有相當的變化。馬能教以步節，小馬能承續這樣合意養成的步伐。家兔圈禁慣了，成此柔順的性情。狗和人相處久了，所以靈敏，來復犬能教以攜運物件，而這些心智上的稟性和身體的能力，均能遺傳。」（Darwin-Variation of Animals and Plants under Domestioation.Vol.II.

P.367.）

達爾文的著作中，說起法國著名生物學家賴馬克的地方，雖然很少，然而謂由外界得來的習慣，能改變性質，又能遺傳後代，則和賴馬克的「用和不用說"（Use and disuse也譯作用進廢退說）很相近了。從「有用的習性能夠遺傳」這一個觀念上，乂建立一種遺傳說（泛生說Theory of Pangenesis ），謂細胞中能發生極細之點，名叫微芽（Gemm加s），初則遊走體中，後來歸宿在胚種細胞中，所以外界的影響，能由微芽帶入胚種細胞，將來胚種細胞發育而成個體，復將微芽發散出來，所以前代的性質，能發現於後代；但此事在本篇不關重要，姑且不論。

至於達爾文的自然選擇說，便是他解釋進化的一個重要的假設，所以平常所謂自然選擇說，便是指達爾文主義，反過來說，達爾文主義，也便是一個自然選擇說；然而有時，又常稱為達爾文和華來斯二人的自然選擇說者，便因為英國的華來斯，也是一個倡導自然選擇說的人。他在馬來島觀察生物的生活狀況，.得了和達爾文很相像的意見。一八五八年送往林那學會的文章，又是二人合作。他後來著一圖書，又稱為《達爾文主義》（《Darwinssm》）;所以近人往往將這二人並稱了。但他們雖然皆倡自然選擇說，其中不同的地方卻很大：第一，華來斯的學說，是認自然選擇為進化中的唯一原因，不像達爾文的只認它是一個主要原因；第二的最大的不同，便是華來斯以為人類的進化不全是出於像生物一般的選擇作用。例如人類軀乾的構造，雖由於自然選擇，但頭腦的巨大，身體的裸出無毛，以及人的聲音、手、足等等，雖然也由選擇而來，但

當不是「盲目的」自然選擇所可能的；至於精神及智能方面，則以為不能用自然選擇所可解釋，這原因當在不可目睹的精神界向了。一八六九年四月間，達爾文曾給他一封信，信中說：「照你的解釋，我和你很有不同，我對於此事，甚覺可惜。我以為對於人類，可以無須更用了添加而且近切的原因來說了。」

（Clodd-Pioneers of Evolution.Che ap Ed.P.64.）這樣看來，可知華來斯的所謂達爾文主義，其實並非達爾文的達爾文主義。

達爾文主義里的自然選擇，上文已經說過，不過是比喻的話；便是自然選擇這話的意義，也只是一個比喻。自然中的生物，只有生活現象和變遷的景況，並不是生活的現象中間，分明有選擇作用這一件東西存在；不過生物學家觀察了許多分歧的生象，彷彿生物只有變得適於生存的能夠存活，有如人的選擇好種，加以傳播一般，便將這「選擇」二字，來形容自然。人類用了生活上幾句應用的話，表耳聞目睹的事物和動作態的這些言語，描寫自然中的作動，自然不能不多少涉及比喻；但我們看到這些用語，更須想到所指的物象，一想它的含義。譬如中國舊醫，常說感冒的症狀是「鼻窒聲重」，聲本無分量可稱，然而「聲重」的意思，卻極瞭然，我們便不能再斥他「比不應事」；又如對人言語，說「是」或「不是」，這「是」或「不是」中間，當然包括着對語的人所發的一段言語。但若比喻我們不習熟的事，或並不細細推量含義，則便容易「望文生義」：所以赫胥黎用了「角斗戲中的展覽物」來比喻生存競爭的現象，便惹人口罷了。他的文章，於一八八八年二月間，登在《十九世紀報》

（C Nineteenth Century ）上，其中說：

「從道德家的觀點上看來，動物界里和角斗戲中的展覽物相似。牲畜教至熟練，使他戰斗，只有最強，最靈敏，最狡猾的，能夠存活，供異日的戰斗。敗者不復寬容，也無須觀覽的人屈拇指了。」

這一節話的缺點，便在以人間特別的行為，去比喻自然原理，卻再用他來說人間社會。便如德國有名的生物學家赫克爾（Haekel），也不免有這類誤會的議論，他道：

「達爾文主義除卻社會主義，便是一切。倘有政治方針，隨順此種英國的學說——也須很有此種傾向——這顯然是貴讀的，不是平民的，也不很是社會的。選擇說是教導我們，說人生也正和動物植物等的生活一樣，在各地方，和各時間內，只是少數有特別權威的少壯，能夠繼

續，能夠繁盛？大多數必須餓着，多少尚未成丁，便死於艱苦。有無數的個體，都是這班各類的種胚，許多的幼稚，都從這些胚種生發出來。得僥幸的，只有一部分，它們便不然了，它們能長足壽命，能得到它們的目的了。這蠻暴不仁的生存競爭，竟滿遍生物界中，因此所有生物，有此不息而且殘酷的角逐，此是自然必行而不可免的事實。只有那適的少壯，能夠勝此角逐，而得存活，更有大多數的參戰者，不久便死在困苦之中！我們對此可悲的事。能不悲傷，然而我們不能否認此等事實，也不容改變它。「許多被召，當選者不多！」這宗選擇作用，是合著遺棄大多數的弱者死者，選出優選者。別的英國學者，甚至說達爾文主義的要點為「最適者生存」，「最優者勝利」。顯然選擇的原理是凡百事件，但不是平民的，在字的真義上，它是貴族的。」（Haeokel Freie Wissenchaf t and freie Lehre.S.73）

其實達爾文主義中的所謂生存競爭，不過是生物各求生活；而自然選擇也只是合於自然傾向的物種得以存在，與人間行為的「好勇鬥狠」截然不同。螳螂捕蟲，虎豹食羊鹿，原不是「刀鋸鼎鍍以待天下」，便在人道主義之下，傳染病流行的時候，抵抗力薄弱的人，若說比健全者更能倖免，我們實覺得不可思議c此等謬誤的起源，都因為先以人間行為引喻自然，卻再用它來解說人間社會，所以無端發生了許多恐懼與悲觀。人類是生物之一部，自然逃不出公例；不但人類，便是物理界中，也仍有選擇作用。物理學家謂世界在無生的時代，各種物理構造不同的化合物，也並非能夠一律並存。極微的分子，彼此相遇，有的依然穩固，有的便自破滅，或者另行構成新化合物。能穩存的物質，物理學上稱為安定產物（Stable Product），此種作動，稱為物理的選擇（Physical Selection ）o便是天空行星的創始，雖不能詳細知道，但物理學家，未嘗不用一般的理由去推測。微分子中有的為何能穩存，也便是合於環境。無機界的環境，只是無極界，不像生物的環境，除無機界外，又有有生界的一方面，情況自然更加復雜了。物理學家推測生物之初，也有這般起滅作用，較穩定的——便是適合外緣的——當然利於生存。如此演進，漸漸復雜，生物對於有生無生兩界之間，也循着這選擇作用演進，只是改了名稱，稱為生物的選擇（Biological Selection ），也就是自然選擇。

但在人類的選擇作用，卻並不如赫胥黎的比喻，也不如赫克爾的推論。我

們就事實上推究，可以知道人類是由個人的競爭，進而為群和群的競爭，再由以上兩個要素，成為人類連合一氣，與生物界及無生物界競爭。

未有歷史以前，我們不能斷定人類沒有競爭；有社會之後，競爭也未嘗免。然而競爭的發展，便是一切改革的動機，個人主義也便是成社會主義的要素。社會的改進，斷從競爭中產出，不是從服從中得來。服從的社會，必呈沉靜的狀態，沉靜是退化的前兆。社會所以有一時安靜，必有一時作動，安靜是由於遲鈍，然遲鈍也是保持安定不可少的要素，至有一番作動，便有一番改進。靜默之下，其實已有分子在中活動，如火山未發，地中已先作工，初只微微地震，終必噴發出來。社會中分子，也是如此醞釀，隨着適於生活的一方面進發，漸漸將舊平衡傾倒。改成新的平衡，當時便又有分子在中工作；所以長處於保守狀態，便是落後，不是奮進。例如動物界中的寄生物，它的適處，只在吸力強，可以吸住不放，卵殼或繭膜的牢固，進到腸胃，不致被消化液侵蝕，那便可以「苟延殘喘」，用不着奮斗，也無須合群了。所以合群也便由於競爭，克魯泡特金說：「合群的生活，是廣義的生存競中最有力的武器」（Kropotkin-Mutual aid.Populared.P.49.），群與群的競爭，是合大群的動機，正如社會的改進，從群的內部的競爭中發生一樣。

社會中有教育、訓練等各種意趣，使社會中的各分子都具有強固的生活能力，使他們能在社會與社會的競爭中存立，各社會的奮進，便是人道主義的萌茅。由知識、商業、以及各種經濟上的競爭，使世界人類的相關，愈加密切。一地方的人民，發明一種有益工具，世上的人共享便利；制服一種有害病菌，多少人的生命得救；少數人不能抵抗環境的競爭，於是人類連絡一體，共負責任。一種工具，能利一國人的，也能利別國人；有害病菌，有害於某地的人，不能使別處人民有益。這便是引起合力的共同點。所以人道主義的基礎，也正建立在生存競爭上。

不可謂生類有社交性，人類便可樂觀。社交生於相互關系密切之後，正與道德觀念的發生相同。倘說社交是一切動物所固具，因有社交而後能群，這話便涉神秘Q事實神秘，是引人討究的激動要素，若神秘的解釋，卻是思想的牢寵了。

我們觀察自然中的生象，知道競爭是生活前進的要素；互助下的生活，也只有努力和勞作的得到生活，團體不能在依賴和貪惰中建立。便是小動物如雀

類，也不許在別個造成的巢中居住，即竊取草屑少許，也須受群的攻逐（Do.P.50）所以人間社會，便在人道主義之下，也只有努力的前進。文明社會中的新生活，與未進化和不進化的人民全然無涉。而且自然中，物類又並非一律前進，許多生物，實反退後。雖說自然界中生活的狀況異常復雜，退化的也盡有生活的門路，但這是就下級動物而言，若已進化為牛，斷不能再化為牛虻；已進化為人，斷不能再退化為頭虱。古代盡有盛大的動物，不能追隨環境的變遷，在地史的中途滅亡了。我們常見的銀杏樹，植物學家都知它漸就衰絕，雖然原因不能十分瞭然，但大半便因為古老的物種不善於應變。古老的民族，也恐怕難逃公例。希望所在，便在人能覺悟，知道努力，奮力往能生活的路上走，這便是進化論借給人們的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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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爾文主義》原稿

實行社會主義與發展實業

O周佛海

社會主義為救現代社會一切惡弊的萬能葯。恐怕就是反對社會主義的人，良心上也是承認的，不過裡面還須討論的，就是中國於最近的將來，能否實行社會主義一問題。近一年來談社會主義的雜志很多，雖其中也有短命的，但是都似乎有不談社會主義，則不足以稱新文化運動的出版物的氣概。在這個社會主義風行全國知識階級的內面，反對它的人當然不能說沒有。但是求其發表議論，積極地攻擊它，及取研究的態度，把它能否適用於中國一問題，詳加討論的，我簡直沒見過，沒聽過。我當時心中就生了許多疑惑：我們中國人未必都覺悟了嗎？未必都相信社會主義嗎？未必在中國實行社會主義都沒有困難地方，都沒有須商榷的地方嗎？不然，出版物上，怎樣沒看見一篇積極地反對社會主義，或對於它抱疑惑的文章呢？果真都覺悟了，果真都相信社會主義，果真中國實行社會主義，沒有困難地方，沒有須商榷的地方，那是我日日所夢想，所希望的，哪還有對於這個現象，抱不滿的道理。但是其實不然，中國人是否都覺悟了，是否都相信社會主義，我不能執途人一一而問之，所以就不敢決定他們沒有。但是中國要實行社會主義，就要據我以社會主義為終身宗教的人來看，確是有些困難的地方，確是有些須商榷的地方（後面詳見），何以竟沒有人來提及呢？可見得這些主張社會主義的先生們沒有把社會主義地本身下一番切實的研究功夫，即對於社會主義，有相當的知識，而沒有把它和中國底現狀，連起來研究一下。大概都是時髦主義，東挪西扯地說幾句馬克斯主義，說幾句共產主義，來出出風頭，其對於實行上的問題，他們夢中都沒有想到；又何怪他們不發現出實行上的困難？所以我對於沒有反對或討論社會主義的文章的現象，不但不歡喜，並且非常悲觀。就是悲觀這些先生們只是談社會主義，而沒有實行社會主義的決心。所以我很歡迎反對或討論它的文章。

第八卷第五考

自從羅素到中國來後，我預想談社會主義的，一定會要大加勇氣，大吹大擂地來談了。哪曉得結果實得其反。因為羅素有「中國須發展實業，振興教育」的兩句話，反引出反對社會主義的討論來了。這雖出我意料之外，我恐怕還要生出好結果，就是大家都會要一去盲從的態度而取研究的態度了。所以有些人對於為這種討論的人，大加攻擊，我卻不然。我不但不攻擊他，反非常歡迎他這種議論。一個問題越有反對，才越能引起討論。設若沒有這種反對議論，就是我這篇文章，也不致於做了。

反對社會主義的議論，是以中國現在宜發展實業，振興教育，不宜空談社會主義為論據的。對於振興教育一問題，將來再做專文討論。現在只討論實行社會主義和發展實業的關系。

一、中國現在是否有實行社會主義的必要和資格？

我現在先要討論中國現在是否有實行社會主義的必要和資格，然後再進而論實行社會主義和實業發達與否沒有關系。

有些人以為歐洲社會主義所以發生的，是因為產業革命底結果：小資本變為集積的大資本；家庭勞動，變為工廠底勞動。資本家和勞動者兩階級底對立一成立，兩者底懸隔一太甚，於是才有社會主義出來救治這種弊病。所以近代工業不發達的國家，不至於發生社會主義，就是發生了，也不容易人人之耳，中國現在，簡直可以說沒有資本家，沒有勞動者。既然沒有勞資兩階級底對抗，當然就沒有從這個對抗生出來的惡弊，既沒有這種惡弊，當然無須救治它的葯。所以結論就是沒有行社會主義的必要C這種議論驟聽之似乎有•理，其實不然。我要問中國實業是否有發達的一日？就是資本家與勞動者是否有階級對抗的一日？我又要問中國現在是否有貧富懸隔的現象。對於第一個問，誰也不敢答沒有。既有勞資兩階級對抗的一日，那麼，由這個對抗所生的惡弊，也有發生之一日。像這種惡弊的可驚、可怕、以及悲慘；殘酷的程度，我們只要看一看各工業發達國底勞動階級底生活狀態和資本階級墮落腐敗的狀態，就可知了。我們是否硬要等到這些弊病，隨着資本主義流到中國來，並且等它根深蒂固了之後，才來謀救治呢？詳說起來：就是硬要等到勞動者陷於悲慘的境遇，才來救濟他；資本家作出大惡來，才來謀推翻他嗎？無病而呻，都固然是沒有

意思；無病防病，那就不是無意思的行動了！例如當虎疫症（Cholera）流行的時候，我們還是等到受了傳染，病上了身之後，才去就醫；還是於未受傳染之前，先行預防注射呢（行了預防注射之後，是否絕對不受傳染，這是醫學上的問題，我不能決定）？我恐怕沒有這樣蠢的人，硬要等到瀕死的時候，才去就醫！硬要等到病上身，才去就醫，即能救一死，而所受的痛苦，所費的手續，究竟與行預防注射時所受的，所費的，要相差多少？這個原理也就可以適用於預防資本主義上面。有人說我們何妨等到資本主義成立後，再來設法；乃一定要干這樣「庸人自擾」「無的放矢」的事？我則以為這種「急來抱佛腳，平時不燒香」的劣根性，我們總要極力排斥。等到資本制度根深蒂固的時候，你就來想推翻它，恐怕也沒這樣容易了。那時非經長期的爭斗，受極大的犧牲，決不能推翻地盤已固的資本制度。試看歐洲勞動運動，已幾十年了，各大國除俄國及灰色改造的德國外，他們是否已推翻資本制度？我們看一看他們怎樣艱難，怎樣爭斗，怎樣犧牲，就越覺得中國於資本制度未穩固之先，就更有實行社會主義的必要了。我們並不是怕斗爭，然而也不必故意去找斗爭；我們並不是怕犧牲，然而也不是必故意去找犧牲。我們若要免掉長期的斗爭和巨大的犧牲；我們就不得不於資本制度還沒有堅固的基礎之先，實行社會主義了。換一句話：就是中國現在有實行社會主義的必要。加以中國貧富懸隔的現象日甚一日，這種必要底程度，就更加一層了。

次論到中國是否有實行社會主義的資格。

有人說實行社會主義，為絕對不可缺的武器，就是勞動階級。國內沒有勞動階級，絕對是行不成社會主義的。

試問中國有無勞動階級？雖然通都大邑，也有了幾個，他們底勢力怎樣？在這種狀態下面，當然沒有行社會主義的資格。這話雖然似乎有理，其實不然。社會主義是為勞動階級而生的，所以要實行它，非有勞動階級不可。這是我們所承認的。然而勞動階級之所以必要，是因為要它對抗資本階級的。因為資本階級有了階級的結束，勢力偉大，所以勞動者要和他們斗爭，也非有階級的結束，增大勢力不可。設若沒有資本階級，勞動階級已不成為實行社會主義上的唯一武器了（至於沒有勞資兩階級時，應否實行社會主義已於前面說明）。那麼，我就要問他是否承認中國現在有勞資兩階級。設若他承認有資本階級，那麼，一定就有勞動階級——因為他倆是互相關聯的。既有勞動階級，

我們就可拿它來對抗資本階級了。怎樣沒有實行社會主義的資格呢？設若他承認現在中國沒有勞動階級，那麼，當然也就是沒有資本階級了。

既然沒有資本階級，那麼，就不能拿有無勞動階級的理由，來決定有無實行社會主義的資格了。質言之：就是在沒有資本階級的社會裡面，雖然沒有勞動階級，也可以行社會主義的。所以中國現在即使沒有勞動階級，也斷不至於失掉了實行社會主義的資格。至於中國現在富力不充，將來一遇列國底封鎖，就要坐以待斃；所以也是沒有實行社會主義的資格一問題，等到後面再詳說。

由上所述，我敢下結論道：中國現在有實行社會主義的必要和資格。

二、社會主義與「人」的生活

有人說中國現在硬窮極了，一般下等的人，簡直不是在過「人」的生活。所以我們最要緊的問題，就是要使他們得過「人」的生活。不必空談社會主義。而要使下等人民過「人」的生活，就是要開發富源，發展實業。這個話似乎很有理的。但是我要問社會主義，是不是以使一般人得過「人」的生活為目的的？社會主義是不是不肯發展實業的？若說「空談」社會主義，於事無益，這確是真的。但不是「空談」，而是「實行」，又便怎樣？設若只是「空談」，則空談社會主義，固然是無益；然而空談開發實業，又是有益的嗎？設若是「實行」，則實行在資本制度下面發展實業，所得的結果，與我們努力前進，趁早實行社會主義所得的結果，哪樣好些？要使下等社會的人民，得過「人」的生活，固然是我們承認為極重要的事。但是要使他們過「人」的生活，而其方法乃出於資本制度，我恐怕其結果乃是南轅北轍，適得其反。一天關在工廠裡面，做十點鍾以上的工，所得還不足以養活，這是不是「人」的生活？早晨天未亮就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來，什麼人生的愉快，家庭的愉快，他們一點都沒嘗過，這是不是「人」的生活？其餘一切的悲慘情形，簡直是說不盡。在資本制度下面發展實業，使下等社會所得過的「人」的生活，如是而已！我們要想使他們過的生活，就是這樣嗎？設若就是這樣，我恐怕中國現在一般窮民所過的生活，比這個還好得多，至少也比這不得壞。現在一般的窮民，固然是衣食不足，生活不安定；然而在資本制度下面的工人，誰能保他豐衣足食，生活安定？現在一般貧民，固然也是一日到晚地作工，但是與其在樹

木青蔥，空氣新鮮的原野里作工，和一日到晚地關在煤氣充天，空氣污濁的工廠里作工，誰是「人」的生活？一日到晚地在清天白日下作工，和一日到晚地踞在礦坑深處，連外面的晴雨都不知道，像牛馬一樣地作工；誰是「人」的生活？在社會主義制下，固然免不掉在工廠礦山裡作工，然而那時工作的條件和工作的設備，比資本制度下面的總要好得多，總不至於過像資本制度下面的工廠礦坑這樣的「非人」的生活。所以不說要使人過「人」的生活則已，不然，除掉了實行社會主義一法外，簡直找不到第二個方法。

若說資本制度，反是使人過「非人」的生活的。歐洲各國勞動者底生活狀態，我沒親眼見過，然據我看見日本勞動者底生活狀態，簡直是和動物一樣，還說什麼「人」的生活！假設中國實業發達，就到了日本現在這樣程度；而勞動者所過的生活，還不是和日本現在的勞動者一樣？我們能承認他是「人」的生活嗎？人家大錯已鑄成，現在正在極力地謀打破；而我們乃照着他底覆轍走去，這真是舍福求禍了。所以我重復地說一句道：要使一般貧民得過「人」的生活，非實行社會主義絕對做不到°

三、社會革命與犧牲

有人說道：「現在要實行社會主義，就免不掉社會革命。中國經過這幾年內亂，元氣消磨殆盡，還能經得起一次革命嗎？設若還有革命，就是它底催命符，就是使它陷於萬劫不可復的境遇。所以我們現在只有發展實業，以培養元氣。等到資本主義發生弊病時，再由政府底力打破它，來實行社會主義。就是要行社會革命，當時元氣已充，也可以受得住戰亂的犧牲了。」現在行社會革命，要生出種種犧牲，這是我們所預料的。中國現在已受不起革命，也是我們所知道的。但是設若我們既有了實行社會主義的決心，就等到實業發達，資本制度確立以後才來行，是否能免犧牲？果有餘力經得起革命？現在實行社會革命，固然是要犧牲，然而就是等到實業發達後，其犧牲就要更大。當資本制度未成立以前，想着方法避開它而實現社會主義；與資本制度地盤已固，實力已充，再來謀推翻它而實行社會主義，其犧牲的孰大孰小，雖三尺童子也能知道。我現在舉兩個正相反對的例來證明：俄國一九一七年的三月革命，乃是有產階級Bourgeoisie革貴族階級Aristouaeg命，不算得完全社會革命，這大概是人

人所承認的。唯其因為有產階級剛代貴族階級而興，基礎還沒鞏固，所以十一月革命，沒有受什麼大犧牲即完成社會革命。一八四八年底法國二月革命，人人都知道它內里社會革命的彩色很濃的。但是因為一七八九年大革命後，有產階級底基礎已漸漸鞏固，所以雖然有社會革命的舉動，其結果窮民被打死幾萬，而有產階級還依然如故。所以既決心行社會主義，不但早晚都要受犧牲，並且愈行得晚，則犧牲必愈大。既然早晚都須經過一次，我何妨早忍心受過這次，早來謀幸福呢？既然將來的犧牲要大些，我們何不舍將來的大犧牲，而就現在的小犧牲呢？至於說等到實業發達後，才有受犧牲的餘力，這卻不然。設若將來犧牲的程度和現在所必受的是一樣，那麼，元氣多培養一層。就多有一層實力；雖受犧牲，而不至於破產。無奈那時的犧牲，比現在的要大得多。元氣雖加一層，而犧牲卻也要大一層，其結果就是正加負還是等於零。所以於元氣薄弱時受小犧牲，和於元氣充足時受大犧牲，其結果都是一樣。犧牲既然免不掉，結果既然是一樣，我們當然走早一日受犧牲，早一日謀幸福的這條路。至於說將來可用政府底力，來打破資本階級，這真是夢想。因為等到資本階級發達了的時候，政府就是資本階級，資本階級就是政府。最少政府一切的行動，都要受資本階級底支配。馬克斯道：「現在的政府，是處理有產階級底一切事務的公共委員會c 」要想以它們底公共委員會底力來打破他們，不是夢想嗎？

總而言之：我們早晚都要犧牲，所以與其緩一日受大犧牲，不如早一日受小犧牲。

四、在資本制度下發展實業的惡弊

在現在這個狀態下面發展實業，我們不能說全無益處；然而仔細考察，就可見它的害處遠過於它益處了。在現在狀態下面，發展實業，只有四個辦法：一，由國家來辦；二，由資本家來辦；三，由勞動者集款來辦（這是羅素說的）；四，用協作社來辦。現在的國家，你要它破壞則有餘——現在恐怕連破壞的力量都沒有了——要它來發展實業，一定是靠不住的。所以第一個方法不足恃。勞動者連自己底飯都沒有吃的了，哪還有力來辦實業？那麼，第三個方法也靠不住了。組織協作社來辦，固然是好的；然而肯組織協作社的，是熱心而無錢的人，有多錢的人不肯來組織協作社。你試隨便向哪一個擁有巨資的

人，問他還是願意獨自當個資本家，或為大資本家內一個大股東來辦實業，還是願意加入協作社。我敢決定他們不願意加入協作社。所以即有幾個熱心的人來組織協作社，來辦實業，也不過佔全數的極小部分，其餘的大部分，不得不讓資本家來佔了。所以說來說去，其結果要發展實業，還只有由資本家來干。而資本家發展實業，最大且最顯著的惡弊，厥有數端，現在分別地說來：

（-）財閥和軍閥打成一團。現在要到內地各省會、各都會去辦實業，非和本地的武人官僚聯絡成一氣，他們就要用種種方法，使你底企業不能成立。所以要想企業成功，一定要和當地武人官僚，一鼻孔出氣，或邀他們入股，或竟送股份給他們；或約互相維持。那麼，軍閥、官閥、財閥遂合並而為一了。從來軍閥、官僚，雖有腐敗政治，壓制貧民的勢力，而苦財力不充，財閥雖有財力，而苦沒有勢力。現在軍閥、官閥則假財閥底財力而助其勢力；財閥則假軍閥、官閥底勢力，而助其財力。於是狼狽為奸，彼此都可以暢所欲為，政治之黑暗，貧民之痛苦，遂因之益甚。我們只想推翻軍閥、官閥已竟不易，而復加以財閥與他們的結托，財閥只以其財力，已可制貧民之命而有餘，而復加以軍閥、官閥和他們的提攜。其結果就是支配者底勢力越固，被支配者所受的壓迫越甚。將來社會上的黑暗悲慘，不知要到什麼程度。對於貧民還有什麼利益可言？

（二）軍閥、官閥搖身一變而為財閥n現在的軍閥、官閥，即以最小限度而言，誰沒有擁資數十萬？現在國民打破軍閥、官閥的呼聲，一天高似一天.他們見勢頭不佳，於是將以所擁有的資財，搖身一變而為財閥。再由財閥底資格，來操縱政治，肆行陰險狡詐的伎倆，以壓制貧民。那麼，軍閥、官閥底名目雖消滅，而他們底惡毒，還依然存在，不過表現的形式不同罷了。所以用資本家來發展實業，就是使軍閥、官閥有蛻化的餘地。以保存其固有勢力。

（三）釀成將來的大亂，有人說即使軍閥、官閥變為財閥，而他既變為財閥，即不利中國有內亂，所以中國底內亂就可以稍止。這卻是確事°但是現在的內亂雖可稍止，而將來的大亂，就萌芽蘊蓄於這個稍止的時期內了。財閥既得勢，則資本階級當然確立，將來要打破資本階級，須經長期的斗爭，這固然是個原因。財閥既得勢，則不獨社會上貧富階級，將愈懸隔愈明了；政治亦必愈黑暗愈腐敗。於是政治革命，將和社會革命同時爆發而不可復遏。彼時財閥在政治上、社會上既有穩固的基礎，一時不能推翻；而財閥欲用其政治上、社

會上的勢力，完全撲滅貧民的反抗，也是決做不到。於是長期的大亂，就要從此開幕了。所以內亂雖可稍止，而這個稍止的時間，就是給長期的大亂底種子以醞釀成長的機會。

上面所述的，不過是在中國現狀下面，用資本家來發展實業，所必生的特殊惡弊（Special evik）。至於用資本家來發展實業，所必生的一半的惡弊（Genralevik）例如資本階級底道德墮落，勞動階級底生活困難等事，已有工業最發達的各國，實地演出來給我們看了。若要把它一一舉出，至少也要成一篇長文。所以就不說，諒大家也早已知道了的。由資本家來開發實業，既有這樣一般的惡弊，復加以中國底特殊的惡弊，我不知將來的社會，要呈一種什麼現象。所以有人對我說，由資本家來發展實業，雖然有些弊病，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我就答他道，我們明明地見着它這些惡弊，我們又甘心「食鴆止渴」嗎？

有人又問道：「此後外國底資本，將如急風暴雨地侵入中國，我們要防止它這種侵入，只有獎勵本國資本家來辦實業一方法。設若本國資本家一推倒，外來資本，不是要即刻侵入嗎？「外國資本底侵入，固然是極可怕的；然試問本國資本家就不被推倒，能抵抗它底侵入嗎？現在它們還沒有被推翻，而外國資本底侵入，是否已盡抵抗住了？我又要問資本家一倒後，我們就不發展實業嗎？謀抵制外國資本，除資本家以外就沒有別法嗎？設若說現在資本家不能抵制外國資本，是因為資本家少了，設若資本家一多，企業一盛，當然就可以抵制，那我就敢斷言以資本家來發展實業，不獨不能抵制外國資本，反是為它作前驅，開門揖盜地引它進來。不信，試看現在有幾個大企業，不是中外合辦？因為和外國人合辦，於資本家有兩種利益：一是經濟上的，一是政治上的°經濟上的，就是利用外國資本家底財力；政治上的，就是借外人底勢力來保護，以免武人官僚底壓迫。有這兩種原因，我敢決定在中國現在這個狀態下面，叫游本家來辦實業，決難免他們喜歡和外人合辦。那麼，就是叫他們引外國資本進來，還說什麼抵制！

總而言之：資本家來辦實業，社會上多數人決不能受他們利益，他不過幫着外國資本家來掠奪壓迫中國人罷了。

五、實行社會主義與外交問題

有人說中國現在實業不發達，仰給外國的東西甚多。設若實行社會主義，列強將以對待俄國的手段，來對待我們，把我們一封鎖，那時物質缺乏，沒有求處，這不是自殺嗎？這確是個最大的問題。我前面說中國實行社會主義時，有困難的地方，就是指這一點c因為我們現需要外國底機器、原料、製造品、專門人才以及一切日用所必需的東西，非常之多。那麼，沒有機器，沒有原料，沒有專門人才，我們就要發展實業Q又怎樣來發展呢？況且日用所必需的東西一缺乏，生活都不能維持了，遑論及他。這個問題在我腦內盤旋了好久，總不得解決。想來想去，只想得一個方法。就是我想我們實行社會主義，俄國一定要來幫助的，那時我們所需的東西就可仰給於他。然而這不過是無聊中的自慰方法，我知道是不十分靠得住的。所以這個難關，總是哽在心裡不快活。我想熱情社會主義的人，也會有這個同病罷。

然而現在得了解決的方法了。我們定可以超過這種困難了。我們所怕的，不是列國像封鎖俄國一樣，來封鎖我們嗎？設若他們果來封鎖這確是困難。但是誰又能決定他們一定要來封鎖呢？而我卻敢決定他們決不至於來封鎖。協約國和俄國通商的消息，已一天一天地傳起來了c英俄通商的條約且將成立了。這就是證明協約國知道封鎖人家，於自己也是沒有利益的，就是證明他們封鎖底失敗。他們既有了這一次經驗，還敢重演第二次失敗嗎？再進一層，我們要研究協約國為什麼要封鎖俄國。據我底觀察有三個原因：（一）勞農政府單獨與德媾和；（二）宣言廢棄一切國債；（三）向各國宣傳他們底主義。協約國要封鎖俄國的，我想就是為這三大原因。試看主張封鎖最力且極不贊成和俄國通商的乃是法國。一事實就可證明了。法國為什麼這樣？一，因為德國是法國底深仇宿怨，而俄國乃於戰事吃緊的時候，單獨和德國媾和；二，革命前只有法國在俄國投的資本最多；三，俄國宣傳主義，法國就要首當其沖。從這里看起來，可知它們封鎖俄國，是為這三個原因了。試問中國將來，也有這三個原因嗎？第一個不成問題。中國當然沒有的。第二個，我們只要承認一切國債（俄國最近也曾這樣宣言），就可以免掉。第三個，只要我們不向外國宣傳，當然可以沒有。協約國封鎖俄國的原因，我們既然一個都沒有，我就敢斷言它

們不至於來封鎖中國c況且封鎖中國，於它們也有巨大損失。第一，因為它們需中國底原料品甚多；第二，它們要以中國為銷行它們底製造品的商場。所以它們決不至於和中國斷絕經濟關系以自苦的O但是這里還有個難關。就是我們要推翻資本家，就不單是本國資本家，而必連外國在中國的資本家一起推翻，外國人在中國經營的事業很多，他們既然受了這種損失，他們底國家，一定會不承認我們社會主義的組織的。但是這也有解決的方法。就是只要他們依從我們底產業經營法，工廠管理法，以及一切關於產業上的法規，我們盡可許他們依舊在中國經營事業。就是俄國最近，也曾決定這個辦法。我們實行社會主義，既然於他們都沒有損失，他們為什麼一定要來反對我們呢？

有人又怕列國將要像援助台尼金（Denikin），柯爾恰克（Kolchak）和欲台里起（Yudenich ），蘭格爾（Wrangel ）一樣，援助中國底反社會主義派便他們和我們戰爭。我也敢斷言這件事是沒有的。協約國所以要援助他們，打倒勞農政府的，也就是因為上述的三個原因。我們既然一個都沒有，他們怎樣又甘心情願做這個惡人？況且外國人不願意中國有戰爭，比中國自己還要甚些——日本除外。設若社會主義佔了優勝地位，他們決不至於援助將死的反社會主義派，延長戰爭，使它們自己受損失的。設若社會主義還沒有占優勝地位，那就是我們底運動沒有成熟，就是反對派沒有外人底援助，我們也不能成功的。

而怕列國援助反對派一事，是不足慮的。

綜上所述：就是叫資本家來發展實業，決沒有好結果；實業就沒有發達，也可以行社會主義。不過這個社會主義，要絕對地不受一切舊政黨——無南無北，不管它是護法還是違法——支配，不受一般臭偉人政客以及一切過去人底操縱，這才算真正的社會主義。

一九二O，十二，十

文學上的俄國與中國

（一九二。年十一月在北京師范學校及協和醫學校所講）

O周作人

今天講的這個題目，看去似太廣大，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及。我的本意，只是想說明俄國文學的背景有許多與中國相似，所以它的文學發達情形與思想的內容在中國也最可以注意研究。本來人類的思想是共通的，分不出什麼遠近輕重，但遺傳與環境的影響也是事實，大同之中便不免有小異，一時代一民族的文學都有它們特殊的色彩，就是這個緣故。俄國在十九世紀，同別國一樣的受着歐洲文藝思想的潮流，只因有特別的背景在那裡，自然的造成了一種無派別的人生的文學。但我們要注意，這並不是將「特別國情」做權衡來容納新思想，乃是將新思潮來批判這特別國情，來表現或是解釋它，所以這結果是一種獨創的文學，富有俄國特殊的色彩，而其精神卻仍與歐洲現代的文學一致。

俄國的文學，在十八世紀方才發生。以前有很豐富的歌謠彈詞，但只是在民間口頭傳說，不曾見諸文字。大彼得改革字母以後，國語正式成立，洛摩諾梭夫（Lomonosov）蘇瑪洛科夫（Sumarokov）等詩人出來，模仿德法的古典派的作品，到加德林二世的時候，俄國運動改造的學會逐漸發生，凱蘭仁（Karamzin）等感傷派的小說，也加入農奴問題的討論了。十九世紀中間，歐洲文藝經過了傳奇派與寫實派兩種變化，擺倫（Byron）與莫泊三（Maupassant）可以算是兩邊的代表。但俄國這一百年間的文學，卻是一貫的，只有各期的社會情狀反映在思想里，使它略現出差別來，並不成為派別上的問題。十九世紀的俄國正是光明與黑暗沖突的時期，改革與反動交互的進行，直到羅馬諾夫朝的顛覆為止。在這時期里，一切的新思想映在這樣的背景上，自然的都染着同樣的彩色：譬如傳奇時代擺倫的自由與反抗的呼聲，固然很是適合，個人的

不平卻變了義憤了；寫實時代莫泊三的科學的描寫法，也很適於表現人生的實相，但那絕對客觀的冷淡反變為生觀的解釋了。俄國近代的文學，可以稱作理想的寫實派的文學，文學的本領原來在於表現及解釋人生，在這一點上俄國的文學可以不愧稱為真的文學了。

這一世紀里的文學，可以依了政治的變遷分作四個時期c第一期自一八O一至四八年，可以稱作黎明期。一八二五年十二月黨失敗以後，不免發生一種反動，少年的人雖有才力，在政治及社會上沒有活動的地方，又因農奴制度的影響，經濟上也不必勞心，便養成一種放恣為我的人，普式金（Pushkin ）的《阿涅庚》（《Evgeni Oniegin》）來爾孟多夫（Lermontov）的《現代的英雄》里的沛曲林（Petshorin），就是這一流人的代表，也是社會的惡的具體化。一方面官僚政治的積病與斯拉夫人的惰性，也在果戈爾（Gogol）的著作里暴露出來。一八四八年歐洲革命又起，俄國政府起了恐慌，厲行專制，至尼古拉一世死的那一年（一八五五）止，這是第二期，稱作反動期。尼古拉一世時代的書報檢查，本是有名嚴厲的，到了此刻卻更加了一倍，又興了許多文字獄，一八四九年的彼得拉綏夫斯奇（Petrashevski ）黨人案件最是有名。他們所主張的解放農奴，改良裁判法，寬緩檢查這三條件，後來亞力山大維新的時候都實行了，在這時代卻說他是擾亂治安，定了重刑。這八年間，文學上差不多沒有什麼成績。一八五五至八一年是亞力山大二世在位的時代，政治較為開明，所以文學上是發達期，這是第三期。其中又可以分作三段，第一段自五五至六一年，思想言論比較的可以自由了，但是遺傳的情性與迫壓的餘力，還是存在，所以有理想而不能實行，屠蓋涅夫（Turgenev ）的《路丁》（《Dmitri Rudin》）岡加洛夫（Gontsharov ）的《阿勃洛摩夫》

（（Oblomov）），都是寫這個情形的。自六一至七。年頃是第二段，唯心論已為唯物論所壓倒，理想的社會主義之後也變為科學的社會主義了，所謂虛無主義就在此時發生，屠蓋涅夫的《父與子》里的巴察洛夫（Bazarov）可以算是這派的一個代表。虛無主義實在只是科學的態度，對於無征不信的世俗的宗教法律道德雖然一律不承認，但科學與合於科學的試驗的一切，仍是承認的，這不但並非世俗所謂虛無黨（據克魯泡特金說：世間本無這樣的一件東西），而且也與東方講虛無的不同。陀思妥夫斯奇（Dostojevski ）做的《罪與罰》，本想攻擊這派思想，目的未能達到，卻在別方面上成了一部偉大的

書。第三段自七O至八一年，在社會改造上，多數的知識階級覺得自上而下的運動終是事倍功半的，於是起了「往民間去"（VNarod）的運動，在文學上民情派（Narodnitshestvo ）的勢力也便發展起來。以前描寫農民生活的文學，多寫他們的悲哀痛苦，證明農奴也有人性，引起人的同情；到六一年農奴解放以後，這類著作可以無須了。於是轉去描寫他們全體的生活，因為這時候覺得俄國改造的希望全在農民身上，所以十分尊重，但因此不免有過於理想化的地方。同時利他主義的著作也很是發達，陀思妥夫斯奇，托爾斯泰

（Tolstoi ）伽爾洵（Garshin ）科羅連珂（Korolenko ）郭斯本斯奇（Uspenski ）等，都是這時候的文人。亞力山大二世的有始無終的改革終於不能滿足國民的希望，遂有一八八一年的暗殺；亞力山大三世即位，聽了坡畢陀諾斯垂夫

（Pobiedonostsev）的政策，極力迫壓，直到革命成功為止，是俄國文學的第四期，可以稱作第二反動期。這時候的「灰色的人生」，可以在契訶夫

（Tshekhov ）與安特來夫（Andrejev）著作中間歷歷的看出。一九。五年革命失敗，國民的暴棄與絕望一時並發，阿爾支拔綏夫（Arisybashev ）的《沙寧》

（Sanin）便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正是時代的產物，並非由於安特來夫的寫實主義過於頹喪的緣故，便是安特來夫的頹喪也是時代的反映，不是什麼主義能夠將他養成的。但一方面也仍有希望未來的人，契訶夫晚年的戲曲很有這樣傾向，庫普林（Kuprin）以寫實著名，卻也並重理想，他的重要著作如《生命的河》及《決斗》等都是這樣。戈里奇（Gorki）出身民間，是民情派的大家，但觀察更為真實，他的反抗的聲調，在這黑暗時期里可算是一道引路的火光。最近的革命詩人洛普洵（Ropshin）在《灰色馬》里寫出一個英雄，一半是死之天使，一半還是有熱的心肝的人，差不多已經表示革命的洪水到來了。

以上將俄國近代文學的情形約略一說，我們可以看出它的特色，是社會的，人生的。俄國的文藝批評家別林斯奇（Bielinski）以至托爾斯泰，多是主張人生的藝術，固自很有關系，但使他們的主張能夠發生效力，還由於俄國社會的特別情形，供給它一個適當的背景。這便是俄國特殊的宗教政治與制度。基督教，君主專制，階級制度，當時的歐洲各國大抵也是如此。但俄國的要更進一層，希臘正教，東方式的君主，農奴制度，這是與別國不同的了。而且十九世紀後半，西歐各國都漸漸改造，有民主的傾向了，俄國卻正在反動劇烈的時候。有這一個社會的大問題不解決，其餘的事都無從說起，文藝思想之所以集

中於這一點的緣故也就在此。在這一件事實上，中國的創造或研究新文學的人，可以得到一個大的教訓。中國的特別國情與西歐稍異，與俄國卻多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們相信中國將來的新興文學當然的又自然的也是社會的，人生的文學。

就表面上看來，我們固然可以速斷一句，說中俄兩國的文學有共通的趨勢，但因了這特別國情而發生的國民的精神，很有點不同，所以這其間便要有許多差異。第一宗教上，俄國的希臘正教雖然迫壓思想很有害處，但那原始的基督教思想確也因此傳布的很廣，成為人道主義的思想的一部分的根本。中國不曾得到同樣的益處，儒道兩派里的略好的思想，都不曾存活在國民的心裡。第二政治上，俄國是階級政治，有權者多是貴族，勞農都是被治的階級，景況固然困苦，但因此思想也就免於統一的官僚化。中國早已沒有固定的階級，又

•…・自科舉行了以後，平民都有接近政權的機會，農夫的兒子固然可以一旦飛騰，位至卿相，可是官僚思想也非常普及了。第三地勢，俄國是大陸的，人民也自然的有一種博大的精神，雖然看去也有像緩慢麻木的地方，但是那大平原一般的茫漠無際的氣象，確是可以尊重的。第二種大陸的精神的特色，是「世界的」。俄國從前以侵略著名，但是非戰的文學之多，還要推它為第一。所謂獸性的愛國主義，在俄國是極少數；那斯拉夫派的主張復古，雖然太過，所說俄國文化不以征服為基礎，卻是很真實的。第三種，氣候的劇變，也是大陸的特色，所以俄國的思想又是極端的。有人批評托爾斯泰，說他好像是一隻鷹，眼力很強，發見了一件東西，便一直奔去，再不回顧了0這個譬喻頗能說明俄國思想的特色，無抵抗主義與恐怖手段曾在同時流行的緣故，也是為此。中國也是大陸的國，卻頗缺少這些精神，文學及社會的思想上，多講非戰，少說愛國，是確實的；但一面不能說沒有排外的思想存在。妥協，調和，又是中國處世的態度，沒有什麼急劇的改變能夠發生。只是那博大的精神，或者未必全然沒有。第四生活上，俄國人所過的是困苦的生活，所以文學里自民歌以至詩文都含着一種陰暗的悲哀的氣味。但這個結果並不使他們養成憎惡怨恨或降服的心思，卻只培養成了對於人類的愛與同情。他們也並非沒有反抗，但這反抗也正由於愛與同情，並不是因為個人的不平。俄國的文人都愛那些

「被侮辱與損害的人」，因為如安特來夫所說「我們都是一樣的不幸」，陀思妥夫斯奇、托爾斯泰、伽爾洵、科羅連珂、戈里奇、安特來夫都是如此，便是

阿爾支拔綏夫與厭世的梭羅古勃（Sologub）也不能說是例外。俄國人的生活與文學差不多是合而為一，有一種崇高的悲劇的氣象，令人想起希麻的普洛美透斯（Prometheus）與耶穌的故事。中國的生活的苦痛，在文藝上只引起兩種影響，一是賞玩，一是怨恨。喜歡表現殘酷的情景那種病理的傾向，在被迫害的國如俄國、波蘭的文學中，原來也是常有的事；但中國的多是一種玩世的（Cynical）態度，這是民族衰老，習於苦痛的徵候，怨恨本不能絕對的說是不好，但概括的怨恨實在與文學的根本有沖突的地方。英國幅勒忒（Follett）說，「藝術之所以可貴，因為它是一切驕傲偏見憎恨的否定，因為他是社會化的」。俄國文人努力在濕漉漉的抹布中間，尋出它的永久的人性；中國容易一筆抹殺，將兵或官僚認作特殊的族類，這樣的誇張的類型描寫，固然很受舊劇舊小說的影響，但一方面也是由於思想狹隘與專制的緣故。第五，俄國文學上還有一種特色，便是富於自己譴責的精神。法國羅蘭在《超出戰爭之上》這部書里，評論大日耳曼主義與俄國札爾主義的優劣，說還是俄國較好，因為它有許多文人攻擊本國的壞處，不像德國的強辯。自克利米亞戰爭以來，反映在文學里的戰爭，幾乎沒有一次可以說是義戰o描寫國內社會情狀的，其目的也不單在陳列丑惡，多含有懺悔的性質，在息契特林（Shtshedrin-Sahykov ）托爾斯泰的著作中，這個特色很是明顯。在中國這自已譴責的精神，似乎極為缺乏，寫社會的黑暗，好像攻許別人的隱私；說自己的過去，又似乎炫耀好漢的行逕了。這個緣因大抵由於文人的習氣，以輕薄放誕為風流，流傳至今沒有改去，便變成這樣的情形了。

以上關於中俄兩國情形的比較，或者有人覺得其間說的太有高下，但這也是當然的事實。第一，中國還沒有新興文學，我們所看見的大抵是舊文學，其中的思想自然也多有乖謬的地方，要同俄國的新文學去並較，原是不可能的，這是一種辯解。但是第二層，我們要知道這些舊思想怎樣的會流傳，而且還生存着。造成這舊思想的原因等等，都在過去，我們可以不必說但在現代何以還生存着呢？我想這是因為國民已經老了，他的背上壓有幾千年歷史的重擔，這是與俄國的不同的第一要點。俄國好像是一個窮苦的少年，他所經過的許多患難，反養成他的堅忍與奮斗，與對於光明的希望。中國是一個落魄的老人，他一生里飽受了人世的艱辛，到後來更沒有能夠享受幸福的精力余留在他的身內，於是他不復相信也不情願將來會有幸福到來；而且覺得從前的苦痛還

是他真實的唯一的所有，反比別的更可寶愛了。老的民族與老人，一樣的不能逃這自然的例。中國新興文學的前途，因此不免渺茫……但我們總還是老民族裡的少年，我們還可以用個人的生力結聚起來反抗民族的氣運。因為系統上的生命雖然老了，個體上的生命還是新的，只要能夠設法增長它新的生力，未必沒有再造的希望。我們看世界古國如印度、希臘等，都能有老樹的根株長出新芽來，是一件可以樂觀的事。它們的文藝復興，大都由於新思想的激動，只看那些有名的作家多是受過新教育或留學外國的，便可知道。中國與他們正是事同一律，我們如能夠容納新思想，來表現及解釋特別國情，也可望新文學的發生，還可由藝術界而影響於實生活。只是第一要注意，我們對於特別的背景，是奈何它不得，並不是僥幸有這樣背景，以為可望生出俄國一樣的文學。社會的背景反映在文學裡面，因這文學的影響又同時的使這背景逐漸變化過去，這是我們所以尊重文學的緣故。倘使將特別國情看作國粹，想用文學來贊美或保存它，那是老人懷舊的態度，只可當作民族的輓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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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策的制輿拼

《文學上的俄國與中國》原稿

到工團主義的路（The Way To Syndicalism ）

O英國哈列（J.H.Harley）著

李季譯

工團主義是在工聯政府之下，由各工聯的行動去實現一種幸福時代的方法，而它所根據的基本說，是為工界或第四階級保持正義唯一的法子，在乎工界自己獨立的和強迫的努力奮斗。

工團主義的界說既是如此，故它出現於世界文明之中，在比較上，只能在一種很後的時期。在人類史上早前好些時代中，我們對於一般耕作紡織者的生存狀況，幾乎毫無所知。不平等是原始社會中一個顯著的特點。當石器時代之際，那些大猿一樣的土豪，筋肉既強壯，爪牙又銳利，他們使用嚴刑酷法，統治一般弱小的同胞。到了後來，一班神秘的人物和行妖術的人，藉保持各種可怖的儀式之力，造成一種鬼怪的特權。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是少數人為治人者，大多數人為被治者，故我們在精細考察工團主義之先，對於大多數被治者或第四階級，知道公然聯合，並且敢稱他們的生命為自己的所有物這種進程中各時期的事實，必須略微懂得一點。

當人類初有歷史的時候，第四階級努力工作，勞苦終身，而他們的事業是淹沒不彰的。他們做工時的工具極不完備。他們當被暴虐的監工人強迫去建築一個國王的陵寢之時，多因此喪命，恰和朝生暮死的昆蟲一樣。古代東方各帝國勞動者的呼聲間或也遺傳下來，達於我們的耳邊，下面的苦情話是從馬斯波羅（Maspero）的書中抄下來，這是三千年前的事：「我看見一個冶工正當着火爐之前作工。他的兩手非常粗糙，好像鱷魚的皮一樣。在家內有一個織工，他的命運比一般婦女的命運還要更苦些。他的兩膝和他的肚子成一水平線，他不能呼吸新鮮空氣，如果他有一天沒有做完曾經配定的工作，他就要受羈束，和湖中的荷梗一樣，直立不能移動。他只有賂通一班獄卒，才能夠希望重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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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一個人只要領略了這種活現的記述所描寫的種種恐怖，便知道在那個時代要找出一條到工團主義的大路，簡直是不可能的。在亞西里亞（assyria ）的商業帝國中，奴隸可私有一定分量的財產，並可和他們的主人交接，但是在別處地方，一般對敵的酋長互相雄長，互相侵伐，把第四階級當做糞土，任意踐踏，毫不顧惜。

在斯馬達（Sparta）國內，政府當局恐怕奴隸（Helots）的勢力逐漸增加，將預先想像一種工團主義，故於一定的時期之中加以殘殺。雅典（Athens）的民主主義久已成為許多嚴格的共和主義思想家之理想，然就是在此處地方，還是把多數人陷於奴隸的境遇。而使少數人享自由的幸福。柏拉圖（Plato）曾默想一種理想的社會，但他以為人類不是自由的和平等的，他以為人類好像是由各種不同的金屬造成的——有些人是金子造成的，有些人是銀子造成的，但還有些人是頂劣的金屬造成的。西色羅（Cicero）做了好些如火如荼的演說詞，可以傳之後世，但是在羅馬龐大的住宅裡面，大多數居民生死於罪惡、擁擠、飢餓、和瘟疫之中，情狀甚為可憐，西氏卻不大提及。暴動和革命的紛亂——近世工團主義者於此將點頭稱許——是第四階級使古代歷史家知道他們的生存狀況唯一的方法。斯巴達卡斯（Spartacus）［譯者按：斯巴達卡斯原是諸列斯（Thrance）人，因率隊遠征，被虐，並被賣於羅馬一個教角斗的人為奴。他力勸各奴隸起兵恢復自由；他們遂於耶穌紀元前七十三年在羅馬發難。兩年之間，屢敗羅馬軍，後卒為羅馬軍所敗，斯氏亦被殺］的叛亂惹起布魯達克（Plutarch）的批評，但是生在斯巴達卡斯以前而備受痛苦，不為人所知的角斗者（Gladiators）不知道有多少啊？當盧先（Luciam ）將他的精神沮喪和秩序紊亂的群眾帶到斯提克斯（Styx）河之際，他看見眾人都哭，無法制止，他只能使一個貧窮的補鞋匠非常安靜。這個補鞋匠沒有什麼東西恐怕失掉。等到亞洛薄斯（Atropos）初次的號令一發，他就歡天喜地跳上來了。麥曲列（Mercury）向他表示一種意思，說他應當出一點眼淚，說幾句悲悼的話（你要知道，這就是從俗），於是他就盡力說了幾句悲哀的話如下：「唉，我的皮條啊！我的舊鞋啊！可嘆！可嘆！我自早朝至晚上，將不致再沒有食物充飢，我在整個的冬季中將不致再沒有鞋穿，沒有豐足的衣服遮蔽身體，當着嚴冬，牙齒亂戰起來！唉，可憐啊！誰將承襲我的舊鑽子和皮刀呢？」和古代這個補鞋匠一樣的工人差不多是與現在工團主義者一同體質的人。

新青年

耶穌教興起和發達的時代，是第四階級運動中一個可紀念的時代C帝斯曼（Deissmann）和別人的研究已經指出《新約全書》（《New Testament》）——除掉《希伯來》一章以外——是用人民的土話做成的，並且起首信仰這種新宗教的人直接出於貧民的社會中（我們在這部書最早的一封信中一《第二次致截薩羅尼亞人書》一看見一句話，很足以表示一種工團主義的幸福時代一「如果一個人不喜歡作工，他就不應當得食。」這部書於世界末日的神話對於人民的權力，也有一種適當的說明）。在耶穌紀元的早年，各種協會盛極一時，這是絲毫不錯的。這樁事還須詳細調查，不能以現在已經知道的為已足。當時一定有好些工人秘密會的存在，而這些會因和耶穌教結合，遂使後來的職工會（Craft guilds ）和早前的工聯（Trade Unions ）之儀式，都帶着宗教的性質。

耶穌教雖要求「應沒有什麼猶太（Jbw）和希臘（Greece）之分，應沒有什麼束縛和自由之別」，然這種新宗教卻沒有即刻搖動當時存在的奴隸制。當羅馬帝國衰微的時候，在實際上唯一的大變遷就是，土地問題在經濟史上成為一個主要的問題，而一班替戰勝者耕種土地的奴隸——有時他們就是真正的土地所有人——從奴隸（Slave）一變而為田奴（serf）。一般喜歡看司卡特（Scott）的小說之人，當記得他對於撒克遜田奴格慈（gurth ）之歷史的敘述——格慈的皮製短衣，他的豬皮帶綁着的草鞋，他的暴露出來的頭顱，他的頸上帶着的銅圈，並刻有下面那些字：「格慈是俾阿威爾夫（Beowulph）之子，為羅截屋德

（Rotherwood ）的塞德里克（Cedric ）之奴隸。」

在最近一班調查中古奴役的人中，有好些人對於討論田奴的困苦，有一種逐漸減輕的傾向。凡田奴可以被主人賣給他人，但是主人.卻不大行使這種特權。田奴負有貢獻物品的義務，並且在法律上有許多地方成為一種無能力的人，但是後來的風俗習慣卻將此等義務和無能力之事加以嚴格的限制了。中古的田奴和古代大隊的奴隸互相比較，便顯出第四階級的狀況略微改良了，這是無容懷疑的。但是如果說中古的田奴自己能夠開始為拯救自己的運動，那就未免言過其實了。他們在一處地方出生，就只能棲息於那處地方。他們負有供給主人所誅求的物品之義務，此等誅求無論如何嚴格為風俗習慣所限制，然若應用於每樁事上，便繁瑣苛刻，使他們不堪其苦了。他們若派代表到封建主人那邊去申訴待遇的不良，他們的主人就將那些替同胞訴苦之良民的手足砍斷。當十世紀之末，這樁事真正發生於諾曼德（Normandy）——以為報復之計。法國

的《如盧小說》（CRoman de Rou》）中有一段有名的敘述，後來遂稱為《千年的馬塞列國歌》（（The Marseillaise of the year 1000））0當日的田奴曾大聲疾呼道：「把我們從繁瑣的專制之下解放出來啊，我們也是人類，恰和我們的主人一樣；我們也有四肢，恰和他們一樣。我們受苦的限度，只能夠和他們一樣，我們也有一個心臟——我們的心臟是溫和的，是真實的。」我們在此處看見一種精神，可以構成一種工團主義的運動，但是他沒有工團主義所必須之結合的能力。

一直到了十四五世紀，我們才看見那些職工會，有一點傾於工團主義運動的趨勢。當十四世紀的時候，一般短工或自由民（yeomen）起首組織團體藉以擁護他們的權利。這種團體的組織指出在特別的工人階級之中，有了一個裂口——這就是傭工或地位較高的工匠和普通工人之沖突。那些短工互相聯合攏來，保護他們的特別利益，如工作時間和工價之類，他們因勞動問題遂從各方面和主人宣戰。僱主所組織的團體和傭工所組織的團體互相爭斗，這樁事在西歐蔓延很廣，但是在德國所起的爭斗比較在法國或英國所起的爭斗，愈加顯著。當十五世紀的時候，這種爭斗真正是德國工業生活中主要的特點之一。英國的傭工團體經過一次爭持完全獨立之後，似乎是陷於僱主公會（Masters gilds ）的監督和管理之下了。換一句話來說，他們的團體變成舊職工會（old craft fraternities ）之輔助的或聯合的機關了（見《大英百科全書》）。

我們在第四階級之中似乎發現——至少在德國是如此的-----種十五世

紀工團主義運動的傾向。從那個時候起，在好些職工會的學徒中，即有一種組織，並具有一種精神，到了十九世紀，這兩種東西都達於成熟之期，遂有一種結果，這是顯然無疑的。一班工人因為他們做長時間的工作，又因不得已而屈服於不堪忍耐的情形之中，遂激而生怒。一千五百三十九年，在里昂（Lyons）的印刷工人同盟罷工，那些學徒陳述他們的事件，詞鋒是很銳利的，語句是很有力量的。他們說：「我們的主人過了很快活的日子。他們躺在鋪中，非常安逸，而瑞士、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學者又群集市中，講演自己國內的風俗習慣。他們聽得好些很有趣味的故事。他們聽得好些外國奇怪的故事。但是我們呢，我們對於這些好事情簡直沒有分啊！我們做奴隸，從早晨兩點鍾起，一直到晚上八九點鍾才止，我們的主人現在是偉人，是富豪，所以不能來到工廠中，站在我們的旁邊看一看這種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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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世界史上，這樣的罷工要想成功，時機未免還沒有成熟。在里昂地方，主人階級和學徒階級的界限隔離雖很遠，然有一樁事情尚沒有嚴格的限制。凡學徒仍然可希望變成一個工人。而一個前程有望的工人可向他的主人的女兒求婚，到了結婚之後，他的手中，就拿着一個寶貝了。此外，大家還須記着，當時不和現在一樣，卻沒有民事執行官以嚴刻的手段，去助長法律的威風。也沒有警察去執行當時各種勢力的命令。當里昂的印刷工人同盟罷工之際，他們起初覺得他們能夠和市中民事上的勢力相對敵。他們攻打一班沒有罷工的人，抵抗市長和他的巡查，而國中的軍事執行官，當紛亂的初期，也沒有干涉的意思。但是當他們幾乎要餓死而仍然傾於抵抗的時候，法王的長吏遂決意把他的威風顯出來。他強迫他們回去作工。禁止他們五個人以上集合開會，干涉各種獨占和聯合之事，並且限制他們攜帶武器及加橫暴於沒有罷工的人。既是如此，里昂印刷工人後來的景狀比初時似乎定要更壞一點。

職工會運動的目的既在乎工團主義這一類的事情上，因此遂失敗了。在第四階級中，想要有一種強有力的結合，第一須有完全的結社自由；第二在主人和傭工之間須有一種固定的大界限；第三社會的現狀須安寧，而公理須有戰勝強權的希望；第四無產階級的大聚合須集在純粹工人所居的中心點；第五工人中間須有少數有學問和有思想力的人。這些條件在十五世紀和以後幾世紀的職工會運動中，沒有一條是完全備具的。這種運動和勢將殲滅他的經濟上之大勢力宣戰，雖沒有什麼效果，卻也支持一時C在各大市鎮裡面，職工會一時成為工業中一種不可免的附帶物。但是到了十六七世紀的時候，職工會運動的運命顯然就要告終了。工業的新組織遂成為一樁不可免的事實了。「個人的自由」和「自由競爭」就是當時的格言。一個在工廠中的工人要想有一天能成為一個自由獨立的人，便覺得毫無希望了。故十九世紀一經開幕，職工會的時代就過去了，而第四階級遂不得不組織工聯，這種機關雖含有好些舊職工會的特點，然和早前的活動完全相異的要點，加入的也很多。

十九世紀在一個大著作家卡乃爾（Thomas Carlyle ）的眼中是一種革命的時代，卡氏是第一發現這種時代之工團主義精神的人。各種舊障礙物一概除去了，各種舊禁令都為人所深惡痛絕，而向來的特權也成為過去的歷史了。人類的衣服都剝去了，他如初生時一絲不掛，站在他的兄弟的面前，任其用電光似的眼睛注視。他當從事於新結合，他當尋找新的依賴物。他起初自然不能

十分成功。「支付現金」就是「人類中唯一的義務」，這並不是一種理想上的事情。這位有天才的蘇格蘭農夫卡乃爾聽見機輪的軋聲繼續不止，便知道他的好幾千親友戚族都關在令人討厭的工廠裡面。他遂用他自己特別的語法問道：「你聽見一個滿切斯特（Manchester ）城在禮拜一早晨一點半鍾就醒了麼？它的幾千工場的轟聲和大西洋的怒潮一樣啦，好幾萬線軸紡錘都在那裡營營地叫啦。」他後來聽了這種聲音，心中就帶厭了，他在少年的時候，反覆頌讀格特（Goethe ）的《威特》（《Werlher》）和協列（Schil加r ）的《強盜》

（《Robbers》），藉以鼓舞文學上的興趣，以為他的革命的呼聲之助。

我們曾經說過，一種有效力的工團主義運動須具有幾種必要的條件，此時這些條件中已有實現的，而卡乃爾的著作更把它明白宣布出來了。工業革命使人民集合於新的人口集中點。普通知識的發達，遂使有思想力的工人互相結合，成為一種工人貴族。在僱主和傭工之間，界限很分明，傭工要想向主人的女兒求婚是不可能的，而他們且以單純無變化和前途無希望的苦工終身。近世所稱的國家此時正在創造之中，社會制度頗為復雜，而公理戰勝強權的傾向也愈加顯著了。當十九世紀的初期，工團主義運動所必須的條件有三種正在醞釀，而此時所需的是完全的結社自由，有了這種東西，第四階級便可自由組織工聯或工團，以為工界新運動的出發點。

、一直到十九世紀已經過了二十年，這種結社的自由才大概實現。德國此時還是限制工人結社，法國的工聯到了一千八百八十四年才得到一種保證自由的憲章。一千八百年的英國條例（《The British act of 1000》）規定，無論何人，如果聯合別人，要求增加工資，或減少工作的數量，或以別種方法挾持從事製造或經營商業的人，可以被控於治安判事之前，並可以被拘於普通監獄中，以不超過三個歷月（Calendar month ）為限，或是被放在改過院中作苦工，以兩個歷月為限。至一千八百二十五年，工界所受的壓迫略微改正了一點，凡以「磋商和議決工價為唯一目的」的會議，只要那些和這種會議的方針不同的人，不加「干涉」或「阻礙」，都認為合法。這種改正案對於工聯的前途，並不是一種很大的鼓勵物，不過此時工聯的概念至少也是可能的，而一般工界領袖都轉而希望英國樹一個將來真正無產階級運動的模範。

一千八百四十二年，馬克思（Marx）在倫敦（London）一個勞動會中演說，他說：「僱主和工人間的對抵，在英國極為發達，故社會中這兩種階級激

烈的戰爭在此處是萬不能免的。這種沖突將在英國開始，到結局，民主主義將得到普遍的勝利。歐洲民主主義者的成功，就在英國民權主義者的勝利。」

（見馬克思和昂格思的《共產黨宣言》）當時代向前推移，就證明這種預言有須改正之處，但是馬氏說這種話時的自信力，足以表示當時英國為新勞動運動中有希望的地點所達之限度。工聯在別國內是一種秘密的結社，並且於辦理時有種種神秘的儀式和信條。這種機關在英國可以於政府和大群的國民前公然出現。故馬克思和昂克思（Engels）於一千八百四十七年草《共產黨宣言》

（《The Communist manibsto》）之際，特於書中指出那種夾着許多中等階級奸徒的秘密結社之時代，已經過去了。將來工界可以自由組織工聯，不受絲毫限制。《共產黨宣言》說：「工界除掉自己身上的鎖鏈子外，沒有絲毫損失；但是他們所得的就非常之多啦。」如果英國沒有一個先例，做這種宣言的人決不能顯出這樣揚揚自得的興致。

到工團主義的路現在是開通了，但就是在第一章中也必須申明一下，十九世紀後半期的勞動運動並不是完全向著工團主義的方向走。大概說起來，工界的「活動」有三種主要的方法——第一是政治的方法；第二是協作的方法；第三是工團主義的方法。我們起初如果略微分清了這三種方法，讀到本書的後面，將愈加明白了。

在勞動界活動所表現的各種動作中，大概政治運動在公眾的眼前，極為顯著。這種運動除掉在英國外從沒有直接依賴工聯的組織，它雖是由一種「階級戰爭」的觀念而成立的，然它對於中等階級的人之加入，卻不拒絕。但無論在何處，這種運動也是基於集產主義的經濟學說，這種學說為比人凱撒（Caesar de Paepe ）於一千八百六十年以後的幾年輸入國際工人協會，並且有一種進步，因為大家都更懂得近世國家的重要和政治上的影響。工團主義於傳播時大都直接反對政治的勞動運動。他贊成國民的直接運動，不贊成近世民主主義的代議政府。他喜歡使用暴力，沒有討論和爭議的忍耐性，這種性質是近世政治思潮中的特點。他不是主張集產的，因為他把國家當做一副政治的機器，更疑國家只顧別種階級的利益，不管工界的利益。工團主義的戰爭是一種堅持到底的戰爭，因為沒有一種國家一樣的最高權力，能夠在兩敵之間，擔任裁判C工團主義政府的單位是工聯，而工聯除掉拒絕僱主以外，聽一般工人自由加入。工團主義的眼界是以國際為止境的，因為工聯的組織是普遍的，遠過於一個特別國

家的疆界或政治范圍之上，在政治的和工團主義的大勞動隊伍中，似乎有無數復雜不同之點；然在實際上，這都可以說是起於一樁很大的和顯著的事實，就是，集產主義所依靠的是特別的國家，而工團主義所依靠的是普遍的工聯。

就工團主義和協作運動加以區別，不是一樁容易的事體。協作者和工團主義者一樣，定要將工業——生產的和分配的工業——歸工界聯合會管理，而每一個工團主義的理論家以為在社會革命的初期，當大大地藉助於協作者。然到了後來，據工團主義者的意見，凡現在的協作社會所做的事體，工聯將來都能夠做；所以他就判斷協作在本質上是一種過渡的和有止境的運動。協作沒有工團主義之戰斗的或強迫的精神。協作所遇之工業革命中對抗的勢力，沒有達到工團主義所遇的那種程度；工團主義的理論家對待主張協作者的態度，雖不像他們嘲笑社會主義的大政治首領一樣，然他們卻以為他和他們自己特別運動的領袖相比較，只佔得一個次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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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工團主義的路》原稿

馬克思還原

。李達

馬克思的社會主義，已經在俄國完全實現了。可是還有許多人正在那裡懷疑，實在有替他們解釋的必要，所以特意的寫點出來看看。

這篇文字的大意，第一要說明馬克思主義的本體，其次要說明馬克思主義墮落的原因和歷史，末了要說明馬克思主義復活的事實，使世人了解真正的馬克思。

馬克思社會主義是什麼？這個問題最難於簡單的答復，可是這里也為省篇幅起見，特就馬克思所述社會革命的原理、手段、方法、及其理想中的社會，列舉大概如下：

一、一切生產關系、財產關系，是社會制度的基礎；一切社會宗教哲學法律政治等組織，均依這經濟的基礎而定。

二、社會的物質的生產力，發展至於一定程度時，就與現社會中活動而來的生產關系、財產關系發生沖突。資本家利用收集生產物的剩餘價值，坐致巨富，勞動者僅賴工錢以謀生。富者愈富，貧者愈貧，遂劃分社會為有產者、無產者兩大階級。

三、人類的歷史是階級爭斗的歷史。資本制度發展到了一定階級，大多數的無產階級就與少數的有產階級互相對峙起來。勞動者發生階級的心理與階級的自覺，互相聯合組成一大階級，與有產階級為猛烈的爭斗。

四、資本主義跋扈，漸帶國際的傾向，而無產階級的作戰，亦趨於國際的團結。於是全世界一切掠奪、壓迫、階級制度、階級斗爭，若不完全殲滅，全世界被壓迫被掠奪的無產階級，不能從施壓迫、施掠奪的有產階級完全解放。

五、無產階級的革命，在顛覆有產階級的權勢，建立勞動者的國家，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六、無產階級藉政治的優越權，施強迫手段奪取資本階級一切資本，將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到勞動者的國家手裡，用最大的加速度，發展全生產力。

七、國家是一階級壓迫他一階級的機關，若無產階級專政，完全管理社會經濟事業，把生產工具變為國家公產以後，則勞動階級的利益，成為社會全體的利益，就沒有奴隸制度，沒有階級差別，生產力完全發達，人人皆得自由發展。國家這種東西自然消滅，自由的社會自然實現了。

以上是馬克思社會主義的概觀。綜合起來說，馬克思社會主義的性質，是革命的，是非妥協的，是國際的，是主張勞動專政的，這就可以明白了。

馬克思社會主義是科學的，其重要原則有五：一，唯物史觀；二，資本集中說；三，資本主義崩壞說；四，剩餘價值說；五，階級斗爭說。馬克思的政治學說和經濟學說，均詳備於此五原則之中。

馬克思是理論家又是實行家，實具有二重資格。學者的馬克思與實際運動家的馬克思或不免略有出入的地方，馬克思的門徒就因為這種關系，發生了許多誤會出來。固守師說的人則拘泥不化，自作聰明的人就妄加修改，把一個馬克思的真面目弄湮沒了。什麼正統派修正派也就發生了。

馬克思社會主義的墮落，可以從兩方面說明；一是從實際的方面的說明；一是從理論的方面的說明。

馬克思社會主義在德國本不甚流行，可是現在一般的論者，卻多指德國社會民主黨為馬克思社會主義的代表。

所以要說明馬克思主義墮落的原因，無論如何，非說明德國社會主義黨的本體及變態不可。

德國社會民主黨，是馬克思派的國際勞動協會和拉塞爾派的德國勞動協會並合而成的。當時馬克思派以威廉裡布克勒為代表，他們最初標榜純馬克思主義。對於拉塞爾派的國家主義，帶有國際主義的色彩。所以社會主義的政策，從理論上說，馬克思派較為徹底，可是從當時的實際問題.上說，拉塞爾派反佔有力的地位。再嚴格的說，拉塞爾派並不能稱為社會黨，只可稱為自由黨，他們承認國家、承認戰爭、承認國家的活動。而當時馬克思派的主張卻與此完全相反對的。可是德國民族有崇拜國家萬能的根性，所以為時不久，馬克思派所信奉的主義就漸呈變態了。拉塞爾派主張經濟改善，須俟政治改善，以為一切社會改革非行普通選舉使全體人民參政不可，所以要糾合全國無產階級組織一

個大政黨。馬克思派本來標榜徹底的主義，可是到了一八六九年，馬克思派的國際勞動協會，組織了民主勞動黨，以實現所謂自由民國為標幟。而實現這自由民國的手段，則以獲得政治的自由為政綱，說政治的自由是經濟的自由的基礎，所以也主張行直接的普通選舉。到這時候，民主勞動黨所標舉的政綱，已極其保守，與拉塞爾派極相接近，馬克思派國際主義，鑒於周圍的形勢已經放棄了。兩派既無根本不同之處，而合同之機運已到。所以兩派於一八七五年在哥達合並，而社會民主勞動黨於是產生了。當時該黨在哥達所訂的政綱，在理論上雖採用馬克思的經濟學說，而在實際政策上則採用拉塞爾派的勞動資本兩階級的協和主義了。國際主義派與國家主義派互相提攜結為一黨，實是一種變態。

這是馬克思主義墮落的第一步。

社會民主勞動黨自經俾士麥施鎮壓令以後，該黨頗受挫折，且因受當時社會狀態的影響，於是理論上與政策上的見地，於有形無形中發生變化，把該黨一八九一年愛爾弗爾特政綱一看，就可知道的。該黨在理論上原來反對議會政策的，從前黨員被選為議員出席國會的時候，常有一種標語說，「我們到議會非參與立法事宜，乃是妨害議場並宣傳主義的。」又說，「我們不是贊成資本階級的立法，不是賣同志。」所以他們雖然做國會議員，口頭上還有幾分強硬態度。可是自一八九O年以後，該黨不稱「社會民主勞動黨」，改稱「社會民主黨」，表明社會主義與民主主義相結合，簡直要與權力階級妥協了。威廉裡布克勒簡直承認了議會政策。他說：「主義與戰術有別，我在一八六九年本反對過議會政策的，可是在今日則事實與前大變了。」於是從前反對預算、關稅、立法、軍備、殖民政策的，此時卻不惜加以協贊了，帝國議會書記八名中也有一名的社會黨員加入了，社會黨自己也提出法案了。兵士增餉的法案，施行社會政策的法案，責任內閣的法案，保險官辦的法案等等，或徑由該黨提出，或加以協贊了。從前主張階級斗爭，此時主張階級調和，從前反對議會政策，現在反贊成議會政策了。這是馬克思主義跑落的第二步。

其次關於社會民主黨的變態及墮落更堪注意的，就是該黨對於戰爭的態度。社會民主黨本來極力反對戰爭的。因為國際戰爭是資本階級國家與國家間的戰爭，是資本階級利益的沖突，勞動者是沒有祖國的，國家雖亡，而勞動者除失掉鐵鎖以外並無他種損失的。勞動者若承認資本階級國際的戰爭，就是承認資本主義，所以社會黨是根本的絕對的反對戰爭的。可是由國際主義變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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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主義的德國社會民主黨，後來對於戰爭的態度也改變了。

一九。七年貝貝爾在帝國議會的演說，說明對於戰爭應取的態度，他說，「本國侵略他國的戰爭，本可反對，若本國受他國的侵略則須應戰。」是已明白承認了戰爭了。

這種主張，支配了社會民主黨大多數人的心理，直至此次歐洲大戰發生的時候，該黨黨員因此大中其毒。在歐戰將開始的時候，該黨猶裝腔作勢，極力非戰，言論鼓吹，不遺餘力，可是戰端開始以後，該黨的態度就大變了。

戰費案也協贊了，黨員也從軍了，並且人人都努力為國犧牲，好像殉教者一般。昨日的社會黨，今日已成了國民黨自由黨了。歐戰五年間，德國除加爾裡布克勒、連休修達、哈艮三人及盧森布爾克、澤特金二女士外，差不多沒有社會主義者了。馬克思社會主義至此時已完全消失了。

這是馬克思主義墮落的第三步。

由以上所述考察起來，馬克思社會主義，經過德國社會民主黨的蹂蹣，精彩完全消失，由國際主義墮落到國家主義，由社會主義墮落到自由主義，由革命主義墮落到改良主義，由階級斗爭墮落到階級調和，由直接行動墮落到議會主義，馬克思的真面目被威廉裡布克勒、貝貝爾、柏倫斯泰因、哥茲基一流人湮沒殆盡了。

這是從實際上說明馬克思主義墮落的原因，而在理論上又是如何變遷附會的呢？也有詳細敘述的必要，再說明於下。

依唯物史觀所說，新社會的組織，是舊社會組織中各種固有勢力發展的結果。資本制度發達至於一定程度的時候，必然發生一種「自身解體的物質上的動因」，資本制度自己掘自己的墳坑。可是某種社會形式中固有的生產力，若在可以充分利用發達的期限以內，決不會倒滅的。這種社會形式發展的結果，內中新生產力的利用和發達，當然要與這社會形式發生沖突。資本的獨占成為生產關系的桎梏。於是生產機關的集中與勞動的社會化，遂與資本主義不能兩立，而新社會組織於是起來代替了。

可是這里所述的「新生產力」和「資本制度自身解體的物質上的動因」，究應如何解釋呢？若說資本制度的解體是資本集中的結果，則由舊社會推移到新社會的途徑，完全可以離卻人的精神的要素和意識的行動，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就變為機械的史觀了。若是這樣解釋，社會黨無須干社會革命，只聽資本主

新青年

義自然發展好了。社會主義者也無須鼓吹革命，只努力去開發實業好了。國家當然可以利用階級當然可以調和了。因為資本集中的結果，自然要發生革命的。所以照這樣說，馬克思i面運動革命，一面唱這種機械史觀的宿命論，不是自相矛盾嗎？這是使人易生疑竇的地方，馬克思派主義者的變態，未始不從這種懷疑點出發的。他們這種誤入歧路的地方，早已有許多學者出來糾正了的，可是這種錯誤，一般普通人都可以看得出的。就是上面所說的，資本制度發達到了一定程度，資本階級收集掠奪勞動者的血汗的剩餘生產，增加自己的私有財產，勞動者僅依工錢謀生。於是社會截然分為有產者、無產者兩大階級。無產階級受了資本階級的掠奪和壓迫，久而久之，就會發生一種階級的覺悟。有了這種階級的覺悟，就發生一種階級的心理。有了這種階級的心理，就會有一種階級的組織和階級的運動，就自然有一種團體的結合，成為階級斗爭的行動。階級斗爭的結果，無產階級得最後的勝利，自然要廢止私有財產，推倒資本制度。所以唯物史觀一方面說明資本制度發展的過程，一方面注重現社會中新興的無產階級的力量。

若忽視這種階級的心理和階級的自覺，不去助長階級斗爭的運動，社會革命是不可期待的。

過信資本集中論的人，對於馬克思的學說，便生出一種根本的懷疑點，因為馬克思的先見，是說明資本集中的結果，一資本家壓倒多數的資本家，收奪者復遭收奪。且此時應受收奪的人已非為自己作工的勞動者，反是利用多數勞動者的資本家。照這樣說，馬克思的革命觀，當然要跟着資本制度發達的程序益增顯著。可是自十九世紀中葉以後至於十九世紀末葉，數十年間，資本集中的步驟，並未證實馬克思預言的確實。而且在他一方面看來，資本制度的范圍擴大，公司會社日見增加，中產階級的人數因亦增多，小資本家依然存在。資本並未集中，反形分散之象。而收奪者的收奪亦未成就。馬克思的預言至此竟成空想。於是馬克思派主義者，對於資本集中和社會自然革命的先見，懷起疑來，以為資本集中的學說，資本制度倒壞的學說，都是不可靠的了。於是不相信革命的必然主義，以為從舊社會到新社會的過程，只有進化而無革命，只有運動而無目的，而所謂修正派的運動，於是盛行了。加以當時思想界的傾向，在文藝方面已由自然主義轉入新羅曼主義，在哲學方面已由實證主義轉入新理想主義，所以社會主義也不能超過這范圍獨立存在。

所以新理想主義，漸至代替唯物史觀的位置。同時修正派運動發生「新馬克思派的康德化，新康德派的馬克思化」的現象，愈增顯著了。於是柏倫斯泰因的修正主義，遂支配了社會民主黨員大多數的心理，都放棄革命主義流而為進化主義、改良主義了。

其須最堪注目的，就是馬克思派的政治運動。一部《共產黨宣言》，差不多純粹講革命的，可是把那十大政綱看起來，卻很平易而且是利用國家的。這種地方就含有所謂「二元的性質」。這種二元的性質，就被他們附會到議會主義去了。從實際上說起來，一切社會問題，不盡是一階級的問題，也有階級與階級間的共通問題。這種階級間共通的問題，關系階級間共通的利害。無產階級對於這種問題的解決方法，有時也無定要推倒有產階級的必要，而且有時也可以和有產階級攜手的。所以無產階級對於革命運動以外，凡有可以與有產階級協同行動的，只有階級共通的問題。這種協同的行動，就是政治運動。政治運動當然要利用國家，這也是必然的趨勢。馬克思派誤會了這種地方，重現了這類階級間共通的問題。

專行政治運動，而且把階級對抗的運動也附屬於政治運動的范圍以內了。於是社會黨議會主義的大旗幟，在世界上招展起來了。馬克思主義一人議會主義的范圍，立刻就由革命主義墮落到改良主義，失卻了本來的面目。

要推倒資本主義，必須厲行階級爭斗。所以勞動團體階級的運動，最關緊要。勞動團體階級的運動，決不可附屬於政治的團體，馬克思也曾說「勞動組合要達到本來的目的，決不可附屬於政黨。勞動組合若失其獨立，勞動組合立即死亡Q勞動組合是社會主義的學校，勞動者在這學校里和資本階級爭斗，其結果要達到社會主義。一切政黨無論其傾向如何，只不過喚起勞動階級的熱狂；而勞動組合，則在勞動階級之間造成有力而且永久的團結。所以只有勞動組合能夠造成真的勞動階級的黨派，能使勞動者的勢力抵抗資本家的勢力。所以由這一點看起來，勞工運動是不能把來附屬政黨的。社會民主黨也把政治運動和階級運動並為一事，公然要藉議會政策達到社會革命的目的，不過是一種夢想罷了。

以上是從理論上說明馬克思主義墮落的原因的。我們從上述實際上、理論上觀察馬克思派社會主義的變遷，就可以知道標榜馬克思主義的德國社會民主黨，是牽強附會的、是落跑的了。

馬克思社會主義在理論上是完成了的，在事實上也可以完成。只有一事與馬克思的預言略有不符，就是十九世紀後半期四五十年間，各國的資本主義雖日見擴張，勞動階級的人雖日見增加，而勞動者階級的心理與階級的自覺，十分幼稚，所以勞動組織和運動，都不甚發達。當時的德國固不待言，即如英國勞動組合雖日發達，然仍不能離去地位改善運動的范圍，很帶保守的傾向。這種地方是與馬克思的預期相反的。一般馬克思派主義者，窺見當時的形勢，以為與其求速成而無效，不如取漸進主義，愈改變而愈離奇，竟弄出非驢非馬的馬克思社會主義來了。

可是最近二十年來，各國勞動運動的發達，一一與馬克思的預言相符合了。勞動組合已由職業的組合變為階級的組合了Q勞動運動已由同業運動變而為階級的運動了。更有一種新勞動組織，已經創造了新生產組織了。階級的覺悟與階級的心理，愈益增大，而階級斗爭的運動，亦日增劇烈了。「一切工業社會化！」的聲浪，幾於無處不聞，所以說到這里來，我們就不能不佩服馬克思的先見了。

更舉實例說明，就是勞農俄國的締造。世間以耳代目的人，都說勞農俄國所行的主義是一種什麼過激主義，看作蛇蠍一般。其實勞農俄國的施設，在我的眼光看起來，並無新奇的地方。就是俄國所行的，各國最怕的「勞動專政」，都是數十年前馬克思所倡導，所主張的，用不着大驚小怪。列寧並不是創造家，只可稱為實行家，不過能將馬克思主義的真相闡明表彰出來，善於應用，這便是列寧的偉大，世人都要拜服的。

被威廉裡布克勒、貝貝爾、柏倫斯泰因柯茲基等弄墮落了的馬克思社會主義，到今日卻能因列寧等的發揚光大，恢復了馬克思的真面目了，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實。

所以我要大聲疾呼地說：「馬克思還原！」

一九二O，一二，二六，於上海

詩

潮歌

（九，九，二十九，在海寧）O俞平伯

左顧汪洋；右顧迷茫。

平鋪着的爛黃，

是海？是江？

雲——他真閑啊！

上下這堤塘，

浮着人哄哄地響。

水——他真悄啊！

視野分際，疏朗朗的那帆橘°

天粘水，江接海底縫兒——除掉些廖曠，

橫撐着大小的尖，青山一桁。

那邊——什麼？

迷迷地人人心須想。

我們的我，

直向那泱泱蒼蒼的處去望。

來了！都靜下了。

似粉色的絲絡，

在太陽炫耀底下，

橫划這塗遍靛的山坳。

是一線銀呀？

一抹雪呀？

還是一匹練呀？我對着——眼睜睜地，什麼是像他？

誰都想着哩，

洶涌在這一霎間；

當了面的你，

幾十分鍾的俄延。

俄延，——不住的動和變°山腰的，如今水邊，一條灰銀帶兒，分分明明，拖在精銅漾也漾似的鏡面。

魚在濤前；

人在岸邊。

近了，更高了，

轟轟的響更暴了。

百沸的潮頭，

帶着那些疊翻翻的浪，斗然——畫如一線，倒卷着這堤下。

人只是狂喊着；水只是怒吼着。

喊聲靜了，

怒聲也遠了；

向著錢塘，

向著富春，

從那東方的老家。

前面，是平着的水？是露出的沙？

平的將被陂了；露的將被淹了。

你還二十四時來這兩遭。

在比斯開（Biscay ）灣，在薩丁尼（Sardinia ）島;

漫天的濕雲，

千堆雪的浪頭，

怕擔不得人們底驚賞。

只變啊，動啊，比照啊，

於美他的玄海里，

更深藏在「默契者」，人底心上。

能滌盪，是可羨的；

肯奔波，是可佩的；

會變動，豈不是可愛的。

對這常來常往的客人，

留十二分的好意。

助它勇想，

我們跳着唱潮底歌。

Hurrah！Hurrah！

喜他長久，

我們笑着唱潮底歌。

Hurrah！Hurrah！

樂觀

O俞平伯

天外的白雲，

雲面前綠洗過的梧桐樹；

雲盡悠悠的游着，

梧桐呢，自然搖搖擺擺的笑啊！it關着些什麼麼？且正遠着呢！是的，原不關些什麼！

可是雲後邊那一個，搜搜地下來。桐葉見也只一順風的飄，.

翠衣內那金黃斑點，

一翻一摺的自己弄着。

不更妝點些顏色？

是呵！也真覺得如此！

可是新來的客人會淘氣呵，不肯逢迎誰們的心理Q

西風陣陣緊緊；

梧桐也頓然老了。

黃的換上褐的了。

沙沙刺刺顫搖哭着。

誰還理會着，剩得煩厭罷，誰能提起以前的事！

「一葉落，秋深了，」

聲音去還未遠。

今朝千千萬的遍灑，反隨着腳見亂踹。

趁着帚兒亂掃。

老實說，憔悴也可愛的，又何可避的。

那裡是當日的眩媚？

運命先生正笑哩！

「他既不為你來的；

你為什偏喜歡隨他去呢？」九，十一，四

夢與詩

。胡適

都是平常經驗，都是平常影象，偶然涌到夢中來變幻出多少新奇花樣！

都是平常情感，都是平常言語，偶然碰着個詩人，變幻出多少新奇詩句！醉過方知酒濃，

愛過方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

（自跋）這是我的「詩的經驗主義」（poetic empiricism ）o 簡單一句話：做夢尚且要經臉做底子，何況做詩？現在人的大毛病就在愛做沒有經驗做底子的詩。北京一位新詩人說「棒子麵一根一根的往嘴裡送」;上海一位詩學大家胡懷琛先生說「昨日蠶一眠，今日蠶二眠，明日蠶三眠，蠶眠人不眠」！吃面養蠶何嘗不是世間最容易的事？但沒有這種經驗的人，連吃面養

蠶都不配說一何況做詩？

九，一。，一O

禮

。胡適他死了父親不肯磕頭，你們大罵他。

他不能行你們的禮，你們就要打他。

你們都能呢呢囉囉的哭，他實在忍不住要笑了。

你們都有現成的眼淚，他可沒有——他只好跑了。

你們串的是什麼丑戲，也配抬出「禮」字的大帽子！

你們也不想想，

究竟死的是誰的老子？

九，——，二五

十一月二十四夜

。胡適

老槐樹的影子，

在月光的地上微晃；棗樹上還有幾個千葉，時時做出一種沒氣力的聲。

西山的秋色幾回招我，不幸我被我的病拖住了。現在他們說我快要好了，那幽艷的秋天早已過去了。

九，——，二五

少年的悲哀

O日本國木田獨步著周作人譯

「少年的歡喜倘是詩，少年的悲哀也是詩。宿在自然的心裡的歡喜若是可歌的，那在自然的心裡低語的悲哀也是可歌的了。」

「總之我現在想將我少年時候的悲哀之一，講給諸君聽聽。」……一個男子這樣的說c

「我從八歲起到十五歲止，養在叔父的家裡，其時我的父母都在東京居住。」

「叔父的家是那地方的一個大家，有許多山林田地，家裡的男女傭人，平常也總有七八人。

「我的父母使我在鄉村裡過了我的少年時代，我不得不感謝他們的好意C 倘若我八歲的時候同父母一起住在東京，我今天的情形恐怕很要不同了罷。無論如何，我的知識即使比現在或者更要進步，但我的心卻未必能從一卷《威志威斯》（《Wordsworth》），享受高遠清新的詩思罷。

「我在山野間隨意奔走，過了七年的幸福的日子。叔父的家在小山的腳下，近郊多是樹林，有河有泉有池，而且相距不很遠便是源戶內海（Setonaikai，即日本內海）的灣港。山野，樹林，溪泉，河海，都於我沒有一點不自由的地方°」

「我記得這是十二歲的時候c有一天，一個名叫德二郎（Tokujiro）的傭人來約我，說今夜帶你往有趣的地方去玩，去不去呢？

「『什麼地方？』我問。

「'你不必問什麼地方。無論哪裡，都有什麼要緊呢？阿德帶你去的地

方，沒有不有趣的，』德二郎微笑着說。

新青年

「這德二郎在那時大約二十五歲，是一個倔強的少年；原是孤兒，從十一二歲的時候起，便在我叔父的家裡做事。顏色淺黑，容貌整齊，喝了酒必定唱歌，便是不喝也唱着歌勞動，興致總是很好。不但他的樣子常是高興，便是他的心事也很正直，叔父常說在孤兒里是很難得的，本地的人也沒有一個不佩服他的。

「』但是對叔父和叔母，須得秘密才好呢，『德二郎說了，便唱着歌爬上後山去了。

「這正是盛夏中間，月色鮮明的一夜。我跟在德二郎的後面，來到田間，沿着稻香馥郁的田滕走去，走上河邊的堤上。堤比別處原要更高一級，所以上了這堤，便可以望見廣漠的田野的一面c這雖然還是黃昏時候，高寒明凈的月光，漫蓋山野；田野盡頭冒着薄靄，如在夢里；樹林含煙，彷彿浮着一般；低的河柳葉尖的積露，珠子一樣的發光。小河的末尾便是灣港了，正滿漲着晚潮。用船板拼合了架着的橋，這時候看去忽然覺得很低，便因為水面高了的緣故；河柳也一半浸在水裡了。

「堤上雖有微風，河裡卻毫沒有波紋，水面像鏡子一般，映出澄清的天空的影。德二郎下了堤，解開系在橋下的小船的繩索，一腳跳下去；本來靜着的水面，這時候忽然起了波紋了。

「『哥兒，快點快點！『德二郎催着我，便駕起櫓來。我急忙也跳下船去，不一刻這小船已向著灣港的方面溜下去了。

」漸漸的同灣港相近，河身也漸漸的廣闊起來，月將它的清光浸在河面，兩邊的堤愈走愈遠，回顧上流，已經被薄靄遮掩，我們的船早已進了灣港了。

「在這時候橫渡這湖一般廣闊的灣港的，只有我們這一隻小船。德二郎在今夜，不像平常的高聲，只用了小聲唱着歌，靜靜的搖櫓。退潮的時候差不多像沼澤一樣的灣港，現在因為高潮與月光，完全變了模樣，在我看去也覺得不是平常見慣的那泥臭的灣港了。南方山影，陰暗的倒映在水裡；東北兩面的平野上，月光蒼茫，更辨不出哪裡是水陸的界線。我們的小船，正向著西方前進。

「西方是灣港的入口，水狹而深，岸促而高，在這里下錨的船數目雖然不多，形狀大抵是西洋式帆船，所裝的貨物是此地出產的食鹽；此外本地的做朝鮮貿易的人所有的船舶，也頗不少，也還有往來內海的客船。兩岸的人家，高高低低，據山臨水，約有好幾百戶。

「從灣港的內部望出去，舷燈高高的點着，幾乎疑是星光；燈影低低的映着，又像是金蛇。寂寞的山色，浮在月影里，看去真同繪畫一般。

「小船漸漸前進，這小港里的各種聲音也愈加聽得清楚了。我現在雖然不能將這港的光景詳細說明，但是那夜的情形還是歷歷的在我眼前，可以說個大略：這是夏夜的月明的一晚，船里的人都走到甲板上，家裡的人走出門外來，臨海的窗戶也都開了。燈火在風中微漾，水面平滑如油，有吹笛的，有唱歌的，又有夾着三弦的音的喧笑的聲音從臨水的妓樓起來，很是快樂熱鬧的樣子；但包住這一幅繁華的畫圖的寂寥的月色，山影與水光，我卻也不能忘記。

「在帆船的影底下鑽過去，德二郎便將小船在一處陰暗的石級面前停住了。

「'請上來罷！『德二郎對我說。他只在堤下說了一句「請下船罷」，以後在船里不曾開過口，所以我毫不知道他為什麼帶我到這里來；但我也就依着他的話出了小船。

「德二郎系了船索，也跨上石級，盡向前走去，我也不作一聲，只跟在後面走。石級寬不到三尺，兩旁都是高的牆壁。我們走完了石級，似乎到了人家的一個院子里了。院子的角里放着太平水桶，四面用板壁圍着；一面的板壁上邊，露出繁茂的樹頂，似乎是一株香團樹Q月光印在地上，寂然無人。德二郎暫時立定，彷彿靜聽模樣，隨即走近右邊的板壁，向里推去；原來這里是一個小門，那扇黑門便一聲不響的張開了。門裡面就是一座樓梯。門開的時候，便聽得有腳步聲悄悄的下那樓梯來。

「『德爺麼？』一個年青的女人窺探着說。

「『等了好久了罷？『德二郎對女人說，又回顧着我道，'哥兒也帶了來了。』

「『哥兒請上來罷！你也快點上來，在這里耽擱是不行的，』女人催着德二郎，他便走上樓梯去，只對我說了一句，「『哥兒，這里暗呢。『他同女人已經上了樓，我沒法也只得跟着爬上喑而且狹，又頗峻急的樓梯去。

「原來這家也是妓樓之一，現在女人引導我們進去的屋子是臨海的一室，憑欄望去，不但港內的情形，就是灣港的內部，田野的盡頭，以及西邊的海岸，都能看見。但是這間屋裡鋪着的六張席子已經古舊，看去不像是一間華麗的屋子。

「『哥兒，清這里坐。'女人將墊子擲在欄桿底下，又拿了香橙與各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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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

子點心勸我吃。打開間壁的門，那邊預備着酒菜，女人便搬了過來，同德二郎對面坐下。

「德二郎現出平常沒有的懊惱的樣子，將女人所斟的一杯酒一口喝乾了，注視着伊問道：

「『終於決定在幾時了？』

「這女人大約十九或二十歲模樣，臉色蒼白，彷彿一點沒有力氣，我看了幾乎疑心伊是病人，伊屈指數着說：

「'明天，後天，大後天，決定在大後天了。但是，我到了此刻，又有點迷惑起來了。'說着垂下頭，偷偷地用袖角揩眼。德二郎在這時候獨自斟酒，盡量的喝下去。

「'到了此刻，豈不是沒有法子了麼？』

「『這雖是如此，——但想起來覺得倒不如死了，卻要好的多呢°'

「『哈哈哈……哥兒，這個姐兒說死了好，你看怎樣辦呢？——喂，喂，前回所約的哥兒現在帶來了，你不好好的看麼？』

「『我從先便看着呢。心想這長的真像，正佩服着哩。』女人說了，含笑向我注視。

「『像誰呢？『我急忙詢問說。

「『像我的兄弟，說哥兒和我的兄弟相像，雖然是唐突的事，你請看這個。』伊從衣帶中取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哥兒，這個姐兒將照片給我看，我說這和家裡的哥兒一般無二，伊托我一定帶來要看一看，所以我今晚帶了哥兒到這里來的。你非要教伊好好的款待不可呢O '德二郎說着話，還只是盡量喝酒。女人挨到我的近旁來，很和氣的微笑着說，「『那自然要好好的款待，哥兒你要吃什麼呢？'

「『什麼都不要。『我說着，轉過臉去。

「『那麼，坐船去罷，和我坐船去罷。呃，這樣好罷？』伊起身出去，我便也跟着下了樓梯，德二郎卻只是帶笑望着我們。

「走下前回的石級，伊先將我放在船里，解了船索，隨後颯的跳下船來，很輕便的搖起櫓來了。我那時雖然還是兒童，看了伊的舉動，也不禁覺得驚異。

「離了河岸，回頭仰視樓上，只見德二郎靠着欄桿，向下眺望。裡面點着燈，外面乂受了月光，所以他的姿勢很分明的可以看出。

「『小心！怕危險呢。'德二郎從樓上說。

「『不要緊！』伊從下邊答應。』立刻就回來的，請你等一會罷。'

「我們的船暫時在六七隻大船小船中間，曲曲折折的行了一刻，便出到廣闊的河面上。月光愈加清寒，幾乎是秋夜模樣。女人停了櫓，坐在我的旁邊，又仰視月光和四周的景色，對我說道，

「『哥兒，你幾歲？'

「，十二。，

「『我的兄弟的照片，也是十二歲的時候照的，現在是十六，……是的，雖然十六歲了，但是十二歲的時候分別之後，便不曾會見過；所以到了此刻還覺得他是哥兒一般模樣呢。'伊注視着我的臉，忽而流下淚來，在月光底下顯得伊的顏色更加蒼白了。

「『死了麼？'

「……不，倘若死了，倒也就斷念了，分別以後，還不知道他的下落與情況呢。兩親早已死別，只剩了姊弟兩人，正是互相靠傍着過活，現在卻又分散了，連生死還不明白。而且我不久也要被人帶到朝鮮去了，恐怕在這一生中已經不能再會了。」伊的眼淚沿着面龐流了下來，伊也並不揩抹，只望着我的臉低聲啜泣C

「我向著河岸眺望，不作一聲，聽伊這番說話。人家的燈火映在水裡，閃閃的搖曳着。緩緩的響着櫓聲，太傳馬船開駛過去，船上的男子用了清亮的聲音唱着船歌。我在這時候，覺得在我幼稚的心裡感着說不出的悲哀C

「忽然有人操着小船，飛奔而來的，卻正是德二郎。

「『我拿了酒來了！'德二郎在一二丈以外大聲的說。

「『好呵！我正和哥兒講我兄弟的事，哭着呢。『伊正說着，德二郎的小船已經到了。

「『哈哈哈，我也正想大概是這樣罷，所以拿了酒來了。喝酒罷，喝酒罷！我給你唱歌！'德二郎似乎已經醉了。女人拿了德二郎給伊的一隻大酒杯，注了滿杯的酒，一口氣喝下去。

「『再一杯！』這回是德二郎替伊斟滿了；伊拿來又一口喝乾，呼的將酒氣對着月光噴去。

「『這就好了。現在我唱歌給你們聽罷。

「『不，德爺。我想盡量的哭一場。在這里沒有人看着，也沒有人聽見，請讓我哭罷。請讓我盡量的哭罷！'

「『哈哈哈，……那麼，你便哭罷。我和哥兒兩人聽着就是了。『德二郎對着我笑C

「女人俯伏着，哭泣起來。但是也不便發出大聲，所以只見伊背上抽搐，很是痛苦的模樣。這時候德二郎忽然變成一副莊重的相貌，看着伊的這情形，隨後突然回過臉去，對着山看，也不作一聲。過了一刻，我說道：

「『阿德，回去罷！'

「這時候女人連忙抬起頭來，說道：

「'對不起，哥兒看着我哭，真無聊了。』……我因為哥兒來了，彷彿已經得同兄弟會見過了的樣子。哥兒，也請你健康，快點長大起來，成為偉大的人°'伊用了悲切的聲音說。

「『德爺，時候太遲了，恐怕家裡對不起，你早點帶了哥兒回去罷。我現今哭過了，昨天以來的那種心裡的悶氣都已消散了。」

「伊跟了我們的船，送了三四町，後來被德二郎阻止，方才將櫓停住；兩只小船便漸漸的離遠了。小船將要分開的時候，女人對我反復着說：

「『請你不要忘記了我！』

「以後過了十七年，直到現在，我還清清楚楚的記着當夜的情景。想忘記也忘記不得。那可憐的女人的容貌，至今還映出在我的眼前。這一夜裡，淡霞似的包着我的心的一片悲哀，跟着年歲逐漸的濃厚起來。即在此刻回想起那時的心情也感着一種不可堪的，深而且靜的，無可如何的悲哀的情緒。

「以後德二郎因了我的叔父的幫助，成為像樣的農夫，如今已經是兩個小孩的父親了C

「那個飄流的女人。轉到朝鮮去之後，又漂泊在什麼地方，過那不幸的生活；還是已經辭了這人世，到靜肅的『死』的國土去了呢。在我固然不能知道，便是德二郎也似乎不會知道了。」

國木田獨步（Kunikida Doppo 1871-1908）是日本自然派小說家的先驅，他的傑作《獨步集》在一九。四年出版。但當時社會上沒有人理會他，寫到田山花袋等出來豎起自然主義的旗幟。這才漸漸有人知道

他的價值，但是他已經患肺病，不久死了。《獨步集》里的《正直者》

（«Shojikimono»）與《女難》（《Nyonan》）等幾篇，那種嚴肅的性慾描寫為以前小說所未有，的確可以算是自然派的礦野上的喊聲。但他的興味並不限於這一方面，他的意見也並非從左拉（Zola）一派來的。他的思想很受威志威斯（Wordsworth）的影響，所以他的派別很難斷定，說是寫實派固然確當，說是理想派也無所不可。現在所譯的《少年的悲哀》（《Shonen no kanashimi»）也是《獨步集》里的一篇。頗可以看出他的特色。漂流之女的命運。原來很是明顯，那高興的少年的農夫。在他高歌大笑的中間，也隱藏着多少悲哀的痕跡，「他描寫那些迴避公開的不幸，他特別是服從命運的人們的作者。他描寫沉默的悲哀之內面的生活，一便是說不幸者的靜生活。」我想起丹麥勃蘭兌斯

（Brandes ）博士批評都爾蓋涅夫的話。覺得獨步雖然不能完全承受。卻也不愧為都爾蓋涅夫的真的弟子了。

一九二。年十二月十日記

睾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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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悲哀》原稿

羅素與哥爾基（Russell and Gorky）

O 震瀛譯《Soviet Russia））

羅素君到俄國時，看見哥爾基（Maxim Gorky ）病在狀上，非常危險。羅素君的《游俄的感想》一文（《Soviet-Russia——1920》），於一九二。年七月三十一日，登在紐約《國民雜志》說及自己見到哥爾基時的情形，弄到哥爾基和蘇維埃俄羅斯底朋友，發生很大的悲觀。羅素君怎會說「哥爾基快要死了「，「Gorky is dying」大概是說俄國底知識的生命也快要死了，這樣看來覺得非常可驚，因為德文《紐約平民報》（《New Yorker Volkzaitung》）上星期接到彼得格拉一九二O年七月七日一封信，是由柏林轉寄來的，那個著者是德國無產階級的詩人巴達（Max Barthel），其中有一段如下：

「我只看見哥爾基身體非常強壯，步行不倦，我同他握手。他強迫

我到他家裡。」

這樣看來，內中一定有一人錯誤，不是羅素君，便是巴達君了。其實兩人都沒有錯誤。當羅素君見哥爾基時，他是病在床上，然而巴達見哥爾基的時候，他乂很強壯，隨便走動了。哥爾基的病，變幻不定，可惜羅素君說的太着急，弄到許多人失望，比他對於俄羅斯新紀元的失望更厲害。

或者羅素君的結論太急促。他不是在第二篇論文里告訴我們麼？說他看見莫斯科郊外有許多牛，夠莫斯科全數兒童的食糧。我們要希望他對於牛和牛奶的知識，比他們醫學療治底力能更好。

哥爾基自己所經歷的經驗，不是不像羅素君現在的環境一樣。在一九一七年，哥爾基著了許多論文攻擊布爾什維克派的要義，在彼得格拉的《Novaya Zhizn》雜志中，這報是他所辦的。哥爾基不久便不是蘇維埃政府的仇敵，卻是一個最有用的工人，自從那種文字發表以後，三年來再沒有一篇文反對蘇維埃

政府了。去年紐約《Tribune》報特別注意發表造謠的言論來供給閱者。登載了許多哥爾基一九一七年的反對論調。如果哥爾基做了平民委員會會長，恐怕他還要說他是「反對布爾什維克」。雖然羅素君現在已經不反對了，（從前八月十四日紐約《國民報》的通訊說蘇維埃政府不獎勵藝術），並做了許多贊美蘇維埃的工作了，歷史上還是說他是蘇維埃政府的敵人。我們要明白他的言論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因為他有特別的作用。

俄報又載哥爾基同紅卜字會到Czecho-Slovakia考察該處實情和社會主義的組織。

曩騫W基J a，二d Gorky

圖力目副特，戚兄看Ml某M一三己corky病在豚上，界常危陵・柔旺的游俄的蚊13一文，2&<.0/——19於一九二。年七月三十一日•布在制龍及自己兌^時的情形，弄到和解推交疑送務底期友，我生W大的熟血。卻將怎e胱「酊到快要死了」，Korky二dyi#u大於是設鍬闔底智注的井命也快困死了，6株不來«伸非常可K—因禽wI 文平民filNCW Yclker v2.kzRuma 上星期按«彼特製一九二。年七"七U 一封便，是由JH, I'H.'W客家的、加桐*者是心網粼ft附i8的：：人留曰一X Ban ，其中布一段如下：

「我「粕兄/WI穴*H非砧邨恥，坨行不俗，我同他貴手。林贊我到華裊。」

溫樓看來，內中一佬布一人^說；不3^君，便影同花了。其覆人都有書然次。文泉十兄哥西基畤，能懸病在狀上，然而目兄都正基的畤灰，他又很強肚，閱健走n了。病，電ij不定，可恰策«裁的太我急，弄到洋為人失見，比他二於雷群斯新Ie元的先第更利罰。

成者副犯的彷就太急促。他不是在第二篇的文奧田味我NM？就號兄郊外百出多牛，狗類孰全敷S.常即食林。找«要希厘他更於牛和牛奶的到顯，比他傷*亭現治醯力演正好。

加小旅帕然殷，不均不俅酊乖猊在的取巴腰C在一九一七年，著了酢多要攻看看

《羅素與哥爾基》原稿

蘇維埃政府底保存藝術

O A.Lunacharsky 著震瀛譯

許多誹謗蘇維埃政府有關的事實中間，我特別注意美國報紙發表我們任意毀壞藝術的罪狀，對於什麼博物院、宮殿、大地主鄉間的別墅和教堂等，這些有重要的古跡和特別藝術價值的，常常毀壞。

我們當然可以否認這一層，問心無愧，因為我們特別可以保護這種紀念品。我也不敢拿個人對於藝術的意見，以為在俄羅斯革命的時期，沒有損傷。我們知道有些村莊燒毀了，圖書館破壞了，書籍散失了，此外也還有些同樣的事；但革命進行中，不能沒有過當的地方，要知道當着這回大戰的時候，所謂文明有產階級的軍隊，任意毀壞人類的生命和財產，比較我們真有霄壤之別哩。

在俄國這種現象自從勞農政府得勢以來，已經消滅。

不但在彼得格拉和莫斯科幾處有保存古代的藝術和紀念品的社會，就是各省偏僻的地方，也有這種會所，會中的代表，依着有教育的農民和工人幫助，小心保存人民的藝術財產。

美國的報紙說什麼摧殘各處宮殿，是很不對的。我很喜歡把這些宮殿里頭的實情來告訴外人——當着戰爭的時期中，彼得格拉實在沒有什麼保護的機關。所以當着這種情形，寶貴的東西，實在沒有保存的能力。還有•一樁困難的事，就是各宮殿的地窖中，藏有許多美酒，冬宮更多。我們不能不毀滅這些美酒，因為各宮里頭的人，常常飲酒過度，發生很大的損失。兵士嗜酒尤甚，所以不能不盡力阻止這種危險。

從前格蘭斯基一班帝制黨把各宮等毀壞，現在我們已經修補了。博物院的管理人，尤為小心。各博物館由私人博物院送來的，增加了許多。現在各處博物院人人都可以參觀，學生也可以用作參考的材料。各宮殿中還有許多布置，

由政府管理。但冬宮已變為藝術院，當中繁華的房所，常常有許多人在那裡聽音樂，並有影戲、新劇等事。接連着演藝，其中有許多很有價值的。這些游藝會和博物院，實是文化的源泉。並請許多名人演講和參觀，並有佛教的藝術和埃及人的葬禮形式，所以參觀的人覺得很有興味。

各處的宮殿，完全改為博物院，工人和兒童都容易明白帝政的歷史，「人山人海」，沒有一時斷絕，我們小心保護，不致損壞。各人也以為這些都是自己物件一樣，也小心保護，不分國家的或個人的了。俄羅斯帝國成立的初期，有許多寶貴的東西，陳列出來，人人也發生歷史的觀念。各處布置的妥當，在歐洲各處也不多觀，正可謂為歐洲將來文化的根源。亞歷山大一世的時代很有拿破倫的帝國主義風。其後至二世、三世都各有各的藝術價值。總是專制的時代，有許多無為的犧牲，比不上現在。至到尼古拉斯二世，最為缺憾，只有些華美的傢具罷了。

我們所講歷朝傳下來的帝政，誰人也知道在道德上和美學上日趨下流，幾乎弄到奄奄一息。我們現在很多藝術家贊成保存尼古拉斯二世的陳跡，給大家知道他毫無藝術的觀念。我們已經照法實行，並保存歷朝的古跡，並加以演講。我們對於各處博物院，常常恐怕敵人摧殘，所以不能不極力保護，並且到不的已的時候，受敵人攻擊，不能不由一處遷移到別處。

在莫斯科的Krenlin博物院，有許多旅行團參觀。這些房屋，只有幾處是政府布置，已成為一個很大的博物院建築，教堂也在其列。環繞莫斯科的村莊，我們也盡力保存。有歷史和藝術的價值的，便移置博物院中，廟堂也同樣的待遇。

現在俄國雖然是由憂外患交迫的時候，但我們還可以令遊客對於這些藝術，心滿意足，贊美這種大觀。從前的人民雖然是奴隸的生涯，俄國工人拿血汗來做代價，還可以比美西歐，盡有藝術的價值。俄國經過了革命的危機，人民仇恨主人和皇帝之心，油然而生，因恨其人，並恨其屋房，也不管其中有什麼藝術和歷史的價值。因為這些主人和帝皇，也要人民不識不知，所以藝術絕不容易發展。我們現在的責任不獨要阻止損壞的潮流，並要保存藝術的作品，提倡鼓勵，不遺餘力，創造新藝術，不以博物院為滿足，弄到工人全體也發生美感。

我們還有一個責任，把從前侯門似海的宮殿，供給遊客的愉樂，也是一樁緊要的事情。社會教育委員會已經成立了一個保存歷史和藝術的古跡部，為文化運動的要點，大有助於人道方面，不獨為世界平民謀幸福，並且大有助於藝術家的研究。至於藝術的損壞，為各國不能免的，最文明的國家也是一樣。因為野蠻的政府，不懂得藝術有什麼真價值。勞農政府，對於這一點，卻大大的改良，組織公共機關，為全體人民謀幸福。

赫雉埃政府底保存^w 喬多跳^鼠烷政W有暇的期盒中冏，罟別注彰因料紙及*我仍任意假堪泰福的罪戕，曾於仆坡博物院，客毆，大助塞船的別映，和我國等，運些布X要的古跣和就劑必用色做的，常常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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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維埃政府底保存藝術》原稿

俄羅斯研究

（二五）俄國與女子

（1）蘇維埃俄羅斯的勞動女子

O希蓮女士Helen Blonina原著震瀛譯自《Soviet Russia））

在於資本制度的時代，無產階級和農民的婦女，對於社會和政治的生活，完仝隔絕°一由於有產階級家庭制度的遺傳，二由於當時政治的專制。我們要謝謝政權人於蘇維埃派的手裡；在工界中，發生了許多復雜的建設問題，非常艱巨，而女工比較男工，對於建設事業，尤為無經驗。要指導女工對於工作能夠成工，就不能不先行實習，第二步才指導他們的精力，最適宜於那一種工作。

更要用新宣傳的方法；進行的方法，各種新問題，又要適宜於農工的女子心理上特別的地方。女工並且對於旁的有關系的事業，也要熟習；實行宣傳，直接行動。

女工代表大會已經成立，對於這些事物，大有助力。這種代表大會，由各城市工廠中開大會選派代表做成的。他們教導女工怎樣來實行蘇維埃的事業，怎樣使用他們的革命精神和毅力來建設普通無產階級的戰爭和建設的事業。由別一方面看來，他們聯絡女工和蘇維埃各種制度，是不可少的關鍵。

這種代表，分為隊伍，各司其事。蘇維埃制度中如公益、勞動、教育和衛生各部，並且幫忙創造、考察、管理家庭、幼稚園、各種小學、公共食堂和廚房等；由他們調和紛爭，分發和支配學校的衣服鞋帽等，考察監工，嚴核婦女和兒童的工作法。他們對於醫院救傷的機關，互相聯絡，看護傷的病的人，考察營房、警察署，分派薪金；並介紹女工的職業，管理生產的方法和進行。

他們的責任，關於各部的活動，注冊教育學校的進行，誘導蘇維埃的進行（如社會事業、家庭教育、赤軍和衛生的事業），各代表同時繼續在工廠鋪店作工，並布告他們的進行事業於選舉者，又在工廠中組織委員會，管理女工在工廠中一切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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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代表在蘇維埃和共產黨中各務，都有直接的聯絡（如燃料局、衛生局、食糧局、救傷、消疫、稽查等事），代表大會每月開會由二次至四次。最近莫斯科各城，代表的基礎已訂定，每二十女工選派一代表。在這個辦法，代表大會有了標准，女工活動的范圍越廣，對於蘇維埃和共產黨的新建設，日趨穩固。共產黨《周刊》已經表白很詳細。比方在莫斯科一城，每星期有一萬五千人人會，其中有女工數千，多由代表大會介紹的。

中立派的女工大會底活動，尤為重要。各城、市、省、郡，每三四月招集一次c傳播的書籍和演說，繼續進行。各種機關報都有女界一欄。不管我們現在做的事業有沒有錯，但比較從前已大有進步了。這是我們希望不及的。

一年前只有很少數有覺悟的女子，其餘雖然有革命的精神，而對於組織覺悟上，是絕對沒有的c現在已經有很大的覺悟團體，為共產黨的黨員。一年來對於蘇維埃共產黨的事業，已經很有希望。從前是很少實行活動的，現在女子已經有許多女工的著作家了。

現在女工的運動，無處沒有，在政治上占很大的勢力。在彼得格拉、莫斯科各省，成績已大有可觀。在彼得格拉的女工組織和覺悟，佔全國最高的地位。各省都聞風興起，成績也很好。在全俄共產黨大會，女工的組織，已有二十八省的代表；還有許多地方，雖然有同樣的組織，但不能派代表。女工的運動，已布滿全俄了。

女工對於組織上和勞動上都有功效了。不管怎樣困難，已大有助於蘇維埃事業。而男工多赴前敵，抵抗敵人，而女工差不多完全替代男子。各種機關都有女工的位置。而女工更有充當軍人來攻擊「白軍」的。

（2）家庭和雇傭的女工

O 震瀛譯自《Soviet Russia》

在共產黨的社會，家庭也可以保全麼？將來也能如今日的情形麼？這些問題令勞動界的女子不安，他們的同伴男子也十分注意的。在今日這個問題，令勞動子女越發煩惱。近代人類的生活，眼見得日變一日，並不是奇怪的事。從前的習慣和風俗，都漸漸的不見了。平民的家庭，組織得這樣新奇，這樣出色，一天不同一天。我們也不能知得它變到什麼地步？但是就現時事實而言，在蘇維埃的俄羅斯，離婚的事情，比從前更覺容易。自從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國民委員大會頒發離婚布告之後，離婚這件事，已經不易為富商貴人的專利品了。勞動的婦女，也不復如從前的時候，月過月，年過年，也不能求得一張離婚的保證書；令他們能夠自立，脫離他們的凶蠻和鬧酒的丈夫、終日里罵他打他的冤家。現在的時候若是想求離婚，那離婚的證書最久不過一個星期，或是二個星期，便可取得。因為離婚這樣容易，一方面很受一般婦女歡迎。他們無限痛苦的婚姻，從此可以解脫了。但它一方面也嚇怕了無知識的婦人；那不能自立的，為尤

甚。他們以為他的丈夫是他們唯一的「供給者」。他們的生活，全靠着他們的丈夫供給。不知到現在的婦女應該自己供給自己。不論在何處，也不應該依賴別人。他的自己不是屬於個人的，是屬於社會的、國家的。

家庭的真相，我們也不必代他隱諱了。往昔的時候，所謂正當的家庭里頭，男子當是萬能，女子視為廢物。女子的方面，沒有他自己的意志，沒有自己的錢財，沒有自己的時候。簡直是「俯仰由人」、「依人為活」，如寄生蟲一般。這種家庭經了日日變遷，已經成了陳跡。這樣情形我們也不要驚怪。我們深信萬事萬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現在如此，日後亦是如此「，這句成語，實在謬誤得很。我們試把舊時歷史一翻，便知道無論什麼事物都有變遷的，什麼風俗習慣，什麼政體，什麼道德，都沒有註定不破壞的。就人類生活史看來，各時期中，家庭的形式，各期必有不變動，今日的家庭，比之往日，就見大不相同了。今日所見的習俗和往時的相差很遠。古時有一種家庭，人人都視為正當的，就是Generic公共的家庭。這種家庭，母親就是一家的主人，由子孫至到曾玄都附屬於這種家庭。族系的Patriarchal家庭，也曾視為唯一的模樣。在這家庭，父親就是主人。他的意志，是妻子、家人的法律，現在這種家庭，在俄國村落農夫家庭中，也是常見的。他的家法和道德實在不同城市中的工人。國內的城市，平民已經解除了許多習慣。家庭的形式，家庭的習慣，各族有各族不同。例如土耳其、阿拉伯和波蘭來的人民，法律都准一個人娶幾個妻室，至到今日，也有許多種人，一個婦人同時可以嫁幾個丈夫。現在因襲的道德，也許一個男子娶一個女孩為童媳。還有些種族，以一個女子有許多情人就算是無上的光榮。且把手環腳環的裝飾品戴在身上，表示他的情人的人數。環數越多的，他的身價便越高。這種習俗很足令我們奇怪的，我們視為不道德的習慣。在其他種族人民之中，常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他們反視我們的法律和習慣，是罪惡的了。所以家庭更變到沒有往日的形跡可尋，男子與婦女之間，發生了許多的新關系，通通都不要我們大驚小怪了°我們只要問「我們的家庭制度怎樣變遷，男女的工是怎樣，男女的農民又怎樣，他們的責任和人權，最適於新俄羅斯的生活，因為我們現在的蘇維埃俄羅斯是工人的俄羅斯」麼？凡是能夠適合於這種新制度的定要保存；其他一切陳腐東西，遺留於人間足以為害的如大地主和資本家的奴隸生活，便要完全推翻。而這些治人者是平民的大敵，也要根本鏟除了。

從前的家庭為什麼能夠保存，第一件是有為夫的和為父的供給家庭，第二件是家庭為人人的安樂窩，第三件因為兒女是由父母養育的，現在都為國管理。現在還有什麼存在呢？現在男子不必完全擔負家庭的責任了。他的女人也要做工，夫婦都有平等的量能。女子知道自己謀生，就是他的丈夫和子女都能夠供給。但家庭對於最幼的兒女，還要自己保養。將來這一件事是不是應該由國家養育也要討論過°現在女子對於家庭不是一件重要的責任；對於公共的幸福才是緊要的。

（3）蘇維埃俄羅斯的女工

O 震瀛譯《Soviet Russia））

女工的運動在蘇維埃俄羅斯已成為政治中一重要的事情。而這種事情在彼得格拉、莫斯科各處，非常有成效。彼得格拉的女工，組織訓練，非常完善，而更有覺悟，為他處所不能及。各處的政府，實行這種辦法，都有成效。

女工對於組織事宜，有很好的成績，足以證明女子能辦事。雖然國難非常紛擾，已經幫忙蘇維埃政府不少了，如組織許多育嬰院、幼稚園、學校、公共食堂等等。工人要到前敵加入赤軍，保護蘇維埃政府，女工不獨能夠在工廠里僅替代他們做工，並且在黨會中，和軍務也幫忙男子。那些女子願意執戈攻打「白衛軍」的，同男子一樣，人數也不少。

抵敵外患，女子的責任，與男子有同樣的價值。女子的地方，已經站得很穩固，隨時可以犧牲來戰勝有產階級。他們告訴男子，要赴前敵，不要內顧，他們自己能夠管理。所以當着丹尼金攻擊Jula城的時候，那裡的女工開會決議宣言反對，如果丹尼金軍隊能夠入城，除非他們死滅。同時各城也有這種決議C

俄國全體女工起而反對丹尼金和銳丹尼，已經是盡心竭力來保護蘇維埃政府。蘇維埃政府在無產階級中已經是根深蒂固了。最沒有教育下等的社會也知道保護這個政府。有這種勢力的保證，可以證明蘇維埃政府是不能克服的。

有產階級的女子，仇視蘇維埃政府，他們常常造謠來蠱惑社會，他們製造各種謠言，令人不能相信。去年春，英法各國的帝政派代表偽造種種無價值的謠言，什麼蘇維埃政府把女子收歸「國有」及「公有"°所以巴黎和倫敦的女子以為蘇維埃政府是虐待女子，要求帝政派「老黨」克拉門梭（法國總理）來保護俄國女子。這種誣捏共產黨的事實已不只一次了。馬克思不是在《共產黨宣言》攻擊有產階級的偽造麼？這種離間共產黨和女子的狡猾伎倆是不成功的。

（4）俄國「布爾塞維克主義」和勞動的女子

O 波憂蓮N.Bukharin著震瀛譯《蘇維埃的俄羅斯》周刊

我們共產黨在俄國遇着這般非常困難的情形，事勢上現在不能把革命產生的佳境來布告給大眾知道。我們現在全體奮斗來保存這次革命，為敵人碰命的攻擊；我們同時也要

做些改造的功夫，才能夠把共產主義實現。因為這些事業和奮斗，非常厭逼，不能夠用全付精神來創造個人的新生機，為從前所未有的。社會有新關系才可以創造和教育新人類。有許多人責罵布爾塞維克——但他們自己也莫名其妙，不過人雲亦雲，胡說八道罷了。或者有快一時的口舌，隨便批評，實在是毫無價值。只有很少的人們，能夠明白布爾塞維克對於改造事業上大有助於人道方面。在這次如火如荼的革命中，又因為共產黨非當活動，就是下等的人民現在也有上流的人格，社會上創造了新生命，人人能夠變為一個健將，充滿了犧牲的精神。而光明磊落的工人，更為社會的真正棟梁咧。

普通無產階級和農民中的女子，發現種種變態，尤為有趣。他們從前的待遇，像禽獸一般，現已經明白自己是人類，平等的天賦人權。他們也要加入反對資本主義的戰爭，並反對治人和被治的制度。勞動的女子和農村的女子對於農務大有助力。他們在於蘇維埃議會中，或高等委員會中都有他們的位置。責任並且很重，常常見有在前敵執兵役和看護婦的。中等社會的婦女和農家的婦女，對於各種機關，非常活動。看護產婦、嬰孩、老人、病人等，也很能盡社會的責任c他們在各種機關里頭，如孕婦院、產婦院、育嬰院、兒童村、癲房院、休息區、學校園、公共食堂、茶室、醫院、老人院、幼稚園、圖書館、閱報室、宣傳區，傳播共產主義的理想和知識，各處都有女子大小團體活動；他們實在是這些建設的精髓了。他們所做的職業，又靈敏，又熱心，有創造的本能和事物的常識。

在革命以前，女子沒有聽見共產主義的，有許多在黨中所辦的學校念書，居然能夠明白有關於共產主義的學理的著作。女子的精神和天才，自從革命以後，因有自由的活動，如急雨後太陽照着的好花怒放一般。這種新生機把無產階級和農家的女子打破了從前的迷夢；人人負擔責任，實地練習，變為革命的戰將和共產社會不可少的工人。我們如果更小心考察蘇維埃俄羅斯的痛苦、艱難和戰爭，而能夠保存它的命運和發展；這種豐功偉業，不能不算是他們的能力。布爾塞維克常常用武力來鏟除資本主義，抵敵全世界的反對黨；並且要救護本國的飢荒、厲疫。雖然蘇維埃俄羅斯是這樣困難，而對於發展未來的生機，已大有希望，人人都有自由的生機，無產階級和農家的女子統統聯絡男子共同工作。如果有人要考察女子的事業，實在不知從哪裡起，到哪裡止。

現在莫斯科的哥撒克會議足以證明女界個人的新覺悟。女子也有代表到會，有同等的權利。這次革命把他們喚醒了，變為戰將，為工人謀幸福。這不是很大的改革麼？在革命以前，女子在哥撒克村中，只管理田園農務，如他們先祖一般。村外的事，他們便不知道了。如果有女子到城市間，便以為無上光榮，或發生許多謠言。現在他們對於蘇維埃的會議有討論和取決權，由很遠的地方，不辭勞苦來到這個都城。他們頭一次坐於異鄉人的旁邊，談笑自如，討論問題，由始至終，沒有間斷；他們以為是自己兄弟姐妹一樣，大家共同討論俄國最重要的問題。有許多特別的研究是由農家婦女得來的。表面上很像是假的，其實確切得很。

蘇維埃政府和革命，貢獻全體工人，用手工和腦力來創造，能夠為社會謀幸福和進步，所以他們都能夠獲得麵包、自由、尊貴、光榮，申言之——便是幫忙他們創造人類生存的價值。他們協助的權利和義務，沒有什麼男女區別——這便是俄羅斯的政體，這種協助，商店、工廠、田莊都完全實行。當着帝政的時候，女子不能參預國家的政事，上流社會的女子也不管國家的事情。從前女子的生涯大概是這樣。自從一九一七年三月革命以後，有思想的婦女，便共同擔當事務，對於社會生活非常熱心。他們並在會場演說，但只有女子革命，有犧牲的精神，才能夠完全活動於政治舞台上。革命運動和戰爭，是男女共同擔任的。不獨是蘇斐亞，才能夠犧牲國難，還有許多俄國女子上斷頭台和流於西伯利亞。革命潮流一起，女子便極力贊助。無產階級的女子，同時活動於社會經濟的舞台上。什麼同盟罷工等事，都有他們的份子。勞動女子死於革命戰場不可勝數，不過比較男工的數目，較為少些，而實行解放的運動者，也是不多。十月革命以來，女子前赴後繼，總有達到目的的日子，個人的智育和體育、覺悟越多，社會便能夠發達了。

（5）俄國赤軍中的女子（轉載維也納《Die Rote Fahne）雜志）

O 震瀛澤《Soviel Russia》

俄羅斯的女子，農界的，工界的——有產界的對於全國革命的運動，占很重要的位置。Amfiteatrov是一個俄國的著作家，承認俄國女子的成績是很重要的，並考察俄國勞動界和有產界的解放，有這樣批評：「女子教導俄國的人民讀書和寫字，用最新的法子，拿極大的犧牲來開通民智。」俄國女子對於解放俄國的勞動界，有很大的勢力，這是真話。他們的堅決、希望和犧牲的精神，完全超於一種狂熱主義，能夠當着帝國的時候，經歷許多痛苦，違法犯經，實行傳播各種主義。數百年來，女革命家，熱心毅力，親歷種種危險。組織秘密印刷機關，製造炸彈，圖謀暗殺（更有俄國種種特別的戰斗方法）在軍隊中傳播，在前敵執戈，無處不見有俄國女革命家，管理危險的機關，他們的犧牲和革命精神，能夠做別人的模範Q

帝政消滅以後，女子毅力的革命運動，依然繼續進行。不幸為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所利用。所謂「敢死隊」，全由有覺悟女子所組織而為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所愚弄，多用於反對無產階級的革命。這種反對勞動界革命的戰爭，保護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持以毅力的著名女子，「敢死隊」已經完全覆滅了。

在有產階級德謨克拉西的時代，繼續有產階級的女子，就是無產界的女子，他們預備戰爭，決心革命的事業，就是無產階級革命的引火物。因為在彼得格拉附近Nyborg 城，織造廠女工革命，有許多大工廠，相繼罷工，為布爾扎維克一九一七年十月大革命

的工具。這種女子拋棄他們在織造廠中的職業，連群結隊，沖入內城，為彼得格拉無產階級革命開始的先兆。

有許多證據足以表明為什麼俄國無產階級的女子會發現在赤軍中。但現在那裡還沒有獨立的女子軍。當着全國募兵的時候，有很多女子加入後備兵中，同各處聯合，並派往前敵，女子軍同男同志，齊心協力，做沖鋒陷陣的大事業，勇往直前，同男子一樣。這種事業，平平穩穩做去。俄人沒有一個特別注意這一件事，也沒有獎勵他們的英勇，但這是人人心目中所承認的了。

女子軍大多數在於贊助的地位c萬千女子加入衛生隊，預先訓練純熟，才派赴前敵，在軍醫院里頭，做着護婦。這種女子的衛生軍隊，在前敵供職，絕無一毫畏懼。他們不待軍營前進——炮火連天，還沒有停息，他們便勇往直前，救助傷兵於戰場中，如是者，救了同志的生命無數，這是他們親陷矢石的了。

女子軍又做後備的事宜，如供給軍需，轉運器械在兵工廠，郵政局中供役差使，各都有女子的職任，幫忙來保護蘇維埃的勢力。沒有一個女子不願意出力來扶助戰事，因為他們知道保存無產階級國家的制度，是他們萬不容辭的責任。

但還有許多機關中，如教育的事業，尤為女子的專責。因為赤軍中有圖書館、閱報室等機關，又有演講會、雄辯會、討論社會主義的事業和教育。這些機關最適宜於女子活動。這種女子在赤軍中的功績，不亞於男子，他們訓I練，明白自己的尊貴，應該盡職來保護社會主義的革命。但他們也要明白他們這種光榮是從哪裡來的咧C

大城中如彼得格拉、奧得沙、三馬拉等的女子，都有加入保護本城的機會。他們被招募來做幫忙的工夫，多數是替代男子執役在工廠、衙署中的職業，因為男子多已赴前敵了。自願從軍，保護無產階級的家庭，拿血肉來抵抗白衛軍。

女子的本能，也可以訓練成軍。兵役由於女子共產黨擔當，一如他們的男同志。每星期有一二次見有男女兵士同在軍事區域中操練。各處勞動機關有千百無產階級的女子實行軍事訓練c在五月一日閱操的日期，隊伍中有許多嚴整的女子軍。女子軍隊保守城市，變為日常的生活。女子也有做軍官的，在無產階級將校訓練學校中當教授。一九一九年冬，第一個女子軍官赴前敵，——為一個少年女工，訓練許多女子後備軍。

俄國女工熱心盡職，有無限的希望和鎮靜。飢寒交迫，也不暇兼顧。如果有人危害無產階級的國家，他們就把家庭的事情拋棄了，來擔當保護國家的責任，他們很願意犧牲來爭取經濟上和政治上的自由平等，同那一班治人者一戰。他們回憶從前的專制，還是不寒而慄。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他們要在無產階級的俄國陣前宣勞，並擔負軍役重務。他們不是為保存資本主義而戰爭，如從前在中歐及西歐的戰爭；他們在於保存無產階級革命的效果。

奧國無產階級的女子又怎樣呢？他們知道自己所造的槍彈攻打無產階級的女子麼？他們知俄國的女子為平民爭自由麼？

拿武力來摧殘無產階級的俄國，結果不獨摧殘人類一切自由，並且對於將來無產階級女子的自由解放，恐怕最過百數十年還不能復原。現在俄國女子是為各國無產階級的女子爭人格，解放資本主義的奴隸制度，而奧國女子製造槍彈來攻擊俄國女子，這無異自殺的政策啊！

（6）俄國女工的狀況

（（Soviet Russia》轉載維也納《Die Rote Fahne》雜志）

O震瀛譯

當着這個專制和共和政體的過渡時代，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在德、奧等國造成政治上女子的平等。但這是於個人管理家庭制度無關，反阻礙女子由紙上空談的平等達到實際生活的平等，只在於俄國無產階級專政的革命，才能夠廢除女子政治上的不平等。並且同時解放一切女子的壓制。

在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全俄女子大會中，已經指明蘇維埃政府不獨使女子在自治上和民事上完全自由，並且廢除兩性上、家庭上一切奴役。現在它們的進行，在於有具體的實驗這種情形。

自從十月革命發生後，蘇維埃政府也產生，社會上的女工不獨完全擺脫家庭上和經濟上的陳腐制度，並且大有助於社會主義的發展。他們的決議如E：

全俄女工第一次大會宣布女工和無產階級的一切問題沒有特別不同的地方。各種自由都是跟着無產階級全體狀況的一個樣子，在於無產階級的革命和共產主義的成功。

當着社會主義革命的時代，現在還是在於發展的時期，要用種種方法來發展和保護革命的功業，並且實施社會主義的建設，一切男女的工人，要變成革命軍，為無產階級和共產主義出力。所以女子對於革命的運動，齊心協力，視為無上的天職。在國內或在前敵，或要執戈，或要做傳播的事業。並且宣言推翻老式的家庭，拋棄一切奴役，因為這些事情都是能夠阻礙女工為共產主義奮斗。一方面廢棄舊制度，一方面創造新經濟制度。女工也很明白新制度，如社會支配，公共養育，公共食堂，非常活動，舊家庭完全消滅了。

因為家庭中要女子做種種奴隸，所以女子在職業上不能同男子平等更不能占社會生活的利益，所以身心的發展都比不上男子。要救濟女子這種禍害的法子，便要解放一切愚頑，提高他們的人格，同男子平等。頭一樣免了女子的家庭痛苦，便是有公共的食堂，由少數訓練的女子執役，供給大多數的家庭。自從無產階級專政以後，俄國公共的食堂增加了許多，我們奧國也實行，不過數目還是不多。女工對於各種制度，常常要改良c現在已經沒有革命以前的窮民院，只設立一種真正的平民院由男女工人管理。在彼得格拉的公共食堂最為發達°自從一九一九年七月，一概都用公共食堂，這就是表明人

民都由市政廳發給糧食。在莫斯科，一九一九年七日的布告已有公共食堂六白一七卜九所，而數目依然加增。

如果女子長此以往都是養兒理家，不獨對於女子的運動，大有妨礙，就是經濟一事也不能獨立，常要依靠男子。因為要供給兒女的生活，就不能不俯首帖耳於婚姻制度，有許多緣故，都是劫奪他們的自由獨立C又因為要產生兒子，便慘受各種殘酷的待遇。所以要女子獨立自由，像男子一樣，就不應該為個人的侶伴，要為社會的侶伴，由社會供給兒童。在俄國現已實行這種制度。自從一九一九年五月已經發令兒童由公共養育至十六歲為止。在莫斯科、彼得格拉和各大城市，兒童的費用，都由國家供給。女子真是擺脫r無限的痛苦。一切育嬰院、幼稚園、兒童病院、休息室，在無產階級專政的時候，增加r許多。各種機關不像從前資本社會的假仁假義，現在完全由工人設施了。其中的專門家、醫學家、教育家，都由無產階級的父母延請。在家庭和學校中的兒童，他們的衣履全由國家供給，各種教育機關都是免費的。還有一層，女子更歡喜的是私生子和婚生子的權利完全是平等的。

如果一個囚徒，完全不知道有自由的，也會找一個生機，雖然不知道怎樣來打開監獄的門，也有人教導他了。雖然是女子受r幾千年的專制，什麼痛苦也慣受了。他們現在要同男子一樣的社會生活，建設新制度，完全由自己處理各事，大多數的女子已經有了覺悟了。俄國因為農民大多數是愚蠢的，這個問題本來是不容易設施，最重要的手續，便是實行傳播。農工的女子都由蘇維埃傳播°社會部委員Kolontay同志說：「農工女子的代表在蘇維埃區域中分為隊伍。他們協助來創造、考察和管理嬰兒院、家庭、幼稚園、小學校、公共食堂和廚房等，支配學校中的衣服和鞋帽，禁止兒童和婦女不正當的工作。」

現在俄國實在是由女子來建設新社會制度。而一切家庭和經濟的痛苦，俄國的女子已經擺脫了，將來發達到什麼程度，固然要俄國女子出力做去，但一方面也要靠着世界各國的女子來幫忙。如果俄國能夠同外敵議和，全靠各國勞動界的協助。如果俄國能夠實行女子解放的政策，我們一定知道俄國將來有很大的生機。

（二六）勞農俄國底勞動聯合

O山川均著陳望道譯

雄牛，握牢鼻環就很容易牽；民眾，分散作一個個的個人也很容易治的。古來一切「人類駕馭人類」的政治，其實何嘗有別的秘訣，只是預先驅遣人類到這最柔弱的一

境——分散——然後加以統治罷了。

這條原則，在法國革命，資本階級才上政治的威權階級地位時，便被發現了。那以自由和民治為暗號的法國大革命憲法會議答復罷工勞動者哀訴時，就說，「監視市民利害的權利，全在國家手上。倘若同盟罷工，那便是結黨營私，就是在國家裡面建樹國家，這種罪惡就非處死不可。」那廢止「損害自由和平等權利的各種制度」，樹立「勞動自由」的憲法議會，也以「國家內部已經沒有甚麼國體。除了個人特殊的利害和國家全體的利害，此外再也沒有甚麼中間的利害。從此以後，無論誰何，不許再以中間的利害鼓吹市民，以團體的利害離間市民」為理由，禁止了所有勞動者底團體。於是，勞動者在近代國家底下得到聯合組織的權利，就異常艱難。在英國就至少要經過三十年勞動運動底赤手戰，在法國就要費了八十年的慘淡經營。直到勞動者底團體——這國家裡面的國家——備具不受壓迫的實力時，那以民治和自由為原則的近代國家，方才在法律上認許它底存在。

但在現在，卻有全然破壞了近代國家這一原則的政治新形式顯現了。這就是「俄羅斯社會主義的聯邦蘇維埃共和國」底政治。這種政治，並不將人類離散作一個個的個人繞去統治他們；卻將政治底基礎築在勞動者團體組織底上面。這種蘇維埃政治或「無產階級獨裁政治」底政治組織，不但以生產者底團體組織為基礎，卻就踞在經濟組織和社會組織底根基上面，簡直就是一種生產者底團體組織。它底活動，在多數派執政時，就有一部分成就了。

一九一七年三月革命時，全俄只有三十萬至四十萬的工業勞動者，是聯合底會員。而且那些聯合，都是些熟練工組織的職業聯合。在那專制時代，真正聯合的行動又全被嚴重禁止；那些聯合底事業，也就只幹些救濟疾病、傷殘、失業等等底共濟事務。職業的共濟聯合，一面是於勞動界底貴族和普通勞動者團結有妨害；一面是於各種職業熟練工交互間的團結又有妨害的。所以勞動階級底戰鬥力反而消失在這種聯合運動上面，這樣，政府自然很歡喜的。

在這專制時代底俄國，差不多全然沒有有階級意識的戰斗的聯合運動。這一半是因為政府和警察底壓迫；一半也是因為俄國底資本主義化，尚是幼稚。便是資本階級底支配，也同西歐有點差異；在歐洲諸先進國，資本階級底階級的支配是混和在民治這種復雜政治組織裡面的；在俄國，卻還施行着極端的專制政治，新興資本階級雖然有時同專制政治溝通，卻只是一時的利用，並沒有甚麼特殊的政治組織。所以十月以前，民眾革命運動總對向專制政治下攻擊。就是一九。五年底革命運動，重要分子雖然是工業勞動者，也並不是純粹產業的革命運動，還是帶着點政治的色彩。

一九一七年三月革命以後，專制政治底束縛盡被掃盪；勞動階級也就突然顯出跳躍

的氣象。多年蘊積着的元氣，一時迸發；在政治方面，就顯出蘇維埃底組織；在經濟方面，就顯出新聯合運動。革命和革命結果所產的克倫斯奇臨時政府底資本階級的色彩越發鮮明，這些勞動階級運動對於經濟的革命底仰慕也就越發深厚，聯合運動於是就漸次染上階級的氣息了。這就發生一種工廠委員的新聯合運動，反抗那向來專門從事共濟的行動那種保守的、排他的職業聯合運動。這種工廠委員運動，它底起原同歐戰時在英國發生的「工廠委員運動"（Shop Stewar ds Movement）並非一樣。這種運動，在中央和布魯西亞很有勢力；多數派也很替它盡力。

工廠委員運動，就是勞動者要求管理產業的運動。因為三月革命純粹是政治的革命，勞動者底生活狀況絲毫沒有增進，他們生產品依然要交給投機商人，讓他們調弄那危害民眾生活的把戲。所以勞動者，就趁革命之後各工廠底管理機關正在動搖的好機會，運動選舉工廠委員參與產業管理。又因為斯哥佩蘭組織國務院時，制定累進所得稅則，對於資本底利潤科收十分稅，為了資本家和銀行家通用虛報的緣故，不曾有過甚麼效果；所以一九一七年夏期，彼得格蘭底勞動者，就時常選出工廠委員要求管理生產，施行這種稅法，保護勞動者和普通消費者底利益。又因為克倫斯奇臨時政府底下，到處發生同盟罷工，勞動者底工錢雖然因此增加一點，生活底壓迫雖然舒緩一點，但在一九一七年九月十月，同盟罷工卻已經失了勞動階級戰爭的效力，因為戰爭歇息，工廠沒有從前那樣出息，同盟罷工，資本家倒很歡迎。因為這樣，勞動聯合底運動就不再弄些勞動條件問題，卻要干這經濟根本改造，收回產業管理權在生產者自己手裡底問題了。這種工廠委員運動，結果很好，勞動者底眼界竟因此很快地擴大起來，階級的意識也竟因此很快地滋長起來，到了臨時告終（一九一七年）從前職業的聯合就全然消滅，全然成了產業的聯合了。所以俄國底聯合，現在雖然仍舊用這「職業聯盟」底舊名，但在那時，俄國已經沒有職業的聯合，只有產業的聯合了。那時約有三百萬勞動者，組織在這種產業的聯合裡面；這些產業的聯合，都歸總在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

蘇維埃政府極力要完成勞動聯合底組織。現在俄國底勞動者，都是產業的聯合底會員了。據英國卜議院議員馬弩大佐一九一九年十月調查的記述，那時俄國主要的職業聯盟已經有二十九個，代表着二十九種產業。產業底分別是：

化學工業，都市勞動，浴堂，軍需品，木工，家庭勞動，鐵路，造紙，制皮，衛生，藝術，金屬，食品，印刷，農業，郵務和電報，理發，玻璃和陶器，糧食分配，金融機關，建築，纖維業，運輸，財政和課稅，一般商業機關，被服，照相，制葯，水上運輸，教育。

這些職業聯盟都以小地域為組織單位，集中於較大地域底委員會，再集中於全國的委員會。就工業勞動者說：職業聯盟組織底單位，就是大小諸都市，這些同類的職業聯

新青

盟集合起來就成一個地方委員會，這些地方委員會再集合起來，又就組成一個全國委員會。凡是同一產業的勞動者都照這樣集中於三級的職業聯盟。最後，再將這組織起來的三十個全國職業聯盟全勞動階級地集合起來，組成個最後的機關，這就是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統總着的勞動者，在去年七八月時，除兌基寧支配的瓦格洛那一部外，約有三百五十萬人。

莫斯科底舊貴族院，現已成為全俄職業聯盟底本部，稱為「勞動廳」。廳前有大理石的石階，石階上去，就是長方形的一間大房間，這大房間怕就是俄國最大的一間大房間。房間兩邊，大理石支着檐頭；後面是很廣的散步場.從前茲亞往莫斯科時，差不多總在這里大開宴會。如今這被寶玉底光閃慣了的大房間，變成勞動者底聚合所了。內面可容三四千人，壁上已經去了舊裝飾，換上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徽章和各種職業同盟底徽章；從前樹着拿坡倫時代俄國將軍像底地方，也已樹着迦爾馬克思和尼古拉列寧底半身像了。

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幹事梅爾尼姜斯奇，就是革命前做過六年多政治亡命者，在美國營過鐵工生活的人。

四

俄國勞動聯合和別國勞動聯合很有不同的處所。勞動聯合原是勞動者階級的組織；一面是對資本階級戰斗的機關，同時又是替代現今生產組織的新生產組織底萌芽。所以現今各國底勞動聯合，都以戰爭為要務；新的生產組織不過是在這戰爭里有點滋長萌芽罷了。然而俄國這種勞動聯合，卻已經不是戰斗底機關，卻已是新經濟組織底一部，而且就是它重要的基礎。

這種勞動聯合底職分底變遷，已經呈現在對於同盟罷工的觀念上面。在資本制度底下，罷工是勞動者防護自己權利的手段，所以違背罷工，便被看作勞動階級底叛徒；但在俄國，卻反將同盟罷工的，看作勞動階級底叛徒，聯盟罷工和同盟罷工（Sabotage）卻已成為資本家方面的學者和專門技術家反抗勞動政治的武器，而且幾乎沒有這等事了。至少，屬於什麼職業聯盟的筋肉勞動者和頭腦勞動者，已經將同盟罷工認作反抗勞動階級而且是毫無益處的手段；因為決定一切勞動條件的權力，已經操在勞動聯合自己手裡了。決定一切勞動條件的最高機關，是勞動人民委員（勞動部）；這勞動人民委員，全然組」在職業聯盟底基礎上而。勞動人民委員底委員長，從全俄蘇維埃執行委員會舉出；委員九名，內中五名從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舉出。其餘四名雖然從人民委員會（就是國務會議）選任；職業聯盟認為必要時，也可以抗議這選任。這樣看來，決定勞動條件的最高機關，不已經是勞動聯合底代表佔著決定的多數了嗎？凡是關於勞動條件的法律，都先由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議決，經過勞動人民委員會批准，才公布大眾，作為法律。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底下，有許多工廠委員會選舉出的專任委員會，或是擔任估定工錢率，或是擔任分配勞動，或是任擔疾病和別的危險事情，或是擔當勞工教育，或是

擔當娛樂底設備。這些委員會底調查，經過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底議決就成為法律案，再經勞動人民委員會批准，就是法律。

這樣說來，勞動人民委員不是同勞動部一樣嗎？這卻不然，他底職分很有差異：他不但擔當着勞動交易所、工廠監督官、勞動保險等職務，並且兼任着屬於議會的職務，又且兼任着現今勞動聯合經營着的種種職務。

五

俄國大工廠，現在已經有十分之九收歸國有；這些國有工廠，都已依據一九一八年三月份制定的《國有事業管理條例》經營了。依這條例，國有事業中央管理部，可以選任技術主任和管理主任到各工廠。純粹關於技術的事件，技術主任有處理的全權；不過對於他那決定，工廠委員也得向中央管理部上訴。

生產技術事件之外的一切管理權都操在管理主任之下的管理經濟委員會；這委員會，對於生產技術事件，只得提出忠告。這管理經濟委員會，由下列人員組成：（1）事務勞動者底代表；（2）下級事務員底代表；（3）技師及商務上級職員底代表；（4）管理主任；（5）職業聯盟地方委員會（從各種職業聯盟選出的委員會）底代表；（6）那工廠一類產業底職業聯盟底代表；（7）國民經濟地方委員會底代表；（8）利害有關的勞動消費聯合底代表；（9）那地方底農民委員會底代表。勞動者和下級事務員可以占這會全體人員底半數。

國有事業中央管理部裡面，勞動者有直接的和通過勞動聯合間接的兩重代表。因為中央管理部，系由下列代表組織：三分之一是該產業底勞動者和事務員底代表；又三分之一是無產階級政治上經濟上的機關和團體（就是公共經濟最高委員會、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全俄勞動者消費聯合委員會、全俄蘇維埃執行委員會）底代表；餘外三分之一就是學術上的團體，技師和上級商業職員，民主的全俄團體（各種全俄大會底執行委員會、贍養聯合、農民委員會）底代表。

還未國有化的工廠，它底產業管理權，都依據一九一七年十一日底《勞動者產業管理法》，由事務勞動者全體執掌。執掌這管理權的機關就是工廠委員。

同時又在主要城市、省分或工廠區域，由職業聯盟底代表、各種工廠委員會底代表、勞動者消費聯合底代表，組織地方管理委員會。廠主有不服工廠委員決定的事件時，得於三日以內，向地方管理委員會上訴。這類地方管理委員會上面，更有全俄勞動者產業管理委員會，為產業管理最高的機關。這全俄委員會，是下列這些員額組成：（1）全俄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代表五名；（2）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代表五名，全俄勞動者消費聯合執行委員會代表兩名；（3）全俄工廠委員會代表五名；（4）全俄農工聯合代表兩名；（5）全國各種職業聯盟代表（聯合員在十萬以內的一名；十萬以外的兩名；彼的格蘭職業聯盟委員會兩名）。

八

勞動聯合在俄國經濟組織裡面佔著怎樣重要的地位，看到這里總已知道一個大概To以下請更憑據威廉哥德底記述，將俄國勞動者在這新組織底下勞動的勞動條件，約略說一說。

布爾塞維克革命後底俄國，常常內外受敵。外面有聯合國底經濟封鎖，協迫全國民底生活；內面又有許多憑着聯合國底軍餉和軍需品作戰的反革命軍，幾乎把煤炭地和洋油地等工業底生命，全然奪去了。蘇維埃政府，於是沒奈何只得將它底全力傾倒在軍事上面，教大部分的國有工廠專門製造軍需品。但雖有這樣的協迫，俄羅斯社會主義的聯邦蘇維埃共和國卻還不就失了它底生命；只此能夠生存繼續這一點，也可算是歷史上的奇跡了。現在形勢，仍然沒有甚麼大變化。俄國處於這種形勢之F，新社會底建設和創造自然異常艱難；我們對於它的成績，自然只好打個相當的折扣，論斷它。又，俄國現今尚在建設途中，情狀是時時刻刻變動的；以下所述勞動條件，所根據的是去年七八月哥德在莫斯科的記錄，後來總已有些變動了。

先從勞動時間說，普通勞動者底勞動時間是八時間Q事務員是六時間；但在礦山和煤氣等有礙衛生的職業，普通勞動者底勞動時間卻只是六時間C煙工廠，現在是七時間。當時國民生活很危險，所以每天做兩時間例外勞動，法律也不禁止°例外勞動，報酬是普通底一倍半。夜工只准七時間；絕對不準女人和少年加入。

勞動者底最低年齡，也因為要增加生產的緣故，只得定作十六歲。從十六歲到十八歲，每天勞動六時間，不許更做例外勞動。這種少年勞動者，和大人做同類勞動時，不拘能率怎樣，都有大人同一的報酬；所以少年勞動六時間，就有大人八時間底報酬。其餘兩時間，須往特為少年勞動者設立的學校里去讀書；那學校歸工廠委員管理。當時因為戰爭，一時也曾經允許十四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少年每天勞動四時間；可以也只准做不礙衛生的勞動。

全體勞動者，在每星期底土曜日和口曜日中間，都有接連休息四十二時間的權利。又每勞動一年，就有休養一個月，報酬仍舊完全給與的權利；不過因為戰爭的緣故，凡是不礙衛生的職業，當時都減到兩星期了。

勞動報酬，前面已經說過，先由各產業底職業聯盟立案；次由全俄職業聯盟委員會酌量各產業間底情形決定它，最後交由勞動人民委員批准。各職業聯盟全國委員底報酬委員會，時時立着生活費底變動，將報酬率修正。

當時，普通勞動者每月最低報酬是六百盧布（一盧布約合中幣四角左右），最高是三千盧布；這最低、最高底距離，每修正一次總使報酬率更接近一點，這已經成為經

常的方針。所以一九一九年九月一日實施的改正報酬表，就是最低一千二百盧布，最高四千八百盧布。只是當時招聘必需的專門技師，仍可由人民委員設置的特別委員會決議，給與三千盧布以上的報酬。這是招集反對社會主義的專門學者來協力做事，一種暫時救急的方法。巴里脫底報告也說，「列寧一年不過得到報酬一千八百弗，某專門家卻於一年內得到薪俸四萬八千弗°這種法外的事實，完全因為信奉社會主義的原須依從政府所定工錢率，但必須請非共產主義者來協力時，卻可照他要求給酬這個原則發生的」。

現在俄國，還是照勞動底種類，決定報酬底差等。所以報酬底競爭，還是個勞動底誘惑品。但同時，對於同一種類底勞動，同一階級底勞動，已經給付同一的報酬，所以在同一階級勞動者交互間，可是已經沒有競爭報酬的事了。對於這點底結果，哥德底觀察如下：「報酬率是照勞動者在他工作上所用的智力分出類來，依類分別給酬的C現在因為最低工價和職業底確實已有確實的保障，麵包底競爭便已消滅，留着的只有工作興趣底競爭了。又因為有修養和研究底機會，可以促進勞動者底進步；勞動者現在刻刻進步，時時從現在階級跳入上級去了。這是我親眼看見過的。結果，不但不致埋滅發明力，發明力反可因此激發，隱伏的才能因此開展」。

勞動保險，包含勞動者底疾病、虛弱、失職、傷害、養老、分娩等項。傷害，分娩，以及因此全然不能勞動者，統給與全額的報酬（分娩時，產前產後各給與八星期底全額報酬）。殘廢的，依其輕重酌量給酬。

不能勞動者、虛弱者、年老者底年金，依據地方和職業分別給與；要醫治時增給。一切工廠勞動者一到五十歲就可以支取養老年金C干別的輕易職業的已上六十歲時，如果通過特別委員會底決議，也可支取養老年金，這時，委員會倘若認為還有五成以上的精力，那也還須從事職業，必須認為五成以F，就可以支取全額養老年金，安心退隱。但這是因為人員缺乏，一時無可奈何的規定。

對於這種保險，勞動者毫不須分批交款。保險基金，在國有工廠，由國家支付報酬額中提取百分之二十五；在私有工廠，由廠主支付工錢額中提取百分之二十分積成。但在有礙衛生的職業，公積金底比率比這樣還要高。

工廠監督都是勞動者自己。職業聯盟，特為這目的，設施必須的教育，使勞動者不致胡亂選舉。

勞動者底分配，也由勞動人民委員監督着職業聯盟選出「登錄和分配委員」管理。這委員會掌執登錄全體勞動者底事件，工廠要用勞動者，都要經過這委員會底手，由他分配。但技師和其他例外勞動者，為便宜起見，得由各工廠自由招聘，不過入了工廠，也須到委員會登錄。

這樣，勞動人民委員完全管理着勞動市場，職業底競爭，工錢底競爭，便絕對地消滅了。

八

俄國勞動者固然通過勞動聯合管理着產業，掌握着一切勞動條件；同時也還通過勞動聯合左右着政治。勞動聯合原是生產者底組織；這一點是同俄國社會組織約略相同的。可是蘇維埃這一中央和地方政治機關選舉的根底，卻就是勞動團體。俄國底社會組織，原則上全體人民都須做一種有益社會的勞動。在一點看來，可以說全體人民都是生產者，也就都是消費者。又凡生產者都須隸屬在一個勞動聯合。因此，俄國底勞動聯合，也就可以說是全體人們社會生活中生產者一種資格底代表。又凡勞動聯合，在生產的行動一個范圍內，差不多完全有自治權。在一點下，又不妨說是工團主義底表現。

但俄國社會組織，卻又在生產組織以外，認許一種政治組織，這點卻同工團主義不同。在生產組織和政治組織對峙這一點上看來，俄國底社會組織又像是近於幾爾特社會主義底原則。但不必就同幾爾特社會主義一般，將政治組織看作社會生活中消費者一種資格底代表，同生產組織相對抗。他們採用了幾爾特社會主義那般以一般的投票為基礎的政治組織，卻又避去了那般「議會主義」底墮落。幾爾特社會主義那般把一個人有時當作生產者，有時當作消費者，勢必至於一個人自己同自己相對抗，或將相對抗；俄國底組織卻不認這兩性質一定要對峙，卻是認全體人民都是生產者，也且都是消費者。現在他們主張將蘇維埃的政治組織和那最高機關的人民委員底職分逐漸縮少，逐漸歸入經濟組織最高機關的公共經濟最高（和地方）委員會底職分里去。這樣，便可知道俄國底社會組織，不一定將經濟組織和政治組織代表生產者資格底人和消費者資格底人，教他們兩相對峙；卻全是將全體人們看作一面是生產者，一面就是消費者的不可分的人格，不過社會的活動底機關不是一個罷了。

這樣，一切生產者同時就是消費者了；但在從來底社會組織，一切消費者卻不一定就是生產者。俄國現在，就是從這一切消費者不一定就是生產者的社會狀況，進到一切消費者原則上就是生產者的社會狀況中間底過渡期。因此，俄國現在，選到政治機關蘇維埃做代表的資格，都不是消費者底資格，都是生產者底資格。既是生產者，自然隸屬在一個生產團體（聯合），所以實際上就是隸屬甚麼勞動團體的，才有選舉資格。這種蘇維埃選舉制，形式上也同現今選舉制度一樣，依據地理的選舉區；但實質上可是非常的差異，一切選舉都是選舉區域內勞動團體選舉的，換句話，不是一個個的民眾參與政治，是全體人們合成的生產者團體參與的。俄國社會組織底理想，不是「人類駕馭人類」，是「人類駕馭物品」。所以迫壓到最柔弱的一境再去統治的事，已經失了價值，卻須扶持到最強的一境，使他們能夠剛強勇猛地統治物品了。

九

所以，俄國底社會組織上面生產者團體的勞動聯合，一面是經濟上的組織，一面

便乂是決定政治組織最重要的分子。這種選舉方法組成的政治機關，實際上有甚麼特長呢？菲理浦・白拉斯評判說：

「蘇維埃組織，實際立法者很是同人民密切的。這不是甚麼理論，是在事實上，人民自己替自己在那裡立法，可以證明的。但蘇維埃組織，卻同時還能夠開拓那反對方面底交互作用。最外一圈的分子也有相當的影響及到圓心；圓心也可以通過蘇維埃給影響與周邊的分子。這種蘇維埃底制度，便是人民委員一切很微細的行動，各地方蘇維埃也有機會可以照他那地方底情狀評判它，解釋它.……便是高加索底牧羊者，烏拉兒底可薩克，葉尼塞河畔底漁夫，也可以列席全俄大會。大會認為原則的法律，也不至於像忒松或忒緊的銅箍，不過算是各個蘇維埃賴以取決自治必需行動的工具罷了。……」

然而評判俄國政治組織底優劣，現在尚非其時。現在只要知道俄國勞動聯合是構成政治機關根本的要索，這就滿足了。

總之，俄國底社會組織，現在還在建設和創造。不管它結果怎樣，總之是一個人類歷史上未曾有的實驗。

人類究竟能夠意識怎麼一點歷史的必然，能夠靠着意識挽回怎麼一點自己底運命？這是社會上最高的問題，俄國建設的實驗就會答復我們的。要是妨害這歷史的實驗，那便是阻咒全人類底運命。

（二七）俄國底社會教育

O 震瀛譯著《Soviet Russia》

列寧的妻子Krupskaya是社會教育委員會的主任，發表下列的布告：

「俄國在大戰以前，有八成半沒有教育的人民。小學教育的狀況，可為浩嘆。蘇維埃俄羅斯趕緊實施教育，不獨對於少年人，就是成年的人也要開始或成就他們的教育。社會民眾群趨於科學。自從革命以後，每個工廠都有俱樂部、圖書館和學校。不要等到有知識的人來興辦，他們自己便創造許多大事業了。現在全國人民都渴望教育；農民拿公地和房產來做圖書館、民居和學校。一年前全俄社會教育大會，到會者有六百代表.而一切軍務局、工團、共產黨、少年共產黨、協助社，全有社會教育的設施。事實上建設許多小學校、中學校、平民大學、集會、閱報室、圖書館、俱樂部、民居，博物院、游戲場、旅行團，並預備農人來城居住的房屋。現在決議在城市中兩年為限，鄉村中以四年為限，不要有一個不識字的。教育部已撥款四十五萬萬羅卜為經費。

這種計划，雖然經歷許多困難，幸而常常都有進步。各處不識字的人都報名入學，班數很多。而反對者，也設種種方法來勉勵他入學，不管是老，是幼，是男，是女，都要讀書識字了。最有進步的地方，是彼得格拉、英斯科、譚波夫（Tambov）等處，Cherepovetz省更覺有進步.該省本來預定建設學校一萬所，現在已有六千所了。譚波夫省有四萬八千人從前是不識字的，已於五月一日畢業了。現在已經有四十八所平民大學教育高等人才。在鄉村中的閱報室，有幾種雜志是大聲念書出來給人民聽的。圖書館的組織，廢棄從前陳腐的書籍，購貪各種新書。學校中有圖書一科，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共有一萬一千零九十五所圖書館，在一九一九年七月一日，據社會教育部布告，已有二萬五千五百所；而協助社、工團、軍營、政治機關等的圖書館又不在此數內。現在至少也有十萬所俱樂部。有許多是附設在民居里頭，陳設有劇場、會場、音樂隊等。荷馬爾（Homel ）省已有六十所民居，預備農民到城居住的，內有床鋪等件，並可以質問農務和政治各種問題，另設專門機關來解釋。城市和村落聯絡日多。電話可以聯絡各城，鄉村也可以得有消息，各種雜志有傳播機關用專車、船等，運送到鄉村中，什麼電影戲、小冊子、困畫冊，都由車船帶來，委員又派代表講解城中的狀況。社會教育，日有進步。最偏僻的村鄉，都有集會報紙等傳播。俄國的功業不久便可以遠駕各國，工人有很大的希望咧.」

（二八）勞農俄國底農業制度

O周佛海

我們研究新俄國底建設的人，主要須注意的，就是俄國土地問題，因為：第一，俄國是個農業國，人口底大多數，都是農民，所以要研究勞農制度底基礎穩固與否，及它底前途怎樣，須先研究它對於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怎樣。第二，中國也是個農業國，將來於社會革命後，主要遇着的難問題，也有就是土地問題；所以現在把它研究一下，也可以作我們將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借鏡，但是要把它這個制度介紹給一般人，有兩種困難。若是具體的把它底條文一一寫出，反叫閱者摸不着頭腦；若是太抽象的介紹，又不能使他們明白內里的內容，我現以日本《社會主義研究》底十一月為基礎參酌William T.Goode%{Bokhevism at Work》及Crnton《i's （Bokhevik Russia}兩書，用統系的敘述，把它的大要述於下：

一、土地底沒收和分配

勞農政府，已由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七日及一九一八年一月二十七日布告，廢止了

土地的私有權，但是我們要注意，這里所謂廢止土地私有權的，不過把貴族及大地主底土地沒收起來，使歸從各地方農民所選出來的土地委員會；至於屬於注冊的哥薩克的兵土及農民底地，不在這個沒收范圍內；對於農民自己從來私用土地的事沒有觸着。因為就原則說，雖然是把一切的土地，歸全體社會所有，而農民還是照原樣有使用土地的權利；所以事實上對於小農底土地所有上，沒有甚麼變化。照這樣從皇族、貴族、僧侶教會及大地主所沒收的土地，都收歸國有，為民國保存地（National land reseiv】）。這個裡面，一部分分配給農民，一部分用別的方法來管理，這些保存地，一九一八年總計全國屬於勞農政府的二十二地方，共有一千五百八十六台莎聽（De-ssatine ），其中的一千二百八十萬台莎聽，分給了農民所余的只有三百萬台莎聽。

但是這些土地，用甚麼比例來分配給農民的呢？他們是看農民的家族，用自己底勞力能耕種多少，就照着這個分配的，不準僱人來耕，一定要用自己底勞力。至於分配給農民的土地底面積，因為地方底狀況及土壤底性質而異的，設若有些地方，人多地少，不足分配的，則由農業人民委員（People'lommisany of agricultme ）使這地方的人民，一部分移向土地豐富的地方，這樣土地底分配，於一九一九年七八月間還在進行，政府派五千多測量隊赴全國各地調查，當時莎挪妥夫（Saratov ）及亞斯特挪汗（Aatrakhan ）二省，已分配完了。

二、所有權底形式

既把土地分給農民，那末，土地不是就歸農民所有了嗎？它底所有權，不是像以前貴族大地主等底土地所有權一樣嗎？這卻不然，它底原則，是給與農民不雇別人，用自己底勞力能夠耕種這樣多的土地，所以沒有把土地它本身底所有權給與士民，不過只把它底使用權給與農民，設若農民因為甚麼理由，不能耕種時，土地當然就不是他的，而歸國家了，但是農民設若要把土地的使用權，傳給子孫，是可以的；不過設若不傳，還是復歸國家Q

但是這樣的土地分配，就原則說，雖然不是承認土地它本身底所有權，但是實際上卻和土地私有沒有甚麼不同；勞農政府不是以土地的社會化為目的的嗎？為甚麼還用這個分配方法，致得土地私有底結果呢？這是因為俄國底農民，知識遲，眼界小，多年所希望的，就是土地底所有，設若不滿足他們底這個希望，他們即刻就會要鬧起亂子來的，勞政農府因為要得他們底支持，所以不能即刻實行土地社會化，而取這個土地分配的政策，因為勞農政府工作報告底根本方針，不是以強制實行社會主義為原則的，但是他們並不是把土地社會化的理想完全拋棄的，他們還是盡力向著這方面前進，不信試看下面的記述。

三、農業底社會化

勞農政府實現農業社會化的手段，並不是強制的，乃是專由宣傳的力，它一方面實際上實現農業社會化，一方面則於一九一八年的前半，用勞農政府底直轄地，及農業

新青年

共產團（Agrieultnral Commune ）的組織，促進農業經濟上的集產的組織，當作實例，給農民看，一九一八年八月，農業人民委員舍乃達（Sereda）發出農業共產團底組織的布告；同年十一月二日政府發布了創設一千萬盧布的基本金，以借給農業共產團及別的農業底集合的經營的法律，它的結果就是同年底末季，除掉勞農政府直營地（當時的面積，有了三百多萬台莎聽）。以外，成立了五百個農業共產團，又有幾個農村，實行了村落所有地底集合的耕作。

但是這些工夫，乃是向著農業社會化方面前進的預備工夫，此時沒有統一，作業時，欠精密的計划，所以政府於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召集「貧窮農民底鄉村代表及農業共產團底委員底全俄大會（An All-Russian Congress of the mral Committees of poor peasants and of the Agricnltoral Commune ）」，這個會才製成關於土地底社會化的基礎法律。

以這個法律案為基礎，人民委員會於一九一九年二月十四用着《關於移向社會主義的土地組織及社會主義的農業的手段的布告》的名發布了最重要且最廣泛的法律，勞農共和國底土地社會化的根本政策，於此確立。這個布告現在還是有效的，它底要點如下。

四、勞農政府直營地（Soviet estates ）

這個布告，以一切土地為國民的保存地，屬於該管區域底人民委員及地方勞農機關底管理。這個布告，力說大規模的勞農政府有直營地、農業共產團、集合的耕作（Collective tillage）及別的形式的土地集合利用底必要。這個布告不規定當時沒有分配給各家族的土地，例如在行集合經營及集合耕作的地面；或正要行的地面，以及有農村工業、試驗場、試驗農場及別的農事教育事業的設備的地面；除了非常的時候，不準移歸個人的私用C

置於社會主義的組織之下的土地底經營，在農業人民委員底監督之下，由縣及地方底土地局來行，這個土地局，是由人民委員底代表，該地方種種勞動團體及農民團體底代表而成的。

據布告說，則勞農政府直營地，當作模範的土地經營。一方實現最大限度的生產力，一方則給集合的農業底利益的實證與農民看，所以直營地，成為給附近地方底農民以農事教育的中心。所以布告特從國民保存地裡面，選出下述的地面為直營地：從來在私人經營之下的大地面；有谷倉、果樹園及葡萄園內的地面；有茶、煙、甜菜園及復雜化學農業上的設備（牛油製造所、路農業、制粉所、釀造場）的地面；行着進步的畜產業的地面；有像農具修理所這樣的農村工業的地面，以及可以當作養魚場使用的池及湖等，都歸直營地，內不分配給農民。

該布告又規定於直營地設試驗場、試驗農場、農業上的講演及展覽會、農業學校、圖書、博物館、戲院及別的教化的設備。

直營地屬於農業人民委員底管轄，各地方的事務，由特於直營地設的地方委員會來行，直營底技術上和管理上的事務，由農業人民委員及地方委員會選任的專門家委員而

行。而關於經營底內部事項，勞動者底經濟衛生上的事件，則由直營地底勞動者選出的勞動委員會來決定及監督。直營地底勞動者，都是直接國家底勞動者，他們底工錢率，是由勞動組合決定，經農業人民委員底同意而定的。

該布告最後又規定因為要與鄰接地底小農以物質上的幫助，直營地須於其地域內設家畜病院，改良地方底道路，組織給農業上的幫助的機關，乂須和鄰接地底農民保密接的接觸而行動。

以這個布告為基礎的直營地，一九一九年七八月的時候，總計約一千四百處，各處底面積不同，大概都是四百台莎聽到八百台莎聽c該年末的時候，直管地底總面積，約一萬台莎聽，一九二四年中，他們計划要增加兩倍。

五、農業共產團

除掉直營地，勞農政府拿來做農業社會化的手段；拿來做集合耕作的模範，並且拿來表示集合耕作的利益的，就是農業共產團。這個團體底組織怎樣？經營怎樣？據該布告，則以為「農業共產團是以土地底共有，及其集合的耕作，並且共產地使用它底生產物為基礎的農業生產者底任意的團體」。至於這個團體底土地，或由屬於這個團體的各家族，把從來各自所有的土地拿起來；或從國民保存地內面，由土地局借與的土地而成的。乂其附屬財產（農具、肥料、小屋及其他於農業直接必要的設備），也是一樣，或從屬於這個共產團的各家族，把從來各在耕作土地時使用的附屬財產拿起來，或從土地局借貸，從國民保存地借土地的時候，大概多是和這個土地底被沒收的附屬財產一起借。

農業共產團，須在農業人民委員底監督之下，依據土地局所定的一定的作業計划和規定而經營。又共產團底內部，除了常任有薪的專門家，及收獲時或別的緊急的時候所雇的勞動者以外，不許使用一切雇傭勞動者。

又各共產團底一切管理、技術上、經濟上、衛生上的事務，由團員互選的委員會執行。有薪的專門家及臨時雇傭的勞動者，各就其事可以陳述意見；但是不能參加委員會底票決。又鄰近的直營地底地方委員會，可以使其代表列席共產團底委員會。這個時候，共產團也有派代表赴該地方委員會的權利。

共產團的生產物，（一）除了本團自己要用的分量以外，其剩餘的；（二）則交給人民委員底供給事務當局者，以為借的錢、農具、人造肥料及為共產團底經濟的改良而行的有用的設施的代價。

共產團有對於鄰近農村人民，行教育的事業，及對於農村的放賬者而保護及援助小農底義務，因為經營的便宜上，可合二個以上的鄰近的共產團為一；又散在的共產團之間，須組織共產團聯合（Union of Communes ）0

農業共產團，是任意自由的土地共產團，所以無論何時，都可以由團員底多數決而解散，又共產團底經營，不生產的時候，人民委員會可以命它解散。

由戰線回來的勞動者，組織了很多農業共產團。又在都會失業的工人；從戰線歸來

時，從來的所有地已失掉了的農民；及沒有可以獨立為自作農這樣多的土地的半農半工的勞動者，大家都很踴躍地組織農業共產團。所以一九一八年底夏季，已有了五百個°但是只經過一年的光景，一九一九年底夏季，已有了五千多個。於是開了屬於這些農業共產團的農民底全俄會議。

六、集合的耕作

除掉直營地及農業共產團之外，實行農業社會化的手段，還有一種叫做集合的耕作（Collectiue tillage ）。據布告底規定，則集合的耕作，也可以說是部分的農業共產團（Partial agricnltural Commune ），或不完全的農業共產團（Imperfect agricnltnral Commune）;因為它只是在一定的土地內，盡各自所有的附屬財產，來集合的應用。所以集合的耕作，既可由村民全體底同意一村全體而行；也可由一部村民底決議，在一村落中底一部分而行。該布告特獎勵於村落底共有地，還沒分配給各家族的地面，及雖為個人底所有地，而因為甚麼原因，不能耕作，當時又不能利用為直營地，又不能利用為農業共產團的地面，實行集合的耕作。

集合的耕作底分子組織協會及組合，平等地共同勞動，集合耕作底內部，除了緊急時所雇的臨時勞動者以外，不許雇傭勞動者。臨事被雇者，對於組合事業，有進言的權利，又本人希望的，可以為完全的組合員。

集合耕作，雖是以各使用組合員各自底附屬財產為原則，但是於必要時，也可以從組合員中的富裕的，有着必要以上的剩餘附屬財產的人，有償或無償地把它收用起來，供組合底專用，又可以由土地借附屬財產。

組合員各有運一定量的肥料往集合耕作地的義務。又於組合員底捐助及年年從收獲中除下的款項以外，須設播於集合耕作地的種子底基本金及人工肥沃法底基本金。

至於集合耕作地底生產物，一部分拿來用着種子，共有家畜底飼料、肥料及買或修理農具的費用，剩餘的分配給組合員以一定的額。其餘的則交人民委員底供給事務的當局者，從土地局借來的資本金，也由這個收入裡面取出償還，租稅也是一樣。

我現在怕讀者把農業共產團及集合耕作地還弄不清楚，再加一點說明。就是農業共產團底團員，只是耕作共產團底共有土地，私人已沒有土地可耕，而集合耕作組合底組合員，則一方面和人家共同耕作集合耕作的；一方面自己還有私人底土地耕作。我們中國有些鄉村底公共地，或一氏族底共有地，也有由哪一鄉，哪一氏族底農民共同耕作的c這也彷彿俄國現在集合的耕作，因為農民一方面共同耕作公地，一方面則自己耕作自己底所有地。

現在再轉到本文，農民底一部或全村，一方面應用集合的耕作，同時也可以把附屬財產及農業用的家畜，漸次移歸集合的所有。關於集合耕作組合一切的經營，由組合員內里選出的委員會行。

七、農業底改良

據一九一八年十一月二日布告所設的一千萬盧布的基本金，由次年一九一九年二月二十三口的布告，統一借出的方法等件。該基本金，由人民委員底代表、消費組合人民底代表及農業共產團底代表所組織的中央委員會管理C地方則有與此同性質的地方委員會，以處理其事務，又這個基本金，因為借出底收回，及新把政府底收入，編入這個基本金兩方法，不斷地填補，決無減少缺乏之憂Q

基本金也有就用貨幣借出去的；也有用種子、農具、肥料、農具修理所及其他近代的農業所必需的物品及設備借出的農業共產團、集合耕作組合及別的農業團體，都可以借這個基本金。這個基本金借出去，是不要利息的。但過了償還期以後，則每月徵收原款底百分之一。又借基本金時，須遵守土地局以促進農業生產力為目的而定的規則。

因為要把農業共產團、集合耕作地及一般農業變為以近代科學為基礎的集合的耕作，人民委員發了幾個布告；其中的一個，就是農事教育及農業上的知識應用的國民化——國營。農業教育已於一九一八年中歸國營，公開給一般農民，無論哪個，不要學費可得農業教育的機會。試驗農場已由一九一九年三月十二日底布告，歸為國有，全國農村底各處，都有農業試驗場。這些試驗場，努力普及種子底改良，家畜飼養及畜種底改良，家禽及馬底飼養和改良，以及一般農業上的改良和知識。又他們不獨和農業共產團及集合的耕作地，並且和一般的農民不斷地接觸，一般農民也漸漸知道了近世的農業技術底價值，進而求這些機關底幫助。

又據一九一九年一月三十日的布告，把受r農業教育的專門技術家及有實際經驗的專門家，都由農業人民委員注了冊。農業人民委員，有經各地方底土地委員，應着各地方底需要，派遣他們的權能。這個布告底結果，同年三月二十日，勞農政府所屬的地方底農業專門家，都有了社會的職務。於是這些專門技術，已不是私人底職業，而為供給社會全體底必要的職務C

總而言之，普及農業上的知識，促農業技術底進步，與各種必要的援助給農民的，乃是農業人民委員底任務底大部分。而他有力的機關，在各地方，就是由農民選出的土地委員會。種子底供給，雖為食糧供給管理部底任務，而其分配，還是由土地委員行。

又講一切的手段以啟發農民知識，例如農業人民委員，於發行農業上的定期刊行物，送往全國各農村以外，又發行說明農業上一切的知識的小冊送往各農村c

八、森林底經營

森林雖然不是直接的農業，然而於農業很有關系的，所以它底經營法，我們不可忽略過去。現在把它略述一下。

俄國森林地帶從來是很廣大的，現在佔有一千五百萬台莎聽的地面。革命以前，其中底一千萬台莎聽，為皇室底所有，剩下的五百萬台莎聽為人民私產。現在已全歸國有，由國家來經營。

全部森林一般的經營，是使用二千人的測量隊及三千有經驗的樵夫，已於計划設定後，着手開拓了。但是一般農民，不能關與森林經營；因為勞農政府不獨以森林底開拓，當作國家底重要資源，並且材木底需要現在已是非常之急了。

關於森林經營，現在已組織了作業組合（Artek），政府已承認了。又無論哪一國的人民只要以公民底資格在國內留在，或有留住的意思的，都給自開拓森林的權利。現在外國底移住民（Colonist），已在為勞農政府底理想的共同組織下面，要着手大規模地辦起來兀

九、農業社會化底手段

照這樣社會化的農業的地面，與全體的土地比較起來，雖然還是最小的一部分，但是土地及農業底社會化，因為人民委員底異常的努力，已在種種的形式下面，着着前進起來，但是這里要注意的，就是他們底方法，完全是宣傳和教育，決沒有用甚麼強制力。列寧關於農業的問題道：「沒有和只想以強制而改中產農民底經濟關系一樣大的錯誤，我們關於農民經濟的布告，其實質實在是不錯的，……但是把它強制地施於農民，那就錯了。我們須說伏他們，須以實例說伏他們°」列寧底農業政策，和他一般政治底根本原則是一樣的。他對於積極的反革命行動，雖然是以無產階級底獨裁政治，取嚴酷的手段，而對於民眾，則不信強制底力，而信說伏底力，勞農政府底原則，不是只使民由，不使民知，他們是盡力使民眾多知。

他們相信自己底主張和綱領是對的，但是民眾設若不容認，這只是民眾還不知道，設若民眾一知道，他們一定要佔勝利的。對於農業政策，也是一樣。他們相信集合的，社會主義的農業比個人的小規模的農業，技術上要好些。所以他們相信由事實上的實例來表明這個好處，是使農業社會化的最有效的手段。

農業人民委員舍乃達（Sereda）對英人顧特（Willierm Goode ）道：「我們們相信農業生產底增加，最可以土地底集合經營而實現。但是我們不以土地底強制的社會化來實行它。我們對於各個生產者，不強制他們行集合的生產。我們對於農民，特別地尊重他們底自由；所以對於土地委員及別的勞農政府底各機關，訓令他們不能因為使農民行集合的生產，對於任何農民加以壓迫。我們相信只於集合的生產者，確信集合的生產方法有利，自覺地來行的時候，才有價值……」舍乃達對蘭孫（Ransome）也曾說農業共產團，決不是強制的；不過是由實例而宣傳共產的經營的思想的手段，使農民知道共產的勞動底利益，及採用這個制度，可由土地得更多的收獲。

十、農民底態度

勞農政府需於農民底處置，已如上述。但是農民對於政府的態度怎樣呢？這個差不多是勞農政府底死活問題，很有研究的必要。俄國現在最困難的問題，不是糧食缺乏嗎？糧食怎樣得缺乏的？就是因為農民隱匿着糧食不肯賣出來供給都會底人。我記得列寧對人說道：「農民底經濟狀態，比革命以前要好得多，而他們對於我們還不滿，不肯

拿谷出來，真是無法。」（這些話記不清楚是對誰說的。就是上面所引的，也不過是大意）從這里看起來，農民對於政府是反對的了。據顧德底記載，則以為全國農民底三分之一，是政府底支持者；其餘的三分之二的大半，是頌揚現制度，希望它成功的。但是反對它的是哪一部分呢？顧德於他著的《Bokhevisnr at work》底八章內面，有一段很說得清楚，現在把它譯在下面，作這篇底結論。

「農民底態度，可分為富裕者、中產者及貧農的三種。富裕的農民，對於勞農政府底政策和布告，都有敵意。因為政府保護貧困農民底布告一出，富裕的農民就要更受害。又生產物底價格歸定了的結果，富裕農民比窮困農民還要受損失，他們不能安心等到價格昂貴，以行投機事業。所以恨政府底政策。政府對於中等階級農民的政策，常是溫和協同的。農民問題中最重要，就是處置這個要素。貧困的農民怎樣？原來俄國底農民，對於土地底所有，是非常神經過敏的。他們於十月革命後，才能獲得土地。他們知道各地方白軍一占優勢，雖是一時的，勞農政府底實權一顛覆，舊地方底特權一定要恢復。所以他們巳漸漸地實行起集合的生產方法，於赤軍通過時，供給糧食以助之，他們知道他們底利害，是和維持勞農政府底權力有密接的關系的……」

一九二O，十一，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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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調查

海屬社會面面觀

O朱仲琴

一、序言

海屬總東海、灌雲、沐陽、贛榆四縣而言，前清屬海州，民國成立以後，屬徐海道；現在的社會狀況，也和前清差不多；老實說一句，可算是黑暗社會，可算是一般黑暗社會的代表；我生在這個社會里，欲哭無聲！但我雖然很抱悲觀，斷不忍袖手旁觀，聽它墮落，我很願本着光明正大愛世努力的精神去改造它；我下筆作這篇文字，也並不是有意嘲罵海屬社會。只願有志青年，聞風興起，與我同表決心，「努力！」「奮斗！」戰勝社會的黑暗部分，把社會全體，引向光明那條路上去罷了。

二、勞動狀況

我所述的勞動狀況，大都是被壓迫而又黑暗的狀況；因為一般勞動者，多被資本主義所屈服，不得不處於被壓迫的地位。各種事業，既被資本家把持，勞動者的生活，遂為資本家所操縱。所以勞動者在社會上所處的地位，最為可憐；對於生產事業，真無管理餘地c並且被資本家虐待，同牛馬一樣。

在資本家勢力以下受壓迫最到極度的，就是勞農勞工；其次便是人力車夫及一般寄人籬F的僕役；我把它分述在下面：

（一）勞農——鄉村農民，生活極為簡陋；且因鄉村土地，大半被資本家的地主所佔有；所以農人工作的出品（指小農而言），都只飽資本家的貪欲，終年勤苦，仍然不夠滿足自己的生活。遇到荒年，除打算借貸外，簡截束手待斃。而且資本家的地主，因為有幾個銅臭，常與官廳往來，藉著與官廳往來的勢力，狐假虎威，虐待農人；農人被他們趨使，偶有不到處，便送縣核辦。近來鄉村富豪，能招募庄兵，保護自己生命財

產的，對於農人，虐待更狠。農人偶犯庄規，便呼庄兵毆打；打得重的，就把農人打死了。好在有錢化，對於官廳也挨得過去，斷斷不會償命的。俗語「關門做皇帝」，這正是描寫他們生活狀況最確當的一句話。

（二）勞工——資本家的勢力，能左右社會，既已虐待農民，又想在工業上吸貧民的汗血。一般窮苦工人，固為知識幼稚，生活卑下，不能有一致的團結；資本家遂乘機操縱他們的生活，工價的多寡，工作時間的長短，完全由他們代為規定。我對於海屬勞工的工價，曾經實地調查，各縣略有不同。以贛榆一縣論，最高工價，按日計算，裁縫僅四角；洗衣工僅一角八分，廚工僅二角六分；木匠和瓦匠，僅三角二分，小工僅一角；鐵匠、銅匠、錫匠，僅三角六分；漆匠、石匠，僅三角。工作時間，大概照「日出而作，日人而息」的古例——也有帶夜工的——除了吃飯外，絕無休息時間°其他如掌車工人、駕船工人、水手、剃頭匠、蔑工、皮工、機工等，工價雖不按日計算，但受資本家的支配則一。工人終日勤苦，所得報酬只是如此這般！

（三）車夫——論到車夫的生計，更為可憐；終日勤苦，拿自身當着牛馬，所得報酬，僅足糊口，不能有絲毫余積。操這種職業的，以板浦一地論，不下百餘家。我前次由板浦到青口，約近一百里旱路，出洋一元四角，雇一人力車，某車夫為我推着行李，路上無事，我便問他的生活狀況，他道：「掙一錢，食一錢，一天不掙，便是一天不食。我們的生命，只好托在天老爺身上，想也無用。我們生平最怕的，便是丘八太爺，遇着他老人家，就算我們車夫倒運了。假着拿差的名目，耽誤我們的生意，我們為他老人家效勞，終日奔波，連一個燒紙片子也得不着；一爐香燒不到，便毆打我們。"我聽到這許多的話，一面為車夫叫屈，一面痛恨現在的軍閥。

（四）僕役——此為不生產的勞動者，在貧民中極佔多數；因為他們無衣無食，又沒有相當職業可守；想活他們的生命，只好受人家雇傭做一個僕役。且因社會上雇身的人很多，所以僕役工價，不能不減。中人之家，常用仆兩人，每月工價，男僕至多不過二千文，女僕僅四五百文。這是指平常說。至於荒年，便有不取工價，僅求碗剩茶剩飯吃吃，便為人做僕役。既做僕役，自由二字，固然談不到；但他們生命，總算可以維持了。他們為因愛惜自己生命，所以都在那裡小心謹慎地做他們的奴隸生活。

三、匪亂情形

每年秋禾將熟的時候，土匪便揭竿而起，埋伏高梁以內，土名叫做「青紗帳」。官兵進攻，眼力及不到他們；他們卻能看見官兵，而且便於對付c所以一個土匪，能敵千百官兵；官兵雖十分勇悍，遇着一個匪人，在青紗帳內，用槍射擊，便裹足不能前進。匪人對於富豪，慣有三種表示：

（一）「請財神」——大白晝里，乘人不備，聚一群匪人，到莊上把富室的家主抬

去，這就叫做「請財神」。請得財神，富家自然拿錢去贖，拿錢贖人，土名叫「開門贖當"O大致被請的人，總要受三種虐待：

1.戴墨晶眼鏡——既已請得財神，深恐被請的人，認識路途，易生後禍，便用膏葯兩張，將被請人的兩眼貼閉，叫做「戴墨晶眼鏡」。戴了這墨晶眼鏡，便同瞎子一樣，不辨得東西南北了。

2.睡高床——平置竹簾於半空，把被請人放在簾的中間，向他說道：「這里很高，不要動，如不信我話，身體一動，簾子落下，你的性命，就保不牢了。」被請人如果愛惜生命，聽得這話，不但身體不敢動，就連氣都不敢喘。

3.睡地鋪——地上鋪了很厚的青灰，把被請人束縛起來，放在灰內，僅剩一個頭顱在灰外；微風一動，青灰飛起，被請人在灰里，呼吸困難，苦痛萬分。

（二）「請觀音」——照上述辦法，把富室的婦女抬去，逼着富室拿錢贖人。倘不早贖，肆意虐待；「姦淫」一事，還算普通；至於「吃響面」「看肉牌」一類的事，我連解釋也不忍解釋了！

（三）抱肉蛋——也照前述辦法，把富家的小孩抱去，男女不等，大致愈貴重的小孩，愈容易在被抱之列，雖不十分虐待，但小孩離了父母，總不免無限悲啼；加之飲食不調，寒暖無人照顧；縱有人照顧，不虐待罷了，哪能像父母那樣的溺愛！能支持到一個月不死，也算是長壽的了！所以良善人家，聽說「抱肉蛋」，比較「請財神」「請觀音」，更覺傷心。

這許多表示，還是待遇沒有仇恨的人的；倘有仇恨，便焚燒房屋，殺人如麻，用不着上述種種待遇了。他們到高粱已熟的時候，便拿起農具，做一個種田的人，遇有機會，棄了農具，還做那強盜生活，這正是「聚則為匪，散則為農」。人們說：「強盜是我們海屬的出產品。」實在不能自諱。吾們想想，海屬四縣，哪一縣沒有匪人呢？哪一年高粱成熟的時候，不是弄得民不聊生呢？他們匪人，又豈甘心犧牲人格嗎？也不過為的受生活底高壓，不得已而出此的。他們對於財閥，最不滿意；所以前次金螃蟹圍困板浦，大旗上竟有「殺富濟貧」字樣。他們未必真會濟貧，但殺富一事，確是事實。這就可以見得打破財閥和資本主義，真是弭匪的不二法門了。

四、社會心理

海屬社會，分析起來，一大部分是腦筋簡單、困苦賣力的勞動者；一部分是販賣日貨毫無國家思想的奸商；一部分是淫業婦人；一部分是無惡不作能分利不能生利的土匪和遊民；一部分是炙手可熱的武人和官吏；一部分是窮途潦倒灰心喪氣的小學教師；青年有志的學生，只居一小部分。處在這個社會里，能不順世墮落，就算他們大好本領了，哪裡還有徵服環境的力量？所以社會人心，極不堪問；我於今抽象地敘述一番，做將來改造社

會一個對症下葯的根據。

（一）損人利己一損人利己，是我國社會普通的惡根性，在海屬社會最很。人類利己心，原不能沒有；不過利己心有兩種：（1）相對的利己心：就是深明人我的關系，既想利己，又想利人的（2）絕對的利己心：只求自己受利，不顧別人受損，換一句說：就是損人利己。海屬人的利己心，多屬這類。他們心目中只有一個我在，不知「什麼叫國家？什麼叫社會」。而且他們所謂我，乃是被物質界征服的個體，並不是包含精神在內的我。所以「犧牲為公」四字，完全做不到。馮道當五季鼎沸的時候，還以五朝元老自誇；張之洞自言「瓜分以後，還不失為小朝廷國民"；我初聽這個故事，以為奇怪。現在睜開眼來看看海屬社會，還要不如馮道、張之洞的，也算是鳳毛麟角了！

（二）假公營私——地方紳閥，為因損人利己心很重，常借辦公名目，侵蝕公款。辦公的多侵蝕。小百姓因此就痛恨辦公的至於極點；潔身自好的人，便多不願意為地方辦公了。

（三）輕貧重富——有幾陣銅錢臭，便人人羨慕，人人恭維，人人器重，朋友也多T；窮了，便六親無靠。俗語講得好：「門前系個高頭馬，不來親戚也來鄰；門前樹個討飯棍，肉骨之親不上門。」我有一次在在某店內，與某商閑談，在坐客人很多，某商道：「我與地方長官，都平吃平坐；前日縣長兒子一百天，我與某大紳同送賀禮，化錢到二十元之多；縣長很感謝我們，時常請我打撲克，我因事不能奉陪，很覺對不起他……」滿口都是勢利話。我當時便對他說：「你有一個窮母舅，上天八十大壽，你的賀禮，僅五百文，並未親往祝壽，不曾自覺對不起；縣長兒子一百天，何需慶賀？既饋重禮，又以不能陪縣長打撲克為對不起；你怎麼這樣薄於自己母舅，厚於地方長官！大抵是因為你母舅窮，地方長官富罷了。」某商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在座客人也不能代為辯護。

（四）好奢惡儉——鄉村生活簡陋，尚能從事儉朴。城市風俗與鄉村大異；富者好奢，貧者也跟着學。最可笑的，如：1.搬門烤豬肉：中正某，喜吃烤豬肉；一天買得豬肉到家，沒錢買炭，把門搬下，當炭燒。只要豬肉烤得好，以後有沒有門用，是不問的。2.脫褲吃海魚：春末要換單褲的時候，板浦下流社會，便把夾褲脫下，到禮和典內，當點錢，買海魚到家，飽一時口腹03.吃山芋嫌忒賤：新浦某紳，一天到街上，見賣山芋的很多，取一山芋嘗嘗，很覺合口。問：「價多少？」答：「十文一斤。」某紳笑道：「山芋好吃，可惜太賤了，不值得賣。」遂去。——這都是關於吃上的。對於穿上，也很注意；城市中的紈綺兒，上海折白黨似的穿一身時髦闊服，終日游盪，俗名叫做「街滑子」。這一類人，羨慕他的人很多，跟他學他的人也不少。大概富家子弟，多講究闊服；而講究闊服的，不必皆是富家子弟：我有一次在板浦商務旅館會客，遇着一個少年，周身闊服，看他矜驕的氣概，總有幾十萬家財；以後調查實在，他父親還是一個不生產的勞動者（裱糊匠）——這都是好奢惡儉的怪現象。因為好奢惡儉，各種嗜好也就不能免除；街市上十餘歲的兒童，慣喜口含香煙。他們真有煙癮

嗎？不是，不是。也不過習慣相沿，藉此表示闊綽；以為不如此，便失卻小少爺大相公的身分罷了。至於賭，更是不消說了。板浦城內，以賭博為業的，不下數十家（俗名「賭博場」，他們終天聚賭，專靠着抽「頭」吃飯），豪富人家，常拿賭博當着一種家庭游戲。兒子賭錢，做父母的，不但不去禁止，並且自居指導地位。我有一次在某處，見某甲去賭博，他父站在一旁，某甲大勝。在坐者多稱贊道：「好戰將，不亞你父。」他父也涎着臉笑道：「鴨子生兒，沒有不會浮水的。」他們的家庭教育，已略見一斑了。闊一點的，賭博時還要帶妓女，所帶人數，多者一打（十二人），少者數只（他們拿妓女當着一種玩物，不當着人類；所以照「打」與「只」計數），帶到家中，任意玩弄。他自家的女兒，親眼目睹，又常與妓女接觸，所以行為上也就都輕佻了，服裝上也就不期然而然地和妓女一樣了。在這環境里，要想求女子人格，不至墮落，淡何容易！新浦一地，倚門賣笑的，不下一千家，除少數冒揚州籍的南方妓女外（通稱「揚幫妓女」），餘外都是本地沒有受過善良教育的婦女（通稱「土幫妓女」），這是什麼社會？

（五）守舊惡新——海屬因地方偏僻的緣故，社會思想，大都守舊；也有喜新的，但極佔少數。而且他們對於新思想，並無把握；所知者僅僅限於平等、自由、博愛、犧牲、奮斗、解放、改造、聯合、互助、新思潮、新文化等一切新流行的名詞。若就這幾個新流行的名詞，問他「解釋如何？與社會有何關系？」他便無言回復。所以他們的勢力，也敵不得守舊者，他們的感情也易變換，方才說革新，一時覺得勢力不敵，便又冒充守舊了。一走入守舊，對於新思潮，便完全目為妄誕。但他們所謂舊，也不是古人的精華；滿口尊孔，實不知孔子主張哪種學說，滿口道義綱常，實不知道義綱常是若何解釋；這類似通不通強不知以為知的人，固然配不上革新，又何嘗當得起守舊？但社會進步，卻被他們阻礙不少；新文化運動的危機，也就潛伏在他們身上。

五、婚喪儀式

婚喪儀式，與地方文化，很有關系。海屬文化，向來幼稚，所以婚喪儀式，很有許多不可解的地方。我把它擇述在下面：

（一）結婚

1.減飯——新婦初到婆家，頭幾天向例不吃飽飯。快要出嫁的女人多怕臨時做不到，都預先減飯一二月；明明能吃三碗飯的，逐漸減到兩碗一碗以至於半碗，進步到不吃才止。好好的身體，因這減飯而壞的，不計其數。

2.挑蓋頭——新夫婦相見時，夫先拿紅箸兩只，把婦的紅蓋頭挑下；婦隨即跑下磕頭，夫只回揖。男女本具同樣人格，為什麼婦磕頭夫僅回揖呢？這是「不平等」的表現。

3.做富貴——挑蓋頭後，夫前婦後，同到洞房內，夫左婦右，在床上靜坐，約十餘

分鍾，俗名叫做「做富貴」。當時不發言；因為他們遵守占話，「貴人少話」。分明一個貧寒人，到了完婚，卻也做一番貴人模樣！

4.拜堂——「做富貴」後，男女實行拜堂；先拜堂前木偶，次及祖宗，再次為公婆及其他鄰近親長，降而至於大伯大叔等，一一都須受拜，竟有延長到三四點鍾之久，還沒有拜完。

5.佇塔板——夫左婦右，站在塔板上；此時道喜人擁擠房內，隨便作趣，俗名叫做「鬧房」，有鬧到半夜不止的。可憐新婦，已經減飯數月，身體已弱不禁風；履行各種麻煩禮節（如拜堂等），精神當然疲倦；又要陪着鬧房人在塔板上板佇，汗流交背，能不因此而致病，那是萬幸的了。

6.送房——堂前盛陳果碟，新郎新婦，站立兩旁，由親戚朋友，依次進酒；進酒後，送到房內，實行解裝，新夫婦可隨便談心。結婚儀式，於茲告成。

以上所述，不過大概；其餘瑣碎儀節尚多。新婦服裝，不論寒夏，皆穿棉衣。酷寒的時候，素穿皮襖的柔弱女子，因出嫁時陡換棉衣而至受涼的很多；盛夏的時候，新婦因穿棉衣而至受暑的也不少。總之現在海屬結婚式，大半不合人情事理，勢不能不從事改良。聽說南方近來有行「文明結婚」的，那例要算是一件較妥當的辦法了。

（二）喪禮

1.送飯——人死後三天，做子孫的，各事不做，每天必實行送飯三次；送飯時身穿孝服，手扶泣杖，一路哭到土地廟內，用湯潑在地上，燒紙磕頭。俗名叫做「送飯」，又名「潑湯」°他們以為不如此，做父母的，便在廟內挨餓。

2.含殮——人死以後，必待未歸的兒女，或死者娘家的人，見他一面，才得入棺。人棺後，卻又不封，必待一個好日子，才實行封棺。含殮本不當過緩，不過為着生者要見一面，為着一個好日子，竟而耽延許久；甚至屍體腐爛，臭不可當。

3.起程——父母已死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必實行「起程」；買了許多紙錢，到城隍廟或土地廟內燒化。相傳，死者得了紙錢做盤費！可向四川城都府進行，不知何所根據。普通人家，遇着這一天，大都要受吊，要酬客（越闊客越多），辦了許多酒席，預備來客大吃大喝c同請客一色無二！

4.做齋——人死以後要過「七」，到了七，就要燒上大堆錢紙和金銀箔；講究一點的，還要「做齋」，請了許多和尚到家吹打，

5.望七——「五七」這一天（就是死者死後第三十五天），相傳死者到「望鄉台」上望家；所以生者到天明時，必向庭中慟哭。如果死的是女人，又要破血湖盆。血湖盆里，貯的是紅色臟水（蘇木和生水做成），他們說「喝了，就算孝子」。

6.停柩——貧苦的人，葬期還不很久；富一點的，因為想叫後人做官，常把靈柩停在家中，各處尋覓「風水」。假使找不到風水，雖經數年之久，依然不葬。

7.點主——供奉「主牌」的人家，要出殯時，必先實行點主。點主的人，非有功名

不可，那是不消說了；另外又要請了八個秀才「陪祭」，習慣相沿，以為非此不可。我不知到了若干年後，前清有功名的人，都已死盡，他們將請誰人點主？

8.出殯——出殯時候，又要做一場大熱鬧。先期請了許多和尚到家，吃齋念經，為死人超渡。到了棺材出門的時候，和尚便排列成行，笙簫管笛，同時並奏；豪富人家，更是鳴鑼開道，軍樂鏗鏘；紙糊人馬，全班職事，填街實道（俗名叫做「彩葬」）。觀者也擁擠路旁，和看會一樣。

上述喪禮，不過大略，未能詳盡：總之，多急需從事改革。改革要點，就是（1）重精神不重形式；（2）宜簡單不宜瑣碎；（3）宜望儉處做，不宜朝闊處辦。具體的辦法如何，那就要待學者研究了。

六、結論

海屬社會狀況，我已說個大概了，總之一句話，多需從新改造！但是怎樣改造呢？我以為改造社會，原非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少數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必須有志青年，互相扶助，本着綿續不已的精神，去做新文化運動的事業，行之既久，才有成效可睹。我現在把我對於海屬新文化運動進行的意見，擇要述在下面：

（一）講演——海屬第八師范和第十一中學兩校學生，常注意通俗講演；但僅限於一隅，未能普遍。最好仿無錫的辦法，由各縣教育會，另設講演員，專門巡迴各市鄉，切實講演。

（二）新劇——化裝講演，最易感化人心；所以實行新文化運動事業，新劇一項，萬不可少。

（三）出版物——海屬關於傳播新思潮的出版物，有板浦《責任旬刊》、贛榆《文化旬刊》兩種；但因經費關系，現在皆停辦了。我以為想在海屬傳播新思潮，原不必刊行雜志（參看下一節）；即使刊行雜志，也要用小冊，不必用厚本。因為小冊價值較低，銷售自然容易；若用厚本，訂價必高，窮寒的人，不就買不起嗎？至於雜志內容，與其作許多無味文字，填充篇幅，不如轉載其他報紙雜志上關系社會問題的著作。

（四）讀書會——我上節既說傳播新思潮，不必刊行雜志；那末，還有什麼法子呢？就是籌辦「讀書會」。陳獨秀先生嘗說「與其邀集朋友辦雜志，不如邀集朋友辦讀書會」；這種主張，我極端贊成。因為辦雜志耗費精神太多，且未必辦得好，收效自然不易；倘若本着辦雜志的精神去辦讀書會，當然事半功倍。而況海屬四縣，無一讀書會，這種破天荒的事業，現在不做，等到什麼時候做呢？但創辦讀書會，有三種條件要注意的，就是：

1.利用場所——最好附設於縣教育會或勸學所內；因為這兩種機關，就我個人觀察所到，房屋很多；雖然掛了一個牌子在外面，並無人在內實行辦事；（這是我們海屬特

別情形）藉此附設一個讀書會，豈不是廢物利用嗎？至於其他市鄉集鎮，如有小學，能在小學內附設讀書會，那更好了。

2.籌集經費——海屬四縣，教育費原不缺乏；讀書會所需用款，又僅限於買書一種（幹事員無需特聘，就由地方學界人輪流服務）。經費問題，當然不至發生困難；即便因特別情形，沒有相當公款支用，盡可從事募捐，就募捐所得的款項，訂買書籍。

3.選擇書籍——自從「五四運動」以後，出版品很多；外面都掛起「新文化」的招牌，但看它的內容，鼓吹新文化的，固然很多，藉此賣《黑幕》的，也卻不少。假如錯把《黑幕》當作新文化，隨便訂閱；糟蹋錢，猶其小事，傷風敗俗，為害甚大。所以我主張書籍要選擇，寧少勿濫。

以上所舉，原不是改良社會的根本辦法；但照此審慎做去，實際上總可得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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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富狀況我所述的勞電歉況，大而淤匏魔追而又黑鄴的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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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調查》原稿

隨感錄

（一。四）《舊約》與戀愛詩

。仲密

《舊約》是猶太教與基督教的經典，但一面也是古代希伯來的國民文學，正同中國的五經一樣。《詩經》中間有許多情詩，小學生在書房裡高聲背誦；《舊約》的《雅歌》更是熱烈奔放，神甫們也說是表人神之愛的。但這是舊事重提，歐洲現今的情形便已不然了：美國神學博士謨爾（G.F.Mcore）在所著《舊約的文學》第二十四章內說：「這書（指《雅歌》）中反復申說的一個題旨，是男女間的熱烈的官能的戀愛……在一世紀時，這書雖然題著所羅門的名字，在嚴正的宗派看來不是《聖經》；後來等到他們發現——或者不如說加上了一個譬喻的意義，說它是借了夫婦的愛情，在那裡詠嘆神與以色列的關系，這才將它收到經文里去。」這幾句話說得很是明了，可見《雅歌》的價值全是文學上的，因為它本是戀愛歌集；那些宗教的解釋，都是後人附加上去的了。

但我看見《新佛教》的基督教批評號里，有一篇短評名《基督教與婦人》，卻說「《雅歌》一章雖寄意不在婦人，然而它把婦人的人格，實在看得太輕漂了」。又引了第八章第六節作證據說「是極不好的狀婦人之詞」，其實這節只是形容愛與妒的猛烈；我們不承認男女關系是不潔的事，所以也不承認愛與妒為不好。「愛情如死之堅強，嫉恨如陰間之殘忍」，這真是極好的句，是真摯的男女關系的極致，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若說男女的不平等，那在古代是無怪的，在東方為尤甚；即如印度的撤提也是一例，但他們基督教徒也未必能引了這個例，便將佛教罵倒，毀損它的價值。

中國從前有一個「韓文公」，也不看佛教的書，卻作了什麼《原道》，攻擊佛教，留下很大的笑話。我們所以應該注意，不要做新韓文公才好？

（一O五）野蠻民族的禮法

o仲密

三年前的筆記里，有這樣的一條，系閱英國弗拉塞（J・G.Frazer）著《Psyche"s Task》時所記之一•：

「野蠻禮法對於親屬有規避之例。非洲班都諸部落男子避其妻母，並及妻黨，不得相見；此外瑪撤等諸族亦然。美洲加里福尼半島及智利土人，英屬幾尼亞之加列勃人等亦同，凡妻黨之外並及中表，唯以異性為限；蘇門答臘士人亦避妻黨，其意蓋以防微杜漸，著着故以不見可欲則心不亂解之也。班都族之亞康巴人，又父避其女，自女成人時始，至嫁後乃止；蘇門答臘之魯蒲人翁媳不相見，加羅林群島土人則父女母子兄弟姊妹互避，不同坐，不共杯盞，男子長成則外宿Fei （未婚男子公共之宿所）中；黑島群島之少年亦居外舍，避其母及姊妹，互避名字，並名之部分，（非名字面中含有其一部分的一切言詞）亦禁之，母子食不授受，置令自取；又蘇門答臘之巴爾達人規避之例亦同，著者引其所撰《族徽與外婚》（《Totemism and Exogany》）雲：「巴爾達人規避之俗，非出於道德之整肅，正由於道德之頹弛；巴爾達人以男女獨遇，即成私通……荷蘭教士報告中曾雲，此種規則雖跡近荒謬，但在其地實為必要。」（案中國古時所定男女七歲異席，授受不親，並考《孟子》

「嫂溺援之以手」之文，禮俗正亦相近，又今婦女亦尚多諱言其名，當亦因名為身之一部，准感應魔術由偏及全之律，易於因緣為奸耳。）

這篇筆記，我本來沒有發表的意思；近來看見浙江省議會里什麼人的一篇查辦第一師范男女共學的計划的議案，竭力主張男女的隔離，我所以將各方規避的成例紹介給他們，以供參考。倘若他們承認這辦法在中國「實為必要」如荷蘭教士所說，那我也不同他們多辯，不過最後要重復申明一聲，那些實行男女隔離的模範禮法的是蘇門答臘的土人們呵！

（一。六）個性的文學

。仲密

假的、模仿的、不自然的著作，無論它是舊是新，都是一樣的無價值；這便因為它沒有真實的個性。

印度那圖夫人（Sarojini Naidu ）的詩集《時鳥》（《Bird of Time），1915）上，有一篇英國戈斯（Edmund Gosse ）的序文。他說，那圖夫人留學英國的時候，曾拿一卷詩稿給他看。詩也還好，只是其中夜鶯呵，薔薇呵，多是一派英國詩歌里的習見語，所以他老實的告訴伊，叫伊先將這詩稿放到廢紙簍里，再開手去作真的伊自己的詩。其結果便是《黃金的門》（<the Golden Threshold>），以下幾部有名的詩集。這一節話，我覺得很有意味。戈斯並不是說印度人不應該作英國式的詩，不過因為這些思想及句調實在是已經習見，不必再勞伊來復述一遍；伊要作詩，應該去作自己的詩才是。但伊是印度，所以伊的生命所寄的詩里自然有一種印度的情調，為非印度人所不能感到，然而又是大家所能理解者。這正是伊的詩歌的真價值之所在，因為就是伊的個性，之所在。正確的說來，伊的個性不但當然與非印度人不同，便是與他印度人也當然不同；倘若伊的詩模仿泰戈爾（R.Tagore），也講什麼「生之實現」，那又是假的，沒有價值了。或者伊的確是作自己的詩，但所含的倘是崇拜撒提（Suttes）一類的人情以外的思想，在印度的「國粹派」——大約也是主張國雖亡而「經子」不可不讀的一流人——看來或者很有價值，不過為世界的「人」們所不能理解，也就不能承認他為人的文學了。

因此我們可以得到結論：（1）創作不宜完全抹煞自己去模仿別人；（2）個性的表現是自然的（並非由於民族主義等的主張）；（3）個性是個人唯一的所有，而又與人類有根本上的共通點；（4）個性就是在可以保存范圍內的國粹，有個性的新文學便是這國民所有的真的國粹的文學。

什麼話！

。記者

雲南唐繼堯在聯部談話會席上演說閉關自治底理由說：「今之論者，動日德俄如何推翻武力，如何實行民治。不知德之侈談民治，轉致社會紊亂，敵兵侵入，國力大挫，受人支配；俄則沾沾以共產主義自耕力食為號召，而至於今，則民無恆產，人有飢色。據英人羅素博士游俄歸來滬上講演之名言，則俄人言論益不得自由，壓制較前尤甚，名為勞農政府，實則仍為少數武人官僚把持；昔之專制在皇帝，今之專制在一般假借新潮之奸人，其言可謂深切著明矣。」

浙江省議會議員姜恂如查辦第一師范學校男女共學案說：「男女同學在今日雖為醉心新文化者所提倡……而其實行同學……確於中國數千年禮教，大相背謬……夫歐美教育家所謂男女同學，乃指男女應受同等教育而言。今吾浙所辦女學，既未能與男子受同等教育，而其實施教育之機關，乃欲先將男女同居，不知是何用意！」

編輯室雜記

O記者

▲本志記者張慰慈先生底《最近德國政治變遷》，續稿已經寄到，只是寄到稍遲，只好留在下期了。

▲本志記者陳獨秀先生前期致羅素先生底信，羅素先生已有回信寄出，可惜路上失落了，所以這期不及譯登。

▲本社社員並無性真其人，前期已經聲明，那知心靈研究會近又寄一封信來，又說什麼「譯件請即擲下……」大約他們心思真被「這樣詳詳細細地寫出，豈不是替這班騙子登廣告」這句話猜中了。

▲日本《批評》雜志底「編輯室」里說：「支那要從日本轉輸西洋思想，這是最近的事；但日本政治如果這樣同思想逆行下去，恐怕從支那轉運文明的日子就要一天接近一天了。」

《改造》雜志卷頭言「遣唐使時代之再現」也說：「諸君底文明驅逐策，十年後、廿年後將使我民族怎樣孤立呵！將使我們這樣燦爛的國家怎樣的暗黑呵！這都不明白嗎？聽了這北京去——北京去底聲音……真令人想到遣唐使時代之再現……傷心呵！」

我們聽了這話，真很慚愧——其實還是武者小路先生《與支那未知友人書》里說的「支那比日本更在自此以後」一句話對！

文學研究會宣言

我們發起這個會，有三種意思，要請大家注意。

一是聯絡感情。本來各種會章里大抵都有這一項；但在現今文學界里，更有特別注重的必要。中國向來有「文人相輕」底風氣；因此現在不但新舊兩派不能協和，便是治新文學的人裡面，也恐因了國別派別底主張，難免將來不生界限。所以我們發起本會，希望大家時常聚會，交換意見，可以互相理解，結成一個文學中心的團體。

二是增進知識。研究一種學問，本不是一個人關了門可以成功的；至於中國底文學研究，在此刻正是開端，更非互相輔助，不容易發達。整理舊文學的人，也須應用新的方法，研究新文學的更是專靠外國底資料；但是一個人底見聞及經濟力總是有限，而且此刻在中國要搜集外國的書籍，更不是容易的事C 所以我們發起本會，希望漸漸造成一個公共的圖書館研究室及出版部，助成個人及國民文學底進步。

三是建立著作工會底基礎。將文藝當作高興時的游戲或失意時的消遣的時候，現在已經過去了C我們相信文學是一種工作，而且又是於人生很切要的一種工作；治文學的人也當以這事為他終身底事業，正同勞農一樣。所以我們發起本會，希望不但成為普通的一個文學會，還是著作同業底聯合的基本，謀文學工作底發達與堅固；這雖然是將來的事，但也是我們底一個重要的希望。

因以上的三個理由，我們所以發起本會，希望同志的人們贊成我們底意思，加入本會，賜以教誨，共策進行，幸甚。

文學研究會簡章

第一條本會定名為文學研究會。

第二條本會以研究介紹世界文學、整理中國舊文學、創造新文學為宗旨。

第三條凡贊成本會宗旨，有會員二人以上介紹，經多數會員之承認者，得為本會會員0

第四條本會之事業分為下列二種：

一、研究：（一）組織讀書會（二）設立通信圖書館

二、出版：（一）刊行會報（二）編輯叢書其他事業

臨時酌定舉行。

第五條本會每月開常會一次，以討論會務進行之辦法，如有特別事故，得臨時召集特別會。

讀書會集會之辦法另定之。

第六條本會設書記、幹事各一人，任期皆為一年，於每年十二月前後選舉之。

會址所在地外之會員得以通信選舉職員，但為辦事便利起見，被選人以與會址在同一地點者為限。

第七條本會的費用由會員全體分擔之，其募集方法分為兩種：

一、常年費其款額為兩元。

二、臨時費無定額臨時募集之。

第八條本會為穩固基礎並創辦圖書館起見，擬籌募基金若干元。

其募集方法有二：

一、募集會員或非會員的特別捐。

二、由本會出版的書報所得的版稅中抽取百分之十。

此項基金存放於指定的銀行中，除購買圖書或特別用款外，不得取用。

第九條本會會址設於北京，其京外各地有會員五人以上者，得設一分會。

分會辦事綱則由分會會員自定之。

第十條本簡章有未盡事宜得隨時修正之。

•586.T

第八卷第五京

發起人

周作人朱希祖耿濟之鄭振鐸瞿世英王統照沈雁冰蔣百里葉紹鈞郭紹虞孫伏園許地山

附告

凡贊成本會宗旨，願加入本會者，請照簡章，與下列諸人接洽，俟後擇期開成立會時，商量章程，臨時再行布告。

（周作人北京西直門內八道灣十一號

孫伏園北京大學新潮社

鄭振鐸北京東城四石槽六號

瞿世英北京盔甲廠燕京大學

沈雁冰上海寶山路商務印書館編譯所）

文研究W宣言

我OT薇起道佃曹J有三科意思，要常大家注意。一，是聯格或情。本來各稿曾章程大抵都市起一項;但在現今文孥界裹，更有林引注重的咨要•中闞向求有【文人相槿】底廖金・，因此現在不但制蕊雨派不能憤和，便「治新文阜的人亮面，的®因了闞別派別底主泉，器免聘來不生界限。所以我M餃起木包，希郡大家畤常聚倍，女授意M，可以互相知解，箝成一ffi文星中心的配倍。二，是培道知靛。好究一林亭冏，本不是一側人胸了rj可以成功的；至於中闞底又軍研究，在此刻正電朗的，更非互相$illl»>不容煙迸逢。整理花文季的人，也陽服用期的方法，研究斯文現的更斑衣第外闡底簧料.，但膽一佃人民0BH及^湃力修此有限，而且此刻在中砌要英件外卿的譽薪，更不是容曷的本•所以我們費起本行，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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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廝潮造成一僻公共的瞬譽第冊究室及出雷，助成ffi入及周民文爭底途步。

三，是建立著作工仲底岔磋。s$文彝富作高典»的避威或失意陸的消遣的侍候，現在已S遏去了。我ffl相信文學是一種工作.，而只乂忌於人生甯姿的一現工作；治文季的人也常以道事焉他^身底事梁，正同劣裊一株。所以我俯打起本曾，希津不但成篇普逋的一佃文摯曾，a是著作泗案底璃令的君不，腺文舉工作戰數逆典堅固；過雕然號招來的血；但也是我仍底一倜正要的希整。因以上的三他理由，我俯所以翦起本行，的皿同志的人nK或我傷底意思，加入本&，四以數sfi，共策通行>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