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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社會主義的討論

O陳獨秀

一、東孫先生」由內地旅行而得之又一教訓」

有一部分人住通商口岸，眼所見都是西洋物質文明的工業狀態，於是覺得西方人所攻擊西方物質文明的話都可移到東方來，而忘了內地的狀態和歐洲大不相同。

我此次旅行了幾個地方，雖未深入腹地，卻覺得救中國只有一條路，一言以蔽之：就是增加富力。而增加富力就是開發實業，因為中國的唯一病證就是貧乏，中國真窮到極點了，羅素先生觀察各地情形以後，他也說中國除了開發實業以外無以自立，我覺得這句話非常有肯又非常沉痛。舒新城君嘗對我說：「中國現在沒有談論什麼主義的資格，沒有採取什麼主義的餘地，因為中國處處都不夠。」我也覺得這句話更是非常中肯乂非常沉痛。現在中國人除了在通商口岸與都會的少數外，大概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築山君自美來信，他說美國農夫比中國中等人家還要好得多，可見得中國人大多數都未經歷過人的生活之滋味。我們苟不把大多數人使他得着人的生活，而空談主義必定是無結果。或則我們也可以說有一個主義，就是使中國人從來未過過人的生活的都得着人的生活，而不是歐美現成的什麼社會主義、什麼國家主義、什麼無政府主義、什麼多數派主義等等，所以我們的努力當在另一個地方。

這個教訓我以為是很切實的，好高鴦遠的人不可不三思之C

二、正報記者愛世先生「人的生活」

某報記者說，游歷內地所得的教訓，就是中國多數人未曾得着人的生活，

要使中國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只有振興實業一途，此外一切主義，現在的中國都不配講。我們游歷內地也不止一次，某報記者所得的教訓，我們未嘗無同感。中國多數人未曾得着人的生活，這句話確定是不錯；要使中國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只有從增進物質文明上着手，這句話更是不錯C但是只顧增進物質文明，卻不講適當方法去分配物質文明使多數人都能享物質文明的幸福，結果物質文明還是歸少數人壟斷，多數人仍舊得不着人的生活；要用適當方法去分配物質文明使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只有某報記者從前主張現在卻自己說不配主張的社會主義。所謂人的生活，就狹義的說，總不外衣食住三者能夠充分享用，不至於缺乏；就廣義的說，如個性的伸張，美感的滿足，藝術的享樂等，都包括在人的生活范圍內。現時中國多數人慾求狹義的生活且不可得，自然說不到廣義的生活上去，所以最要緊的在使多數人得着狹義的生活。這個問題決非簡單的開發物質文明所能解決，譬如開灤煤礦，京奉鐵道，總算是北方物質上的大工事，不但北方多數人未曾因開灤煤礦，京奉鐵道減少生活的苦痛，而且礦坑燒死工人幾百名，鐵橋壓死工人幾百名，假使沒有開灤煤礦，京奉鐵道，這幾百工人或者還不至一齊慘死。可見只知開發物質文明，卻不用有益於多數人的主義去開發，即令各省都開礦築路，也不能使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現今官僚的豪華，武人的縱侈，紳士土豪的驕奢淫逸，多數人所以得不着人的生活，就是吃了他們的虧。假如再聽他們包辦實業，是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官僚武人紳士士豪的幸福越發增加，多數人的幸福越發無望，多數人除了充官僚武人紳士土豪的奴隸牛馬外，別無生活門徑，恐怕還有求為奴隸牛馬而不得的。中國客僚武人與紳士士豪互相結托的資本主義，比各國純粹資本家的資本主義還要厲害。人的生活得不着，到底仍然免不了社會革命。若說中國人不配講社會主義，到底仍然免不了社會革命。若說中國人不配講社會主義，倒不如向資本主義下去討生活，正如有人說中國民智不夠共和還是復辟的好。某報記者雖不明言崇拜資本主義，其實所謂不講主義只講發達實業，結局自然要歸到資本主義上面去。因為在現代社會里頭求實業發達，離了資本主義是不行的。資本主義決不能使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要使多數人得着人的生活，還應該明明白白的提倡社會主義。、

三、望道先生「評東孫君底'又一教訓

昨天《時事新報》第二張上，載着東孫君《由內地旅行而得之又一教訓》一個時評，他開頭就說：「有一部份人住在通商口岸，眼所見都是西洋物質文明的工業狀態，於是覺得西方人所攻擊西方物質文明的話，都可移到東方來而忘了內地的狀態和歐洲大不同。」

我們看了他這段話，極想問他——你東孫是不是這一部份里的一個人？如果說不是，那麼，《解放與改造》第一卷第七號《我們為什麼講社會主義》底下，為什麼寫着「東孫」兩個字？

《我們為什麼講社會主義》這篇文，固然有些地方不明白；但也有許多地方很顯明地表示出他的態度。譬如第六段里，有「……社會主義乃是一種人生觀與世界觀——而且是最進化最新出的人生觀與世界觀。」第七段又說：

「……社會主義是改造人的全體生活——從個人生活到本體生活，從精神生活到物質生活，都要改。……凡是改造人生而合於社會主義的原則的，社會主義無不把它綜合起來。……」

這樣看來，可見東孫君認社會主義是改造人生的一切態度一切方法底總名了。既然認社會主義四個字包括改造人生的一切態度和方法，那便只可說，要得着「人的生活」只有高唱社會主義。為什麼時評上卻說：「……苟不把大多數，使他得着人的生活而空談主義必定無結果。」

這話怎講？

東孫君！你現在排斥一切社會主義……卻想"開發實業」，你所謂「開發實業」難道想用「資本主義」嗎？你以為「救中國只有一條路「，難道你居然認定「資本主義」作唯一的路嗎？你同情於舒君底話，說「中國現在沒有談論什麼主義的資格」，又說「現在中國人除了在通商口岸與都會的少數外，大概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你難道以為必須處處都成通商口岸和都會，才可得着人的生活，才有談論主義資格嗎？你竟想造成了「文明」，再來改造「文明」嗎？東孫！你曾說「社會主義是改造人的全體生活……」，現在你既然旅行過一番，曉得了「大概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為什麼不把你那「改造人的全體生活」的「社會主義」再行贊美，鼓吹，反而忍心咀咒呢？

東孫！你旅行了一番，看見社會沉靜，有些灰心，想要走你舊路了嗎？這也是「人情之常」，不該過於責備「賢者」；但假使我們都如此，社會將來更要沉靜下去，使你灰心底機會，不是更多嗎？

我怕東孫君轉向，社會更要沉靜；又怕東孫君這時評就是轉向的宣言！

四、力子先生再評「東孫君底'又一教訓

前天東孫君底《由內地旅行而得之又一教訓》，已有望道，江春兩君批評過。兩君有一相同之點，即都根據東孫君平日主張社會主義的論文，施以反詰，並非憑空播擊。我不知東孫君何以自解？或者東孫君要說：「我那個題目，寫得明白，是由內地旅行而得的；我從前住在通商口岸，不知道內地情形，所以主張社會主義；現在我到內地旅行了一趟，受了教訓，所以我又說空談主義必定是無結果。」照這樣說，便只可算是東孫君受了教訓而懺悔了。但我有兩層意思要請問東孫君。

一、做新聞記者的人要有怎樣的常識？對於社會有所主張，應當先有怎樣的審察。

新聞記者，負有指道社會的天職，不但全國底情形應當處處留意，就是全世界底大勢也沒一處可以疏忽。所以新聞記者雖然坐在編輯室里，而眼光直須注射到世界全部分，即使各種詳細的情形不能盡知，而大體總應瞭如指掌。東孫君既為新聞記者，雖然「住在通商口岸」而對於「內地的狀態」，總不應全無審察。我在東孫君這個時評裡面，細心尋覓他敘述旅行內地所得的狀態，只有兩句話：（一）「中國人窮到極點了」；（二）「中國人大多數都未經歷人的生活之滋味」。單論這兩句話，真是「誰人不知那個不曉」，東孫君從前竟全沒知道麼？難道住在通商口岸的時候，眼光只注射到高大的洋房，宏敞的商店麼？其次，我再在東孫君底時評裡面，細心尋覓他旅行內所得教訓的本體，也只有兩句話：（一）救中國只有一條路就是增加富力；（二）增加富力就是開發實業。這兩句話實在只是一句，是一般小學生作文時搖筆即來的陳言，更是一般通商口岸底富商大賈人人常說的門面話，東孫君竟非到了內地旅行以後全不覺得麼？東孫君果真如此，便來做新聞記者，便毅然對於社會有所主張，東孫君真太膽大了！我不相信東孫君如此，所以我也不能相信東孫君現在是真

感觸到內地底貧乏，才有這樣一個時評。

二、中國貧乏的原因在那裡，談論什麼社會主義等是否足為開發實業的障礙？

這一層的討論最關重要。因為「增加富力開發實業」，在談論社會主義的人，不但從來沒有反對過，並且也認為必要；不但認為救現在的中國應當如此，並且認為謀人類底幸福本須如此。社會主義者和資本主義者不同的地方，只在用什麼方法去增加富力開發實業，而不在應否增加富力開發實業的問題。現在社會主義者，都能預想到社會主義實行以後工業怎樣普遍發展的情形，並且深信要在社會主義下面的開發實業方才能使一般人都得着「人的生活」。

「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已；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已」O這幾句話確可以代表社會主義底神髓。貨不棄於地，力盡出於身，富力還愁不增加麼？實業還愁不開發麼？社會主義，只反對「貨藏於已……」的資本主義；所以資本主義者當然不免視社會主義為洪水猛獸，硬說要開發實業便不能談社會主義。這不是資本底愚昧，便是資本家自私自利不得不如此說法；東孫君難道也認定談了社會主義便不能開發實業麼？中國窮到極點，原因在那裡，是由於談了社會主義的結果麼？振興實業的話，也不知說了多少年，東孫君不去推求所以至今貧乏的原因，偏要歸罪於一二年來談論主義的人麼？中國除了開發實業以外無以自立，這是小學生也知道的，用不着用引用羅素先生底話。羅素先生最要緊的教訓，是中國必須開發實業，而開發實業必不可再蹈歐美資本主義底覆轍。東孫君不要只採用他半截話啊！舒君新城底話，很足代表現在一般企業家底思想；但我們即使讓步，也承認「中國現在沒有談論什麼主義的資格」，但到了實業開發以後，中國有沒有這資格呢。羅素先生教訓我們不要再蹈歐美資本主義底覆轍，正是恐怕「有r這資格」以後已是焦頭爛額感受十分痛苦；那麼，現在談論社會主義，至少也可算得「曲突徙薪」，怎能說是「必定無結果」呢？社會主義是真正「開發實業」底方法，是真正「使一般人都得着人的生活」底方法；現在中國窮到極點，和談論社會主義毫不相干，談論社會主義者也正急欲救窮；這種很淺顯的道理，我敢斷定東孫君也是很清楚的。所以東孫君即使真是到了內地才覺得開發實業的必要，也不必牽連到社會主義說是必無結果。

以上兩層意思，假使東孫君無法解釋，那麼，他這個時評底真正動機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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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呢？

還有一句話，要請教東孫君。「人的生活」四個字究竟怎樣解釋？

我以為「人的生活」底嚴格解釋，一定要兼顧到精神和物質兩面。東孫君似乎注重在物質一方，其實，那些「飽暖思淫慾」的人，何嘗能得着「人的生活」？東孫君說：「現在中國人除了通商口岸與都會的少數外大概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我絕不能知道這少數得着人的生活者究在那裡？如果單講豐衣足食，難道鄉村間就沒有這種人麼？通商口岸與都會中有多少貧民窟。東孫君也知道麼？陳獨秀先生說日本賀川豐彥是位有良心的學者，他曾來上海調查貧民窟……東孫君也能發一發良心麼？內地底農夫固然很苦，通商口岸底工人何嘗不苦？東孫君區別人的生活與非人的生活，拿是否通商口岸與都會做標准，東孫君真太迷信「西洋物質文明的工業狀態」了。開發實業，不用社會主義做基礎，我敢斷言都會底表面愈發達而內幕愈愁慘，得着東孫君所謂「人的生活」者愈是少數，而腹地也愈要窮到極點o在資本主義下面，都會實是罪惡底淵藪，吸收鄉村間血汗，來裝點都會底文明。被掠奪的人因物質上的貧乏，固然要陷於牛馬似的境遇，即掠壓階級因精神匕的放恣，也何嘗不成了逸居無教的禽獸！所以我承認現在的中國人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我卻不承認通商口岸和內地有分別——而要使中國人得着「人的生活」，一定非先有一種主義不可。明知中國人現在未得着「人的生活」而又要阻斷中國人將來能得着「人的生活」的途徑，這未免太忍心啊？請東孫君再仔細想想！

五、東孫先生「大家須切記羅素先生給我們的忠告

羅素先生的人格，我覺得真可佩服到百二十分了。我於數天中靜察他的言行，覺得他不單有真學問而有真性情，我方明白必定有真學問乃能有真性情。他到中國以後零星講演雖有好幾次，他對於不十分研究的東西決不亂講。他不願住闊旅館，他怕應酬；他不說敷衍話，他每天非讀書不可，所以他此次在京所講都是他最近研究有得的科目。他不願拿常識來對付中國人。他在俄國很受勞農政府的優待，但是他為真理的緣故，他仍舊說勞農政府的辦法是不合理的。他真是個學者，真是個有良心的學者。

因他不說敷衍話，所以報載他在講學會的答辭我覺得很像他的話。他好像

是說中國第一宜講教育，使無知識的有知識，使有知識的更進一層。第二是開發實業救濟物質生活。至於社會主義不妨遲遲。我以為羅素先生觀察中國雖沒有多久的日子，然而已得其決竅，區區的這幾句話就非常的中肯c我對於教育與實業兩層自然是完全贊同，至於勞農主義，我以為不患它不實現，而只患它實現得太早，故很以羅素先生的話為然。但這種卑之無什高論的主張就貴在實行，若不實行則和高論又有何區別呢？所以大家須切記羅素先生的這番話而要去切實的實行啊。

六、獨秀致羅素先生底信

羅素先生：

中國人底知識方面物質方面都這樣不發達，所以有心改造中國之人都早已感覺着發展教育及工業是頂重要的事，這是不待討論的；但是有一件要討論的事，就是還仍舊用資本主義發達教育及工業，或是用社會主義？我個人的意見，以為資本主義雖然在歐洲、美洲、日本也能夠發達教育及工業，同時卻把歐美、日本之社會弄成貪鄙欺詐刻薄沒有良心了；而且過去的大戰爭及將來的經濟的大革命都是資本主義之產物，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幸而我們中國此時才創造教育工業在資本制度還未發達的時候，正好用社會主義來發展教育及工業，免得走歐美、日本底錯路。但是近來中國有些資本家的政黨的機關報屢次稱贊你主張：「中國第一宣講教育，第二宣講開發實業，不必提倡社會主義」，我們不知道這話真是你說的，還是別人弄錯了呢？我想這件事關系中國改造之方針很重要，倘是別人弄錯了，你最好是聲明一下，免得貽誤中國人，並免得進步的中國人對你失望。

七、東孫先生「答高踐四書」

（前略）至於中國今日之所急者乃在救貧，以中國除少數區域外，本物產不豐，在鎖國時代猶足自給，近則每況愈下。弟嘗究其貧乏之由來，以為有大二原因：第一為遠因，曰特產未開發，而物產未開發之原因則由於資本缺少與不能集中，而資本缺少與不能集中則有數因，曰民力本不甚豐，曰向有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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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財產充資本之習慣，而其最大之原因莫甚於企業者之不道德。工商業之經理人即所謂企業者也，而中國之企業者於一方面虐待勞工，於他方面則侵吞股本，故中國無坐食利息之股東，苟非資本家自兼經理人，則未有不失本者也。以此之故，視投資為危途則資本自不能集中。加以連年兵禍，百業俱停，致實業無法發展。第二為近因，曰外貨之壓迫，夫外貨挾資本主義與國家主義之勢而來，自不可抗。蓋自近世資本主義興，歐洲各國遂為資本之階級國家。此種資本家利用國力以征服弱種。俾達其商戰上營利之目的。中國經濟力本不足抗衡，而加國力之弱，遂盡為其所蠶食。中國至今日所以愈加貧困者，尤在近因C弟嘗言歐美之資本主義不倒，則中國永無翻身之日。至於中國現有一二資本家，雖寥若晨星，然尚不得謂為真正之資本家，以彼等或借外債，或中外合辦，次則買外國機器，用外國資料，蓋在此種外國資本主義大力之壓迫下，中國資本家極不易產生，我僅對於此種非純正之中國資本家只能認為拾外國資本家之餘剩，補外國資本力之空隙，設有人攻擊中國資本家，弟則以為彼蜚所處之地位已極可憐，而尚欲攻擊，實為太忍。須知即使盡打倒中國資本家，亦不過如在烈日下熄二三盞電燈耳，其結果則外國資本勢力更為侵入。蓋中國民不聊生急有待於開發實業，而開發實業方法之最能速成者莫若資本主義。況外國資本主義勢力已佔優勢，更進一層易如反掌。一班貧民但求得目前之生活，論遑將來利害。故吾知中國資本家倒後外國資本立即侵入，則一班貧民必歡迎之不暇也。可知問題不在中國資本家，苟中國物力不發展，外國資本主義不倒，則中國前途必不堪問。然二者互為因果，即外國資本主義不倒，則中國物力不易發達，中國物力不發達，則無絲毫抵抗外國資本主義之力。弟以為聯絡各國社會黨謀顛覆世界的資本主義固為上策。然吾民能力甚微，能補助於人者究有若干，未敢自信，則於不得已中唯有在外國資本勢力下乘其空隙以開發實業耳。

特吾之開發實業非欲造成強厚之資本主義與國家主義以與外國對抗，吾人固知資本主義與國家主義絕對不能造成，不過吾人之意在培養民力使稍有抵抗之能而已。吳稚暉先生言，人類只有兩種，一種坐轎的，一種抬轎的，吾以為中國階級果能如此，則社會主義宜可興矣。顧中國現狀猶未到此，乃尚有多數人求為抬轎的而不得者在焉。弟以為第一步當使社會上無此種求生不得之人，則始有抵抗能力。他日盡歸類於資本、勞動之兩階級，而有階級戰爭，則進一步矣。須知使求生不得之貧民為勞工，乃進步之現象也。夫在未演成資本、勞

動之兩大階級之社會，易言之，即在未發生階級戰爭之社會（或稍稍發生而不成形），社會主義之說決不能人人耳而動其心。可以日本之例證之，日本之有社會主義數十年矣，當時如以利彥等恆為社會所輕視，今則此輩偶出一書，輒風行全國，獨利頗厚，此無他，實因日本利用歐戰期間大擴充實業，實業大發達之結果演成兩極端之階級，同時因教育之普及，受教育者亦降為勞工，勞動階級自覺矣。工人能讀此類書籍，故銷行乃廣。

若夫中國不但雖價廉至一文，工人亦無錢買，且學生教員之購買力亦有限。近來因雜志書籍之漸漸增加，而學生之家庭亦多有擔負不起者，則中國一班人民之貧困可想見也，即以馬克思而論，彼之著述不過預料資本主義自身之必倒，然而資本主義若未至推車撞壁恐亦未能即倒。今日歐洲資本主義已推車撞壁，故始呈此末路之現象。以此之故，弟確信中國將來必演成資本與勞動之兩大階級。弟嘗見日人所辦之某雜志，有調查中國勞動狀態一篇，其結論曰：中國所要求者，非改良勞動，乃創造勞動也，其言殊當。蓋中國資本家不出，外國資本家必入而取代，故弟認中國資本家之有無不成問題。惟中國貧困至此，對於一切皆無力抵抗為可憂耳。故為救急起見，宜設法養成抵抗能力，則莫急於開發實業以增加物產，先救濟物質生活。而開實業之法不外私人企業（即資本家）與共同企業（即協社Coopeat ive society ）.弟以為對於私人企業可不加妨礙，對於共同企業宜設法創造，而不必拘於理論，當以地方情勢為衡。弟以為近來鼓吹之諸新說，只協社於現在之中國有實現之可能性，，其餘概為空談。弟向傾心於同業公會的社會主義，近則以為人類原理而普泛言之固屬最善。而在中國則不知須俟何年何月始能實行。即以勞農而言，決不能實現。第一，以中國地域如此之廣大、交通如此之便，若舉全國而奉行一種主義，勢所不能，則惟有各地自決，各地自決必於勞農主義有妨礙。第二，縱各地可以自決，然以人民之祖於歷史上無政府思想之慣習，亦決不能藉政權以貫徹主義，勢必聽社會自動，社會自動則與勞動主義之貧民專制相沖突矣。弟默察中國近十年之趨勢必為地方自決與社會自動二者，故真正之勞農主義決不能實行。所可慮者，在此民不聊生之際，將有一種偽過激主義出現。弟覺今之青年中大多數以感情上之刺激與經濟上之壓迫，已傾向於此主義，縱不甚了解，而已成一種空氣。若此種空氣漸漸流入兵界則禍必發作。現在國內遍地皆兵，而無一人有裁兵之權，兵一日不安頓則禍一日潛伏。彼時所呈現狀必有非吾人

新青年

所能料者。此種觀察或弟之神經過敏亦未可知。惟弟既見到此，即不願自欺欺人。此後有教育事業可辦，則擬專心於教育。否則譯書著書，專研究一二門哲學，決不為政論，亦不為社會運動，頗思靜觀世變也，未識兄何以教之？

東孫頓首

八、東孫先生「長期的忍耐」

頌華兄鑒：

來函論旨頗有商榷處，請為公陳之：須知現在中國之內地遍地皆兵、遍地皆匪，以言建設勞動者階級的國家，現國內以缺少真正之勞動者故，只能建立兵匪階級的國家而絕對不能建設勞動階級的國家，此乃事實，願公特別注意者也。至謂保障平民之政治與法律，則現在一班人民不求政治與法律，但求得食與得衣。其故有二：一曰不知衣食與政法有關，二日飢寒交迫，實無暇遠慮，彼野蠻人之無高遠觀念者非不為也，實來不及也。

公謂有二問題日開發實業是否採集產主義，日應否暫時採用Dictatorship。。吾以為兩問題即一個問題，蓋所謂集產機關歸諸公共管轄之下。而所謂公共管轄即為政權之行使。欲以政權行使於經濟方面，則政治方面必有強有力之組織與組終的分子。故肯定第一問題，即同時肯定第二問題。惟中國目前之情形則與第二問題大相矛盾。夫做Dictator不難，而難於得其擁護者。中國之老實的百姓決不知何為擁護，即擁護焉亦無絲毫之力。然則以兵為擁護者乎？果爾則非Dictator乃傀儡耳。今中國無人有Dictator之資格，固亦難矣，而況絕無擁護者。正猶軍隊，不在有帥而在有兵，今既無兵而又無帥，則第二問題不能成立也明矣。第二問題不能肯定，則第一問題必隨之而倒。公謂開發實業必借外資，將來人民受兩重乃到三重之壓迫，與吾所見相同。惟吾以為此乃無可倖免，公謂社會革命將莫由興，吾則以為不然。惟其如此，方有社會革命。第一，社會革命必起於富之分配不均，而不能起於富之一般的缺乏。蓋貧乏太甚，則一切舉動皆不能實行。譬如直接行動之罷工等，決非十分貧乏之工人所能為。第二，貧乏之可患甚於不均，不均可由重新分配之法於短時間內救正之，而貧乏則非短期所能救濟。俄勞農政府之辦法對於不均固完全解決矣，而對於貧乏則尚在試辦。羅素所不滿於彼者或亦在此。蓋兩相異之問題，不能用一相同之方

法為之解決。故吾敢預言中國真正社會主義之起，必在由貧乏而進於不均之進代。在此貧乏與知識幼稚之時代，縱有事件發生，必為假借名義此不可不預知者也。我輩不主張社會主義則已，若主張之，則當有極長期之耐性。在此種具有不能產生真社會主義而又易於產生偽社會主義之條件之時代中，只可冷靜研究，並宣傳事業亦可少做。公此行宜以國內情形時時徘徊於腦際，於是乃能以國內情形與彼土情形相較，又與彼輩主義及政策相較，若將本土情形完全忘卻，則縱考察得彼中辦法與主義，亦只適於彼地而己，未必遽能移用於我也。匆匆敬復

東孫上

九、東孫先生「再答頌華兄」

頌華吾兄惠鑒：

昨上一緘，所述猶有未盡，今再續陳。兄讀室伏高信論列寧之《烏托邦》一文，當知列寧之思想為梯階之三段。曰貴族國家至中產國家，日由中產國家至無產國家，曰無產國家至無國家。又日原始經濟至資本主義，日資本主義至共產主義，曰共產主義至無產主義。

其是非姑不論，若以中國言，貝UBourgeoie之政治迄今未成，資本主義之經濟迄今未成，比者自治運動開始，謂Bourgeoie方在發端可也。近來始有二三實業組成，謂資本主義方在萌芽可也。宜吾輩居今口之中國欲建立勞動者專政而患無勞動者也。今日中國之大患，一*曰無知識（Ignorance），二曰貧乏（Poverty）0內地大多數人民，大抵蠢然一物，較原始人類之狀態所差未必甚大。即以此次旱災而論，平日不知道植樹，荒已經年不知呼救，且數百年來難得間年不荒而絕不思絲毫之挽回，對於關系生命之食糧問題尚不動念如此，則此種但知手取食之人民何事可為。須知無知與貧乏互相因果，即因無知而致貧乏，又因貧乏而愈無知，二者變軌並行，竟陷吾民於求生不得之境，可悲也已。

羅素先生觀察中國未久，即已洞見症結。其言曰，中國目下之所急者只在教育，次則實業C弟向以為救中國不在轟轟烈烈之事業，而在堅忍冷靜之事業，意亦在此。特教育與實業有關，蓋人之精神生活必待其物質生活在最小限度以上而始能維持，衣布衣者與衣綢衣者可同等發揮其精神生活，而不得衣者

新青年.

則不能焉。何也，超過最小限度以下故也。管子雲：衣食足知禮義，即此之謂矣。今中國人大多數所以不能發揮其精神生活者實由於物質生活之太不堪。故教育所以救經濟精神生活，而實業所以救濟其物質生活，要在巧為聯絡以各盡其利。今當局不可恃，各界不可恃，則惟有約少數同志自辦，而前有學校之工場化一篇，即本此旨也。悻君代英撰《未來之夢》一篇，述其一生之志，在鄉村教育與鄉村實業，而於實業之興辦則采資本主義之方法以貫徹社會主義之精神，可謂獨具雙眼。弟以為苟此種人士而能多，各分頭進行，既不問中央政治，復不問地方政治，亦不談何種主義，行之數年以後，再謀大同盟，以商定一種具體之主義，不為遲也。此時吾輩若為出風頭計，為將來卷土重來計，未嘗不可自標為勞農主義者、社會主義者，究其實不過個人之招牌，於中國之實際絲毫無關也。弟已看破此層，以為世人之目吾為社會主義者與否乃另一問題。若以為社會主義是新潮也吾安可不使人以此目我，此乃好名之事，吾輩必不屑為。若但求吾名常在新之方面，則他日設有反社會主義出，必又為反社會主義者矣，為個人計誠得，其奈事實何。弟自信對於經濟學無甚研究，惟對於Cunld Socialism則信之甚嗎，以其兼攝A archism之長處故也。此種新制度彼先進民族尚未實行，況論吾國。故此制之在中國，吾輩子孫能否見之尚屬問題。弟之所信既在邃遠，則於現在不能不籌有事業可辦，夫吾輩既誓不為資本家，不助資本家，不佣於資本家，則實業一途斷矣，唯有從事於教育而已。實業之興辦雖不限於資本主義，然不以資本主義之方法決不能競存於現在經濟制度之下，現在經濟制度既無法顛覆，即顛覆亦與民生無利，故只有協社為可行。蓋協社即以資本主義之方法而貫徹社會主義之精神者也。異吾輩亦無此種才能。弟日昨致函君勵虞裳，謂弟以前常覺有制定一種吾輩所託命之主義之必要，近來覺此必要實不甚急迫；蓋吾輩所必要者乃尋常之事業而非新奇之主張。主張愈新奇，其去實際愈遠。

雁冰君謂抄近路或許可能，弟則以為抄近路絕不可能，吾人當萬分無賴之時，必擇一種主義而信為靈葯，此特精神上之安慰耳°弟向為詹姆士所說之硬心腸人，絕不願持絕對論以自慰，須知此乃環境太壞之一種反動，此太壞之環境實為問題之根，吾輩當硬着心腸以向此問題之根而求逐漸改造也。於此之際，苟目睹資本主義興焉，Bourgeois興焉，皆當認為當然之階級，與其拒之不如希其速來。人謂中國之問題即世界之問題，此言是也。此謂世界自解決其問

題而能致影響於中國問題之解決，而非謂中國自解決其問題而能致影響於世界。囊者吾等以為中國與俄聯盟，建立勞農國家，以兩民族之力以推翻世界之資本主義，今則知其為夢想矣。蓋吾國於十年內決無建立真正勞農國之可能，若夫偽勞農國則三五年內或將出現。意在造真而竟成偽，此計必仍歸泡影。至於十年以後則歐美之資本主義或即自倒，亦未可知。故曰欲以中國問題而解決世界問題必無是處。至於偽勞農國之危險，兄可以想像得之。羅素謂俄國政界第二流人物皆為舊日帝政時代之官吏，令人可厭。兄試思今中國之主張勞農化者，其不與舊口黨派有關，能有幾人？書至此已覺太長，不復縷述。總之，弟之意在靜觀世變，先築基礎，而兄之職在平情研究，以拓將來，二者實相待相成也。

東孫上言

十、東孫先生「他們與我們「

我讀了《繼軍閥而起者誰？》一篇，使我冥想了好幾天，我覺得這種觀察真是透徹。

須知人民愈不聊生，而對於財閥的興起必愈以好感迎之。我今天罵財閥，人民將罵我們太搗亂了。平心論之，我們果真有搗亂的能力倒也罷了，無奈我們實在沒有搗亂的能力。須知現在搗亂的乃是軍閥，礙撓資本主義的發生乃是武力主義。將來必有一天資本主義與武力主義大鬥法，而武力主義又必敗在資本主義手裡。至於我們卻沒有絲毫的本領，我們罵軍閥提倡自治，這班紳閥而要做財閥的便借了來大吹大擂得其所哉。我們罵資本主義，一班丘八先生也會借了實行他的「搶產主義」。可憐啊，我們說來說去是供人傀儡罷了。不過我們須知丘八先生的搶產主義，不問他假借何種名義，總是要實現一次的。而紳閥的資本主義挾了外國的力量在其後面，也是不問如何總是要成功的。所以我們要睜開眼睛自己認一條安身立命的路去慢慢地走。

但我們的走，須得是做事。若專是發言，便無辦法。

我個人在這種預測中看出一條路來，就是覓一個基礎事業而不供雙方利用的，忽着寂寞而實地去干。

十一、楊端六先生「與羅素的談話」

（前略）他對於資本制度，我問他要反對呢？還是提倡呢？要反對又怎樣反對呢？並且我還問他，要如何方能把社會弄好，不致有大危險。他說：「只有發展實業」。但是他又說要有三個辦法：一，由資本家發展實業。二，由國家發展實業。三，由勞動階級自身發展實業。他還說這三個法子，最好由國家來發展。因為資本制度會演出歐美今日的危險，已是不好了。若歸勞動階級，又恐怕程度太低，不能得良好的結果。但我接着告知他道，中國政府如此腐敗，只有破壞的能力，沒有建設的思想，天天在那裡添招軍隊，爭權位還爭不清，那有閑工來發展實業呢？他說這樣看來國家既靠不住，結果仍歸到資本家。看你贊成中國的資本家，還是贊成外國的資本家？不過將來要想平均經濟，外國資本家很難處置，中國的還容易商量，我又說：資本制度總之都不好。他說：那末，可輸入外國勞動階級。但中國工業程度又如此低下，亦必須中國資本組合起來，才能容納。

我可以參一句話，無論用資本制度或勞動階級，還是要從教育下手。要使人人明了這種道理，將來才可以處置一切。

但又有人說：與其實業發達之後，勞動階級與資本家必生猜忌，弄出亂子來，不如不發展實業，還可以過安全日子咧。但我可有兩個答案：

一，發達實業，才有收入，才有經費創辦其他事業。比於湖雨現在倘實業發達了，收入必充足，必不致創辦一種事，都沒有錢。

二，如布爾扎維克在俄國失敗的原因，就是俄國原來實業不發達，一旦外人封鎖，不供給貨物，就難支持。並且中國地大物博，東西洋的原料漸漸不夠用了。中國人自己不趕快把實業開發，別人須來開發，那是阻不住的。

這樣講來，資本家必定要經過的。世界上並沒有不經過此階級而能達到社會主義的，如俄國未經過資本階級，所以很難成功。中國若想社會主義實現，不得不提倡資本主義。不過中國的資本家深藏不肯拿出資本來，因此我就問及羅素，新銀團對於我國投資的事情C他說這是些資本家的野心，想壟斷中國政權，束縛中國政權，束縛中國生死，真是將來不好辦的一件事（後略）

十二、東孫先生致獨秀底信

獨秀先生：

得你的質問，具答如下：

我以為中國現在貧窮到極點了，第一個急務就是增加富力。至於增加富力的方法，或用Cooperation或用資本主義，不妨各據當地的情勢而定。在這種現狀之下，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省與縣）絕對不會變成強有力；政府而不能強有力，則勞農主義永遠不能實行。所以我們不能拿歐洲何種現成的主義來無條件地應用C

至於說不是抬轎的人即是坐轎的人，以現狀論，抬轎的人不以為苦，而反以不得抬轎為憂，則其窮苦可知。今我們執抬轎的人而告以人格；他必笑我為迂了。而此種窮困為一般物力缺乏的結果，換言之，即國民經濟全般的不足，而非僅由資本家的榨壓。所以我們的注眼處宜廣及經濟界全體。總之，我的意見如下：

一、我不相信以地域如此廣大；交通如此不便之中國，能實行一種主義。我以為中國以後總不外乎地方自決。

二、勿論地方如何自決，而以中國民族的根性與時代的趨勢，決不會產生強有力的地方政府。無強有力的政府，則勞農主義不能全部實行。

三、中國物力太窮乏，而窮乏的原因不是純由於資本主義。故救窮乏也不當專在打破資本主義一方面下工夫。

四、但我深信外國的資本主義是致中國貧乏的唯一原因。

故倒外國資本主義是必要的。若以倒國內資本主義而為倒外國資本主義之手段，其間是否有密切的關系，我尚未敢斷言。

東孫上

十三、獨秀復東孫先生底信

東孫先生：

前次質問先生底信有兩個要點：（一）社會的工業有沒有成立底可能性？

新青

（二）先生所謂在通商口岸與都會里得着「人的生活」的，到底有多少人，這班人屬何階級，他們是否掠奪他人之勞力而得此較好的生活？先生來信對於我質問底這兩要點沒有回答一字，卻把論點移到地方自決，物力窮乏，外國資本主義上去，我實在有點失望。

我見了幾篇駁先生底文章，我以為是多事，就是我這封信也算是畫蛇添足。何以呢？因為先生新受洗禮的資本主義已被先生自己所說的三句話打得片甲無存，正不必旁人攻擊了。這三句話是什麼？就是：

（1）我們也可以說有一個主義，就是使中國人從來未過過人的生活的「都」得着人的生活。

（2）實業之興辦雖不限於資本主義。

（3）我深信外國的資本主義是致中國貧乏的唯一原因。故倒外國資本主義是必要的。

通觀先生前後幾篇文章，先生所謂人的生活，自然是專指必不可少底衣食住等生活費。按資本生產制一面固然增加財富，一而即增加貧乏，這是稍有常識的人都應該知道的。歐洲機器初興資本初發達的時候，失業者眾多的恐慌，這種歷史的事實，無人能夠否認的。就是現在有名的倫敦、神戶底貧民窟，正是資本生產制的必然現象。

即以此時中國而論，都會中新富豪拿資本到鄉間購買田地的一天多似一天，農民失去地權受掠奪壓迫的一天多似一天。富豪拿資本在通商口岸與都會辦工廠，機器所到的地方手工業之破壞好像秋風掃落葉一般，且因資本生產製造成物價昂貴底結果，中產社會漸漸都淪為無產者而且是失業者。因為資本家兼並土地和資本家利用機器（由外國資本家用機器製造的榆入商品包含在內）打倒手工業底緣故，社會上困苦的失業者已普通都會與鄉間了。這種現象是資本主義生產制下機器工業代替手工業時必然發生的，因此可以說資本主義生產制一面固然增加富力，一面卻也增加貧乏。先生所謂中國人除通商口岸與都會的少數外，大概都未曾得着人的生活，這正是因為機器用在資本主義生產制下必然的結果。就是在通商口岸與都會，真是先生所謂除少數外都未得着人的生活，所謂少數就是掠奪階級的資本家（合中外人而言），那被掠奪的勞動者實在未得着人的生活，先生若到閘北或營盤口貧民窟里去看看那些勞動者「非人

的生活」，必定比內地旅行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訓。這種多數人過不着人的生活之狀況，正是資本主義生產制下必然的狀況，不是資本家個人的罪惡。

若說中國窮困是一般的物力缺乏，非僅由資本家榨壓，我便有兩個質問：（一）既然是一般的物力缺乏，那通商口岸與都會少數人過的「人的生活」，並且是「奢華的生活」，是從那裡來的？當真他們的運命比多數得不着人的生活的好些嗎？（二）中國對歐美比較一般的貧乏是什麼緣故？這一般的貧乏能否逃出資本主義制下機器工業打倒手工業時必然造成多數失業及物價昂貴底公例？即進一步說中國一般的貧乏是完全由外國資本主義制下機器工業造成的，於中國資本家絲毫無涉（其實國內資本主義底掠奪方法同外來的是一樣，不過是程度上的區別）。。但是我們所謂資本主義不應該分別內外，若果資本主義能使中國人都得着人的生活，大家既然不以抬轎為苦，反以不得抬轎為憂，便是外國的資本主義也應該歡迎的。若果資本主義不能使中國人都得着人的生活，就是排除了外國資本家。造成一班中國資本家，也不過使中國人中之少數人免了貧乏，多數人仍然是一般的貧乏。所以先生所主張的使中國「都」得着人的生活，非廢除資本主義生產制採用社會主義生產制不可。因資本主義生產制下，無論資本家是外國人，或是本國人，決不能夠使多數人「都」得着人的生活。

如果說中國貧窮極了，非增加富力不可，我們不反對這話；如果說增加富力非開發實業不可，我們也不反對這話；如果說開發實業非資本不可，且非資本集中不可，我們不但不反對這話而且端端贊成。但如果說開發實業非資本主義不可，集中資本非資本家不可，我們便未免發笑。

資本和資本家不同，季陶先生會在《星期評論》一段短評上說的很清楚，茲錄如下：

《教不變的蠢才》無論怎樣蠢的小孩子，教他識字，總只要三五遍都可以跟着讀，惟有一班新第一階級和舊日好男不當的東西，真是不容易教變。五日報載松滬護軍使的布告上說：「國家實業之發達，全賴資本與勞力的調劑；資本家與勞動家須有互助之精神，不能有對抗之態度」。至今天還是持這種態度，真可謂教不變的蠢才。等着！我再教訓你們一次。「要發達實業，非有資本與勞動不可，但是並不是非有資本

新青年•

家不可。資本是資本，資本家是資本家。勞動力是生在勞動者身上的，是折不開的；資本不是長在資本家身上的，是折得開的。惟是中國的實業不振興，所以我們要求資本；惟是中國眼前沒有很多的大資本家，所以更不應該製造資本家。」（後略）

以先生底知識當然能分別資本與資本家不是一物，但資本與資本家既非一物，即不應因為開發實業需要資本便牽連到需要資本家並資本主義。先生自己也說實業之興辦雖不限於資本主義，可見別的主義也有開發實業底可能性，實業開發了，照先生底意見自然能救一般的貧乏，那麼，以何因緣，先生到了一趟湖南，便看出救濟中國底貧窮非歡迎資本主義不可？

楊端六先生」與羅素的談話」中，也說資本制度會演出歐美今日的危險，已是不好了。又說資本制度總之都不好。但楊端六先生、羅素先生雖然不相信資本主義完全是好，同時又覺得政府及勞動階級都不可靠，結果仍歸到資本家，仍只有希望資本家來開發實業，好補救國民一般的貧困；而且不經過資本主義的階級，不能實現社會主義。就是先生底意見也是如此。我對於這種意見有三個質問：（一）同是中國人，何以政府及勞動階級都不可靠，只有資本家可靠呢？資本制度是制度不好，不是分子不好；政府和勞動階級不可靠，是分子不好，不是制度不好；分子不好可改造，制度不好便要廢除了。諸君何以不想想法子努力改造政府或訓練勞動階級來施行新的生產制，而馬上便主張仍歸到資本家呢？改造事業是要經過萬苦千辛的努力才有希望，不像政客鼠官利用權門不費事便可現成的。民國以來，政客先生不思努力創作改造，專想利用權門得現成的，這種人實在可鄙，真的改造家應該不應該作此苟且的思想？（二）由資本主義漸漸發展國民的經濟及改良勞動者的境遇以達到社會主義，這種方法在英、法、德、美文化已經開發、政治經濟獨立的國家或者可以這樣辦，像中國這樣知識幼稚沒有組織的民族，外面政治的及經濟的侵略又一天緊迫似一天，若不取急進的Revolution，時間上是否容我們漸進的Evoluton呢？（三）諸君既不贊成用革命手段集中資本來實行社會主義的生產制，而楊端六先生所謂「中國的資本家深藏不肯拿出資本來」。先生也說「向有不願以財產充資本之習慣」。「最大原因莫甚於企業者之不道德……視投資為危途，則資本自不能集中」。如此看來，先生等所述信的資本主義，仍是一個空中樓閣；而先生等又不歡迎外國資本主義，將以何法來開發中國底實業呢？

資本主義果然是好的，無論中外都應該歡迎；若是壞的，無論中外都應該反對。我們急於要排斥資本主義，本來不限於中國人，大部分還是因為外國資本主義壓迫我們一天緊迫似一天，真是羅素先生所謂「束縛中國生死」了。

中國勞動者沒有組織，沒有階級的覺悟，不能作階級的爭斗來抵抗資本家，所以生活極苦而工價極賤，造成外國資本家群來掠奪底好機會。他們始而是經濟的掠奪，接着就是政治的掠奪，漸漸就快做中國底主人翁了。按諸產業競爭的原理，手工業遇着機器工業必然要失敗的，小規模的機器工業遇着大規模的也是要失敗的；以組織力薄弱的中國資本家遇着組織力偉大的歐美資本家，那能夠不失敗，將來那能夠不降人勞動階級。所以我曾說過，我們中國人別輕視勞動者，不久我們都是外國資本家底勞動者；我又說過，那時革中國資本家命的，不是可憐的中國工人，乃是可怕的外國穆耦初、虞洽卿先生們。這種狀態，除了中國勞動者聯合起來組織革命團體，改變生產制度，是無法挽救的。中國勞動（農工）團體為反抗資本家、資本主義而戰，就是為保全中國獨立而戰。只有勞動團體能夠達到中國獨立之目的。所謂中國資本家都直接或間接是外國資本家底買辦，只能夠幫着外國資本家來掠奪中國人，指望他們發達起來能夠抵制外國資本家，能夠保全中國獨立，再過一兩世紀也沒有希望。

前文所論三項，雖然不過是就先生底立論添點蛇足，卻是我們重要的爭點。此外還有幾句枝葉上的話也要請教於先生：

中國底貧困在先生辦《解放與改造》以前就是如此，何以先生到了湖南聽了羅素觀察未久幾句主觀的說話，才知道呢？

先生很佩服舒某「中國現在沒有談論什麼主義的資格，沒有採取什麼主義的餘地。」這種妄言，何以先生自己仍然大談而特談什麼「使中國人都得着人的生活主義」什麼協社主義、什麼基而特社會主義和什麼資本主義呢？

先生屢說不贊成採用歐美現成的主義，但不知先生所歡迎的資本主義是不是歐美現成的？

先生說：「中國無坐食利息之股東。」請先生去問問招商局，開灤礦務局，大生、恆台、厚生、德大等紗廠，商務印書館，他們的股票是否都歸經理人所有？

先生說中國資本家可憐，請問死在開灤礦洞的幾百人可憐不可憐？

馬克思同預料在果上資本主交必倒，但未盡教人在因上要故意造成推車撞壁的必倒狀況，先生既然覺得資本家可憐，何必更教他們推車撞壁、而不教他們曲突徒薪呢？

先生說中國地域如此之廣大，交通如此之不便，不能奉行主義，請問俄國如何？交通不便是天然不可改變的嗎！

先生既主張「惟有各地自決」，又主張「不妨各擄當地的情勢而定」，則全國中大的工業都陷與無政府的生產狀況，豈不和先生倒外國資本主義底主張相沖突嗎？

先生預料十年內不能實行勞農主義，便取不贊成態度，不知先生所謂「我輩不主張社會主義則已，若主張之，則當有極長期之耐性」，作何解說？

先生一方面預斷偽過激主義必然發生，一方面又主張並宣傳事業亦可少做，請問既是必然發生，宣傳還有何壞處呢？先生所反對我們所贊成兩方所爭論都是指那真的，與偽的有什麼相干呢？果然如先生所料偽的必然發生，只有趕快努力宣傳那真的來糾正它，豈是顓琅官僚的閉關政策所能了事的嗎？

先生說：「現國內以缺少真正之勞動者，故只能建立兵匪階級的國家而絕對不能建設勞動階級的國家」o 乂說：「宜吾輩居今日之中國欲建立勞動者專政而患無勞動者也」。我以為先生若欲在理論上擁護非勞動者的先生們專政，反對建設勞動者的國，還可說彼此各有一是非。至於顯然的事實卻不可以任意顛倒，請問怎樣才是真正之勞動者？請問另國若無勞動者，先生吃的米、穿的衣、住的房屋、乘的車船，是何人做出來的？先生所辦的報，是何人排印出來的？

先生以為近來始有二三實業組織，資本主義方在萌芽，應該先經過Bourgeois的政治及資本主義的經濟，然後才說得到社會主義，然這樣完全聽着自然的Evolution而不加以人力的Revolntion，馬上在中國成立的Bourgeosi階級的是不是中國人？

在全社會底一種經濟組織生產制度未推翻以前，一個人或一團體決沒有單獨改造底餘地，試問福利耶以來的新村運動，像北京工讀互助團及作君的《未來之夢》等類，是否真是痴人說夢？既然還沒有何種主義的區別，全中國人就是一個大同盟，另外謀什麼大同盟呢？

（先生說：「若但求吾名常在新之方面，則他日設有反社會主義出，必乂為反社會主義者矣，為個人計誠得，其奈事實何！」，這話說得真痛快，但請先

生自省已否犯了這個毛病？

在外國得一博士還要努力用十年工夫，先生因為十年內決無建立真正勞農國之可能，便明白宣布拋棄從前「中國與俄聯盟，建立勞農國家，以兩民族之力推翻世界之資本主義」底主張，是不是太想得現成的，是不是日本留學生底速成思想也傳染給先生了呢？

先生說：「今中國之主張勞農化者，其不與舊日黨派有關，能有幾人？」我要請問先生：今中國之主張資本主義者，其不與舊日黨派有關，能有幾人？同是舊日黨派，究竟那一個是進步的？

我今總問先生幾句話，現在的社會是不是要改造？改造社會是要跟着社會現狀走，還是要打破現狀？打破現狀是不是要自己努力，是不是可以指望利用他人做出現成的，是不是可以存速成的思想？先生說：「中國無人有Dictator之資格……正猶軍隊，不在有帥而在有兵，令既無兵而又無帥。」請問先生指望何人來做出現成的Dictator，做出現成的兵和帥，好供給先生解決中國底問題？

通觀先生底議論，是不是處處都犯了「指望利用他人做出現成的」和「速成無望便要改變方針」兩大毛病？

唯物史觀在現代史學上的價值

O李大釗

「唯物史觀」是社會學上的一種法則，是Karl Marx^Hrederick Engels 一八四八年在他們合著的《共產黨宣言》里所發現的。後來有四種名稱，在學者間通用，都是指此法則的，即是：（1）「歷史之唯物的概念」（「The Materialistic Conception of Historyn ），（2）「歷史的唯物主義"（"Historical Materialism"），（3）「歷史之經濟的解釋「（"The Economic 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及（4）「經濟的決定論"（"Economic Determinism"）。在（1）、（2）兩辭，泛稱物質，殊與此說的真相甚相符。因為此說只是歷史之經濟的解釋，若以「物質」或「唯物」稱之，則是凡基於物質的原因的變動，均應包括在內。例如歷史上生物的考察，乃至因風土、氣候，一時一地的動植物的影響所生的社會變動，均應論及了。第（4）一辭，在法蘭西頗流行，以有傾於定命論、宿命論之嫌，恐怕很有流弊。比較起來，還是「經濟史觀」一辭妥當些。Seligman曾有此主張，我亦認為合理，只以「唯物史觀」一語，年來在論壇上流用較熟，故且仍之不易。

科學界過重分類的結果，幾乎忘卻它們只是一個全體的部分而輕視它們相互間的關系，這種弊象，呈露已久了。近來思想界才發生一種新傾向：研究各種科學，與其重在區分，毋寧重在關系。說明形成各種科學基礎的社會制度，與其為解析的觀察，不如為綜合的觀察。這種方法，可以應用於現在的事實，亦可以同樣應用於過去的紀錄。唯物史觀，就是應這種新傾向而發生的。從前把歷史認作只是過去的政治，把政治的內容亦只解作憲法的和外交的關系。這種的歷史觀，只能看出一部分的真理而未能窺其全體。按着思想界的新傾向去觀察，人類的歷史，乃是人在社會上的歷史，亦就是人類的社會生活史。人類的社會生活，是種種互有關聯、互與影響的活動，是故人類的歷史，應該是包

括一切社會生活現象，廣大的活動。政治的歷史，不過是這個廣大的活動的一方面，是社會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社會生活的全體。以政治概括社會生活，乃是以一部分概括全體，陷於很大的誤謬了。於此所發生的問題，就是在這互有關聯、互與影響的社會生活里，那社會進展的根本原因究竟何在？人類思想上和人類生活上大變動的理由究竟為何？唯物史觀解答這個問題，則謂人的生存，全靠他維持自己的能力，所以經濟的生活，是一切生活的根本條件。因為人類的生活，是人在社會的生活，故個人的生存總在社會的構造組織以內進動而受它的限制，維持生存的條件之於個人，與生產和消費之於社會是同類的關系。在社會構造內限制社會階級和社會生活各種表現的變化，最後的原因，實是經濟的。此種學說，發源於德，次及於意、俄、英、法等國。

唯物史觀的名稱意義，已如上述，現在要論它在史學上的價值了。研究歷史的重要用處，就在訓練學者的判斷力，並令他得着憑以為判斷的事實。成績的良否，全靠所論的事實確實與否和那所用的解釋法適當與否。十八世紀和十九世紀前半期的歷史學者，研究歷史原因的問題的人很少。他們多以為歷史家的職分，不外敘述些政治上、外交上的史實，那以偉人說或時代天才說解釋這些史實的，還算是深一層的研究。Lessing在他的《人類教育論》與Herder在他的《歷史哲學概論》里所論述的，都過受神學觀念的支配，很與思想界的新運動以阻力。像Herder這樣的人，他在德國與Ferguson在蘇格蘭一樣，可以說是近代人類學研究的先驅，他的思想，猶且如此，其他更可知了。康德在他的《通史概論》里，早已窺見關於社會進化的近代學說，是Huxley與許多德國學者所公認的，然亦不能由當時的神學思想完全解放出來，而直為嚴正的科學的批評。到了Hegel的《歷史哲學》，達於歷史的唯心的解釋的極點，但是Hegel派的「歷史精神」觀，於一般領會上究嫌過於曖昧，過於空虛。

有些主張宗教是進化的關鍵的人，用思想感情等名詞解釋歷史的發長，這可以說是歷史的宗教的解釋。固然猶太教、儒教、回教、佛教、耶教等五大宗教的教義，曾與於人類進步以很深的影響，亦是不可爭的事實，但是這種解釋，未曾注意到與其把宗教看作原因，不如把它看作結果的道理，並且未曾研究同一宗教的保存何以常與他的信徒的環境上、性質上急遽的變動相適合的道理。這歷史的宗教的解釋，就是Benjamin Kidd的修正學說，亦只有很少的信徒。

此外還有歷史的政治的解釋。其說可以溯源於Aristotle，有些公法學者右

之。此派主張通全歷史可以看出由君主制到貴族制、由貴族制到民主制的一定的運動，在理想上，在制度上，都有個由專制到自由之不斷的進步。但是有許多哲學家，並Aristotle亦包在內，指出民主制有時亦弄到專制的地步，而且政治的變動，不是初級的現象，乃是次級的現象，拿那個本身是一結果的東西當作普遍的原因，彷彿是把車放在馬前一樣的倒置。

這些唯心的解釋的企圖，都一一的失敗了，於是不得不另闢一條新路。這就是歷史的唯物的解釋。這種歷史的解釋方法不求其原因於心的勢力，而求之於物的勢力，因為心的變動常是為物的環境所支配◊

綜觀以上所舉歷史的解釋方法，新舊之間截然不同。因歷史事實的解釋方法不同，從而歷史的實質亦不同，從而及於讀者的影響亦大不同。從前的歷史，專記述王公世爵紀功耀武的事。史家的職分，就在買此輩權勢階級的歡心，好一點的，亦只在誇耀自國的尊榮。凡他所紀的事實，都是適合此等目的的，否則屏而不載；而解釋此類事實，則全用神學的方法。此輩史家把所有表現於歷史中特權階級的全名表，都置於超自然的權力保護之下。所記載於歷史的事變，無論是焚殺，是淫掠，是奸謀，是篡竊，都要歸之於天命，誇之以神武，使讀者認定無論他所遭逢的境遇如何艱難，都是命運的關系。只有祈禱天帝，希望將來，是慰借目前痛苦的唯一方法。

這種歷史及於人類精神的影響，就是把個人的道德的勢力，全弄到麻木不仁的狀態。既已認定自己境遇的難苦，都是天命所確定的，都是超越自己所能轄治的范圍以外的勢力所左右的，那麼以自己的努力企圖自救，便是至極愚妄的事，只有出於忍受的一途，對於現存的秩序，不發生疑問，設若發生疑問，不但喪失了他現在的平安，並且喪失了他將來的快樂。他不但要服從，還要祈禱，還要在殺他的人的手上接吻。這個樣子，那些永據高位握有權勢的人，才能平平安安的常享特殊的權利，並且有增加這些權利的機會，而一般人民，將永沉在物質道德的卑屈地位。這種史書，簡直是權勢階級愚民的器具，用此可使一般人民老老實實的聽他們掠奪。

唯物史觀所取的方法，則全不同。它的目的，是為得到全部的真實，其及於人類精神的影響，亦全與用神學的方法所得的結果相反。這不是一種供權勢階級愚民的器具，乃是一種社會進化的研究。而社會一語，包含着全體人民，並他們獲得生活的利便，與他們的制度和理想。這與特別事變、特別人物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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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關系。一個個人，除去它與全體人民的關系以外，全不重要；就是此時，亦是全體人民是要緊的，他它不過是附隨的。生長與活動，只能在人民本身的性質中去尋，決不在他們以外的什麼勢力。最要緊的，是要尋出那個民族的人依以為生的方法，因為所有別的進步，都靠着那個民族生產衣食方法的進步與變動。

斯時人才看出他所生存的境遇，是基於能時時變動而且時時變動的原因；斯時人才看出那些變動，都是新知識施於實用的結果，就是由像他自己一樣的普通人所創造的新發明新發現的結果，這種觀念給了很多的希望與勇氣在他的身上；斯時人才看出一切進步只能由聯合以圖進步的人民造成，他於是才自覺他自己的權威，他自己在社會上的位置，而取一種新態度。從前他不過是一個被動的、否定的生物，他只是一個忍耐的試驗品，於什麼人亦沒有用處。現在他變成一個活潑而積極的分子了，他願意知道關於生活的事實，什麼是生活事實的意義，這些生活事實給進步以什麼機會，他願意把他的肩頭放在生活輪前，推之挽之使之直前進動。這個觀念，可以把他造成一個屬於他自己的人，他才起首在生活中得了滿足而能於社會有用。但是一個人生在思想感情都錮桎於古代神學的習慣的時代，要想思得個生活的新了解，那是萬萬不可能。青年男女，在這種教訓之下，全麻痹了他們的意志，萬不能發育實成。

這樣看來，舊歷史的方法與新歷史的方法絕對相反：一則尋社會情狀的原因於社會本身以外，把人當作一隻無帆、無楫、無羅盤針的棄舟，漂流於茫茫無涯的荒海中，一則於人類本身的性質內求達到較善的社會情狀的推進力與指導力；一則給人以怯懦無能的人生觀，一則給人以奮發有為的人生觀。這全因為一則看社會上的一切活動與變遷全為天意所存，一則看社會上的一切活動和變遷全為人力所造，這種人類本身具有的動力可以在人類的需要中和那賴以滿足需要的方法中認識出來。

有人說社會的進步，是基於人類的感情。此說乍看，似與社會的進步是基於生產程序的變動的說相沖突，其實不然。因為除了需要的意識和滿足需要的娛快，再沒有感情，而生產程序之所以立，那是為滿足構成人類感情的需要C 感情的意識與滿足感情需要的方法施用，只是在同聯環中的不同步數罷了。

有些人誤解了唯物史觀，以為社會的進步只靠物質上自然的變動，勿須人類的活動，而坐待新境遇的到來。因而一般批評唯物史觀的人，亦有以此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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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便說這種定命（聽命由天）的人生觀，是唯物史觀給下的惡影響。這都是大錯特錯，唯物史觀及於人生的影響乃適居其反。

舊歷史的纂著和它的教訓的虛偽既是那樣荒陋，並且那樣明顯，而於文化上又那樣無力，除了少數在神學校的，幾乎沒有幾多教授再作這種陳腐而且陋劣的事業了。晚近以來，高等教育機關里的史學教授，幾無人不被唯物史觀的影響，而熱心創造一種社會的新生。只有公立學校的初級史學教員，尚未覺察到這樣程度的變動，因為在那裡的教訓，全為成見與習慣所拘束，那些教員又沒有那樣卓越的天才，足以激勵他們文化進步上的自高心，而現今的公立學校又過受政治和教科書事務局的限制。

唯物史觀在史學上的價值，既這樣的重大，而於人生上所被的影響，又這樣的緊要，我們不可不明白它的真意義，用以得一種新人生的了解。我們要曉得一切過去的歷史，都是靠我們本身具有的人力創造出來的，不是那個偉人聖人給我們造的，亦不是上帝賜予我們。將來的歷史，亦還是如此。現在已是我們世界的平民的時代了，我們應該自覺我們的勢力，趕快聯合起來，應我們生活上的需要，創造一種世界的平民的新歷史。

最近德

蜥虹

O張慰慈

德國政治中的橫流

我們要想曉得德國現在的政治狀況，必須先要曉得德國在歐戰以前的大概情形。在歐戰以前，德國政治上的狀況是很特別的：從一千八百七十年到現在，德國的人口是從四千萬增加到六千七百萬；工業和商業的發達，都不是別國所能趕得上的；財產的增加，也是特別的快；至於農業及製造方面，也超出於各國之上；關於提倡勞動法律和各種保證社會的法律，也是德國最先實行。學術方面，別國固然很難比得上它；就是音樂、藝術、文學方面能力，也都為別國所佩服c這是德國文化及各方面的進步。但是在政治方面，德國卻有一個陳舊不堪的政府。德國政府也許是很有次序的、易於發生效力的，並且合於科學的。但是這個政府並不是德國人民自己所設立的，並不在德國人民管理權之下。德國人在社會方面、經濟方面所得到的利益，果然比別國人來得多。但是他們所出的代價，也未嘗不大，他們所出的代價，就是專制政體。這樣的代價，在一千九百十四年，歐戰發生後，德國人自己也就覺得太大一些。

在文化這樣發達的德國，在民治主義極盛的時期，專制政體怎樣可以成在？如要講明這裡面的理由，我們須要曉得德國最復雜的政治和社會的情形Q 這是不能用幾句話說得清楚的，只得簡單說個大概罷。自歷史上看來，德國的自由主義，沒有一次不是失敗的。在拿破崙時代，德國自由主義，初失敗於法國的帝國主義；在俾士麥時代，又失敗於普魯士帝國主義。德國自由主義運動的結果，就是把優秀分子驅逐到英國或美國去。他們在英美兩國，成了極有用的國民。英美兩國近來這樣的發達，這一般從德驅逐出來的人，功勞居其大半。這一般人，如果能在本國出死力為本國人爭自由，組織一個真正民治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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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政府。這一次歐洲的大戰爭，也許不致發生起來。在一千八百四十八年革命的時候，德國的兩種勢力——舊的專制制度和新的自由主義——不相上下。自由主義很有機會戰勝專制制度。但是當時富蘭克（Erahk-eat）。議會中的重要分子，因為沒有政治的經驗，所以非常大意，到末了反而被專制制度戰勝。這一般主張自由的人，在本國就沒有容身之地，只得亡命到別國去了。

德國的自由主義和議會的政治，所以失敗的原因，大概有四種：

（一）這種自由主義，在德國得到勢力的時候，時期已經過了，機會已經失了，所以往往不能支持下去。

（二）這種主義初發生的時候，往往沒有什麼大阻力，所以這般提倡自由主義的人，太趨重於理想一方面，他們的主張就不能施之於事實。

（三）他們的領袖均是中年以上的人，這一般人未得勢力以前，所過的只不過是亡命的生活，所以沒有能力和經驗來做人民的領袖。

（四）德國的自由主義是由民族主義和國際主義合並而成的，提倡的人往往不能有共同的意見，共同的主張，這也是失敗的一個原因。

因為有上列的種種理由，德國統一是由最舊的分子統一成的，德國的憲法是由最守舊的人制定的。這般守舊分子，以俾斯麥為領袖，有了極完善的組織，有政治的能力和經驗，又有軍事上的勢力，所以很容易把德國統一起來，使德國政府的組織適合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在德國社會上佔了勢力之後，就用種種法子來鞏固他們的地位。他們能夠維持德國的專制制度到四十多年，完全靠下列的幾種保障：

（一）提倡神權說的普魯士王室德國聯邦所以成立，全靠俾士麥的鐵血主義。普魯士從一千八百六十六年戰勝奧國後，就成日耳曼北部諸國之領袖，再經過一千八百七十年普法戰爭，就能聯絡日耳曼全部，組織德意志聯邦。所以普魯士在聯邦中所佔的地位和勢力，自然高出於別國之上。這幾年來德國的政策完全是普魯士的政策，德意志聯邦的歷史完全是普魯士兩朝皇帝的歷史——威廉第一和威廉第二°普魯士王室Hohenzollen成立於第十七世紀，當時只不過是封建時代的一公爵。在一個小山上，占據了一個小城堡。到了十五世紀的初期，他們說被封為皇帝選舉人（Elector），所以他們的地位說漸重要起來。過了一百年，他們說入了新教（Luttmrau），靠這新教的勢力，說做了歐洲北部新教的領袖。再過一百年，他們用了種種法子，得了許多新領土，包

括現在普魯士的領士，他們的勢力從來因河向東推出去，直到俄羅斯邊境。在十七世紀，他們總封為主。以後繼續的人均是很利害的、很狡滑的君主，所以他們的勢力逐漸增加，他們的領土逐漸推廣。他們完全是鐵石心腸的人，對於朋友，對於仇敵，均用最利害的手段來對付。他們的思想是中世紀的神權主義，對於近來發生的民權主義，只有藐視的態度，所以必須用軍閥主義來做他們政治制度的基礎。不過到了拿破崙時代，普魯士也曾受過極大的痛苦，他們的領土失了許多，他們的勢力也退了。經過五十多年，他們都不能恢復從前的地位。就是威廉第一的勢力也遠在俾士麥之下。到了威廉第一死的時候——一千八百八十八年——普魯士大有改革的希望。繼位的人是非立第三（Modnok III），他是趨向新派的，並且最羨慕英國式的政府。如果他能當權數十年，德國政府勢必趨重政治解放及種種改革。可惜他登位的時候，已經病得不堪，只做了九十九天的德國皇帝就死了。承繼他的是一個年輕的人，威廉第二。當時適值德國戰勝奧法之後，德國兵士凱旋的時候，德意志各國因之而統一，德國的地位增高數十倍，這年輕的德皇自然受了這種事實的影響，趾高氣揚，把德國皇室（Hohenzollerns ）的特質和習慣一起表示出來，做德國政治的基礎。他的政治哲學，說是為眾人所棄的神權說，他極端相信他自己，所以他的政策均照他自己的獨斷意思去做。人民這方面，除了民主社會黨之外，沒有發展一種政治哲學來反對他。所以這種神權說在英國、法國、比國、意大利早已推翻，在德國卻繼續存在。直到革命發生後，威廉第二退位的時候才推翻。

（二）陸軍德國所以能維持這種專制政體，德皇之所以可維持他的威權，全靠兵權在他手裡。因為兵權在手，所以德皇能為所欲為，不怕人民反對。有一個德國學者曾經說過：「如果要曉得一國的實在性質，只須看這一國的兵權在什麼人手裡」。直到一千九百十八年，德國下議院是沒有節制陸軍的權，各聯邦已經把他們的兵權交付於中央政府，所以一切兵權完全在德皇一個人手裡。就是這個軍事預算案也以五年為期，不像英美法各國每年由議會決定一次。

（三）地主在德國社會中最占勢力的人是普魯士東部和東北部的大地主。在農事方面，德國可以分成三部分，在西南一部分，差不多沒有大地主，所以土地是分散在小地主手裡，只有在這一部分地方，農民在政治方面稍微有一些勢力。在西北一部分有一種中等的地主，同時有許多農民也有土地所有權。但是在東部和東北部，所有土地早已為大地主佔去，大多數的人民的是沒有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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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這四十多年中，這一般普魯士的驕橫的地主貴族在德國社會上、政治上佔了極大的勢力，所有陸海軍的軍官，均是這一般人的子弟，所有政府里的各種位置，也被這一般人佔去。普魯士政府的職權完全在這一般人手裡，德意志全國的政權間接也是在這一般人手裡。

（四）文化（Kultnr）德文之中KMtnre這一個字是差不多不能譯的，英文中Culture這一個字是意義覺得太狹，Civilization這字的意義又覺得太廣。今譯作文化是很牽強的，但是沒有別字的可用，這Kultur的意義是指所有一切學問、態度、精神、作用等而言c德國文化能發生政治上的影響，是有幾種理由：第德國文化重由國家製造出來的，是國立學校、國立大學的最高等出產品。第二，德國文化和軍閥主義有極密切的關系。這些年來德國教育的基礎就是建築在這文化和軍閥主義之上的。第三，德國文化不是個人的，是全國的。因為由國家製造出來的、由國家宣傳出來的，所有人民均受同樣的感化，所有德國人所知的事實、所持的態度，均是同樣的。第四，這德國式的文化是靠了武力才支持下去。照德國人的眼光看起來：將來的世界就是一個永久戰爭的世界——各國文化的競爭。各國總是承認它們自己的文化是世界上最高的文化，只有用武力推廣，才可使這一國的文化勝過那一國的文化。所以各國的文化是不能合並的、不能同化的、不能調和的。

德國的文化如此，所以就變成專制政體的利器。文化能收這樣大的功效，完全是因為德國人服從的天性。德國人受了封建時代的餘毒，又受了俾士斯麥的鐵血主義和專制政策的影響，再加上他們自己的受國心和驕傲性，所以他們對於政府所提倡的文化，只知服從而不知評判。

二德國的政黨

（A）德國政黨的大概情形上邊所說的幾種勢力和制度，使德國專制政體能積極支持下去，不致為人民所推翻。但是在消極方面，人民也沒有能力去推翻專制政體，因為德國中級下級社會分子不能並合起來，提倡政體的改革。我們要曉得英國民治主義所以發達的緣故，就是因為中級社會人能與勞動界一致進行，強迫貴族的議會通過一千八百三十二年的選舉改革法律。法國人也有這樣的聯合，所以就發生一千八百三十年的革命。如果想推翻一個階級霸佔政

權，須要將社會上兩個階級合並起來一致進行，才能發生效果，各國民治制度的發達，均是這樣的。這是歷史上的證據。德國的勞動界不願意與中級社會合並起來，推翻貴族政治，恐怕這種運動的利益，全被中級社會人得去，他們自己一點也得不到，英法的結果均是這樣的c中級社會人當然是極端反對專制政體，但是也不願意聯絡勞動分子，深恐這一般勞動分子（大半是社會黨黨員）設立社會的共和國，如法國一千八百四十八年革命的結果，及一千八百七十一年的社會共產政體。德國的中下級的社會分子這樣的分散，所以這專制制度，靠了這一般地主貴族，能維持了這許多時候，沒有發生反動的影響。

所以我們要想明白德國現在政變的情形，須得先要曉得德國政黨的歷史及其性質。德國人民對於政治生活雖則也有幾方面是很熱心的，但是德國政黨在政府中所佔的地位，遠不及英、法、意等國的政黨。這理由是很明了的。在英法各國，國家的政策是由人民選舉時候決定的，人民組織了政黨，就能由政黨去組織政府，所以這種政府就叫做政黨政府。德國人民沒有這樣的權利，他們為自衛起見，為傳布他們所提倡的主義起見，也組織了許多政黨，但是這種政黨是管不到國家大政方針的。政府在政黨之上，並不受政黨的拘束。雖然也有幾個政黨幫助德皇做了許多事務，但是對於國家的政策，他們全不與聞，全不負責的。

德國的兩黨並不是兩黨制，是多數黨制，所以沒有一個政黨能在下議院里佔了極大的勢力，能牽制行政方面的事務。德國的政體是總統制，不是內閣制，所以國務總理和各行政長官的任期無須靠多數議員的擁護，才能支持下去。在實際方面，政府所提出的議案、預算案等類，必須得多數議員的同意方可通過，這種贊助政府的多數議員也須組織起來，叫做「政府的多數黨」，這是由兩個以上的政黨並合而成的C

德國政黨是局部的、不是普通的或全國的。德國政黨並不是全國各種人民聯給起來而組織的，是由各地方各階級或各民族各自組織的。所以在一千八百六十六年的時候，有一個政黨叫做Guells，它們的宗旨只不過是反對普魯士合並Hanovei。丹麥人所組織的政黨要求Schleswig合並於丹麥；波蘭人所組織的政黨反對普魯士合並波蘭，及在波蘭所實行之德國化政策；Alsatians所要求的是Albaoe-Lortsins獨立；反對猶太黨Anti-Senziaes極力想打破猶太人在政治上商業上所佔的勢力。至於較大的政黨也不是可以代表全國，也不是可以代表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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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上各部分人民。只有一個政黨——社會民主黨——可以算得是代表一部分人民，所有黨員均是勞動階級的人，均是城裡的人。

（B）歐戰發生時的德國政黨歐戰發生的時候，德國有五大政黨：守舊黨、中央黨、民主黨、激烈黨和社會黨。守舊黨的黨員是普魯士東部和東北部的大地主，該處的農夫和所有在政府機關辦事人員均贊助這一黨。德國選舉時候的最大弊端，就是由政府壓力來強迫機關中人選舉這守舊黨的候選人，如這一黨沒有候選人，就選舉中央黨的候選人。有人曾經計算過，每次全國選舉的時候，總有百萬以上的選舉票，在政府勢力范圍之下。這黨的黨員雖則不多，但是在德國政治上所佔的地位，是極其重要，勢力又是非常之大；因為這一黨和普魯士政府最為接近，德國政府中的重要人物大半是這一黨的黨員，德國政府之所以有這種特質，未始非守舊黨的力量。這守舊黨向以增加德皇的威權，貴族的權利為目的，所以極端反對政治方面的政良。他們又主張增加進口稅，增加海陸軍軍費，推廣殖民地，提倡大德國主義；所以近幾年來德國在外交上的侵犯政策，持是這一黨主持的。

中央黨是天主教黨。這黨的宗旨是為保全天主教民的利益，黨員之中，貴族分子也有，平民分子也有。在德國政黨之中，這一黨總要算是代表全國各部分各階級的人民。他們的領袖是Thesia和Bavaria地方的貴族天主教農民，他們的黨員大半是Bavaria的天主教農民和沿萊茜河幾省的天主教工人。所以在地理上，這一黨的勢力是在南部和西南部。但是這黨沒有很確實的黨綱，當初組織這黨的動機，就因為俾士麥的反對天主教政策，以後俾士麥變改了他的政策，這黨原來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這黨的政策總以保護天主教利益唯一的目的，無論那方面有反對天主教的趨向、這黨總是出死力來相爭。所以這黨對於社會主義是非常反對的；因為要使勞動界不信服社會主義。這黨叫做中央黨，因為他在右邊的守舊派和左邊的激烈之間，他們取一種中立的態度，但是在實際方面，他們是常與守舊派聯給的，一半因為他們自己本性的守舊態度，一半因為他們黨員的利益大部分究竟還是屬於農事一方面。

民主黨是中等社會階級的政黨，是工業領袖和工業經理的政黨。這的勢力是以中部和西部的工業為中心。從歷史方面說起來，這一黨是主張政治改良的政黨，他們最近的主張是取消普魯士的三級選舉法制度、重新分配德國下議至議員的議席，減少天主教在教育方面、在政府里邊所佔的勢力，禁止政府幹涉

各機關人員選舉時的投票利權等類。但是這黨最大的目的是保護他們自己這般人在經濟方面種種的利益，所以他們又主張減輕農業出產品的進口稅而不願意減輕農業出產品的進口稅。他們又主張增加軍備，擴充殖民地和進取的對外政策。他們的領袖對於地主貴族階級在軍事方面和政府里邊所佔的各種優等位置的非常不平的。

急進派或進步黨也是中等社會階級的政黨，大部分黨員是屬於工業方面的。他們的宗旨和民主黨是大同小異的，但是對於關稅一層，他們主張全國取消保護政策，採用英國式的關稅政策。他們也是主張議會議席重新分配，平等的選舉權，打破天主教的勢力。但他們的主張比民主黨更進一層，他們又要求完全議會式的政府，把軍權放在民權之下。

（C）社會民主黨在歐戰以前，社會民主黨和德國政府立於對敵的地位，差不多是各不相容的。德國政府把這一黨看做一群暴烈分子，以為他們的目的是要推翻政府，推翻社會上一切制度，所以非想法子把這一黨滅絕不可。社會民主黨黨員也以為他們在這種國家之中，是一些利益也沒有，即使哄起來，他們也不能失去什麼，因為他們是一無所有的。所以大半的德國人均把社會黨員看做無國的人民。但是實在說起來，社會民主黨是很有秩序、很有組織的一個政黨，他們的主張是很有道理的，就是黨外的人也十分贊成的。這幾年來，他們的主張漸漸從理論方面，趨向到實際方面，他們的手段，也從激烈變到和平。他們對於社會改良也不見得反對，他們並不要立時組織一個社會主義的國家。這幾年來他們總是趨重於能做得到的事件上，至於他們的目的——組織社會主義的國家——並不見得十分注重。在德國政黨之中，這一黨的組織是最完備、最堅實，有些像英美各政黨的組織。他們的總機關是一個大議會，由各區代表（每區六人），下議院里邊社會黨議員和該黨的行政部人員組織的。這樣的會議是每年召集一次，其職務是管理該黨的組織。討論該黨的政策和黨員所提出的各種問題。大概抱起來，這一黨所存的主義，是馬克思主義；這黨的黨綱是一千八百九十一年社會黨大會所規定的大綱，叫做Erfurt Program，就是要推翻階級制度和階級政府，取消各種勞工酷待法，打破資本制度，組織一個經濟制度，由國家管理經濟方面的各種生產和分配事務。但是這黨黨員的意見並不十分一致，從極右邊到極左邊，大約可以分出五派。極右邊這一派是很激烈的，沒有調和的餘地，極左邊這一派是很平和的，同民主黨沒有什麼大區別。

（1）激烈派主張階級戰爭。主張在街上示威運動。反對和非社會黨人聯絡。領袖是Karl Liebknecht, Panl Leansch, Rosa Luxemburg, Clarahetkin.

（2）中右派Left-Centre趨重於議會方面的舉動c反對街上的示威運動。

反對和非社會黨人聯絡。領袖是Hugo Haase和Ledebouruo。

（3）中左派Right-Center趨重於該黨向來所抱的主張，但是很願意和調和派Rerisionists 聯絡。領袖是Philipp Soheidemann 和Riohard Fiseher（2）和（3）兩派的人佔全體社會黨員的最多數。

（4）調和派Moderate Rerisionists主張棄絕階級戰爭。贊成和非社會黨人聯絡。想用和平方法，逐漸改革社會上種種事務，達到社會民治主義的目的。領袖是Eduard Bernstein, Ednard Darid, Ludwig Franko

（5）帝國社會主義派Lmperial Soolalists主張擴充海陸軍備，擴充殖民地和關稅保護主義。領袖Kolb, Quessel, Edmund Fischer, Woefgarg Heine0

歐戰發生的時候，社會民主黨是德國最大的、最有組織的政黨。在一千九百十四年的三月三十一號，他們的黨員共有一百零八萬五千九百零五人，內中有十七萬四千七百五十四個婦人。一千九百十二年下議院選舉的時候，他們得票占選舉票全數三分之二。下議員三百九十七個議員之中，他們的黨員佔了一百一十個。

三歐戰時的德國政局

在歐戰以前，德國人民對於德國政府的組織，也未必見得滿意。社會黨和各派激烈分子對於普魯士的三級選舉制度和不負責任的國務總理，反對得非常利害。從一千九百年後，德國政治改革的大問題就是組織對於下議院負責任的內閣，和廢止普魯士的三級選舉制度。民治運動是現代的潮流，世界各國沒有能免這潮流的影響，德國也當然不能作為一個例外。普魯士政府在一千九百十年曾經在議會提出一條修改選舉法的議案。國務總理對於議會負責問題，也在議會里邊經過了好幾次的辯論。所以在一千九百十四年的時候，就是德國也是向政治改革這一條路上走。當時適值歐戰發生，政治上的趨向，當然受了極大的影響c歐戰的第一個影響，就是全國一致對外，共同贊助政府。在未戰以前，社會民主黨極力反對政府，戰事發生後，他們立即改變了態度，極力贊助

政府。他們對於戰事預期案，也投了同意的票。這是在社會民主黨的歷史上要算破天荒的事。

無論是守舊黨、自由黨、天主教黨、激烈派，均棄除他們平時黨派的意見，並棄他們平時對於政府的意見，共同來維持Bethmann-Hollweg的政府。從大戰發生後，直到一千九百十七年七月十四號Bethmann-HoHw6g除職的時候，德國政府的人員完全沒有更動，德國政府的政策完全沒有改變。

但是同時反對政府的人就漸漸增加起來了！社會民主黨的多數黨員雖則是贊助政府，對於政府在議會里所提出的戰費預算案，屢次投了同意票，不過該黨里邊有少數黨員是很反對政府的，是很不贊成他們多數黨員的舉動。以後他們就與本黨脫離關系，獨立一派，叫做獨立社會黨。同時又有幾個激烈分子如Liebkuecht等發出許多宣言，這種宣言均用Sparctaons這個字具名的，所以這派激烈分子就叫做Sparctaoists，其宗旨和手段均同俄國的「布爾札維克」差不多。

到了俄羅斯革命和美國加入戰爭的時候，德國反對黨的勢力變了非常之大。德國人民的公意大約想取兩種方法：一方面願意停止戰爭，訂一個不割地的及沒有賠款的和平條約，又一方面想要求政府修改憲法，使人民能有監督政府的實權。這兩種要求是有聯帶關系的。人民所以極力要求修改憲法，就是因為政府是在軍閥派勢力之下，所以政府和人民往往處於對敵的地位，政府對於人民往往取一種不可調和的態度。下議院受了人民公意的影響，在歐戰正在劇烈的時候，提出修改憲法的要求。

上邊已經說過，德國的社會民主黨和激烈派早已要求修改憲法，使政府能對於人民負責。他這要求之中最重要的幾條是：（一）取消普魯士的三級選舉制度；（二）普魯士議會議員須由普通選舉制度選出。如能做到這樣，普魯士政府就有一種對於人民負責的性質；再由普魯士政府舉出德國上議院議員，德國上議院議員也須承認對於人民代表負責。德國上議院是德國政府政權的中心點，普魯士在德國上議院的代表是德國專制政權的保障。德皇之所以能指揮普魯土代表，全靠這三級選舉制度。普魯土選舉制度改良後，德國政府就可以從專制的變成民治的。

還有一層，德國下議院議員的議度分配得非常不公，所以社會民主黨要求重新分配。自從德國聯邦政府成立到現在選舉議員的區域永沒有修改過，但是同時各處的人口均大有更動。這個時期卻是德國工業發達的時期，人民從

鄉間移入城市者，不計基數。但是城市在議會的代表還是照從前城市未發達時候的人口分配的，所以城市的代表實在太少，鄉間的代表覺得太多。大概社會黨和激烈派的勢力是在城市之中，守舊派的勢力是在鄉間，不照人口的數目來分配各處的代表，德國政府就可以大大減少社會黨和激烈派在議院里所佔的勢力。

這兩種改革如果能實行，德國就可以有責任內閣制度。在一千九百十七年三月十四號，大約是受了俄羅斯革命的影響，德國國務總理就宣布他對於改革普魯士議會的決心。兩星期後，他又在下議院宣論，這種改革須俟戰場上的人民回國後，方能實行。下議根據於國務總理的宣言，就於三月三十號設立一個修改憲法委員會。設立這委員會的法律是由大多數議員通過的——二百七十七票贊成，三十三票反對。由此可見大多數議員對於當時德國政府的組織均有一種不滿意的表示。這議案通過後一日，在議會里的討論，均是非常激烈，加以這委員會的委員長是社會民主黨員，所以政府就把議會延期，延到四月二十四號，以免立即發生意外之事。但是在報紙上討論修改憲法的議論，反而有增無減。在四月七號，德皇也承認修改憲法的必要。從四月二十四號到五月十七號，下議院又開一個短期會議，修改憲法委員會討論種種監督政府和分配議席的方法，但是沒有具體解決辦法。到了六月三十號，就是守舊黨的黨員也主張平等的選舉權和直接的無記名選舉票，所以普魯士選舉制度改革運動又得新的鼓勵。

在七月六號Matthias Erzberger天主教黨的領袖在議會宣布，天主黨主張不割地的和平條約與憲法修改，所以這中央派（天主教黨）也傾向於社會民主黨和各派激烈分子，共同組織一個民主的聯合團體（Democrats Bloc ），反對政府。這個聯合團體，在議會里佔了大多數，所以Bethmann-Hollweg的國務總理就干不下去了！在這一星期內，政治上邊非常不安靜，謠言是非常之多。德皇，皇太子，閣員，軍閥領袖等開了多次的秘密會議。七月十一號，德皇就出了一條命令，承認普魯士選舉制度改革的必要。三天後政府就宣布國務總理，外交總K，陸軍總K辭職。Dr.Georg Miohaelis任命為國務總理。

Bethmann Hollweg做了八年國務總理，在這八年任期之內，德皇是非常信任他的。所以這次辭職，實在有不得已的原因。照當時的情形，政府有兩種辦法：（一）犧牲一個國務總理，（二）從根本上改變國家大政方針，減少軍閥

派的勢力。但是德國軍閥領袖實在不願意改變政策，因之減少他們自己的勢力，所以就犧牲一個國務總理來對付當時人民的要求。新國務總理Miohaelis一個沒有名望又沒有經驗的人。他從前曾經做過幾次下級官吏，是一個很有用的中等人物。他的出身不是貴族，是中等社會人，所以政府想利用他的出身來得人民的贊助。但是他的思想較之他前任更加守舊，他的倚高軍閥派更加厲害。

新國務總理接任後，全國人民均非常注意他在議會里第一次的發言。他說德國的潛艇政策怎樣有效，德國的地位是怎樣穩當。他又說德國是不願意侵略而戰爭，但是很願意與敵國訂一個公平的和平條約，能不侵犯德國的土地。他承認任命行政部人員須得下議院各竄要政黨的同意和信任，但是同時他又說在憲法上政府決定政策的權利不因之而減少。這一篇宣言完全是空空洞洞的，他的宗旨是要藏匿政府的具體政策。同日議會里民治的聯合派又通過一個議案，宣言德國人民願意與各國訂一個沒有強迫割地的和平條約，但是敵國如欲以武力來威喝，則德國人民萬眾一心願出死力來抵抗°下一日議會又宣告延期，延到九月二十六號。

Miohaelis的國務總理，不過是一種過度的總理。起初的時候，大家還盼望他也許能趨向於人民一方面，但是他接任幾天後，從他的宣言，從他的舉動看來，人民就知道他不過是軍閥派的一個傀儡罷了°在政府這方面，當時曾有人提及解散議會，從新選舉。但是這樣辦法，政府也未必能得勝°德國人民早已厭戰，他們很知道德國沒有全勝的能力°他們所希望的是和平，所以他們必定舉出主張和平的代表。

Miohaehis的國務總理只做了三個月。一千九百十七年的十月德國海軍里邊發生反叛事情，所以海軍總長Adwiral Von Copelle不得不辭職。此事又牽及國務總理，因之他也免了職。繼任的是屬於中央派的Hertling，是一個Borarian。自一千九百十七年到十八年的冬天，普魯士發生了許多大罷工，這是因為政府無意改革選舉法，人民對於政府反抗的表示。但是罷工的結果只不過多捉入幾個有名的社會民治黨員罷了。在一千九百十八年的春天，這選舉改革運動差不多全歸失敗。當時適值德國在西部得了勝仗，又與俄國訂了.Brest-Litorsk」條約，又可以無須顧慮東都，普魯士守舊黨有這種好機會，就把德國從前所允許的修改憲法案取消，並且在普魯士下議院里邊通過一條最可笑的六級選舉制度。還有一層，又可以見得當時政府的態度，究章是什麼樣：在七

月里邊，外交總長Von-kuehhnann免職，免職的理由是因為他曾在公共地方宣言：德國是沒有機會可以得軍事上的勝利。接他的任的是一個主張大德國主義的Admiral Von Hintze0

德國自由運動歷史的末一章是最有趣味的。在戰場上邊，聯軍處處得勝，德國的執政者，在不知不覺中，覺得他們的末日將到，所以極力想使世界各國知道，德國政府正在改組之中，將來結果定能把德國議府變成一個民治的政府。在九月初旬，國務總理Hertling在普魯士上議院發言，極力主張改革選舉法，並說到德國皇室正在存亡危急的時候。九月底德國下議院開會時候，他又說：德國政府已決定去實行改革的議程，但是從根本上去改革普魯士的和德意志的組織，須俟之異日。這一篇宣言受了多數人的攻擊，到了九月二十九號，他就倒了。二天後，馬克思Prince Maximillian of Baden ，一個和平派的人並且反對大德國主義和軍閥主義，被任為國務總理。馬克思總理就組織一個聯合內閣，內中有三個社會民治黨員（Pohilipp Soheldemann, Ednarl Daid, Bauer ），但是獨立社會黨員和守舊派或主張大德國主義的人物均沒有在內。

在形式上看起來，德國的政治是完全更新了！在九月三十號德皇宣布了一條命令說德國人須和衷共濟保護祖國，並說執政者受了人民的委託，所有政府權利和政府職權，亦須與人民共同享受，共同負責。十月二號普魯士上議院通過一條選舉法議案，規定直接和普通能選舉權利。三天後新國務總理又在下議院宣言：普魯士的選舉改革須立即實行，並說德意志聯邦中各國亦須仿照普魯士的例，又說德意志憲法亦須修改，使下議院議員能同時加入閣員之中，如英國的責任內閣制。這幾條宣言就變了議會里多數議員（Majvrity Bloc ）的黨綱。

我們要曉得德國政府之所以願意改革政體，另有別的原因。美國總統威爾遜在七月四號德國獨立紀念日這一天，在Monnt V.rnon地方演說，說德國政府非得要從根本上改革不可，像當時德國的專制政體，實不能與民治的德國訂立和平條約。這個宣言於十月十四號傳達到柏林。所以在柏林一方面極力要證明德國的政體已經從根本上改革過了，將來與協約國訂立和平條約的德國，並不是威爾遜所說的德國。十月二十一號德國外交總長So6f答復美國通牒，說德國憲法已經修改了，將來的政府，非得有下議院多數議員的信任，不能存在。他又說國務總理須對於議院負責任，已得有法律上的保障。末了他又提及政府就要提出一條修改憲法案，將下議院職權推廣，對於和平戰爭問題，非得該院同意不

可。十月二十三號美國總統又宣言：「這許多憲法上的修改果然是很重要的，但是責任政府制度還沒有完全實行，並且德國政府所允許的局部修改，究竟能否有永久的性質，也不能有的確的保障。」五天以後德皇就宣告憲法修改，設立責任內閣。並說照這新制度，德皇個人的權利是轉移全國人民了。

同時德國在外交方面、軍事方面，沒有一處不失敗。各處的德國兵士都退卻下來了！聯軍打進德國只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德國政府想離間協約的種種計划也全歸失敗。至於國內，就在下議院議席上，由社會民治黨員主張設立一個共和國。陸軍海軍也不受政府的節制了！反叛了！有許多聯邦國也宣告獨立了！到了十一月初，革命的現象已經成功。德皇就於十一月九號宣告退位逃入和蘭國。國務總理馬克思離職的時候，委託社會民治黨領袖愛白忒Ebert做國務總理，組織一個臨時聯合政府，閣員之中，多數社會黨員和獨立社會黨員佔了同等的數目。

這歐戰期內，德國政治改選運動有三個目的：（一）中央政府的責任內閣，（二）宣戰和對外政策須由人民決定，（三）普魯士選舉法的改革。第一個目的在形式上是已經達到了。關於第二個目的，德國上議院已經通過一條憲法修改案：除了德國領土被敵國侵入的時候，宣戰權是在議院。到了革命發生的時候，第三個目的雖然有一條議案，已經通過普魯士上議院，但是還沒做得到。

（未完）

勞工神聖頌

O H.M.

（一）

有剝地皮的人就是資本家。他枯滅中國的山C伐倒南洋諸島的森林，熱帶的風土，為了這個原故，變成了赤土的砂漠。埃及為此亡了國，巴比倫、西亞利亞為此亡了國。資本家為着金子，把地球賣了。他邏獲了人類當奴隸賣了。但是地球不肖的兒子。生產的勞動者，或耕或種，把地球裝飾了。所以勞動者是地球的寵兒。他到了野外的時候，空中的鳥唱歌，獸類嬉笑來贊美他。勞動者是地球的姒續，禮拜一切東西之先，不可不禮拜勞動者。他與神靈一樣，在地面上走動，隨在什麼地方為人類祝福，不貪，不吝，忍耐，克己，勤勉，勇敢。為人制麵包。他與神是一樣的寬容。勞動者不誇口，不在街上說功勞。新聞紙上雖不揭載他的相片，可是他有和太陽一般大的原動力，投熱於地面上，沒有他的時候，人類一天都不能生存。他是幸福的源泉。

勞動者和神一樣，徹夜走動的。人雖瞧不着他的姿體，可是工廠中高壁的那一邊，生產的神的兒子們，正在那裡為我們終宵紡織。

他是普照世界的神，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看得他見的。地之下有鑿坑道的礦夫；天之上有空中勞動者；海底有潛水員。毒氣中有背負着酸素吸入器勞動的；烈火中有飛走的消防夫。這樣看來，勞動者實有與神靈一樣的熱心。

（二）

單單一個人是神的時代已過去了。現在是勞工神聖的時代了。古時的人尊敬消費的人，今日是崇拜生產者的時候了。

他是一個平常的人，然而他是聖人。他是一個平常的人，然而無論何人，不能學他樣兒。他處於困苦的境中，一個人在那裡這努力。他有他的命命，雖是做帝王的人，也不能代他行使職務。

勞動者是平常的人，是不想做那無用的帝王總統的平常人，是一個可以對人誇口的平常人。他的膽子和神一樣大。他是平常的人，他是崇拜他人的C 他解放眾人，他把王者的權能付給眾人。他使眾人誇口，他崇拜眾人，喜好眾人，侍奉眾人。他自己獨是與神一樣守沉默的至聖。

做了犧牲的勞動者，他常常在愛和義務和責任上粉碎他自己的身子。他的墳墓，人是不肯睬的，可是他也不悲切，與神是一樣的他，一切都守沉默。平常的人的天下，是這樣的平靜支配的，一切都是神的支配的時代。

（三）

勞動者什麼東西都沒有，可是無論什麼他都有的。他造房子、織布、制麵包，無論什麼有不是勞動者造出來的麼？土地是勞動者耕種的，利息是勞動者生出來的。勞動者是生金蛋的母雞，然而他自己沒有見過他此生的金蛋。資本家籍口給了他黃金的餌，什麼東西都被他搶去了。

勞動者是創造利息的人，他創造了他被人買了。勞動者對於一百元錢的東西，他只用五十元就造成了。百元的東西在市場中賣得五百元。一切貴東西便宜賣，便宜東西用高價買的都是勞動者。資本家把勞動可當做是生乳的牛，天天榨取他的牛乳。都市的人、鄉村的人，大部分都是勞動者，所以賣勞力的是這個階級，買商品的也是這些人。總之，勞動者為着買高價的東西，把自己的勞力便宜的賣了。所以勞動者是利息的創造主。

（四）

勞動者是萬物的創造主。地面上所有的東西，沒有不由勞動者手創造出來的。土地、資本、銀行、軍隊、紙幣等等都是勞動者造的c無論那一件，不借勞動者的手造的東西是沒有的。然而他的態度和神一樣寬容，所以從來沒有主張過這一切東西的所有權的。他一切都沒有的，就是他一切都有的確實證據。

他為資本家生產，他比主人更富於同情和憐惜。主人用錢計算他的愛情和勤勉，然而他忘卻金錢，為主人盡力。他不主張萬物所有權，就是他與神一樣寬容的緣故。一切資本家不可不知他自己是由勞動者的同情和慈悲才能夠生存的事情。

（五）

依這樣看來，萬物的所有權，屬於勞動者。勞動者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一樣，可是無論什麼他都有的。資本家的頭、資本家的命、資本家的妝奩、資本家的戀愛，都是徒在窮屋子裡的那些卑賤的勞動者生產出來的。所以勞動者對於那個頭、那條命、那種妝奩、那樣戀愛，都可以主張所有權的。資本家對於這些事，不可不有覺悟。

勞動者是萬物的創造主，資本利息土地貨幣，都是勞動者創造的。勞動者對於這些東西，都可以主張所有權的。只是他以前太寬容了，所以沒有主張過的。他愛秩序重平和。資本家那樣掠奪、虛偽、秘密外交、戰爭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他是割股飼獅的聖人，神造獅子和羊，所以勞動者造出資本家和食餌。勞動者是萬物的創造主。他有萬物，他是資本家的創造主。資本家自身的所有權，勞動者都可以主張的。他有宇宙萬物的所有權，資本、土地、銀行、貨幣、麵包都歸他所有。無論什麼，不經他生產出來的東西沒有。這其中神也是勞動者的第一人。

只是神和勞動者，現在都休息着的。次回的生產和整理的時代來了的時候，資本家決不能那樣傲慢，他會知道他是勞動者的寄生蟲。

神和勞動者正在睡覺，萬物的所有權也正在睡覺，所以資本家得以為所欲為。總之，所有權是不生產的人所主張的。

兒童的文學

（一九二O年十月二十六日在北京孔德學校所講）

o周作人

今夭所講兒童的文學，換一句話便是「小學校里的文學」。美國的斯喀特爾（H.E.Soudder）、麥克林托克（P.L.Maolintook ）諸人都有這樣名稱的書，說明文學在小學教育上的價值，他們以為兒童應該讀文學的作品，不可單讀那些商人杜撰的讀本。讀了讀本，雖然說是識字了，卻不能讀書，因為沒有讀書的趣味。這話原是不錯，我也想用同一的標題，但是怕要誤會，以為是主張叫小學兒童讀高深的文學作品，所以改作今稱，表明這所謂文學，是單指「兒童的「文學。

以前的人對於兒童多不能正當理解，不是將他當作縮小的成人，拿「聖經賢傳」盡量的灌下去，使將他看作不完全的小人，說小孩懂得甚麼，一筆抹殺，不去理他。近來才知道兒童在生理上，雖然和大人有點不同，但他仍是完全的個人，有他自己的內外兩面的生活。兒童期的二十幾年的生活，一面固然是成人生活的預備，但一面也自有獨立的意義與價值，因為全生活只是一個成長，我們不能指定那一截的時期，是真正的生活。我以為順應自然的生活各期——生長、成熟、老死，都是真正的生活。所以我們對於誤認兒童為縮小的成人的教法，固然完全反對，就是那不承認兒童的獨立生活的意見，我們也不以為然。那全然蔑視的不必說了，在詩歌里鼓吹合群，在故事裡提倡愛國，專為將來設想，不顧現在兒童生活的需要的辦法，也不浪費了兒童的時間，缺損了兒童的生活——即生命。我想兒童教育，是應當依了他內外的兩面的生活的需要，適如其分的供給他，使他生活滿足豐富，至於因了這供給的材料與方法而發生的效果，那是當然有的副產物，不必是供給時的唯一目的物。換一句

新青年

話說，因為兒童生活上有文學的需要，我們供給他，便利用這機會去得一種效果，於兒童將來生活上有益的一種思想或習性，當作副產物，並不因為要得這效果，便不管兒童的需要如何，供給一種食料，強迫他吞下去。所以小學校里的文學的教材與教授，第一須注意於「兒童的」這一點，其次才是效果，如讀書的趣味，智情與想象的修養等。

兒童生活上何以有文學的需要？這個問題，只要看文學的起源的情形，便可以明白。兒童那裡有自己的文學？這個問題，只要看原始社會的文學的情形，便可以明白。照進化說講來，人類的個體發生原來和系統發生的程序相同，胚胎時代經過生物進化的歷程，兒童時代又經過文明發達的歷程，所以兒童學（Padologie）上的許多事項，可以借了人類學（Anthropologie ）上的事項來作說明。文學的起源，本來由於原人的對於自然畏懼的好奇，憑了想象，構成一種感情思想，借了言語行動表現出來，總稱是歌舞，分起來是歌，賦與戲曲小說。兒童的精神生活本與原人相似，他的文學是兒歌童話，內容形式不但多與原人的文學相同，而且有還是原始社會的遺物，常含有野蠻或荒唐的思想。兒童與原人的比較，兒童的文學與原始的文學的比較，現在已有定論，可以不必多說，我們所要注意的，只是在於怎樣能夠適當的將「兒童的」文學供給與兒童。

近來有許多人對於兒童的文學，不免懷疑，因為他們覺得兒歌童話里多有荒唐乖謬的思想，恐於兒童有害。這個疑懼本也不為無理，但我們有這兩種根據，可以解釋它。

第一，我們承認兒童有獨立的生活，就是說他們內面的生活與大人不同，我們應當客觀理解他們，並加以相當的尊重。嬰兒不會吃飯，只能給他乳吃；不會走路，只好抱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精神上的情形，也正同這個一樣o 兒童沒有一個不是拜物教的，他相信草木能思想，貓狗能說話，正是當然的事，我們要糾正他，說草木是植物、貓狗是動物，不會思想或說話，這事不但沒有什麼益處，反是有害的，因為這樣使他們的生活受了傷了。即使不說兒童的權利那些話，但不自然的阻遏了兒童的想象力，也就所失很大了。

第二，我們又知道兒童的生活，是轉變的成長的。因為這一層，所以我們可以放膽供給兒童需要的歌謠故事，不必愁他有什麼壞的影響，但因此我們又更需細心的斟酌，不要使他停滯，脫了正當的軌道。譬如嬰兒生了牙齒可以

吃飯，腳力強了可以走路了，卻還是哺乳提抱，便將使他的胃腸與腳的筋肉反變衰弱了。兒童相信貓狗說話的時候，我們便同他們講貓狗說話的故事，不但要使得他們喜悅，也因為知道這過程是跳不過的——然而又自然的會推移過去的，所以相當的對付了，等到兒童要知道貓狗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到來，我們再可以將生物學的知識供給他們c倘若不問兒童生活的轉變如何，只是始終同他們講貓狗說話的事，那時這些荒唐乖謬的弊害才真要出來了。

擄麥來克林立克說，兒童的想象如被迫壓，他將失了一切的興味，變成枯燥的唯物的人；但如被放縱，又將變成夢想家，他的心力都不中用了。所以小學校里的正當的文學教育，有這樣三種作用：（1）順應滿足兒童之本能的興趣與趣味，（2）培養並指導那些趣味，（3）喚起以前沒有的新的興趣與趣味。這（1）便是我們所說的供給兒童的文學的本意，（2）與（3）是利用這機會去得一種效果。但怎樣才能恰當的辦到呢？依據兒童心理發達的程序與文學批評的標准，於教材選擇與教授方法上，加以注意，當然可以得到若干效果。教授方法的話可以不必多說了，現在只就教材選擇上，略略說明以備參考。

兒童學上的分期，大約分作四期，一嬰兒期（一至三歲），二幼兒期（三至十），三少年期（十至十五），四青年期（十五至二十）。我們現在所說的是學校里一年至六年的兒童，便是幼兒期及少年期的前半，至於七年以上所謂中學程度的兒童，這回不暇說及，當俟另外有機會再講了。

幼兒期普通又分作前後兩期，三至六歲為前期，又稱幼稚園時期，六至十為後期，又稱初等小學時期。前期的兒童，心理的發達上最旺盛的是感覺作用，其他感情意志的發動也多以感覺為本，帶着沖動的性質。這時期的想象，也只是所動的，就聯想的及模仿的兩種，對於現實與虛幻，差不多沒有什麼區別。到了後期，觀察與記憶作用逐漸發達，得了各種現實的經驗，想象作用也就受了限制，須與現實不相沖突，才能容納；若表現上面，也變了主動的，就是所謂構成的想象了。少年期的前關大抵也是這樣，不過自我意識更為發達了，關於社會道德等的觀念，也漸明白了。

約略根據了這個程序，我們將各期的兒童的文學分配起來，大略如下：

幼兒前期

（1）詩歌這時期的詩歌，第一要注意的是聲調。最好是用現有的兒歌，

如北京的「水牛兒」「小耗子」都可以用，就是那趁韻而成的如「忽聽門外人咬狗」，咒語一般的決擇歌如「狸狸斑斑"，只要音節有趣，也是一樣的可用的。因為幼兒唱歌只為好聽，內容意義不甚緊要，但是粗俗的歌詞也應該排斥，所以選擇詩歌不必積極的羅致名著，只須消極加以別擇便好了C古今詩里有適宜的，當然可用；但特別新做的兒歌，我反不大贊成，因為這是極難的，難得成功的Q

（2）寓言寓言實在只是童話的一種，不過略為簡短，又多含着教訓的意思，普通的稱作寓言。在幼兒教育上，它的價值單在故事的內容，教訓實是可有可無，倘這意義是自明的。兒童自己能夠理會，原也很好，如藉此去教修身的大道理，便不免謬了。這不但因為在這時期教了不能了解，且恐要養成曲解的癖，於將來頗有弊病。象徵的著作須得在少年期的後期（第六七學年）去讀，才有益處。

（3）童話童話也最好利用原有的材料，但現在的尚未有人收集，古書里的須待修訂，沒有恰好的童話集可用。翻譯別國的東西，也是一法，只須稍加審擇便好。本來在童話里，保存着原始的野蠻的思想制度，比別處更多。雖然我們說過兒童是小野蠻，喜歡荒唐乖謬的故事，本是當然，但有幾種也不能不注意，就是凡過於悲哀、苦痛、殘酷的，不宜採用。神怪的事只要不過恐怖的限度，總還無妨；因為將來理智發達，兒童自然會不再相信這些，若是過於悲哀或痛苦，便永遠腦里留下一個印象，不會消滅，於後來思想上很有影響，至於殘酷的害，更不用說了Q

幼兒後期

（1）詩歌這期間的詩歌，不只是形式重要，內容也很重要了；讀了固然要好聽，還要有意思，有趣味O兒歌也可應用，前期讀過的還可以重讀，前回聽它的音，現在認它的文字與意義，別有一種興趣。文學的作品倘有可採用的，極為適宜，但恐不很多。如選取新詩，須擇葉韻而聲調和諧的；但有詞調小曲調的不取，抽象描寫或講道理的也不取。兒童是最能創造而又最是保守的，他們所喜歡的詩歌，恐怕還是五七言以前的聲調，所以普通的詩難得受他們的賞鑒，將來的新詩人能夠超越時代，重新尋到自然的音節，那時真正的新的兒歌才能出現了。

（2）童話小學的初年還可以用普通的童話，但是以後兒童辨別別力漸強，對於現實與虛幻已經分出界限，所以童話里的想象也不可太與現實分離。丹賣安兌爾然（Hana CAnderaen ）作的童話集里，有許多適同的材料。傳說也可以應用，但應當注意，不可過量的鼓動崇拜英雄的心思或助長粗暴殘酷的行為。中國小說里的西遊記講神怪的事，卻與《封神傳》不同，也算純朴率真，有幾節可以當童話用。《今古奇觀》等書里邊，也有可取的地方，不過須加以修訂才能適用罷了。

（3）天然故事這是寓言的一個變相，以前讀寓言是為它的故事，現在卻是為它所講的動物生活°兒童在這時期，好奇心很是旺盛，又對於牧畜及園藝極熱心，所以給他讀這些故事，隨後引到記述天然的著作，便很容易了。但中國這類著作非常缺少，不得不取材於譯書，如《萬物一覽》等書了c

少兒期

（1）詩歌淺近的文言可以應用，如唐代的樂府及古詩里多有好的材料。中國缺少敘事的民歌（Ballad），只有《孔雀東南飛》等幾篇可以算得佳作，《木蘭行》便不大適用。這時期的兒童對於普通的兒歌，大抵已經沒有什麼趣味了。

（2）傳說傳說與童話相似，只是所記的是有名英雄，雖然也含有空想的分子，比較的近於現實。在自我意識、團體精神漸漸發達的時期，這類故事，頗為合宜°但容易引起不適當的英雄崇拜與愛國心，極須注意，最好採用各國的材料，使兒童知道人性里共通的地方，可以免去許多偏見。奇異而有趣味的或真切而合於人情的，都可採用。但講明太祖、那頗侖等的故事，還以不用為宜。

（3）寫實的故事這與現代的寫實小說不同，單指多含現實分子的故事，如歐洲《魯濱孫》（Hobinson Crusoe ）或《堂克訶台》（Don Quixote ）而言。中國的所謂社會小說里，也有可取的地方，如《儒林外史》及《老殘游記》之類，紀事敘景都可，只不要有玩世的口氣，也不可有誇張或感傷的「雜劇的」氣味。《官場現形記》與《廣陵潮》沒有什麼可取，便因為這個緣故。

（4）寓言這時期的教寓言，可以注重在意義，助成兒童理智的發達。希臘及此外歐洲寓言作家的作品，都可選用；中國古文及佛經里也有許多很好的譬喻。但寓言的教訓，多是從經驗出來，不是憑理論的，所以盡有頑固或背謬

的話，用時應當注意；又篇末大抵附有訓語，可以刪去，讓兒童自己去想，指定了反妨害他們的活動了。滑稽故事此時也可以用，童話里本有這一部類，不過用在此刻也偏重意義罷了。古書如《韓非子》等的里邊，頗有可用的材料，大都是屬於理智的滑稽，就是所謂機智。感情的滑稽實例很少，世俗大多數的滑稽都是感覺的，沒有文學的價值了。

（5）戲曲兒童的游戲中本含有戲曲的原質，現在不過伸張綜合了，適應他們的需要。在這里邊，他們能夠發揚模仿的及構成的想象作用，得到團體游戲的快樂。這雖然是指實演而言，但誦讀也別有興趣；不過這類著作，中國一點都沒有，還須等人去研究創作，能將所讀的傳說去戲劇化，原是最好，卻又極難，所以也只好先從翻譯人手了。

以上約略就兒童的各期，分配應用的文學種類，還只是理論上的空談，須經過實驗，才能確實的編成一個詳表。以前所說多偏重「兒童的」但關於「文學的」這一層，也不可將它看輕；因為兒童所需要的是文學，並不是商人杜撰的各種文章，所以選用的時候還應當注意文學的價值°所謂文學的，卻也並非要引了文學批評的條例，細細的推敲，只是說須有文學趣味罷了。文章單純、明了、勻速，思想真實、普遍，這條件便已完務了。麥克林丘克說，小學校里的文學有兩種重要的作用，（1）表現具體的影象，（2）造成組織的全體，文學之所以能培養指導及喚起兒童的新的興趣與趣味，大抵當於這個作用，所以這兩條件，差不多就可以用作兒童文學的藝術上的標准了。

中國向來對於兒童，沒有正當的理解，又因為偏重文學，所以在文學中可以供兒童之用的，實在絕無僅有；但是民間口頭流傳的也還不少，古書中也有可用的材料，不過沒有人採集或修訂了，拿來應用。坊間有幾種唱歌和童話，卻多是不合條件，不適於用。我希望有熱心的人，結合一個小團體，起手研究、逐漸收集各地歌謠故事，修訂古書里的材料，翻譯外國的著作，編成幾部書，供家庭學校的用，一面又編成兒童用的小冊，用了優美的裝幀，刊印出去，於兒童教育當有許多的功效。我以前因為漢字困難，怕這事不大容易成效，現在有了注音字母，可以不必多愁了。但插畫一事，仍是為難。現今中國畫報上的插畫，幾乎沒有一張過得去的，要尋能夠為兒童書作插畫的，自然更不易得了，這真是一件可惜的事。

做詩的一點經驗

O俞平伯

從七年春天我嘗試用白話做詩，同小孩學走路一樣，語法調子都很招笑的。那時候新詩正在萌芽，不但沒有法則也沒有很多的模範；所以我不知道什麼做詩應守的戒律，但我很感謝欣幸這個機會，使我能離開一切拘牽，赤裸顯出詩中的自我。

後來繼續做《冬夜之公園春水船》在《新潮》登載。以人家底批評看來藝術或稍稍進步些，但這幾首詩都染上很濃厚的舊空氣。且作風太偏於純粹寫景一面，也不是新詩正當傾向，所以我後來很懊悔把未成熟的作品胡亂徑行發表。

我很信好詩是沒有物和我底分別的，是主觀客觀聯合在筆下的。慚愧我沒有這般的天才，只有心向著路上去學步，即以最近所做的而論，其中或還不免有舊詩詞底作風。這足流露於不自覺的，我承認我自己底無力。

我在幾篇文字里，要申明一點重要的觀念。就是好詩沒有是「天籟」的。天籟是什麼？簡單說來，即適之先生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上所謂「有什麼話說什麼話」。但這個舊信條，我以為到現在還有從新解釋的必要，而且要嚴密的解釋。

凡做詩底動機大都是一種情感（Feeling）或是一種情緒（Fnotion ），智慧思想，似乎不重要。我們從心理學上，曉得這種心靈過程是強烈的、沖動的、一瞬的°若加以清切的注意或反省或雜以外來的慾望，便把動機底本身消滅了。所以要做詩，只須順着動機，很熱速自然的把它出來，萬不可使從知識或習慣上得來的「主義」「成見」，占據我們底這識中心。

我想凡世界上天才的「作者」，後人說他是成什麼派別——自己決定沒有先知一種分別，決不先想到什麼「寫實主義」、「象徵主義」、「藝術底藝術」、「人生底藝術」這類觀念；更沒想到「自成一家」、「傳名久遠」這類

世俗可笑的見解C他們只是「興到疾書」無所為的自擾，既不及管詩底「工拙」，更無所渭社會上底「毀譽」。至於作品家竟如何如何，自有讀者去批評；什麼主義派別，自有後人編文學史的為他們分類。實在他們自己，只不過一個直率的小孩子，一個酸給給的書獃子罷了。授羅古勃（Solsgnt）說：「情動於中，吾遂以詩表之，吾於詩中，已盡言當時所欲言；且復勉求適切之辭，俾興吾之情緒相調合」（見《點滴》上卷「7頁）。這真是詩人底自白。即修辭底作用，變無非想真實詳細表出他自己的情緒，與世間底毀譽毫無干。我們要做詩，須得具詩人底純凈態度；這是根本上一個先決問題。

做詩原只是做得，不該把做詩當作求他慾望底手段。詩底興趣即在本身，不可從本身以外求趣味。若是一個學詩的人問，「做了詩，為什麼？怎麼樣？」這是把功利的臭味，來玷污詩神，我們應該請他出詩人底范圍。若是有人問，「詩要怎樣做？」也大都也是詩中底門外漢，因為他自己帶上桎梏。我可以回答，「你要怎樣做，就怎樣做，我都不會告訴你」。

盛興來了，我們不得不寫下來；若不來呢，雖要寫也寫不出來，即寫出來的也不是詩，隨盛興來的詩，未必定是好的，卻還不失詩的底精神。聽它底自然來去，不加一些有這的做作，已是我深信的一條最有效的做詩方法。我底主張，是詩底解放，第一步要解放做詩底動機。

詩有什麼調子句法，我不是瞎說，從來沒理會到這個。人家都說，新詩底律是件難事，因為沒有固定的規則。我底意見都和他們相反。我以為詩律既不難，而具有很精嚴的規則——自然的規則一存在，但是我們卻不要管它，不要有意的遵守它。只趁着「興會」做我們底詩，他自會如形影的來符合我們。換句話說，人底盛興和諧律底盛興是相伴着而同源的，我們不愁有好詩而沒有好的調子呵。

調子既不是固定的，又不是先有調子而後做詩的。所以我做詩底經驗——對於修飾調子底經驗——只是讀在嘴裡聽在耳里，改到無可改為止。若再問我，「這首詩調子是怎樣安排的？」我只有請他把原詩讀一遍，因為以外我不知什麼，實在也沒有什麼！

至於怎樣才能解放做詩底動機？這關於人格底修養，是別外一個問題，不在此論范圍以內。我所要說的，不過如此。讀者或者覺得這些議論太深濺不着邊際，但我總真實表現不可忽略的事實；況且這篇所講的，並非教人怎樣做詩，不過簡短自述過去的經驗C

九，十一，五，作於杭州城頭巷

詩

秋夜

。玄廬

（一）在家園里

竹外青天，

天上綴着一輪月。

微風吹動竹稍頭，影上粉牆三十尺。

這樣秋光，

把心靈照得十分自透澈。從那裡來也，一聲長笛？

（二）在野阪底

幾棵大樹黑簇簇，樹下幾間茅草屋；板門關得靜悄悄，家家困得稀爛熟。其時月光橫過茅屋頂，茅屋頂上抹落幾堆大樹影。月亮亮清清，

樹影陰森林，

有人為「車夜水」開出門（1）硼的一聲門閂落，

驚起鄰家小兒哭。

（1）農家夜裡車水叫「車夜水」。

失眠

。玄廬

唧唧，唧唧，床頭上的表；

唧唧，唧唧，十分停勻，十分柔脆。

彼無心催我的眠；

也未必有心醒我的睡；

把一秒一秒的將來，

輕意就變成現在。

我與其懊惱彼，

不如莫辜負了彼。

起來，起來，

把電燈擰着，

讀了一篇《可愛的將來》。

兒歌

O周作人

小孩兒，你為什麼哭？

你要泥人兒麼？你要布老虎麼？也不要泥人兒，也不要布老虎；對面楊柳樹上的三隻的黑老鵠。哇兒哇兒的飛去了。

這篇詩是我仿兒歌而作的。我想新詩的節調，有許多地方可以參考古詩樂府與詞曲，而俗歌一民歌與兒歌，是現在還有生命的東西，它的調子更可以拿來利用。我這一篇只想模擬兒歌的純朴這一點，也還未能做到。三隻黑鵠並不含有什麼神秘的意思，不過因為烏鴉很多，最為習見罷了。兒童性愛天物，他的拜物教的思想，融入詩中，可以造成一種汛神思想的意境，許多有名的兒童詩都是這樣；但是我們不容易希望做到罷了。

十月二十二日。

慈姑的盆

O周作人

綠盆里種下的幾顆慈姑，長了青青的小葉。

秋寒來了，葉都枯了，

只剩了一盆的水Q

清冷的水裡，盪漾着兩三根飄帶似的暗綠的水草。

時常有可愛的黃雀，

在落日里飛來，

蘸了水悄悄地洗澡。

二，十，二二。

秋風

O周作人一夜的秋風，吹下了許多樹葉。

紅的爬山虎，黃的楊柳葉，都落在地上了；只有槐樹的豆子，還是疏朗朗的掛着。幾棵新栽的菊花，獨自開着各種的花朵；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稱它是白的菊花，黃的菊花。

日本元祿時代（十七世紀

便是從那俳句變化出來的，但是根本的意思卻是不同了。

一九二。年十一月四日。

末）的俳句里有服部嵐雪的一句道，「黃菊白菊，其餘的沒有名也罷！"我看了很是喜歡，這首詩的末兩句，差不多

秋夜

二）在家冏蟲竹外育天，

天上楮着一翰月"微岷吹曲竹科蛆，影忐潞三十尺。這犢秋光，

把心皴好耐十分透澈・1£那裡*也，一陰畏笛？§在野坂廊戲棵大諭黑熱簇，樹下能罔不章卬：；掩Mw◎憫情，差瞿粉斕熟。其叫月光橫遇茅戰項，

才屋Ta點落戲堆大概影。

月宓品溶清，制揭影陡森林『

右人笠「承我水』鑄出"•T）歙的一翼四叫落，K起M家小兜尖。

T）建賓食：叫r.TJI夜水」o 失眠附噂，小附，床K上的雲>咽卿，噌既，十分停勻，十分柔昵。彼維心俄備眼；過未必有心底我的睡；杷一秒一杪的牌案，錘我就趣成現在♦我典其ftm被，不知莫若了彼。

《詩》原稿

幸福

O俄國阿爾支拔綏夫作魯迅譯

自從妓女賽式加霉掉了鼻子，伊的標致的頑皮的臉正像一個腐爛貝殼以來，伊的生命的一切，凡有伊自己能稱為生命的，統統失掉了。

留在伊這里的，只是一種異樣的討厭的生存，白天並不給伊光明，變了無窮無盡的夜，夜又變作無窮無盡的苦悶的白天。

餓與凍磨滅伊的嬴弱的身體，這上面只還掛着兩個打皺的乳房與骨出的手腳，彷佛一匹半死的畜生。伊不得不從本街移到偏僻的地方，而且做起手，將自己獻與最齷齪最惹厭的男人了。

.一晚上，是下霜的月夜，伊來到一條新街，是秋末才造好的。這街在鐵路後面，已經是市的盡頭，一直通到遍地窟窿的荒涼的所在，在這里幾乎沒有人家Q這地方絕無聲音。街燈的列，混着平等靜肅的落在死一般的建築物上的月光，只是微微的發亮。

黑影，那從地洞里爬出來的，咄咄逼人的橫在地上，還有電報柱，由電線連結着，白白的蒙了霜，月神一般閃爍。空氣是乾燥的，但因為嚴霜，刺得人皮膚燒熱。

這宛然是，在這寒冷之下，全世界都已凝結，而且身上的各圓部都用着燒紅的鐵刺穿。於是身體碎了，皮膚的小片，全從身上離開。從口中呼出的氣，像一片雲，略略升作青色的亮光，便又凝凍了隱去。

賽式加已經是第五日沒有生意了。在這以前，伊就被人從伊的舊寓里打出，並且扣下了伊的最末的好看的腰帶。

緩緩的怯怯的動着伊瘦小低彎的形體，在空虛的月下的路旁，伊很覺得，彷彿伊在全世界上已經成了孤身，而且早不能通過這荒涼的境地了。伊的腳凍

得一刻一刻的加凶，在索索作響的雪上，每一步都引起伊痛楚，似乎露出了鮮血淋漓的骨骼在石頭上行走似的。

走到這慘淡的區處中間，賽式加才悟到了伊的沒意義的生存的恐怖，伊於是哭了。眼淚從伊發紅的冷定的眼睛裡進出，凝結在喑的爛洞裡面，就是以前安着伊的鼻子的地方。沒有人看見這眼淚，月亮也同先前一樣在大野上亮晶晶的浮着，散布出一樣的明朗的青色的光輝。

沒有人到來，說不出的感情，在伊只是增高增強起來，而且已經達到了這境界，就是以為人們際此，便要陷入野獸的絕望，用了急迫的聲音，狂叫起來。叫徹全世界，叫徹全世界O然而人是默着，只是痙攣的咬緊了牙關。

賽式加祈願說：「我願意死，只是死。」但伊忽又沉默了。

這時候，在白色的路上，忽地現出一個男人的黑越腦的形象，很快的近前，不久聽到雪野踏實的聲音，也看見月亮照在他羔皮領上發閃。

賽式加知道，那是在道路盡頭的工廠里的一個僕人。伊在路旁站定，等候着他，用麻木的手交換的拽着袖口，將頭埋在肩膀中間，腳是一1二一下的頓着。伊的嘴唇似乎是象皮做的了，只能牽扯的鈍滯的動。伊很怕，怕要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爺—（一）o "伊才能聽到的低聲說。

注一kava-j-ier本是kavajier，因為冷了，發不出i的音。-表聲音的引長。

走來的人略略轉過臉來，便有決然的趕快走了°賽式加奮起絕望的勇氣，直向前奔，伊跟住他走，一面逼出不自然的親熱的聲音勸他說：「大爺……你同來……真的……好罷，就去……我們去罷……我給你看一件東西會笑斷你的肚腸的……好我們去……總之，一定，我什麼都給你看……我們去罷，愛的人……」

過客仍舊只是走，對伊並不給一點什麼注意。在他板着的臉上圓睜着眼睛，很不生動，似乎是玻璃做的。

賽式加從他的前面跳到後面，又緊縮了雙肩，聲音里是鈍滯的呻吟而且冷得只是喘氣：「你不要單看這，大爺---，我現在這模樣了……我的身子是干

凈的……我的住家並不遠，我們去罷……怎？……」

月亮高高的站在平野上，賽式加的聲音在霜氣的月光中異樣的微弱的響。

「好，我們去罷。」賽式加喘息着又踢絆着說，但還是用了跳步在他前面

走。「好，你不願意……那就求你給兩個格利威涅克（二）就是了。買點面—包……我整一日還沒有吃呢……你給罷……好，一個格利威涅克，大爺—……愛的人……」

注二Grkwemik是十戈貝克弊的通稱，一戈貝克約值中國十交。

他們來到一處極冷靜的地方的時候，那過客默默的和伊走近了。他的異樣的玻璃似的眼睛還是毫無生氣的睜在月光里。

「好，你就只給一個格利威涅克……我的好大爺--這在你算什麼呢。」

一個最末的絕望的思想，忽然在伊的腦里想到了。

「我做，什麼你樂意的……真的……我給你看這麼一件東西……我是會想法兒的……你願意，我揭起衣服來……便坐在雪裡……我坐五分鍾……你可以自己瞧著錶……真的……我只要十戈貝克就坐了……你真會好笑哩，大爺--」

這個客站住了，他的玻璃樣的眼睛也因為一種感覺生動起來，他用了短的斷續的聲音笑了。

賽式加正對他站着，冷得發抖，伊的眼睛緊緊的釘住他手.上或臉上，竭力的陪笑。

「但你可願意，我卻給五盧布，有是卜戈貝克麼？」過客四顧着說。

賽式加冷得發抖，不信他，也不開口。

「你……聽着……脫光了衣服站在這里。我打你十下——每一下時半盧布，你願麼？」

他不出聲的笑而且發抖。.

「這冷呢。」賽式加衰訴似的說，驚訝和餓極和疑惑的恐怖，也神經的痙攣的穿透了伊的全身。

「這算什麼……你因此就賺到了五盧布，就因為冷。」

「這也很痛罷，你的打，」賽式加含含胡胡的並且十分苦惱的吞吐着說。

「唔，什麼，什麼——痛……你只要熬着，你就賺到五盧布。」

這過客往前走去了。

賽式加愈抖愈厲害：

「你……那就給五戈貝克罷……」

這過客往前走去了。

賽式加想拉住他的手，但他擎上來便要打，而且忽然大怒起來，嚇得伊倒跳。

這過客已經走遠了兩三步了。

賽式加哀訴的叫道，「大爺—……大爺—……這就是了，大爺

那人站住了，回過身來。

他從齒縫里簡截的說道，「唔。」

賽式加迷迷惑惑的站着。於是伊慢慢的解了身上的結束。伊的凍着的手指，在伊彷彿是別人的了，而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緣故，伊的眼光總不能離開了那玻璃似的眼睛。

「喂，你……趕快……有人會來……」過客從齒縫里不耐煩的說。

寒氣四面八方的包圍了賽式加的裸體。伊的呼吸要堵住了，似乎有燒的通紅的鐵忽然黏着了伊的全身，冰凍的皮膚，都撕裂下來了C

「你快打罷。」賽式加喃喃的說，便自己轉過背來向著男人；伊的牙齒格格的廝打。

伊一絲不掛的站在他面前，這精赤的小小的身體，在月光寒氣和夜裡的大野中間，皎潔的雪上，顯得非常別致。

「喂，」他鳴動着喉嚨吁吁的說「瞧這……要是你能熬……在這里，五盧布……要是不能，你叫了，那就到鬼里去……」

「是了……你打……」伊的凍壞的嘴唇喃喃的說.，伊全身因為寒冷，都痙攣蜷縮起來了。

過客來到身旁便打，突然間舉起他細的手杖，使了全力，落在賽式加的瘦削伶仃的脊樑上。刀割似的創傷從伊身上直鑽到腦子里。伊的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成了別人的痛楚的感覺，合湊着奔流。

「阿。」賽式加的嘴唇里迸出一個短的驚怖的聲音來。伊前走了兩三步，用伊的兩手痙攣的去按那遭打的處所。

「拿開手……拿開手……」他跟在伊後面，喘吁吁的叫喊說。

賽式加抽回膊肘，第二下便忽然的乂將一樣的難當的痛楚烙着伊了。伊呻吟倒地，兩手支拄着。正倒下去時，又在伊裸體上，加上了白熱的刀剜似的打撲。伊的裸露的肚子便匍在地面，並且幾乎失了知覺的咬着積雪。

「九。」有鈍滯的喉鳴的聲音計着數，同時伊的身體上又飛過了新的閃電，發出一個新的濕的響聲。有東西進裂了，極像是冰凍的蕪苦，於是鮮血噴在雪上。賽式加輾轉着像一條蛇，翻過脊樑去，結雪都染了血；伊的窪下的肚皮，在月光底下發亮。正在這一刻，又打着伊左邊的腦脯，噗的破了。

「十。」有人在遠地里叫。於是賽式加失了神。

但伊又即刻蘇醒過來了。

「喂，起來，你這死屍，拿去，」一個急躁不過的聲音叫喊說，「我去了……唔？」

裸體的賽式加將發抖的手痙攣的爬着地面，蹌蹌跟踉的想站起身，鮮血順了伊的身子往下滴。伊已經不很覺得寒冷，只在伊給所有的肢節里，都有一種未嘗經歷過的衰弱，不快，苦悶的顫抖和拉開。

伊惘惘的摸着打過的濕的處所，去穿伊的衣裳。待到伊穿那冰着的襤衫衣服，很費卻許多工夫，伊在月光皎結的大原野上靜靜的蠢動。

當過客的黑影已經消滅，伊穿好了衣裳之後，伊才攤開伊捏着拳頭的手來。在血汗的手掌上，金圓像火花一般燦爛。

——五個，伊想，伊便抱了大的輕松的歡喜的感情了。伊邁開發抖的腿向市上走去，金圓在捏緊的手中。

衣服擦着伊身體，給伊非常的痛楚。但伊並不理會這件事。伊的全身在已經充滿了幸福的感情……契，暖，心和燒酒。在一刻，伊早忘卻，伊方才被人毒打了。

——現在好了，不這麼冷了——伊喜孜孜的想，向狹路轉過彎付出，在那裡是夜茶館的明燈，忽然在伊面前輝煌起來了。

Mikhail Artsybashev的經歷，有一篇自敘傳說得很簡明：「一八七八年生。生地不知道。Avtoirak中學後，升到五年級，全不知道在那裡教些什麼事，決計要做美術家，進Kharkov繪畫學校去了。在那地方學了一整年缺一禮拜，便到彼得堡，頭兩年是做地方事務官的書記。動筆是十六歲的時候，登在鄉下的日報上。要說出日報的名目來，卻有些慚愧。開首的著作是V Sjozh，載在「Ruskoje Bagastvo 」里。此後做小說直到現在。

Ar t sy beahev雖然沒有Tolstoi和Forkij這樣偉大，然而是俄國新興文學的典型的代表作家的一人。他的著作，自然不過是寫實派，但表現的深刻，到他卻算達了極致。使他出名的小說是"Smert Lande"，使他更出名而得種種攻難的小說是「Sanin」。

Artsybashev的著作是厭世的，主我的，而且每每帶着肉的氣息。但我們要知道，他只是如實描出，雖然不免主觀，卻並不非主張和煽動。他的作風，也並非因為「寫實主義大盛之後，進為唯我，」卻只是時代的肖像：我們不要忘記他是描寫現代生活的作家。對開他的"Sanin」的攻難，他寄給A.Bi 1lard的信里，以比先前Turgenev的《父與子》，我以為不錯的。攻難者這一流，滿口是玄想和神悶，高雅固然高雅了，但現實尚且茫然，還說什麼玄想和神悶呢？

Artsybashev的本領尤在小品，這一篇也便是出色的純藝術品，毫不多費筆墨，而將「愛憎不相離，不但不離而且相爭的無意識的本能」，渾然寫出，可惜我的譯筆不能傳達罷了。我舊日也因為耳食，很排斥Artsybasev，近來看了他幾篇作品，才自己知道孟浪。

即如這一篇，寫雪地上淪落的妓女和色情狂的僕人，幾乎美國丑泯絕，如看Rodin的雕刻，便以事實而論，也描蓋了「不惟所謂幸福者終生胡鬧，便是不幸者們，也在別一方面各糟蹋他們自己的生涯。」賽式加標致時候，以肉體供人的娛樂，及至爛了鼻子，只能而且還要以肉體供人殘酷的娛樂，而且路人也並非幸福者，別有將作他為娛樂的資料的人。凡有太飽的以及餓過的人們，自己一想至少在精神上，曾否因為生存而取過這類的娛樂與娛樂過路人，只要腦子清楚的，一定會覺得戰栗！

現在有幾位批評家很說寫實主義可厭了，不厭事實而厭寫出，實在是一件萬分古怪的事。人們每因為偶然見「夜茶館的明燈在面前輝煌」便忘卻了雪地上的毒打，這也正是使有血的文人趨向厭世的主我的一種原因。

一九二O年十月三十日記

深夜的喇叭

。日本千家元磨著周作人譯

這是深夜三點鍾的時候，我醒着躺在床上，遠遠地聽到什麼地方的軍隊的悲戚的喇叭聲。在這個時候，為什麼吹的呢？或者什麼地方有兵營在那裡罷？但是近地也沒有這樣的東西。我來到這里，聽到喇叭的聲音，還是初次。我已經好久沒有聽軍隊的喇叭了。我想，這必然是野外的演習，或是什麼罷。我對於這些兵卒，晝間的疲勞還未恢復，又從渴睡的床上被叫起來，拉到野外去的兵卒，十分同情。這是為什麼呢？大家都還熟睡着的夜半，在早田樹林里，迫令團團的奔走，到得回到兵營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酷熱的一日又起頭了。因了缺睡與疲勞的緣故，身體己是睏倦了，卻又須曬在太陽底下，強迫去做事，想起來神經都顫抖了。彷彿覺得面上的皮或是血，停住了，變厚了的樣子。虧得他們一點都不害羞，叫別人卻干這樣的事。

我聽了喇叭，總是消極的，當不住的感到悲哀，覺得陰慘，不安而且孤寂。小孩的時候聽了那種聲音為感到的一種恐怖，又喚醒到心上來了。我還幼小的時候，同母親住在兵營近旁，早晚都聽到它。我從那喇叭聲中，在我的心裡沒取了種種人生的悲哀。現在聽了夜裡的喇叭，又將我的思想激刺起來了。那空想雖然不過是一種感想，但實在很是痛切。精神消沉，完全沒有安樂的處所。對於這樣不可抗的暴力主義的消極的厭世，自然的發生，將世上的復雜和可厭事情的一面，又復鮮明過來了。

■我將十歲左右的時候，從鄉間到東京，在上野（Ueno）的戰畫館所見的西班牙與什麼國戰爭的光景，從新在腦里描出。戰畫館的裡面，是喑青的，當初一點都看不出，看了一會，才見許多兵土，活潑潑的畫着。陪千幾百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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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成種種的形狀——炮兵、騎兵、步兵，軍官、將帥、下士卒，馬匹、大炮、劍、帶刺刀的槍，喇叭、軍旗、樹木、河、山、早田、人家，這些東西與彷彿在暗黑的夢里看見的日光，都包在昏暗的恐怖的色彩裡面。這里一帶的空氣，說不出是怎麼樣，就是現在想起，也還覺得苦悶。悲哀、苦痛、恐怖與絕望罷了。在我最相近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上棄拾着許多大炮，旁邊一個穿藍衣的兵卒，血污狼藉的，將槍當拐杖支着，才得不至於跌倒。那個面貌、那個狀態，在我看了全然同實物一樣，發生效力。此外還有種種地獄一般的光景，陳列在我的眼前：血的河，燒着的人家。有遠向死地進軍的許多活潑潑的兵，也有無數的重疊壓着徒然倒斃了的人們。總之，是可怕的生與死。倒了的人，卻比活着做事的人似乎更多。此後就要死了，此刻還活着的人，卻更為可怕。我覺得人如判定不得不見這樣的世界，還不如死的好了。我相信，在我長成以前，這樣的戰爭必定是不可免的。便是年紀稍大的時候，我也還是這樣相信。這想，既然生在世上了，無論如何，總要有遇見戰爭的日子，我便哭着急忙的出了戰畫館去了。

我還從別的種種事物，得到這樣的恐怖的印象。軍旗祭的晚上，乳母背了我，走過了一條暗的斜坡的時候，我聽了煙火與軍樂的聲音，相信這世界已將滅亡了，我突然感着死的恐怖，在乳母的背上哭了起來，似乎回家已是無望，也不能再和母親見面了C其實母親的家離那裡還不到兩町呢（案：一町為三十六丈）。

我又在查理納馬戲館，看見馬賊偷了許多馬從村家出來，與追捕的隊伍戰爭的光景，不敢再看，將臉伏在母親的膝上，捫了耳朵，使它聽不見手槍的響聲。我將當時是正在看戲這一件事，完全忘卻了，也不想到這是在戲館的裡面，所演的也並非戲劇，覺得都是實在的事情。這時候，我才初次看見在入場口的兩旁，重疊堆着的籠里，有獅子、老虎和別種動物關着。它們正吼叫。我很害怕，不敢走過它們的面前C心裡想到將來又非走過籠的面前，不能出去，覺得非常恐慌，一直到回家之後過才安心。聽說那時我還說要立刻回家去，使母親很是為難。我不懂得特地來看這些危險東西的大人們，是什麼心思。住在家裡豈不還要好的多麼？當大人們正在出神的看種種演技時候，我獨自留心看那戲場周圍的許多的人口。那時即使猛獸將籠毀壞，走了出來，也沒有人知

覺。所以我很熱心的想着，倘若我發見了這危險，當即通知大家。以後在演技間歇的時候，我問母親，他們為什麼中止呢？母親說，「給動物吃飯哩。」我想，動物也吃飯麼？乂覺得管這些動物的人，是非常偉大的人物。這大約都是五歲前後的事。

隨後往浦和（Urawa）以後，我所見到、聽到的世上各種可怕的事情，也愈多了。在我家近旁，有一所警察的寄宿舍，門楣上邊，掛着一張席子大小（案高三尺寬六尺）的一個玻璃廚，彷彿是扁額模樣，廚內放着與強盜格鬥而死的警察的紀念品。血污的制服、血污的筆記簿、帶着血痕的白手套、彎曲的劍、草鞋、裹腿、皮靴這類的物件，有好幾副都陳列在那裡。廚上又貼着白紙，上寫警察的姓名與死事的地方。我見了這些東西，便不禁心裡陰暗起來。監獄也在附近，我常常聽到獄里的鍾聲。又幾乎每天都看到背剪着手穿着青衣的犯人，和戴了圓笠穿着紅衣的犯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有一次，看見護送這樣犯人的一個警察，穿了草鞋，在田藤上走，又引起了我的許多可怕的想象。

正是這個時候，我們家裡藏着木板的應舉（Okyo ）所畫的《難福幸》三幅的長卷。自己彷彿只見過《難》的一幅，其餘的都記不起了。這時用朱墨兩色所畫的，硃色是用作火災的火焰和血的顏色。題材分地震、火災、大水、海嘯等自然現象的難，與人事上的強盜殺人以及犯人的處刑。倒壞的大屋底下，抱着小孩的母親和老婆子露出半身，正在掙扎，後面的火漸漸近來，黑煙中間噴出許多火星；被大水沖去的屋頂上，拚命的攀住的人們；竹林里被無數的蛇纏住，正在苦悶的人；鄉間的大人家裡，十人左右結隊的強盜，黑裝束，包着頭，很是靈敏的模樣，手裡都拿着出鞘的刀。在一間屋裡，捆住了主人和管家，將刀挺在面前，迫他們說出安放金錢的所在；乂或捉住了女人，正在強逼伊；或在井邊的松樹上，弓着背剪了手嘴裡塞着核桃結的女人，用刀將伊砍下井去，下面有小孩正啼哭着。

最後畫着犯人兩手縛在木樁上，兩足上各拴了一頭牛，牛尾上點起火來，牛往兩邊亂竄，犯人的腿裂開，一直到了胸前，骨頭都露出來了。還有旅人在山裡，被狼和蟒蛇前後夾擊的光景。這些可怕的印象，怎樣的使我更將世間看得黑暗寂寞，這件事實在不容易說。白天因為專顧游戲，雖自暫時忘卻，在夜裡睡覺

的時候，必定受這恐怖的窘苦，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緣故，我卻不曾將這事告訴別人。那時候，俄國的皇太子到日本來，在大津（Otau）什麼地方，臉上被人砍了一刀。當時曾聽祖母或者是別人也未可知說，因為皇太子到了奈良（Nara），在寺里首先就看應舉的這幅（難）的長卷，所以他也遇見這樣的難了？

那時還有一件事，在我的腦上，刻下一個苦痛的印的，是天草騷動（Amaknas Sodo，指寬永十四年-六三七年天草時貞的戰爭，眾皆

天主教徒，謀推倒德川幕府不成，次年平）之類的木板畫，圖中畫着基督教徒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模樣。基督教的牧師穿了黑的長衣，頭發中央分開，蓬蓬垂下，穿着裳，束着白的袖絆的武士，都拿了長槍和刀站着。有牧師已經處了刑，現出美而凄慘的面相，垂頭向著地面；又有牧師站在十字架底下，五六個武士圍住了他，正要將他趕上架去，牧師只拱了手，將眼向上望着天空。我見那瘦弱的白的手腕和向上望着天空的柔弱的眼色，每感到那臨面無可免避的死的時候的寂寞與恐怖，與一種恨惜似的震動。為什麼殺這樣的人，又為什麼非殺不可呢？全然不知道；但我對於武士們，無端的懷了憎惡。我用墨塗抹那面貌，或用小刀剜割；對於那些柔弱的牧師，心裡默默的替他們祈禱。

我聽了喇叭的聲音，將我少年時代的恐怖，又明明白白的在心裡叫醒過來。我心想這世界還是黑暗哩。

我很強烈的感到世上的寂寞的事，覺得自少年時代以來以至現今，在這期間里，對於世間的暗黑與孤寂，居然能夠不很痛切的感着，隨便過去，似乎倒是一件不思義的事了。我想現在的少年，也當然感着和我的少年時代一樣的不安、恐怖與寂寞。我的少年時代，也並不是特別荒涼的時代罷。

惡夢這句話，最能夠適切的表明這種感覺。我想便是漸漸死去的時候，也應該比這個稍好罷！

我每往青山（Aoyama）墓地，從對面坡上余剩的黑屋頂紅瓦牆的兵營里，發出喇叭的聲響，我聽了心裡總是非常的悲哀。墓地與兵營，這是怎樣的好對照呵！我在少年時代的長育的地方，就是這坡的兵營，我們的家便在這崖壁下面。我後來很喜歡讀淚香（Ruiko，即黑岩周六）所譯的偵探小說，時常因了書

中的事件，在腦中想出當場的情景，這多便是兵營周圍的景色。從淚香的偵探小說，我也嘗到許多暗黑人世的孤寂與無聊。

在一部小說里，題目卻已忘記了，記着一個志士的事。他被囚在山中的一座古城裡，每日憑了高的窗戶，望着空中的浮雲；這時候山中割草的少女，唱着歌走過C

囚人聽了歌聲，心想這不是來救的人唱着歌作什麼信號的麼？那個歌在每日一定的時候，唱着過去。這件事我還好好的記着。那樣的能夠使我感到寂寞無聊的事；實在是再也沒有了。

我將自身替那志士設想，對於他在山中可怕的牢獄里，從高的窗內望着一角的天空與流動的浮雲，每到下午聽了割草的少女的歌聲感着愉悅的心情，很是同情。自由只是空中的行雲，少女所唱的歌罷了。

這時候腦中現出的情景，便是那兵營的一角，不過將他移到山中去了。直到二三年前為止，這兵營的附近，還常在夢中出現，我在夢里也常出入於這兵營的裡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喇叭忽然止住了。實在沒有別的東西，同喇叭那樣的能夠引起我的厭惡人生的感想。當它吹起來的時候，人生便帶了殺伐陰慘的色彩，在我的腦中出現，幾乎是不可堪的東西了。

二三年前我在房州（Boshiu）方面單身旅行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緣故，早晨在旅館起來，忽然聽到喇叭的聲音。那裡並無兵營一類的東西，我想這只是幻覺罷了。

坐了馬車，走過一二里（案：每里當中國六里余）之後。耳邊還是聽見，非常窘苦。以後這樣的事，也常常遇見。

和我同感的人，我想未必沒有罷。那喇叭令人想到生與死，現實與夢幻的境界；令人想到人們對於未來的無力；彷彿聽見消為戰場之露的那些亡魂的叫聲；令人想到被那風靡世界的暴力所虐的人們的運命C這使人想到分散的親子，分散的夫妻，分散的父子的殘酷的運命。

可詛咒的喇叭呵！在日本響着這聲音的期間，我們不能得到安穩的夢！

妻早已起來，抱了小孩，唱着兒歌；但小孩已不肯再睡了。

妻對我說道，「請來看呵！這樣的調乖呢！」

我起來去看。

小孩裝了說不出的可愛的臉，笑着。眼睛細細的，發生光輝，張開小口，尖着嘴唇，滿臉通紅的望着我和妻兩個人笑着呢。我覺得可愛極了，便在他面頰上接吻。他還不曾這樣的笑過。生了以後到今天是三十三日了。

在這時候，生後的第二日，妻便憂慮着說，因為是男孩子，不會被征去當兵麼？這句話又在我的腦里反響起。我含淚看着小孩，心裡想，無論怎樣，我一定要為他奮斗！

什麼地方，雞已啼了。

一九一六年九月九日作

千家元磨（Senke Motomaro ）一八八七年生，是日本現代的詩人，所著詩集有《我所見》（"Jibun Wa mita55，1918）《虹》

（「Niji」，1919）兩種，每年又發刊雜志《詩》，現在出到第八號了。但他又做小說、戲曲，也都極好，近來編作一冊刊行，名《青枝》

（"Aoieda」，1920）0長於善郎的批評里說，「千家是現今具着希有的'心』的一個人。這心是極端親和的感情，又是燃燒着的猛火。千家為這個心所驅使，燃着這個火而生活着的詩人。這個心便生出他的可驚的感受性；這感受性又生出千家獨特的藝術與宗教。飄飄的同風一樣，千家到處因了自己的心，發見別的心與生命。感情是一切一這一句話，在千家實是真理。用了現在希有的。對於自然真的從順與對於或物的真的虔敬，千家彷彿是被憑依者一般；自然的噴出他的可驚嘆的詩與散文。他那一字一句的活躍，恍如看燃燒着的火焰。只有能知道千家的心的人，才能知道噴出這火焰的洞穴的深奧。像千家這樣善良和藹的人，我可以說不曾有過。凡是略略與千家的心接觸過的人們，不能不愛這希有的自然的人罷。這集里的作品，都是我們用了深的感動所愛讀的著作。我們盼望這書的出現，真已好久了。我是千家的友人，這是我的光榮。日本有這千家，也是的日本的光榮。我敢大膽的說：「千家在或一點上，已經是世界的人了。」這一節話，很能說出他性格與著作的特色。這一篇小說，即是從《青枝》中間譯出的；有一兩處不大明白的地方，承著者給我說明，很是感謝。

一九二。年九月十八日記

反動力怎樣幫忙

（紐約九月一日號《新共和周刊》）

O杜威博士原著

震瀛譯

自由是不是只能在於經濟的過渡時期呢？自由的發達，是不是只為舊經濟的束縛已經解放，新經濟的管理還沒有實施呢？德謨克拉西的運動，自由的運動——或者什麼名稱也可以——不是一種普遍的，自然的發達麼？不過是暫時的影子，由封建的制度趨於資本的制度的呢？

五年前大多數的人民以為這種的問題是荒謬絕倫的，中等社會尤甚。現在這種問題漸漸脫離抽象的形式，歡迎的人民逐日加增了。有思想的人常常承認永久的謹慎是自由的代價c但普遍的人民以為謹慎應該披荊斬棘，不要令障礙物來妨害進步c現在他們質問這種自由的代價用不用變更社會趨勢的情況呢？他們駭怕的是德謨克拉西進行的障礙物，不是怕它的基礎，

我們試想想人情的變態，對於反社會進步的關系一個問題，有些希望。人人都明白，由歷史證明出來，經過許久的頑固勢力來反對（自從一九一九年十一月十一日美國已經發生了），結果反足以幫助進步的源由，但是應付反對的手段未能十分研究清楚。如果進行的法則可以實驗，便可以不必由歷史上得來了。社會的極端運動，不能說結果一定相反，不過保守派固然要反對，急進派也不大贊成。這是一個特別的問題了。反對力要怎樣來緩和急進的趨勢呢？

這個問題只能夠用心理學的知識來指導，歷史的小心研究，才可以解答Q 但不能不用一個假定。反動力幫忙斬除進行的障礙，了解不明的事實，回復固有的勢力。歷史與理想有點不對，壓力反足以提倡愛自由的功效。

專制最壞的事，就是要被壓者長久甘心於奴隸生涯。對於各事，都持着愚

民政策，摧殘革新的功效。壓制與自由，大有關系於政治，壓力越大，反抗力也越大，這是物理的定律。反動力足以啟發人心，發明前所未聞見的，栽培意志。反動力的原由，完全發生於人類愚蒙大多數的惰性。但反動力的愚蠢，是當着危險的時機，要把實益的事件，埋沒於勢力之下。弄到事件為一成不變，不過要它們長久不明了罷了。

拿神道來愚民，要長久保存固有的勢力，也是非常愚蠢。這種辦法，他們可以利用本來的罪惡，來實施自己的計划；否則不能成功。這種不軌的行為，反弄到那些眾惡明白一點，人人都知道罪惡加增，是由為作偽產生出來的。

比方議和的條件，英國耍獲得煤油的專利，法國要壓制德國的實業發展，這些事物都是令人看得清楚，從前許多人是不相信的——經濟競爭或者不是獨一無二的戰爭原由，也是極重要的。所謂公道和自決，都是假話飛

庸眾都是很難分辨的。戰爭的原由，不能欺矇經濟的特色，不過有些人為它所迷惑罷了。那個原由要真實往事。所得的結果，各時代都是一樣。

他們實在是積極進行，因為他們繼續不斷的進行，所以不必集中一處，而分道揚鐮，結果便發生許多純正的理想。種種假話，不獨不能為害，反弄到他們的進行；趨於人道的結合，不能分離。又弄到大多數人民對於經濟決定的社會，視為罪大惡極。所以它們的罪惡，不獨是革命派，社會黨一班人所承認。反動力不過是自利派——資本家政府黨——想來摧殘天賦的人權罷了。

反對的聲浪，乂可以幫忙革新派的進行，為他們來傳播，很像代他們登廣告。什麼壞銜加上他們，反視為榮幸。這不是美國反動力的罪惡，不能實地產生一純正的波爾斯維克主義。如果他們不是天天那樣鼓動，赤派的勢力反沒有這般雄厚。世事越怕越壞，資本主義越發現多一點可怕的事，革新主義越得人家歡迎社會的忠厚長者，對於現在的制度，心意滿足，不要加上什麼旁的名稱。雖然最普通的自由主義，他們也不願意聽聞。

大凡經過一次反動力的結果，在歷史上常常把理想實現出來。罪惡是由習慣產生出來的。如果反動力是聰明的，就任由那種理想自消自滅°越駭怕越見鬼。後來的人便拿餞來做見鬼的代價了。這是見怪不怪的了。所以起初人人駭怕新思潮，到後來又願拿很大的代價購得來。

反動力更能夠幫忙革新派捐棄幻想，入於實行的境地。科學的社會主義還是在於四十八子時代的革命形式，不管是不是七十五年以後或以前，對於美國

都是沒有關系的。但當到反動的資本主義底Hogsians派明白了這種學理的發達，不能不用嚴刑峻法來做對付的方法，這是表明他們不能長樂久安了。現時最要的事，要改造經濟，漸漸普及全體對於改造世界的希望。心理的幻想，終有實驗的日子。理想家經歷了許多痛苦，才能夠醒悟，而入於實驗的時期了。

因為反動力的暴行，足以證明正當的趨勢，已經發生了。實力的運動，也開始了。社會主義還用着俄羅斯派的學說底急進革命，這是世界工人凄慘、困窮，和衰弱的結果，這實在是輕忽些。這種學說發生一種賠償報復的心理，是柔弱的證明。凡是真正的革命，都由實力產生出來。增長勢力的機能和地位。戰爭實在是大大的幫助勞動界。美國最少也有感動。如果還是毫無覺悟，將來必然沒有好結果。那無理駭怕的暴動，足以證明已有實力存在。勞動的勢力所由來，永久不能忘記的。反動力的發生，由於實力的運動。理想為事實之母，所以反動力大有助於理想。越要他們迷夢，他們反越要解放。新陳代謝，必能成功。不過發達有一定的程序，人民自然覺悟。這個時機，進行自進行，反對自反對，運動和希望，向著成功路上走。恐慌自然消滅。東方既明，萬物歸於固有的原位。自由言論與研究已不成問題。社會上也沒有壓制的東西了。意志薄弱的人，也要被動向著同一趨勢。壓抑真理，鼓吹偽道，都有成功希望呢？但關於進步一層，損失由於動機和目的的啟發。而反動力又常常減輕它的能力。這就是它的幫忙了。

法國「勞動總聯合會」會章

O漢俊譯

職工聯合會主義，是承認現在資本家階級底存在，只在這階級底存在之下謀勞動者階級底利益，它的勞動團體是以職業為基礎的。工團主義，是要推翻現存的資本家階級而以勞動者階級支配產業的，它的勞動團體是以產業為基礎的。法國底「勞動總聯合會」，是工團主義的勞動團體，是以產業為基礎的勞動團體。要曉得工團主義的人，是要曉得產業組合底組織的人，都須將法國「勞動總聯合會」底組織一下.法國底「勞動總聯合會」底法文原名叫作

aConf ede-ra t ion Generate du Travail」，普通只取其首字叫作C.G.T.，社會事務所如下：Maisvu des Federations，33，rue de 1a Grange-aux-Belles, Paris.

第一章目的及組織

第一條本總聯合會底目的如下：

一團結一切工錢勞動者，以擁護其精神的及物質的，經濟的及產業的利益。

二「本總聯合會」挨除一切政治關系，團結一切對於絕滅工錢制度及僱主制度的爭斗有覺悟的勞動者。無論何人皆不得利用「聯合會員」的名義或「聯合會」的底職務做政治的選舉運動。

第二條本總聯合會以下列各分子組織之：

一產業底各國民的聯合會（Fedoration nationale ）°

二各種勞動組合底縣同盟會（Union departmentale ）o

第三條未成國民的結合及未加入所屬之勞動組合系同盟會的勞動組合，皆不得加人本「總聯合會」。

各盟會，聯合會，勞動組合皆有購讀本會機關雜志《國民之聲》（「LaVoixdre Peuple"）的義務。

第二章

管理（Administration ）

第四條本「總聯合會」底由一個國民委員會（Comite Nalional ）支配之。

本委員會以各加入體團底代表（Delete）組織之。

各代表任期兩年，自一聯合大會（Congres Confederal）起至次期聯合大會止。各代表最好以各該聯合會或縣同盟會底秘書充任，或其事務局員充任。各該團體如有相當理由解除得其代表底任務。

各代表須其所屬之團體系實行第三條所規定之條件，且至少系在三年以前加入聯合會或縣同盟會者，方為有資格。

各同盟會底代表須系常住其所代表之縣內者。

第五條每大會後，國民委員會指命由巴里地方（塞恩Seice，塞恩耶妥阿芝Seine-et-Oise，塞恩耶馬倫Seine-et-Marne ）戰斗者中所選出的三卜員組織一個管理委員會（Commission Administrative ）

候選者須由各同盟會及聯盟會推薦之。

在這個指命，國民委員會須注重大會底意志。

管理委員會，在國民委員會監督之下及其集會期間，會同聯合事務局，確定本「總聯合會」底事辦事法。

管理委員會委員出席國民委員會底集會。但只有同時又系國民委員會委員者，才有投票權。

第六條（一）各勞動組合間或勞動組合與一個或數個聯合會或縣同盟會之間，（二）聯合會與縣同盟會之間，（三）各種聯合會與縣同盟會之間，發生了爭議或沖突的時候，以仲裁的方法審查解決之。

為審查及解決，須在管理委員會內指任十名委員組織委員會，這委員會並須容納沖突各方面所出之兩名代表的仲裁員。

管理委員會又須選出第三仲裁者，以便詳知及報告沖突情形。

對於各爭議所決定的判決，須付管理委員會底裁可，以便審查或修正得其裁可之後，方得為關系各方底准則。關系各方或一方如不意受這判決時，得在國民評議會（Conseil National ）提出上控。

這個上控無論是甚麼爭議，都只以文書行之。

監督委員會（Commission de Controle ）

第七條監督委員會（Comite Notionel Confederal ）指任六人組織之。

監督委員會選任秘書擔任召集本委員會及編輯記錄之事務。

第八條監督委員會以監督本「總聯合會」各項會計事務為目的。

國民委員會（Comite Notional ）

第九條國民委員會由各國民聯合會及縣同盟會底代表聯合組織之。每年在五月、七月、十一月集會三次，但臨時集會得由管理委員會及事務局（Bureau ）召集之。國民委員會實行各國民大會底決議，干涉關於勞動者階級的一切問題，決議一般性質的一切問題。

第十條組成本「總聯合會」底各分子皆須排除一切改治關系，由聯合委員會（Comite Confederal）所組織的一切討論會，商議會，談話會，只得涉及經濟問題或團結及科學的教育問題。

事務局（Bureau ）

第十一條聯合事務局（Bareau de la Confederation ），由國民委員會指任，於每次聯合大會（Congres Confederal ）之後以總秘書一'人，助秘書三人，會計一人組織之。總秘書對於聯合事務局所行事務負責任。

各助秘書以同一名義協助聯合事務C

但各秘書又須特別注重下列各種事項：

一關於各聯合會與本「總聯合會」之間的一切事項。

二各縣同盟會與本「總聯合會」之間的報告；每年三次達到各系同盟會如報告所供給之統計及考證Q

報告產業的國民生活狀況。

三關於聯合機關月刊《國民之聲》的一切籌備，整理及編輯。

事務局員的指任由國民委員會決定之。

聯合事務局所用之雇員、翻譯員、速記者，不得加入管理委員會及事務局。

第十二條事務局員由國民委員會選任，罷免，但得再被選任。

國民委員會委員為被選為聯合事務局員時，其在委員會所遺之位置扔由其所代表之團體另舉代表補充之。

聯合會吏員不得在政治作用上作候選者底行動2要作候選者行動時，須辭去事聯合事務局之職務。

遇有這種事件發生時，聯合事務局至少須在其一月以前通知各加入團體，使各團體能夠召合指任候補者，以便在實行選舉十五日前發表姓名。

事務局員須由國民委員會委員或其補助充者中選舉之。

第十三條雇員底任命，遺派聯合代表至各地方的費用須由管理委員會決定之c

事務局員或各聯合會及縣同盟會代表得由管理委員會以本「總聯合會」底名義派遣

為代表人，但在絕對緊急時，得由聯合事務局派出之。

需要這代表人的日期及理由，須記入特別錄事部，這個錄事部又須將所訪之團體名，本「總聯合會」之代議員底名姓及團體記入。

會費

第十四條為使本「聯合會」便於執行各種事務，各加入團體須以印花稅紙，照下例擔任會費。

一縣同盟會及產業聯合會，每千人每月二十法郎。

二孤立勞動組合會每人每月二十「珊廷姆」（譯者按：一廷姆當一法郎百分之一）。

第十五條各聯合會及總同盟會須將其會計情形定期報告於聯合事務局，以便酌定各團體所出之會費。

第十六條為充特別規例所定旅費之用，先收聯合會費百分之卜五。

第四章內部規則

第十七條有第三條所定資格之各團體有取得特別徽章即聯合徽章（Label Confederal ）之權利。

第十八條在每年五月以前不向聯合事務局要求證書的一切團體，無須國民聯合委員會底證實及議決即以文告通知認其為退會。

聯合證票及副證書系義務，須由各加入勞動組合交付其組合員。

第十九條對於第十八條所規定之以外的聯合，只有大會才能宣告除名。每當事件重要的時候，國民聯合委員會得宣告違法團體中止其權利至下次大會為止，正式決定由大會宣告之。退會或除名之團體所納會費，本「總聯合會」概不退還。

第二十條在國民聯合會員會之代表，為維持自己所代表之團體底利益，對於自己所受召集之集會須定規出席。代議員如無通知而缺席國民委員會時，事務局須在關系團體調查其缺席理由。

國民委員會各集會底記錄，須將出席、受拒絕、缺席的團體之名記入。

雜志《國民之聲》須將這些集會底情形詳細報告。

代表只須將各種委員會底討論，報告於其委任者。

第五章大會（Congres ）及雜項

第二十一條本「總聯合會」每二年九月前後舉行勞動者國民大會（Congres

National du Traval ）一次，加入各團體都須召集。

大會底議事日程由聯合委員會妥為制定，制定之後，至少在大會召集兩月之前通知各加入團體。

國民聯合委員會得將其權力底一部分委託於所在地在大會所須定舉行之城市的加入團體，以便知道這城市有無一大會所應需的事物。

只有對於求「總聯合會」盡了應盡之責任的團體才能出席大會：即產業的國民聯合會或縣同盟會底分子而購讀《國民之聲》者。

大會底決議權以勞動組合為單位，一勞動組合有一票決議權，聯合會及同盟會，有發言權而無決議權，

第二十二條求「總聯合會」須將其所經理之精神上及財務上的事務作出報告，提出於每次大會，以求其裁可。

第二十三條大會報告，求「總聯合會」須以責任公布之。

速記草稿底譽本，各團體及各委員會底報告，以及事務局所收受的各種提案，均須交與本「總聯合會」文庫保管。

第二十四條在大會出席的團體，一團體只有一票投票權，一代表至多隻能代表十勞動組合。

大會第一日以後委任狀才到的，不必發表。大會底特別規例決定組織其他之細則。

第二十五條各縣同盟會及聯合會得於各大會及各國民委員會之後開特別會議。

這個會議底日程由國民委員會制定之。

第二十六條本「總聯合會」為勞動組合國際書記局（Seoretarial Tnternateonad Syndoal）之一*員。

第二十七條本「總聯合會」，以聯合主義及自由底原則為根據，保障及尊重加入各團體底完全自治權。

第二十八條本"總聯合會"社會事務所定在Paris，33，rue de la Grange-aux-Bslleso

第二十九條本章程只有大會才能更改，但只限於大會議事月程中所例提議之條款。

第三十條本章程系從一九。三年桃月一日實施，後經一九O六三年亞米安（Amiena ）大會，一九。八年馬賽大會，一九一二年哈府（Harve）大會，一九一八年巴里大會，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國民委員會更改的。

試編羅素既刊著作目錄（續前號）

（A Tentative Bibliography of Bertrand Russell's Published Writings.）

O張盛年

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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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The Professor*s Guide to Laughter, Review of Bergson, s Lauf ter, an Essay on the Meaning of the Comic, The Cambridge Review, vol.32（1912），pl93-4.

4.23William James, Essays in Radicl Empiricism, Mind, vol.21，No.84（1912，十月號），P571-75.

4.24C.D.Broad, percept ion, Physics &Rea 1i ty, an Enqu i ry into the Information that Physics Science Can Supply about the Real.（1914，pl2+388.）Mind, vol.27，No.108（1918，十月號），p492-98.

4.25Philosophy &Virtue, Review of Sir Henry gones，「The Principles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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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The Mystic Vision, Rev.of A.Clutton-Brock, s uWhatis The Kingdom of Heaven？」The A thena-eum, No.4651（1919，六月二十日號）p487-8.（關於此評，稍有辯論，羅素答復見同志No.4654，（1919，七月十一日號），p599，通信欄.此評又曾轉印於1919年的紐約Living age固利中。）

4.27The Possibility of Knowledge, Rev.of N.0.Los-sky？s 「The Intuitive Basis of Knowledge.An Epis-temological Inguiry」，TR, by N.A.Dnddington, The Atheuaecem, No.4652（1919，六月二十七日號），p524-5.

4.28The Triumph of Common Sense.Review of Henry Arthur Jones5uPetr iot ism &Popular Educat ionM ，The Athenaeum, No.4654（1919，七月H-日

號），p589.

4.29Philosophy.without Paradox.Review of C.E.M.GoadJ s "Essays in Common-Sense Pl i losophy7*，The Athcnseum, No.4656（1919，七月二十五日號），p652-3.（羅素又曾在倫敦社會主義日報Daily Herald評此書）

4.30An Engl ishman, s china, Review of E.T.C.Werner*s China of the Chinese*，The Athenaenn, No.4658（1919，八月八日號），p715-6.

4.31Liberty &Law, Review of Laski*s Authori ty in the Modern State, The Nation （London），vol.25，No.20（1919，八月十六日號），p594-596.

4.32T.G.Masaryk, The Spirit of Russia, The Inter-notional Review （London，月刊，今並入Contempory Review），1919，九月號.

4.33The Seamy Side of Revolution：A Study in Democracy.Review of Nesta H.Webster*s, The French Revolut ion）.The Athenaeum, No.4665（1919，九月二十六日號），p943-4.

4.34A Microcosm of British Philosophy.Review of Proceedings of the Ar istotal ian Society.New Se-ries, vol.XIX.The Athenaeum, No.4671（1919，十一月七日號），P1149-50.

4.35The Philosopher King.Review of Norncod you-ng, s The Life of Frederick the Great, The Ath-naenm, No.4673（1919，十一月二十一日號），pl221.

4.36The Wisdom of our Ancestors, Review of H.H.Goachim, s MImmediate Experience &Mediation」，The Athenaecum, No.4680（1920，正月九日號），p43.

4.37Heroic Adventure in the Antarctic.Review of Sir Ernest Shackleton's 「South：The Story of Shaekle-ton5s Last Expedition，1914-1917w ，The Athenaum, No.4681（1920，四月十六日號），p76.

4.38The Nature of Inference.Review of B.Bosanq-uef s Inplicat ion &

Linear Inference The Athen-aeum, No.4694（1920，四月十六日號），p515-6.

V

5.1A Clash of Consciences （Letter to The Edi ton of The Nation），The Nation （London）vol.19，p76.（1916，四月十五日號）

5.2A Personal Statement, Open Court, vol.30，No.727（1916，十二月號），p766-7.此文後為「ustice in Wor-Time」出版者印入彼書第二版（1917）

5.3Open Letter to President Wi1son, Suney （Weekly, New York），vo1.37，p372-3（1916，十二月三十日號）

5.4Mathematioal Philosophy （Letter to the Science Progress），So enoe Progfess （Quarterly London），vol.15，No.57（1920，七月號），plOL

^編蕤素既刊著作目鰥（殖前助

（A ToiiUtlvu JJiblicgiMph/of Bertrand RuGsell'，Vobliahed Writing.）

SK褂年

IV

4.1G.Dia Geette end FlementB ties Wianen-

SdiRftliclien Dank*nn.Wiivl, vol.4，No.14（18V6四月就）pp.245-40

4«9Yeozg\Zoofailap, Etudo enr I'ospaoG et Io temps.Mind.roJ，5，No.17（1896，正月院）p 12s.

A.Hannegr>i»，Esssi Critique swr T Jlypotli^se de«Atomes dp.ns Scpnco Cont^mporatae.Mbi4，Vo），.No.19<189（1七月魏），pp.410-17.

4.4D, Couturat, Du yiufini maUiAinMiqn〉.Mlixl, Vo; a.No，210887正月ao, pp.na-w.

4.5A.H.H.Lovej Theoretical mechanic.M; nd, V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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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G E.Goblot, Efesai sar la Clcssifioation des Soicnocs, Mi»d, vol.7，No.28（1898十月處，國，5€7-8.

4.7A.Meinong, Ltbej dU Bcdeutn^c des Web^rtohtn Gcacue®.Mirkl, toI，8.Ko，80。8990卜費）.pp.351-50.

&8J.Sohnj*，P»<yotologie <3or Axioiue.Mtnd, vol.9，Xo.3311900正月就），pp，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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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編羅素既刊著作目錄》原稿

・445■

批評羅素論蘇維埃俄羅斯

（參看《羅素游俄的感想》一文）

O 震瀛譯Soviet Russia

少數派的慘劇在於乞憐的位他，它的哲學底特色問題，不獨不能得心滿意足的和平派來採用，並且可以增長它的不幸。極端徑庭的便要先求它的和好。

羅素先生拿着一個共產黨的眼光來考察俄國。他見共產主義經已實行，但他有些誤會。因為共產黨實行的法子，不大表同情。羅素君有許多有趣的論文，登在倫敦《國民》雜志（後來又轉載紐約《國民》雜志），他提出許多反對蘇維埃政府的地方。大多都是根據於沒有「德謨克拉西」的在於實行選舉的方法，也有些地方對待國家的管理。羅素君一定受了各處許多資本家和帝制派所載新聞的影響。但他的失望，還沒有像內閣總理萊喬治DavidLoyd-george一班人的失望更甚°喬治八月十日在眾議院，長篇大論講俄波的情形，並說：「我信得過眾議院的議員和國人都讀過羅素的名論。」喬治拿着羅素君所例的數目來做引證，如果英國要用蘇維埃的制度，人數更少是得二十萬人（喬治氏很像以為現在統治英國的人數更多的）；又以為議院制比較蘇維埃制更為「自由」和合「人道」。羅素君也用「自由」和「仁愛」的「名詞」，以為俄國的選舉不是「德謨克拉西的」，還有許多別的事情。

當着俄國革命最初的時候，少數派也沒有特殊的狀況。許多少數派很想廢除資本制度，但是像俄國工業那般不發達，深信廢除資本制度很難達到目的。所以他們對於廢除資本制要求權力反對。甚而至於用武力解決。少數派為什麼要加人反革命派，講來實覺痛心。凡是俄民推翻政府的勢力，少數派要貫徹他們的主張，反對革命的政策，發表於報章，為反對者所藉口來攻擊。有許多誠實的少數派視登在《奮門的俄羅斯》雜志里頭的論文，也有悔心這種反對的實情已經明白

• 446，

了，雖然這些事情常常發生，蘇維埃的政府還容許少數派有保存出版自由的機會和旁的自由發表意見。後來經過了許多風潮，便要奪回他們的開會權利，封禁他們的報館。因為他們反對蘇維埃政府，便是反對俄國工界的元素。

少數派見得幫助外敵和內敵都歸於失敗，後來就要幫助蘇維埃政府。實在也因為協約國攻擊俄國是慘無人道。這種人都是可憐的社會黨，但他們還是俄人，知道愛國，反對外侮。由於經濟的壓迫，不是像羅素君所述的情形。

我們也知道羅素君的預料，不知有這樣的利害影響。他反對共產黨的地方，也不是緊要的過失。不過他這發表的情形，大大傷了蘇維埃俄羅斯各處朋友的感情。羅素君要做一個共產黨的朋友，已經不滿意他們的方法——這種要求過當的觀察，徒然增加世界反對報的口實。

我們要總括起來，凡是極端急進黨的運命，對於經濟上沒有什麼經驗，終必同反對的勢力同歸一途。我們不必說羅素君對於喬治氏的行為，有什麼恨心，不過很像是一個美好無瑕的少女同一個貴婦人的年齡和道德的觀念不同，這是可悲的。我們在這里忽然憶起一個威爾士的礦工，萊喬治氏，幾年前是英國一個極端自由的急進黨，現在已經完全變化了，由這樣看來，羅素君也有同樣的趨勢了。

羅素君雖然是無心之失，已經鑄成大錯了。我們從前以為他是天上人，經歷人生許多惡濁的奮斗，完全同大多數庸俗的公理相反，什麼陳腐的國家主義和狹窄的帝國主義，都極端勁庭。但由於紐約《國民》雜志轉載的第二期中（八月七日）這篇文章，我們見得許多事情，也不是頭一次發現他們的於我們的論調，如下例一段：

但是如果我們繼續拒絕和平與通商，我也不以為布爾什維克會干不下去。俄國將忍苦耐勞於來日，如過去數年一般。俄國人習於勞苦，西方民族沒有一個及得來，他們能夠在我們所不能忍耐底情形下生活做工。其政府將日甚一日由僅僅的自衛政策，近而為侵略政策，英法各國盡力設法任俄國用武力和主義侵入德國，由於波蘭捲入慘無人道的戰爭漩渦中井迫挾德國解除武裝。亞洲全部都是打開門戶任布爾什維克的野心進來的。前俄羅斯帝國底亞洲的一部分幾乎完全都在布爾什維克的掌握中。火車直達土爾其士旦，照常的迅速，並且我曾見有棉花從那邊裝上到Nolga的汽船上。在巴西和土爾其的大革命也由於布爾什維克的協助。印度和赤軍的接

新青年

觸也不過是這幾年內的事。如果我們要繼續地反對布爾什維克，我不知道

那一個政府能夠止住他們在十年內得了全個亞洲。

現在巴西和土耳其的革命實在合有許多重要的布爾塞維克要素，但蘇維埃俄羅斯不是攻擊這幾個國家，假如是真的，也沒有使「國際」和平派羅素君害怕的理由。一個純正的和平派或「大同派」對國家的制度不要發表不正當的言論——或者這些制度，巴西人和土爾其人大概要用來施行於本國，——這是他以為俄國人有幫忙的。如果羅素君實在是一個英國的國家主義者，什麼「法意」，「成見」，「自由和仁愛」，都不過是空想，因為大英帝國還是繼續存在呢？羅素君開口便說「亞洲全部」，閉口也說「亞洲全體」，不是太過麼？布爾什維克主義的政治學說，是蘇維埃政府最重要機關的哲理，不是不能傳播到亞洲各國的政府，或者是很快的，但為什麼要弄到羅素君長篇大論來講這件未及時的事體呢？

如果我們要繼續地反對布爾什維克，我不知道那一個政府能夠止住他們的在十年內得了全個亞洲。

布爾什維克政府得了全個亞洲，或者是羅素君以為蘇維埃政府能夠違反了亞洲各國民族的心理，而克服他們，拿政府來管轄他們？這一定有一種階級的人發生了不安的狀態了，或者羅素君請求日本的帝制派還要在東部亞伯利亞幫忙他們；或者羅素君要美國還管轄斐烈濱；或者又要法國管轄安南Cochin-China 各處；或者他又怕英國失了印度、香港、威海衛、緬甸和Meso-Potamia？他要勸戒英國不要反對布爾什維克，以為那樣布爾什維克會強盛起來，將來或者奪了英國富源的屬土了。

羅素君現在的地位怎麼樣呢？他是不是以為布爾什維克主義是這樣沒有價值，才要聯合拿着一個共同的復仇主義來反對外侮？他是不是以為一這不良的政治制度，由六十萬少數人的專制，並且違背大多數平民的心理，能夠存自己來反對世界全體，完全反對他們的軍閥和政治的組織底勢力呢？這是邏輯的麼？是算術的麼？或者是謬誤的理想呢？

亞洲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他常常以為是一個神秘的土地和無生氣的可能性，紐約有一個很著名的雜志，內容完全都是亞洲的材料——研究亞洲的特別事情，我們便視為最奇的民族。但我們要持着人道，我們也要知道亞洲民族的反抗力和我們的普通性是一樣。如果亞洲民族冒險要同蘇維埃政府聯合起

來，或者採用蘇維埃的制度，可以說他們不能夠抵抗布爾什維克的侵伐麼？羅素君知得清楚亞洲歸向俄國那邊，因為俄國蘇維埃政府對於他們很覺得有利益；又因為蘇維埃政府對於他們沒有表示侵略的手段；就是一知半解的人也知道蘇維埃政府在俄國已經獲得勝利了。誰人能夠聯合亞洲和蘇維埃政府呢？是不是蘇維埃政府拿着武力來傳播主義到亞洲呢？中國，巴西，印度，日本，Afghaniaton曾經受過蘇維埃政府的侵伐呢？這幾國有沒有受過英國的侵伐呢？如果拿和平的眼光來觀察，他們自然會趨向英國還是蘇維埃政府呢？我們或者可以說——保護自己，反對外侮呢？

羅素君完全都錯了。俄國蘇維埃政府不能弄到亞洲的人民來同他握手——不過他們很注意來看看蘇維埃的豐功偉業，要拿來比較自己的鄰國。但羅素君還沒有大錯特錯的地方，因為我們實在不能見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亞洲和蘇維埃俄羅斯來握手。

批押蕤素諭赫貌埃黛斯¥1

（叄看一文》

少數派a慘烈在狀乞愣的fttt，他的褥」底特色ffls ，不■不«得£目的和平鼓原腎，HH可以圻U.他的不幸門口端達庭的使案無求他的W好・梟先比茶若一依共康a的»**考「flllw•S 共»主■"巳Rlr, m他有總謀fr——因谷找左aMd的柒子，不大我同情•蜀朴育游秀趣的於文，分在ttl （俄案又「藏健*出«-學反骨修«成政蹤的地方，大名都«根綾設有【蚣孤立綸ICJM立誓荷這*的方法，也有生埴力MWH家泊管理-陰«i«一定爻了各Kn-Mfr本艱40為制M 所<林»|的««，供他的失望，應S4IE 內mMN^i US十卷~啟一來人的火「避甚・•八」十II在泰H皮，cfi大麻uffil卻的情形，井«・「我第都通森柒院

的城口和網人花0遇»1*1的名&J。酊孥»卻W而R的ftH承做引冷，蒯*相同«用<«埃的・發，A？少ftw二十風人（鼾氏旗館以我現在統£M的人量多的》•，又以雋疣皆比僦A*段3W6-RUIJ和會7»;（引看一自由行「仁愛J強名M」•，以MalM 的造*不£f MK克純也的」；B有A-%劑的事情•«*«）»苫雄初的gK，少敢派也M疔峙冰依狀況。ST多少被派很想顯除ft本UK，他&G^i^・15tt 不強也，便公重tt4s度微B在Hn的e所以蝕r的»«歐ft本«「采施力反».其血壬背負力解決•少ttM秀什度vJn入反革命派心-凡鬃民拙M政府的#力，少總派餐«»博fl的主雙，反，章令的政策，珞賽於聶，父值*者所籍口・攻・・有n-*

《批評羅素論蘇維埃俄羅斯》原稿

羅素-------個失望的遊客

O 袁振英譯Soviot Russia

（這篇文是沒有著者的全姓名，只有乃B.J.兩字。）

我們常常張大其詞——說什麼交通利便，世界旅行很容易，所以人人都知道窮鄉僻壤中的真象，便自誇是交明進步了——這統通是自欺欺人的。現在還是一個階級勢力，阻止第二個階級的消息，這種情形一日不變，實在的消息還是不的確。現在我們要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如門戴惠的《水陸游記》「Voyage and Travaile of Sir JoLn Maundeville」一書論列東方的神秘怪異，如果那一篇已經是太陳腐了，我們不能夠消化，我們又只好研究一篇新鮮的，羅素的《一九二十年的蘇維埃俄羅斯》"Bertrand Russ-Pa "Soviet Russia-1920」（見《紐約國民》雜志本年七月三十一日出版第一二一至一二六頁）（即《游俄的感想》一文）。

我們不要弄錯這一篇文章，羅素是我們現在一個很著名的人物，一個淵博的哲學家，一個精微的理學家，在高等算術上是一個百折不撓的革命家。他也不滿意於做一個高等學院式的教堂里頭一個大牧師，因為當到歐洲戰雲彌漫的時候，他便大吹大擂他的三千毛瑟底毒汽，來攻擊這個萬惡社會的制度，因為它產生很多慘無人道的恐怖。所以這個百折不撓的自由先驅，光明磊落來宣布社會的罪狀，堅持「為自由而犧牲」的宗旨，奪了他的自由，投之於地獄中，因為他知道真理在那裡，所以要特立獨行，勇往直前，把那真理來宣布。

我們承認他的雄心和毅力，但不要被他欺矇。「聖人也有過「。天日也有瑕疵。羅素氏聰明銳智的批評蘇維埃俄羅斯只拿五個星期零一日的旅行為根本，在一個那麼大的國家，他的全體生活和言語也自認不懂得，而為~個政治的觀察家和評論家，那有不大錯特錯，這是很明白的。他還有一個瑕疵，比這

次更早一點就是在他的《到自由之路》「Roads to Freedom」里頭論《國際關系》"International Relations"那一章（譯者按：即原書下編第K章），還是有同一的缺憾。他不能研究國家主義的性質和本原，沒有這一點，便不能討論國際關系進一步的心意滿足，曾經解釋過資本制度怎樣利誘勞動界變為帝國主義罪惡的附屬品，他便預料一種特別的矛盾點以為由於競爭、勢力和仇恨的心理，在資本制度中雖然工人會發生戰爭，就是革命以後，廢除資本制度，還免不了戰爭。末了他又自命為一個「清醒的理想家」原宥歐人虐待非洲土人，他聲明這種強盜的狂想，更說些白人責任的誇世炫能的文章供給社會來消遣。羅素氏有時論事也不是這樣的。

一個大人物因為不明白俄國的言語和東歐的實情，並且存着成見，又要批評這個社會之缺點，所以他這樣的來糊亂批評蘇維埃俄羅斯，實在不能令我們發生什麼感想。俄國的朋友在這里想想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也不過是一種新代議制度，當中由男女工人來選舉，這種組織法，是職業方面的，不是地理方面的。」他又接下說：「我未到俄國之前，我以為我是到那裡看看一種新代議制度的「。他這樣失望，我們是很對不住的。但這樣情形，很難令布爾什維克派心服，因為羅素君拿英國和平派的基爾特會員同俄國布爾什維克派混為一談，那就不同了。他想到俄國看看那些巧妙的工界找出什麼新法來做成一個代議政體。誰知道了俄國只見得階級的戰爭，不覺便大不滿意了。他同列寧談話，令人覺得沒有不滿足的地方，但列寧以為Lord John Russen的孫兒想找一個合於自己意見的平民革命。

他在表面上很像還不知道共產黨對於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幫助資本家來劫奪工人的生活，是慘無人道的，列寧說過：「我們永遠不許投機的農人有平等的機會，即如我們不許資本家同勞動家「平等」，富人與分貧人「平等」，或者資本家、富人也不許「自由」來劫掠勞動家和貧民」（見列寧所著的《過渡時代的經濟》），布爾什維克要保存「國家是由階級戰爭的反抗性產生出來的」（見列寧與着的《國家和革命》），他們不願完成這種生產。「社會主義便是消滅階級的"（見《過渡時代的經濟》一書），這個目的能夠達到，國家自然消滅了。這些事情，羅素君盡可以知道，不必長途跋涉由快樂的舊英格蘭來了。他既然不肯放棄這一次壯游，他自己的知識也很明白蘇維埃的俄羅斯不是一個美滿的產兒，不過是一個過渡的階梯。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不能夠消

新青年

滅階級戰爭，不過發生一種新形勢罷了」（見前書），「這個過渡時代不過是死亡的資本主義和新生的共產主義一個戰爭的時候，或換句語說，是資本主義已經打敗仗，還沒有消滅，而共產主義新生還是很軟弱咧」（見前書），羅素君的深情厚意也應該暫停止共產主義的批評罷。

羅素君更說一件可怕的事情來批評那非常的委員會，令人不能相信的，他說「槍斃了千萬人，沒有審訊的……」。但他沒有一件是自己看見的。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情，我們不可深信。一九一九年俄國平民委員會有實在的布告登於今年六月號美國《時事評論》（《Contemporary Rovn》）對於有產階級的造謠已經辯明白了。在這個戰爭的時候，少不了有這些謠言。俄國的友人同敵人，都走極端，是很不對的。

羅素君報告一件事是很重要的，聚財的障礙物消滅，有才能的人必盡力來謀公共幸福，或於愛國心，或於打破從前各種習慣、思想有自由發展的機會。

俄國文藝，當着這樣的逆境，還是有很好的成績，布爾什維克的功業，令人可驚。和議成後，現狀回復，俄國的共產主義同藝術必有大大的進步。我很希望將來那個失望的遊客更發生新希望如蕭伯訥說：「人類興了，藝術也興了，人類衰了，藝術也衰了。」俄國將來的藝術必興，各國都是一樣。

俄羅斯研究

（十三）蘇維埃的教育

O震瀛譯巴黎《人道報》（L'Humanite）

蘇維埃俄羅斯的教育部長Lunaoharsky在全俄大會演講平民教育大略如下：

平民公共教育部對於蘇維埃的教育、科學、文藝、美術、訓練的成績，有些布告。社會主義的教育，最重要的原理，我們已經解釋明白，不獨傳播些專門學識，並且要一切創造的精神完全都是適合於新生的純正的社會主義為宗旨。教育的根據是「專一」學校，其中有各種設施，各界人民都是平等教育的，學校的校址、教員和儀器是很缺乏。有產階級和貴族的階級觀念，還不能根本消滅。雖然是受協約國野蠻的封港，有物質缺乏的困難情形，但結果還很有希望。社會黨在學校教育上大有助於蘇維埃的勢力。工人們早已成立各種有勢力的團體，研究社會主義的教育和學理，學校的數目大大增加。一年中已加多一千六百五十處。由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一九年加增五千七百所新學校。學生的人數差不多加了一倍。第一年級有二百六十一萬八千學生，第二年級有二十萬學生，教員的人數更大大的增加。現在已有五萬所第一年級的學校，第二年級有二千一百所。兒童適於入學的有九百萬人，現在只有百分之二十七入學的。學校的預算是，漸漸地地加增。現在每省公共的教育經費，每星期一萬四千萬羅卜。高等教育的方面有最重要的改革，便是廢除法科，拿社會學來替代。高等專門學校醫科非常進步。現在部章規定高等教育第學期的經費四萬萬羅卜。學生的數目增至十五萬八千人，教授五千五百人。在莫斯科一城新生有二千餘人。預備只有幾個月，便適於入大學的程度。在彼得格拉、莫斯科、VoronezhKzaan、Saratov統同都有免費美術研究所，學生共有四千人。

（十四）俄羅斯的教育狀況

O 震瀛譯《Soviet Rassia））

我們拿一九一七年的教育狀況同一八九八年來比較。我們見得在一九一七年歐洲的俄羅斯有一半壯丁，由三十歲至五十歲的，能夠識字。我們更考察在通都大邑間，有三分之二的壯丁，由三十歲至六十歲的，能夠識字；女子也有一大半由三十歲至五十歲的，能夠識字。雖在鄉村間，有五分之二的壯丁能夠識字。在這個統計表底，比較上次

的統計表，沒有進步，Buffalo大學教授Daniol Bell Laary曾經研究過，有俄國小學的統計表，頗覺得有趣，表明同前次比較大有進步。下頭便是由一八九八年至一九十一年小學

進步的統計表：

俄國小學校總數

一八九八年

一九一一年

每百分增加四十七

學校總數

七八，六九九

一OO，二九五

學生總數

四，二。三，二四六六，一八O，五一O

十三年中，由一八九八至一九一一年，小學的學生數目差不多加增一半。照學生入學年齡看來，過於世界各國增加普通的速度。

自一九一一年以來，小學學生人數的增加統計表，只是由公共教育部直接統轄的，教會的學校完全不計Q教會學校差不多有三成。由一八九八年至一九一一年教會學校的增加不過二成，而公共教育加增約有六成。公共教育部直接管轄的學校制度底發達，由一八九八年至一九一五年的統計表如下：

年期學校總數學生總數每年分增加

一八九八三七，。四六二，六五。，。五八

九五九，六八二四，一八六，。七八五八

一九一五八O，八。一五，九四二，OOO一二四

由一八九八至一九一五年，公共教育部小學的注冊多過半數。由一九一一•至一九一五年四年間的增加最為特色。

（十五）彼得格拉的寫真

O震瀛譯巴黎《共產報》（Communi ate ）

偌大一個都城，四日的時間，那裡能知道詳細，遊客更不容易。普通講來，什體人都做不到。我們更不要以不知為知，隨便把他的精神來講講。要知道他的親切情形，明白他的好處，批評他的善惡。如果不懂得他的言語，更不能知道民間的實情，

一個新聞記者，經過一個地方，批評當中的事物，拿自己的宗旨來做成一篇文章，雖然不是一個歷史家，也有些類似。注意看Barziui （Corriore della Sera的通訊員）文字的人，就是那些不懂他所寫的事物的人。那些明白他的文章底人，便要拿來仿笑柄。陣前的軍士，對於他的雜志，沒有表示一點歡迎。

只有些意識的瘋子，旅行一個革命的國家，手裡拿着鉛筆和薄記，自作聰明的來任意批評，拿個人的意見，來指明是非，趕快做成一本書，急功好利，真是令人可笑。我以為不必考察，也不必批評。歷史上有許多慘無人道的專制魔王。各國都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故事。現在專制魔王已經消滅，人民趨向自由，社會的生機，如好花怒放，萬國勞動的大會，光照環球了。就是較為專制的國家，人民也有共產的觀念，這就是一件大事業。

彼得格拉的街道，已經掬為茂草了。這城從前有居民二百萬，現在不夠七八十萬。我也曾知道巴黎受道德人的蹂躅。數日內一個世界著名繁盛的都域，忽然變作與鬼為鄰。在這些慘無天日的時期中，街上寂無行人，只見車站中居人擠擁，火車載了許多難民到別處去了。六年以來，二次革命，三次進攻，死傷無限壯丁，剩了許多孤兒寡婦。彼得格拉的慘狀，比較從前的繁盛，不獨是街中生草，並流了許多鮮血。革命的結果，是不能免的。

我和我的同志，參觀Putilov工廠。他們質問了許多說話，我以為是無用的，這種大工廠，是世界著名的。歐戰以前，有四五萬人做工。現在只有幾千人，多是小孩子、婦人和老人。其餘都在前敵當兵，共產黨居前。入了這個偌大的工廠，誰也覺得這種慘澹生涯，毫無生氣。機器差不多完全停頓，煙突上頭的微煙也不常見。差不多完全不聞鐵砧聲。鋸聲也不時聞。婦人、孺子的工人，用他們的怪眼來看我們，令我們目不忍睹。其餘的大機器完全停止。其中的情景，很像地獄一般。

工廠後頭，還是修理車輛。四個車頭，還待煤炭才可以成功。也有些大炮運到波蘭前敵。現在更要製造許多，鐵鋼頗足用。並要機器才能夠運到別處，因為恐怕彼得格拉復為他人所陷落。關於製造重要物件的工廠，進行還有希望。電力工廠也完善。但火爐完全拿木代煤，所以火力不足，工作不快，工業減少更因為工廠食品不足，好的工人都去當兵，只有劣工執役。有許多是由俄國東部來的。拿我們南人的眼光看來，覺得從前

俄國的人民都是無知無識，沉默愚鈍，受了戰爭、革命、封港的千辛萬苦，現在完全覺得勃然有生氣了。

俄國人民有些怨恨布爾塞維克的同志，對於共產社會實業的改組，負擔的責任太重。這些艱難，不容易克服。時症流行，死亡甚眾。人民對於衛生，要非常小心。布爾塞維克也覺得不容易設施。俄人深受戰爭和革命的痛苦，缺乏各種的需要。所以我們的共產黨同志，對於改造一個問題，非常盡心竭力。

我同彼得格拉共產黨的部長，考察了千百家，有男女工人三萬五千人，衣食住各種問題，對於衛生非常講究。房子建築在Neva島的中心，是彼得格拉的名勝地方。從前是有產階級和貴族的游樂地。現在已經變為衛生區域了。其中房屋宏偉，樹木蔥郁，人造的和天然的美術，令人想見當時貴族的逸樂。並且有許多Tlanders的錦綉品，其中有一件是拿破崙贈與某俄國王子的，價值八百萬法郎。經過這些無價寶之前，令人肅靜迴避。

在這個共產村中男女數人居一房，口間在工廠，晚間便有逸樂的休息了。日中他們也有一定的時間來休息，每年也有一個月放假。現在這種房屋完全歸於公共，人人都小心管理°不管游到什麼地方，都覺得有尊嚴的氣象，秩序非常齊整，各人也和靄可親。各人的服飾完全是工人的平裝。但其中的寶貴品物，已足享受一生了。

各人對於共產主義，覺得非常有趣，以為現在才能夠報復舊日的冤讎。從前主人住在這里，現在都是工人了。工人精神上得大大的解放，由於共產黨把舊政府推翻。宮闕如故，主人已經不知道了那裡去了。這種游樂的地方，是不難改造為共產村。最後的問題便是消費的問題了。消費是容易的事。從前的人都沒有生產，但革命已經把主人斬除了，另找別人來作工，謀大多數俄人的幸福。不像從前工人的的血汗，都被大地主和資本家劫奪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俄國的共產黨已經盡心竭力來解決各種困難的問題了。

（十六）蘇維埃俄羅斯的勞動組織

O 震瀛譯《Soviet Russia》

（一）工作組織的情形

本年二月二十六日普通義務工作局正會長有忠告工人，勞動家和國民的演說詞如下：

同志們和公民們！蘇維埃的共和國用武力來攻擊武人、貴族、官僚、大地主和資本家；必要趕快振興國民的實業。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同心協力、百折不撓的勞動。城中或村中的工人，捱飢抵餓；鐵道也不大活動，房屋多被毀壞；域市非常骯臟，時症隨處發生，死亡不可勝數；工業差不多完全停滯。戰爭，封港，各國反革命的攻擊和國內不斷的奸細陰謀。自由的希望還未達到。那些民賊和投機家無惡不作。富人隨意為惡，貧民

便是大大的難關。但他們的舊勢力完全推翻，永久不能復現了。

現在的生機，只在於勞動。

幫忙振興實業，拯救貧民，采柴木抵禦寒冬，保存房屋的頹敗，都是我們的責任。

修理一個機器，可以救濟百人；除去污穢，可以免了許多人民的死亡；鐵道交通利便，食物便有來源。勞動界的共和國最重要的問題，便是拯救貧民，不致疾病和死亡，各事都要合於人道。

這些責任，非勞動家莫屬。

強迫勞動——是我們所採用的c我們的目的，要創造千百萬工人的軍隊。這種創造的軍隊，拿工作的實力，補救腐敗的社會，將來的社會，有無限的希望。從前的專制魔王建築專制金字塔，開運河，通溝澤，竭民力，拿人民做奴隸。人民用盡心力，還不能拯救自己的危亡，又於自己有損無益，現在才有成功的希望。我們已戰勝了敵人，把一切艱辛，完全推倒，不致再有飢寒的憂患。各人都要努力來作工，拿自己來做模範，反對我們的人便要拿武力對待。

他們不明白公民的責任，放棄職業，不獨於己無益，後人更受實禍，飢瑾也由是而發生。

因為這個緣故，蘇維埃的國家，最重要的創造機關，便是強迫勞動總會。組織普遍的強迫作工，指導全體勞力來創造未來的世界，戰勝社會一切艱巨。總會的進行，全靠人民的協助。凡是希望幸福人民都應該負責。人民的職業，要快一點注冊、報名，如攻擊敵人加入戰爭一般c這才可收完滿的效果。對待貧乏和死亡的戰爭，要妥為籌備。旗鼓高張來戰勝社會上一切罪惡。

全體人民必要有完善的組織。有殘疾的人也要擔負相當的義務。危機過了，我們才可以廢除軍隊。我民要克服罪惡，在前敵各方面要完全達到目的。同志們和國民們！所以蘇維埃的制度，少不了一個強迫工作的總會。各處都要有強迫工作的機關。由一鄉、一邑、一城、至一省，都有機關。拿這種機關來做標准，人人便要實行強迫勞動。

人生的責任和光榮，便是做工。我們必要沒有懶惰的人。一切寄生蟲，當着這個危險的時機，應該由無產階級強迫他們來做苦工。無產階級能夠拿着這種嚴辣的手段，才可以改造一切不正當的需要。各處強迫工作會統同要實行貫徹自己的宗旨。人人能夠做工，社會便可以復蘇了。

（二）新勞動軍隊

本年二月十一日勞農守衛團訂定章程如下：

勞農守衛團因為要整頓西南方鐵道交通的法子，決議利用共和國第二軍一切方法和能力來改進西南方的鐵道方法，並修整機器和車輛，以便加增出產。

講到純粹軍事性質的問題，軍事革命局還是保存從前一切固有的權利和秩序。

第二軍事革命局所採用的方法對於第二軍的後備和勞動團體，完全在勞動界中活

•457，

新青年

動，建設同赤軍一樣的基礎，這是後備軍中全體的一部分。

不管怎樣要緊，這第二軍的進行方法，必要完全達到目的。

（三）勞動小報

勞動革命軍大營每天發行一小報，報告昨天二十四小時內，有關於軍隊進行的工作情形。報名《俄國中央行政部新聞》表明他們的目的和要旨如下：

看看這個勞動報罷，有沒有旁的是這一類的呢？歷史上無時沒有軍事，和頭一頁至尾一頁都是。從前的奴隸軍隊被強迫來建設專制魔王的金字塔。但歷史上不知道有勞動軍隊可以代表勞動界建設最大的功業。

各種軍隊都是直接或間接摧殘國家的經濟。甚至無產階級和工人的赤軍還要重大犧牲俄人的值價。這是不可須臾離的。如果沒有軍隊，全體都完了。但他不能夠生產。勞動的軍隊才能夠生產。那些軍事報是登載城市鄉村的陷落，敵人的死亡和槍炮的奪取。勞動軍隊的報紙是登載木料的輸運和斬伐，鐵道的復通和收理，煤炭的出產，禾米的收獲。

軍隊戰爭的方法表明某村、某城、某山、某谷的佔領。軍隊命令要各處都劃一。勞動軍隊的命令是很多種類的。

軍隊戰爭的利器是槍彈、炮火、炸葯、機關槍、炮。勞動軍隊的利器是錘子、鑿子、斧頭、機器、鋸子、鏟子。

（四）勞動軍隊的專門學校

拿軍隊來改造勞動隊是解決赤軍專門學校的組和問題，工人的學校也是一樣。軍事實習一門…是預備工人的專門學識的，現在拿來施於赤軍了。其中分為各科如下：自動車和鐵道部、理化交通部、電訊電話部、衛生部。

（五）工程研究科學生畢業

由赤軍改為勞動軍，必要有工程科學的知識。彼得格拉的專門學校是預備工程科的，有許多工程科學生，本年五月十九日已經畢業、。因為把學期減少，所以速成。

（六）嘉馬河Kama的橋梁修理竣工

嘉馬橋從前被「白軍」破壞，經修理了兩個月，在二月十七日已經竣工。鐵道如常開行，人民非常歡悅，政府派代表致謝工人雲。

（卜七）革命的俄羅斯底學校和學生

O 震瀛譯《Dublin's Watchword^

（一）速成教育

下頭的敘述，是由美國內務部出版的《學校生活報》中撤出來的，對於工人的共和

國學校里頭兒童的教育，有確實的布告。倫拿嘉斯基（Lunacharsky）是蘇維埃共和國的教育部長著有《勞動學校》一書。

革命的俄羅斯全靠「劃一」的學校來造就未來的國民，有瑞典《政治學報》

（<Politiken>）的記者品評倫民《勞動學校》書他說：

「這種新學校便是劃一的學校。」即是兒童完全由同一的年齡入學，同在一級，將來他們的知識，能夠平等。一切不平等的學校完全廢止，國民分作兩部分，現在俄國只有不同年級的，但同是一樣的學堂。甚至實業和商業的學堂也廢止了。

（二）自和教育至十七歲

這里有新學校幾種章程：

兒童到了六七歲，統同要強迫入學。由六歲至八歲，兒童由幼稚園教育。普通的學校由八歲開學。年齡的限制，公共教育部對於八歲的可以減至如七歲的看待。由八歲至十三歲的教育叫做第一級。凡至十七歲的教育叫做自由教育。什體衣服、鞋帽、食物（早膳）兒童完全是免費的。

學校完全是反對宗教的。沒有宗教的教育。教員不許分為等級。統同稱為教員。每個教員所教的學生，不能多過二十五人。

（三）生產的勞動是教育的基礎

俄國劃一的學校，沒有專門學術的基礎。他的精神上內容的特色，便是勞動學校的革命彩色，實際上反對現在的學校宗旨°學校功課的根據完全是生產的勞動，不是為供給兒童的報酬，也不獨像一種教育的方法，只要有益社會的功課。我們要管理兒童的功課是生產的。

俄國對於兒童，希望很大。他們的功課不是像教育的報酬，如果兒童已經睏倦了，便要停止功課°

功課要很切實的，實際上要有關於教育。一線的光明便可以增進環境的知識。

兒童在幼稚的年齡，也要知道生產的工作，甚至那些很高深的也明白。城市間的兒童，完全學習實業，鄉村的兒童完全學習農業。要旨在於兒童所親切的，教育便當由那裡起做。

（四）共產學校

功課的要點，是教育的利器，教育兒童必要和他們對於勞動學校有絕對的愉快。學校成了一種共產學校，所有的功課實際上完全和普通生活有密切的關系。

從前刻版的學校訓練，把學校的生活，兒童個人的自由發展，完全縛東，現在勞動學校沒有這個毛病。但功課的程序是教育兒童的內性，因為這是群眾運動方法的要旨，否則不成功了。兒童在學校里頭的生活，對於功課迸行，獲得動的教育。學校里頭各事都照着方法管理的，實行分工合作，在教育上是很重要的部分。兒童才能夠明白有一定法式的利用人類工作的能力，並且教育自己、覺悟自己的責任，對於這種責任，人人應

該擔任的，並且對於普通的工作，人人也應該有這種觀念。總之，全體的生產工作和全體的學校功課，都應該教育未來的國民適於社會主義的團體。

教育自然也要有純粹的學科，如地理、科學等等，頭一件要弄到兒童習為工作，並喜歡工作；所以歷史一科，也應該偏重教育和工作的方面C

（五）沒有家庭的自修

不許回家自修，這又是一件革命的新聞了。

學校每R兒童都要上課，是他們第二的家庭。但每星期有兩日是特別的，不是連續下去。一日是假期，用來自修、旅行、演講和兒童各種自由的活動。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有特別的教授法。第二本是半日做工，半日在俱樂部和試驗室的實習、講解、旅行和學生開會。由七月一日至九月一日，十二月二十三日至一月七日，和四月一日至上四日，部定兒童的假期。學校功課每年實有九個月，據定章八個月是普通的功課，一個月在暑假前到鄉村間旅行，使兒童習於自然生活。

（六）廢止考試

學校中一切懲罰都廢止。一切試驗都廢止。

議決由階級制度變為團體制度，並且依據着兒童發達的特別情形，由教育學上看起來是很對的。

學校管理，全在學校里頭的評議會。俄國學校的評議會，由學校中職員四分之一所組織（職員統同稱作「工人」），代表各工人在於學校的區域，四分之一是年紀長大的學生，在十二歲以上的，並有社會交際部有一個代表。

學校的全體聯合起來解決校內的事，這是依據特別定章的。

（十八）蘇維埃政府的經濟政策

O 震瀛譯《Soviet Russis»

戰爭問題一日不解決，差不多是全國皆兵，蘇維埃政府的經濟政策，終沒有解決的希望。實行這種政策的要求才可以克服內憂和外患。這個政策進行的阻力，由於反革命派，也由於高等專門學識的人，暗中怠工。敵人的成見和怠惰，很不容易克服。

蘇維埃直接管理經濟的機關，是根據於職工同盟的組織。

完全統屬的最高機關，便是國家經濟局。各省也有地方的經濟局。

高等國家經濟局裡頭一切進行，全由十一人主持。聯絡各種實業、礦業、化學、機織、電汽等等；局內共分為五十部，每部由委員會主持，由三人至七人不等。

高等國家經濟局局長的委任，或代理人，由全俄蘇維埃中央行政機關執行。局員則

由平民代表會議選派。

但那些候補者又由俄國勞動組合會議審定。

高等國家經濟局各部的職員，由局員舉薦。但又要由工團認可。工人和專門家（工程師，技師）各部的職員都是他們的會員。

各省經濟局就是高等國家經濟局執行的機關。根本是一樣，不過范圍狹一點罷了。

各處工廠的管理和各種投機事業，托辣斯的支配，由於五個或七個工人及專門家來執行，但他們還要由高等或地方國家經濟局審定，審查也不甚嚴，凡是工團一分子便合格。

有許多專門家是管轄工廠的委員。專門家大概是六成，工人四成。

蘇維埃的政府拿蘇維埃的制度來替代資本制度，這種制度已經是根深蒂固，不管內憂外患怎樣劇烈，這個制度也可以完全成功。

這兩年戰爭總括起來，是拿生產的法子，完全由資本家和壟斷家的手裡交到合於蘇維埃制度的社會底人。

工廠、鋪店、礦產各事的國有，在於工業進行上大有進步。其中更有許多重要的經營。

西歐對於國有一事，常常偽造許多謠言，說什麼沒有一定的宗旨。這種謠言，可謂全無根據。

國有一事在一九一八年後一期，已經訂定計划，凡各種實業和企業最有關於國家經濟組織的，便要收歸國有。

其他小買賣和協力合作等事，不獨不收歸國有，並且特別保護和扶持。

下列的表，是兩年來國有計划進行的大略情形：

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一九來的國有事宜。

（一）企業四，OOO

（二）海面商人建築一六，OOO

（三）私產六O, OOO, OOO畝

（四）各城的銀行

企業不止此數，由高等國家經濟局收歸管轄的是四千，但在各行省企業也收歸國有，由地方機關管轄，中央機關的統計表沒有這些數目。

實在有九成實業，已歸國有。

蘇維埃政府由資本制度遺傳下來的，准備毀棄有關系的債務。

上述的經營在於建設一國家的經濟機關，根據於社會主義的原理。

必要有組織的和創造的實業地盤和農民獨立經營的經濟組織，才能夠供給根本的物麻，並且他們所建設的經濟制度是根據於新原理的。

這兩年來（一九一八---九一九）國家經濟地盤的新發展，如下列的表：

他們組織的：

一、在實業方面

（一）國家的托辣斯九。

（二）工廠的管轄四，OOO

（三）供給木、麻、羊毛各物的國家的高度。

二、在鄉村經濟方面

（一）蘇維埃的開墾二，三九九

（二）農民共產村和農會五，九六一

照這個情形看來，實業和鄉村的經濟，在這兩年間，不獨由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來管理，並且內部改組有關於生產的。生產的集中法已經成立了，如電汽專門實業的托辣斯完全統屬各種企業，自十月革命以前，久已慘澹經營；又如國家的托辣斯對於製造機器，總計有十六種企業，來代表經濟界中空前的效果。

這種情形很像機織實業的國有經營，共有五百以上的企業，分為四十處會所，每個會所中有許多種企業，並完全由「總管」來處理。

由財政、品物、注冊、收獲各事看起來，實業的組織，在於國家的托辣斯制度之下，是有很大的利益。國有企業和他們的會社，其中賬目的章程，只有記賬，不收現洋。

因為這種制度的緣故，所以分發各種物料漸漸地歸於平穩。如果有人以為這兩年來蘇維埃俄羅斯的情形，非常困難，燃料只得十分之一的煤炭，石腦油從前每年有四萬萬，現在只有九千三百萬。我們可以見得只有統一分發處，並幫助一種經濟，才可以救濟這種燃料的危機。如分發原料的機關，已經組織完善了。

在於鄉村經濟的方面，蘇維埃企業的組織，由蘇維埃的機關來管理，不獨弄到能夠保護農務，大地物產，並且可以弄到工業的無產階級頭一次能夠加入農務的勞動，並創造工農團體的固結，聯絡鄉村和城市的經營。

現在已經有三百萬畝地由蘇維埃經營，在於農人共產村的手裡。

回復經濟的情形和經濟活動的結果，我們應該頭i件要聲明我們活動結果的情形全靠內亂的變機C

Urals、Caucasus5Don河各處的地方，都是原料的來源-什麼煤、鐵、鋼、生

鐵、石油手經過一手轉運來的。不久全人於蘇維埃的手裡，但後來被「白軍」攻擊和劫奪，把生產的組織破壞，出產也被搶去了Q

蘇維埃俄羅斯結果必為我們重要的基礎。

Don河地方失守，便失了八成煤產；英人奪了Baku，我們便斷絕了石油；南方和Urals

失守，我們便失了礦產了。

這便可以明白我們經濟發達史的困難情形了。

但在於加上這種情形，我們的經濟狀況被這事影響極大，我們要再行整頓實業來供給戰爭的需要。

這又是我們經濟發達的情形和我們進行達到實驗的目的Q

下列的數目是我經濟各部活動的情形，兩年來沒有停頓的：

燃料和原料的准備出產

（甲）燃料一九一八

（一）煤（莫新科和Boroviohi ）約三千萬石

（二）木（存數）四百萬

（三）泥炭五千六百萬

（四）石油九千三百萬

（乙）原料（存在高等國家經濟局的）

（一）麻紗

（二）棉花二百七十八萬四千

（三）羊毛

（四）芭麻

（五）牛皮五百四十六萬件

（六）礦產（保存）三千萬

上頭的數目只由高等國家經濟局所收集的燃料和原料。

一九一九

同上

五百萬六千萬

（英人佔Baku ）

五百五十萬

六百五十萬

二百萬

二百萬

二百三十六萬六個月四千萬

我們可以明白，因為失了石油，燃料的情形更壞。在一九一八年我們可以由Baku運入石油，但在一九一八年我們便不能了。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鐵道和工廠不能用柴替代煤炭，弄到住戶沒有燃料了。大戰以前木料比現在還少，現在因為煤、油都不足，所以弄到柴也不足。一九一九年泥炭增加（在一九一八年五千八百萬擔，一九一九年六千萬擔），機織的原料，完全足用，麻紗和羊毛有許多預備運到外洋。

講到礦產一問題，情形非常可憐。只有把舊廢的保存。自從克服了高爾薩克，Kolchak奪向Urals，礦產便能夠應用了。

總之，蘇維埃制度的供給方法，基礎已經非常穩健了。

據最近的統計冊，現在蘇維埃俄羅斯的工人，從事於實業，除鐵道，商業各事不計外，已有百餘萬。實業各部分差不多完全發展（如莫斯科礦產的地方，電汽專門實業），

有些地方，機織停頓了一半，但沒有完全停止的，事實不大明了。全體有工值的勞動家差不多有三百萬人，有些地方也有進步。這兩年來，我們經濟的機關，共有重要企業五十餘處，其中有許多已經完全開工了。

莫斯科的波多爾斯克省（Poaolsk）有一個很大的修理機器廠，已經開工了。新保斯克（Sombirsk ）也有制車廠，Kochira有兩電局，Chatour也有一•個，統同開工了o Saratov也開始建設一農具機器工廠。Samara和Kazan地方自一九一九年來，已經開墾了許多礦產°

我們且把關於民事和軍事的實業總數，宣布出來。

在一九一九年的生產和貯藏：

織造品每月出產約一千四百萬擔，貯藏十萬擔。

糖蘇維埃俄羅斯四百萬擔，Ukrain一千萬擔。

火柴一九一八年百餘萬包，一九一九年六個月四萬一千二百八十萬包。

視每月二萬余擔。

鹽共有一千餘萬擔。

這種出產都有一定分發的計划。最先屬赤軍，次歸工人，其餘歸人民。

我們現在講講食品的問題。

這兩年來最困難的便是民食問題。俄國南部最肥美的地方，常常人於敵人的手裡。

自從十月革命以後，麵包問題實是完全沒有把持。一九一八年收獲頗多（俄國廿五省有一，二三五，OOO, OOO擔），便有一萬萬擔貯藏。一九一八年底便增加速率，一九一九年收獲也多，因為多了一部分西伯利亞的出產。今年糧食大概比上年好些，困難的地方在於戰務阻礙交通，幸好還有些進步，雖然是不其大°

我們只是把重要的數目寫也來，蘇維埃俄羅斯兩年來的經濟狀況大概是這樣。但我們不必太詳細把勞動界的豐功偉業在於新生活中完全發表出來。

（十九）文藝和布爾塞維克

O 震瀛譯《Soviet Russia》

我們很知得的確，資本家的報紙，常常拿着愚民的政策，說什麼布爾塞維克是生番野人，阻礙世界的文明進步。弄撒說摧殘文藝和博物院的事情。凡有危險發生，必有一線的光明，但黑暗的勢力，還把他盡力來摧殘。所以教育部不肯受亨利（ViotorHenry）的布告，因為他對於俄國布爾塞維克的教育調查得很確切，並說他的進步很快。

但不管他們怎樣反對，這種真理的光明定要傳播到人間。在五月十五日《文藝的生命》雜志出版，足以證明得很確切。費納倫（Felx Fenelon ）把他和莫老曹（Lvan Morozov）的談話宣布出來。莫氏是一個紗廠的資本家，歐戰以前，搜羅世界近代名人的畫集。一年前，他在俄國逗留了一年多，他把他的畫集，說明來歷，下頭就是他講的：

這是完全的，俄國畫四百三十幅，法國畫二百四十幅，沒有一幅損壞。全集我擱在屋裡，也全沒有搬遷。但現在已經歸國有了，像我的工廠一樣，現在是「西方文藝的第二博物院」了。

第一個博物院有許多法國畫，由我的朋友父女兩人搜集和管理。他的名字叫做Sergius Shokukin，他的女是Mme.Yekaterina Keller0

政府派雕刻師BorisTemovetz管理我的全集，又舉我為評議員，撥歸三個房間歸我，其餘各房都分派各人。這一定是能夠擴充我的搜羅，在帝國的時候，我每逢星期日早上，任人游覽，星期一日准藝術家及批評家參觀，其餘各日便有些限制。我的職任要做一個註解的目錄，並要演講給遊客聽。我的朋友那一部分，由他的女兒講解。我喜歡來贊美貴國的藝術，各種畫由我講解，遊客沒有不明白的。

雖然現在是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度，但政府對於藝術家也視為一種正當的職業，所以他們很能夠盡心竭力不做工°在莫斯科，由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一九年，我最後經過這都城，我見得藝術會有十多處，製造許多價值在藝術出品。

托羅斯基的夫人管理藝術會，成績非常優美。蘇維埃共和國只有一處，藝術是受兵燹的。有許多私人的搜羅，現在都拿出來供眾人展覽。大多數都齊集於莫斯科，次序一毫不亂，從前不能給大家瀏覽的，現在都發表出來了。

這種好結果雖然由於個人的動機，但教育總長的幫忙也很大。這種藝術大觀對於平民的教育和美術，有很大的影響。

彼得格拉的音樂也大有進步，各博物院中都沒有損壞。前者因為恐怕彼得格拉被敵人攻破，所以盡把著名的音樂完全搬遷到莫斯科。現在又擬搬回彼得格拉了。這事是發生於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

Tretyakov的博物院，進步很好。從前的目錄不大詳細，現在由管理人Igor grabar增訂得很完美了。其中論敘的格式很小心，名字都是印刷的……

布爾塞維克派對於藝術前人所不能做的，現在都弄得清清楚楚了……

費納倫氏後來又講及許多有趣味的事情。但他不問俄國現在的政治狀況。最後他加上一句：「這個問題，已經給西方人都明白了」。

（二十）赤軍教育

O震瀛辭自紐約《Soviet Russia））周刊

赤軍在前敵，無攻不克。同時蘇維埃政府對於赤軍各種設施，也完全占勝利。最要的便是社會主義，赤軍完全信服，把從前各種迷夢都戰勝了。全國教育事業，非常發達，赤軍中的教育事業，尤為特色。

蘇維埃俄羅斯的傳播事業，非常活動，組織非常完善。城市中統同有他們的機關，並招生研究傳播的方法，分派各處。布爾塞維克主義的解釋，用顯淺文字，非常明白。文學、美術、報章等思潮，風糜全國°在前敵的布爾塞維克派視傳播事業為最要的利器。蘇維埃共和國革命戰務局的文藝部布告由六月一日至十一月一日，教育事業在赤軍中很有進步。

下頭開列的是這五個月中出版的：

《赤軍》雜志（第三號至第九號）

一，OO四，OOO冊

白軍雜志

小冊子

赤軍傳單白軍傳單顏色畫地圖

四O, OOO冊

二四一，OOO冊

一，八一O, OOO張

一，。七五，OOO張一，一三O，五八四張四五，OOO張

十二月一日軍小冊子四八七，OOO冊；集傳單一百萬張；《赤軍》雜志五十萬冊：信五十萬封；顏色畫六二八，OOO張；地圖九十二萬張。

這樣重要的出版，只是中央政府一方面的。前敵各國，另有印刷。赤軍教育事業，可稱完善。這種印刷，全用普通文字，各處農民都能夠領會。圖畫清楚，雖是完全沒有讀書的農民都能夠明白。赤軍的教育事業，不只傳播文學一事，還有旁的活動，如組織學校、圖書館、俱樂部、劇場等。這種趨勢，功效非常昭著。十一月一日以前赤軍組織學校共三千八百所，二千三百九十二所圖書館，和一千三百十五所俱樂部，每處俱樂部都有劇場，有莫斯科一處共有赤軍劇場五十二所Q

赤軍對於求學很用心。軍中有九成入學的，軍人有特別時候來求學，每日都要入學。下頭講赤軍劇場進步的大概情形，赤軍教育部每處組織劇團，在軍事醫院、赤軍俱

樂部、城中劇場。赤軍開演有一定秩序，如在八月份演劇二十四次，音樂隊十四次，影戲二十九次：九月份演劇五次，音樂隊四十一次，影戲四十次；十月份，演劇八次，音樂隊五十四次，影戲六十次。各種游戲，軍隊都是免費的。赤軍到場人數：八月份七萬九千二百四十人，九月份七千六百八十六人，十月份七萬六千八百六十人，總數二十九萬一千九百二十人。另有三十五次演劇是在軍營中的，十一月份戲劇音樂演奏二百三十五次，赤軍劇界多由自己編纂和排演。這種劇本多是寫實的，沒有什麼美學的特色，在於描寫當時事實，使農民樂心從軍。

前敵的赤軍固然有很好的教育，國內尤為進步。共產黨也盡力幫忙赤軍，對於教育事業，持着互助的態度。有又許多演講，如《人種由來》各種書箱拿來解釋給赤軍聽。俱樂部中又有圖書館、閱報室，另設小軍樂隊。凡是發展赤軍性實的，無不盡力提倡。

我們現在明白蘇維埃政府對於赤軍的教育事業，來供給他們精神上的要求。社會革命黨對於赤軍也盡力協助。政府對於工人和農民用發展精神的法子，使他們適合於社會主義的國家，軍人不獨對於自己的生活是很滿足的，並勸導農民從事教育。對於從前的奴隸觀念，要完全打破。

（二一）中立派大會

O 震瀛譯自紐約《Soviet Russia））周刊

中立派會議或勞動界全體大會，自從去年以來，俄國是常常發生的。這種經驗已經證明工人、農民、赤軍全體的政治教育是非是重要的。

自從十月革命以後，俄國的無產階級，和大多數的農民，完全醒悟，為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分子。他們的政治教育和改造蘇維埃俄羅斯的事業，變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莫斯科共產黨頭一次是由中立派傳播到勞動界中。

工產黨或蘇維埃派會議必先公舉代表團。每二十人或十人派一代表，工廠、鄉村和赤軍都是一樣辦法。所討論的問題都是目下最重要而且有利於他們的°如現在圍困那一個城的情形、飢荒、輸運事件，並選舉委員演說本會的特色°他們的目的在於選舉代表，為將來訂定憲章，所以希望人人到會，明白其中的要旨。未選舉以前，會議的目的，在於將工人的援助，要表同情於蘇維埃政府，並解釋新制度的施行方法及其利病的地方。

這種會議大概能夠達到目的。人民對於各種布告有關於軍事問題、社會安全和國家的經濟狀況，非常注意。他們覺得很有趣，要批評，爭辯；同時又發生千百條問題，立即解答。各處代表蒞會，先有成見，並沒有信服的誠意，但講到具體的問題，漸變為贊

成蘇維埃的政策，並同時獲得政治學識。大多數的代表或全體贊成採用蘇維埃的政策。各處代表信蘇維埃的政府，實在是勞動界的政府。中立派也應該幫忙並抵抗外侮。

這種會議雖然是中立派，但證實起來是共產主義的，實在不能把工界和共產主義分別。中立派的議會本來很少有關於政治意味，但實在看起來，算是蘇維埃建設中發展的利器。沒有政治團體能夠創造得來的。他們由無黨派方面着手設施，但不久便變為共產黨了。有許多代表當會議的時候加入共產黨。所以每一次代表回任，軍事方面必非常活動。經過許多爭論和研究，結果必完全達到預定的政策。每次議常常有千百代表到會，旁聽者也有三四千人。蘇維埃政府各部的重要人物都有演說，在莫斯科李寧同志最受歡迎，演講第三次勞動同盟和內政問題。

中立派會議已成為一種慣例——是我們普通生涯的一部分，各省也跟着莫斯科的辦法了。所以由省而城，由城而鄉，統同有種會議了。在蘇維埃俄羅斯實在沒有一處這種會議不成功的，教育人民，扶助蘇維埃政府，整理內政。這些工人、農民和赤軍的會議，是常常舉行的了。

這里莫斯科會議，人數非常眾多，令人驚訝。最近蘇維埃莫斯科選舉，城中各村一齊舉行會議。兩星期中城中有十七次會議，共有代表一萬五千六百人，代表二十八萬工人和赤軍。這數日以外，還有二十萬工人加入選舉，當中有五分之一是共產黨代表，旁的都是中立派或贊成共產主義的人。俄國共產黨立意不選舉共產黨來代表中立派，只選舉中立派的人，但人民常常選舉共產黨，因為共產在會議中團體非常固結。最奇異的是一萬五千六百代表中，只有三個少數派（門寒維克），二個無政府黨，五個社會革命黨，和旁的黨員。

這是可以表明人民趨向共產黨，在莫斯科蘇維埃選舉，無產階級和赤軍全體也趨向於共產黨的服利。現在選舉已完，結果如下：一千四百六十一名代表中，有一千二百八十一名是共產黨和同情者，一百二十八名是中立派，五十二名屬於各派C這種結果大有助於中立派。

我們明白這種中立派的選舉是傳播共產主義的思想於人民的無上利器，並可以指導人民人於正軌，不致和共產黨作對。這種經驗，諒不久必為西方無產階級所採用的了。

（二二）俄羅斯的實業問題

O美國《國民》雜志莫斯科通信震瀛譯

蘇維埃俄羅斯的實業生產問題，還是非常困難。六年戰爭——兩年半內亂——和因為新制度而發生的封鎖結果，實在是沒有法子來辨別。戰爭以前，九成以上的人民是不

認字的，或者只有百分之三能夠叫做通人，這三分中有一半是屬於「白人」和怠工者，其餘的人乂有一半在前敵者，只剩這少數來管理那麼大的國家。我更要說明，現在還要預備戰後的善後辦法。

我可以拿一個具體的明證。我住在Dela Uoyd Cvor旅店，第三次萬國勞動大會的代表大多數是住在這里。那個旅店的設備，非常不完善。講句良心話，我們的食品，半數是偷來的。當中有四十個僕人，奉事四十個客人，非常不周到。管事對於我們不大有禮，為什麼政府不供給一個較好的管事呢？因為現在俄國有思想的人能夠做大旅店的管事，便用為軍官，或什麼政府里頭的部長了。

俄羅斯的實業，大概說來，現在的能力比較從前，不及百分之十五°其中的緣故有許多，三個是最重要的：（一）封港；（二）輸運不靈，除了Ural和Doretz地方，旁的自然統同都沒有了，並且沒有柴炭；（三）沒有食物。

（一）我以為這種根本最大的原因，便是封港，不獨物質的方面是重要，並且道德的方面也同樣的重要。那不必講封港是交戰國對待布爾塞維克派最有效的方法。沒有人能夠不承認封港和外侮是固結團體來反對侵犯者的反響，所以最大的利益便歸於政治，並且人人都要承認現在大部分自然和經濟的封港來反對俄國，因為他沒有多大出口來抵敵人口。還有一層他有許多現金來購買製造品，必要有自然生產根據的保證。大概如波蘭、Czecho-Slovakiex Esthonia、Latvia等國，因為有他們從前的原動力趨於補救方面，正是有那種外力的援助。從前有許多東西是進口，如葯品、醫具、橡皮物件、皮革等等，我們以為很重要的，現在俄國都沒有了。比方在醫院里頭，一個寒暑表用於一百多個病人，寒暑針那件東西俄國未有製造的，消毒具也沒有。我不要統同講過那些東西從前是人口的，現在都沒有了。這件小事，盡能夠給世人明白大概的情形，如果他要想着俄國很像美國內亂以前的工業發達的程度。

（二）俄羅斯的主義實行以來，輸運不靈的呼號，還是有加無已。我個人以為他是解決了。俄國鐵道，像其他實業一樣，自從三月革命以後，甚或自從一九一七年初，損壞非常利害。自從布爾塞維克派執政以後，更覺每況愈下，功效很少，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這里的勞動局有一個很可靠的統計表，指明當着一九一七年紛亂的時候，和一九一八年初工人停工，和廠主管事等怠工的時候，實業損失最大。自是以後，生產力無大變動，有些地方也有起色。

如果運輸的法子已損壞，就是旁的實業損壞的要因。所以運輸無進步，實業也決沒有進步。有許多任務廠沒有新機器，舊機器也不能修理。我已經在聖比得堡各處親見許多了。近在莫斯科的勝家縫衣機器廠，現在用為修理機器，俄國全部已有許多工廠用為修理機器的或新造的，但這些工廠現在實際上不能夠供給路政的需要。如果路政備妥當，自不然工廠的原料和城市的食品也容易輸運了。但因為事實不對，修理場不肯開工，所以我們要發生疑問，為什麼修理場不肯興工，總結起來，因為生產全靠工人的願

新青年.

意做工和能力。

（三）這事最容易明白的，因為工廠里頭的工人，沒有充足的食品，所以不能開工，但人為什麼不夠食物呢？因為農民不肯供給食物，又為什麼農民不肯供給食物呢？因為工廠不能拿製造品來換食物。各方面都是可憐，但他們必要想想法子來打破防礙俄國實業罪惡。

頭一件我要多講幾句話說及工廠的飢餓事情，我已經告訴過許多工廠的司事人。有些工廠不許人參觀的，我也用通訊來告訴他們，各處都聽見同樣的事實。有許多工人回到村鄉，因為不能夠飽暖，其餘的工人大半不做工，因為無食。有些工人由村鄉中拿來東西做買賣，從中取利，也是為着生活起見。這個問題，實在講個不了，但講到俄國實業問題，便不能不講及飢餓的情形。大凡游歷過俄國的人，沒有一個不知到食物缺乏，就因為生產缺乏。有少數的工廠，有特別的法子或優待，如俄美工廠，都夠工人，因為食物充足。俄美工廠，每日有三五人求工，因為這個工廠很少，只能容一百五十人。所以工人入廠是很嚴格的。

俄國的實業問題，最後要變為單簡的信用問題。如果農民不肯供給食物，因為不能即刻取回製造用品，工人也不做工，除非先得食，這不是一個死症麼？現在只有快一點供給工人的食物，然後制多點品物來供給農民，將來方有轉機。現在這里有兩個解決辦法：第一個是利用外資的投入，製造農具，使農民可以出產食品；第二個方法是由私人的作用，用中間人做擔保，如舊日一樣，取食物給工廠。現在蘇維埃的俄羅斯，是沒有機器來支配民食，這是很明白的。私人的投機事業便要發生，但舊日的中間人已經摧殘殆盡。這種人本來很知道取信農民的法子，可以由他取食物到城市間的無產階級。我是持着物價低減的意見，政治和社會價值到要減低，暫時復用中間人的辦法，現在把他們推翻，時期還是太早，因為政府的機器，還是很幼稚。外資也可以幫忙，但不能為他們所壟斷，為根本制度的大敵，但社會主義的團體，精神和物質上已受大大的打擊了。

（二三）蘇維埃俄羅斯的社會改造

O震瀛譯自美國《國民》雜志（The Nation）

我對於糧食一個問題，已經講了許多，盡能夠供給閱者來批評糧食部的機會了。軍隊能得充分的糧食，誰也知道了。大概講來，其餘的人民都是不夠的，由政府機關得來的更少。但各人所得的生存必需尋常日用的麵包，在俄國現在不是不要緊的，實在是最重要的問題。大概政府所分散的麵包，不是天天有的，每星期只有一二次。有許多人民求不得或不夠的，便不能不設法另外找尋食物。如果食物不足，分配不勻，

這都因為勢不能免的事。定價即有防礙，農民又不夠應用品，只由農民供給食物，這實是大不利於政府黨的，如果工業和人口能夠回復從前的程度，糧食部必然可以活動。我更要指明內外的壓力，弄到城市和村鄉不和睦，這樣競爭比較奧國鄉村和首都維也納的競爭更利害。

衛生局雖然是缺乏葯品、蒙葯等等，但進行非常靈動。蘇維埃俄羅斯由高爾索克、丹尼金和銳丹尼的軍隊中傳染了一可怕的瘟熱症。但衛生局局長沈馬斯高（Semashko ）說危機已過了。由無產階級的演講團到處講演通俗教育，軍隊中也嚴行設備，•火車的旅行，設備也非常周密，各處都要實行洗濯和消毒，沈氏以為完全妥當了。俄國的肥皂也非常缺乏，因為這件東西最善於療治瘟熱症，自從戰爭封港以來，絕無人口。歐洲俄羅斯全部的霍亂症，已經減至五千宗。痘症也漸歸消滅，肺腐病、壞血病、虛弱症，還是有加無已，雖盡力設法，終歸無效。

教育兒童一件事，已經講過了。凡關於幼稚的需要，無不竭力籌措。但又為戰爭和封港所妨礙。教育部長宣言，如果外國的教育用品不能快一點來到，教育機關必至完全停頓，因為俄國各種教育用品，普通都是由外國寄來的。不獨是沒有用具，並沒有教員，因為當兵去了。兒童讀書日多，也沒有校舍，因為學堂多為軍隊借用。教育新制度不是不能實行的，不過礙着這種困難的情形罷了。幸好有一個幻妙的辦法，厲行自由通俗演講，由小學至大學，兒童均有求學的機會，手工、實驗、農務各料的練習，都有適當的設備。並且設立工人大學，預備那些成年的人，沒有多大的智識，但他們即要得高深學問，便不能不有這種實習的機關。

兒童教育還是得同一的效果。雖然是保姆院及育嬰院非常講究，兒童食品，特別設備，但死亡還是增加。食品和葯料不足，衣裳又不備，因為封港的原故，兒童受很大的打擊。丹氏（Dan）同志是一個少數派的妻子，並是兒童教養局的局長，他說「如果我們不得外國的援助，便沒法來保護那些兒童了。「

美術院、戲院、游戲院非常發達。大凡見得在游戲場中人數的眾多，便知道是平民的俱樂部了。最可喜的，是政府各部都有德謨克拉西的越勢。平民教育弄到人民傾向於藝術的事業，如勞農戲院、音樂會、軍樂隊、書法研究會、文學會等。劇員不獨排演得好，並對於劇場的修理，布景的完備，轉動自如，無一不十分講究。俄國各處的農民、工人，所著的許多國際革命詩歌，無限精彩。

我在這里要停頓一會，來講講現在的狄愛推多制，雖然不免於平民的專政，但全俄人民的活動，遠非前日舊帝國所能比擬。不管是在衛生部、游樂部、教育部，平民都有一分子，設有平民的俱樂部，來發展他們的進行。政府不獨不反對人民，反要人民為前驅。人民對於社會服務，爭先恐後，十人本來已足，而十人又願為他們互助。

還有許多舊習俗不能免除的，講來也很有趣°初到俄國的人，更覺得很奇異，都由於各處風俗不同。有時政府命令各店關門休業，但各人還是隨意買賣。不過把地位由鋪

新青年

店移到街邊罷。因為大多數的人民，很難得機會來買物。三兩個大市場，買賣的人，日夜不息。各種最貴或最賤的東西都可以買得，因為政府不能供給人民的需要，所以發生許多障礙，我信得過和平恢復，便沒有這種困難的情形了。

俄國的賭案時有所聞。但外國人到了俄國，尤以英吉利等國的道德為甚，以為官吏不能受賄。我是由羅馬尼亞來的，對於俄國的賭案，以為是司空見慣，不以為異，或者我將來可以做一篇專論，來講這件事。我們也要記得俄國帝政的時候，政治的腐敗已經達到極點，但現在還有許多官吏因為受賄而被槍斃的。各國的政治家亦何曾不是為金錢呢？

一定還有許多人民，以為社會主義的時期還未到，或以為不能長久的。產業已歸國有，但還有買賣房屋的事情。外國的匯票也常常購買。習慣太深，積重難返，政府也沒有制止的法子0千萬的人民還有舊日私產的觀念，但他們的虛榮心不能發露出來，不致防害後生小子，這是我們所深信的Q

（二四）勞農政府召集經過情形

O譯莫斯科《普拉夫報》楊明齋譯

勞農議會俄國的政府的重大政治，有勞農代表議會的執行部及勞農代表集會立法擔任之。今將其參於全體勞農代表集會於中央的省份，和加入勞農議會的執行部的各黨派述之如下：

一九一七年在今勞農議會國的三分之一的領土內，曾有一百十九個勞農議會（省縣及地方議會）集會於莫斯科組織勞農議會俄國的政府（譯音稱蘇維埃政府）。此一百十九個議會中有百分之五十六是縣議會，百分之三十四是省議會。縣議會之召集自勞農議會政府成立至今有召集九十次者，省議會之召集多者是第七次。靠着戰場附近之省份，例如啊爾汗、結爾斯克省等也有召集十一次者，其中縣議會之處於特別情形者也有召集十五六次者。總而言之，其他勞農愈覺悟者，集會之次數愈多。

百人之最注意的就是要知道那些議會的召集都是何黨派參與其中，以何黨派的代表為多數，何黨派的代表為少數，以何黨派的代表為最大多數，何黨派的代表為最少數，而且還要知道先次召集的代表以何黨為多、何黨為少，後次召集的代表以何黨為少C今舉下列的集會數目表，雖不能證其全國勞農議會召集的切實數目，然而亦可表示其勞農議會召集的大概情形。茲將其何黨參與勞農代表議會者及其執行部者為多數，分為三期調查如下：

第一期，由一九一七年十月起至一九一八年七月止°

第二期，由一九一八年七月起至一九一九年一月止。

第三期，由一九一九年一月起至一九二零年七月二十四日止。

第一期所召集的勞農代表議會的全體會員的數目以共產黨員及其同情者居十分之六，其餘十分之四的會員多數屬社會革命黨的左翼，百分之十二屬社會革命黨的右翼，百分之四五屬民士維克，不列黨派者兼亦有之。此期初創召集未免含胡從事難以清計。第二期所召集的勞農代表議會的全體會員的數目，社會革命黨的左翼較前大減至百分之三，而共產黨員及其同情者較第一期大增至全體會中五分之四。此時共產黨之勢力日升一日，而其表同情者及其聯合入黨者也是與H俱增。而一方面共產黨之對於抵抗反革命軍及外敵來侵之犧牲較別的黨派也是多數十倍，差不多勞農盡義務之投於紅軍者皆系共產黨員及其表同情者。

第三期所召集的勞農代表議會的會員，除共產黨增加外別的黨派仍繼續減少，而無政府黨中於此期反加入從事，並有馬克西馬派的代表加入。此期之縣議會的召集有最多之不黨農民代表參與。

第二表的勞農代表議會召集的數目，系按照一九一九年六月至九月計算的，在此期間的省議會的執行部員百分之八十八系共產黨員，若兼其表同情者共計之，則至百分之九十二。縣議會的執行部中除共達黨外則以本黨者為多數（計百分之十八），鄉議會的執行部員除共產黨員及其表同情者居五分之四，不黨者佔五分之一。

在勞農代表議會的共產黨中都是什麼人才啊？可惜在這表上沒說明他們究竟是何人才，但是也可就其已過之事實所選之共產黨的人才，略加以研究調查，述明彼等究竟受過何等教育，或是未受教育°

勞農代表議會的中央執行部的幹事員，除內中有一小部分（百分之六）未能調查不知是何人才外，五分之四是真正勞農，他們只受過初等教育或是家庭教育，或是正在自修教育中。其中受過高等教育者不過局百分之四，受過中等教育者有百分之一五，此等人才多系充當差者，例如技師書記等。縣議會執行部之人才多系受過初等教育者，省議會之執行部之人才兼有受過高等教育者。就這粗略表觀查之，可知勞農議會俄國本是五分之四的勞農代表治理之。

第一表參與勞農代表議會集會的政黨的互相關系

從1919年一月起至本年十月止。從1918年七月起至1919年一月止。從1917年十月起至1918年七月止。集會時

省議會集會縣一統計省議會集會縣一統計省議會集會縣一統計

80681234241025205統計參與集會者

1095986797780540739601447359319721687集會的會員數

449234471045242714709571558836723共產黨

42.9%39.7%58.7%44.9%37.7%66.7%93.4%43.9%42%

2677227635527397787353472309103與共產黨表同情者

24.9%26.2%18.8%39.5%77.9%24.9%11.4%16.2%6.7%

3770273237359550590740450-290一■■、無黨者

29.8%31.5%27.3%71%13%6.2%20.6%23.5%17.3%

2462242225720497883377566共產黨以外之別黨者

2.4%2.6%7.2%J4.6%5.1%3.3%29.6%16.6%33.7%

第二表省、縣、鄉議會的執行部之組織。由1919年十月十九計。

%%統計%%鄉議會之執行者%%縣議會之執行部%%省議會之執行部政黨互相關系的情形。

50364166401516會員統計

71.3362769.1287972.239288.3456共產黨員

10509114617283.820共產黨之表同情者

0.8390.77300.731.16社會民主黨

0.3190.3219————社會革命黨

0.170.16——7無政府黨

17.589018.677620816.333不列黨者

4.12102.91248.6359.851受高等教育者受教育之分別。

15.579019.560576.66722.8118中等教育者

64.4327266.5277961.724998.6251初等教育者

74.49089.24068.4347.740家庭教育者

6.63346.22594.77910.856他等教育者

（二五）過渡時代的經濟

O列寧原著震瀛譯《Soviet Rusisa»

（-）

當着蘇維埃政府兩周紀念的時候，我擬定拿這個題目來研究經濟問題，做成一本小冊子。但因為每天要做工，到現在才做得幾章的大略。所以我決意把一個大略寫出來，表明我對於這個問題的要義。這是有統系的性質，一定有許多應當修改的地方，或者我能夠得一個具體的論據，達到正當的目的°

由理論上講來，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當中定有一個過渡的時期。這個時期把那兩種社會經濟的制度的特別狀況聯合起來。這個過渡的時期，不過是死亡的資本制度和新生的共產主義戰爭的時期，或者換一句話說，資本主義已經打敗了，但還沒有消滅；共產主義已產生了，但還是很軟弱。不獨是一個馬克斯派，就是一做有學問的人，對於進化的學說，也不大明白。自己必要明白了全部的歷史，為這些過時時代的特別情形所公認的，才有價值。凡關於過渡和社會主義的反響，如我們當第二國際勞動大會的共產階級的代表都是盲爭胡鬧，沒有一定的標准。

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派，最明顯的情形，便是憎厭階級戰爭，夢寐中還想設法來消滅這種戰爭，常常要調和歸於平靜。所以這些德謨克拉西派，一方面要反對承認歷史上由資本主義到共產主義的過渡時期，一方面要設法來調和資本和勞動，或者制止他們的戰爭。

（二）

在俄國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應該發表一些比較先進國的特別情形，因為我國事事落人後，有產階級的精神也不大。

但實在的情形，我們見得俄國的經濟狀況和趨勢都是同別的資本國一樣。這種情形中的法度，對於各要義沒有多大的影響。社會經濟根本的制度，便是資本主義，小生產力和共產主義。有產階級的主力，便是農民和無產階級。

俄國的經濟活動在與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的時期，第一步便有勞動的競爭，根據於共產主義，在於大生產模型之內，反對小生產力，並反對資本主義，及資本主義的基礎死而復蘇的。

俄國現在根據於共產主義而統一勞動，頭一件手續便是廢除生產的麼有制。無產階級的政府拿國家公有的土地來組織很大的生產機關，並由國家管理，由各種經濟組織，

來支配勞動的勢力，團聚起來，供應國家工人的需用。

我們講講俄國共產主義的初步（借用一九一九年三月的黨章來講講），試考察那一件事，一切實在情形，現在我們只實現一部分，或者換一句話說，我們現在考察實際的情形只實現了最初的一步C

當着革命的時期，我們應該立即廢除一切障礙。比方在一九一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十一月八日）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頭的一日，土地所有制已經立即廢除，不要賠償大地主的損失，即是把大地主的財產收沒。依這個法子，在幾個月後又收得一切大資本家的工廠，公司，大買賣，全歸於「工廠製造」，什麼工廠、製造局、鐵道，完全實行由「工人管理」，而在農務一方面現正開始（蘇維埃的物產，國家工人的農業大組織）。各種團體的組織，如小農人一類，視為過渡時期一種特別辦法，由小私人的管理變為共產黨的管理，所以要暫時採用這種辦法。也有人說由國家支配生產的同樣組織，來替代私人貿易，即是由國家預備轉運谷麥到城市，又由城市運回製造品到鄉村中Q收來必訂定章來實行這個計策。農務一方面現在還是小投機的事業。

我們現在要講講很重要的資本主義的根本問題。在這個根本問題中，資本主義還可以保存命運，並且死灰復燃，猛力來攻擊共產主義。他的利器便是私運出口和投機事業，反對儲蓄的預備（谷麥和別的生產），總是要反對國家支配出產C

（三）

我們要用具體的論據來表明這些抽象的學理剖白。據人民糧務局布告由一九一七年八月一日到一九一八年八月一日，由俄國政府管理的共有谷麥三千萬俄石，再過一年便增至一萬一千石，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二。年頭一季已有四千五百萬石，比較一九一八年相同的月份（八月至九月）只有三千七百萬石。

由這一表看來，進步雖然是不大快，已足以證明共產主義戰勝資本主義了，並且當着這個時候，研着無限的艱辛，為歷史上的所無。抵敵全球強國，轉戰千里，歷時數載，而內外的資本家又謀經濟上的紛亂。

所以經歷了許多謠言同各國有產階級的摧殘，直接的或間接的奸細（第二國際勞動大會的「社會黨」），還是俄國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才能夠占勝利，即是共產主義戰勝了資本主義，這是不容辨論的。如果全球的有產階級，憤怒布爾什維克主義很利害，組織軍隊來侵伐，另設陰謀來陷害我們，這是表明我們對於經濟的改造已經完全勝利，不能俾武力來征服——武力是決不能成功的。

下頭詳列那一表是中央部的統計，剛剛完竣預備公布的，關於谷麥的生產和消費，不是蘇維埃俄羅斯的全部，只由政府管理的二十六省。表明我們戰勝資本主義到了什麼程度，我們管理的時期極短，各種困難我們所乾的都是歷史上所無的。

我們見得谷麥在城市中一半是由政府供給的，一半是由私人運來的。還是城中糧食在

一九一九年正確的比例實數。而國家供給工人的麵包，比較私人所賣的便宜十倍。考察工人的預算表表便明白了。市間所賣的麵包比定價高了十倍。

蘇維埃俄羅斯二十六省計生產省份消費省份總數

城市鄉村城市鄉村

人口數以百萬為本四-四二八•六五•九一三•八五二•七

谷麥生產（不要播種）六二五•四——四•O七三九•四百萬俄擔

糧務局供給二O・九二O •O■―・・五三・。同上

私人供給二O •六••••••一9・O二七•八五八•四同上

支配人民總數四一•五四八一•A四O -O一五一•四七一四•七同上

每人消費九•五一六・九六-八O一三•六俄擔

我開列這個統計表，可明白俄國現在經濟狀況的輪廓了。

工人永遠脫離了壓制者的范圍，由資本家和大地主解放。

向著這條路走，才能達到真自由真平等。其中的豐功偉業是空前的事實。不怕有產階級的歧視（小有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派也在內）。他們只知道有產階級的議院式德謨克拉西的自由平等的意義，他們都以為是絕對的純粹的德謨克拉西了。但工人另有真自由平等觀（解放大地主和資本家羈勒），所以蘇維埃政府才有這樣穩固的基礎。

在農國里頭，農民再先受無產階級狄克推多制的賜，因為農民自己直接出產，便可以直接取用。

俄國農民的痛苦，實受大地主和資本家的壓制。自有歷史以來，農民從沒有為自己做工的機會。他們一方面供給各處的大地主和資本家很多谷麥，一方面自己便要餓死了。在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的統治之下，頭一次他們能夠為自己做工，自己食糧，比較市中人好得多。

頭一次農民知道實用自由的真義，食自己的麵包得以自由，脫免了飢荒的慘禍。±地這樣的改造，便達到最高的自由點，有許多地方，農民已經把土地均分給消費者了。

社會主義便是消滅階級的。要消滅階級，頭一件事，必要推翻大地主和資本家。我

們已經達前這個目的，那不是最困難的。第二件事要消滅農民中不平等的制度，這才是重要的問題c這個問題不能夠只要推翻一個階級，便可以解決，不管這階級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只能夠由經濟生命有組織的改造而解決，由私人小團體的投機生產，歸於共產黨公共的出產。這個過渡情形，必要經過許久的時期，如果管理和支配不得當，欲速則不達。只能夠快一點用這個方法來幫助農民，使他們有盡心竭力的機會，而科學方面，也要從根本上改造。

解決那個問題最困難的第二部分，無產階級已經戰勝了資本家，便要快一點實行那政策的第二步來供應農民，把做工的農民和投機的農民的階級來消滅，農民中各種不平等的地方都要完全消滅。

這種不同的地方便構造成社會主義的精華°那些自命社會黨的派別（如Martovs, Chernovs, Kantakys各派）實在是小資產階級的德謨克拉西派，都不知道社會主義的要素。

這種不同的地方，是很難着手，因為加上了許多實際的私產種類，雖然是有不同的地方，和他們互相仇視，總是由農民全體看來不能夠辨別。不管這樣困難，那些辨別還是可能的事，不獨是可能，並且由農民的經濟和生活的狀況看來，覺得非常流利。做工的農民已經受了千百年壓制，如大地主、資本家、中間人、投機者、政府及德謨克拉西有產的共和黨都共同壓制。做工的農民受了千百年的苛待，由他們的經驗得來，已經知道仇視和反抗大地主和資本家了。這種天然的教育，逼着俄國的農民同工人握手，來反抗大地主和資本家。

但同時經濟狀況處於生產謀利的制度，必致弄到農民變為資本家和地主，雖然不是全數是這樣，恐怕多數所不能免。

由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一九年，農民供給城市間飢餓的工人谷麥四千萬石（Pood）。由政府訂定價格，雖然機器是由國家設立的，但還有許多間斷，這是工人的政府知得很清楚——為社會主義過渡初期所不能免的——農民做的苦工，是社會主義工人的同志，應享受平等的利益，農民和工人是很好的朋友和兄弟，同心合力來反對資本的羈勒。那些賣了四百萬石谷麥給工人的農民，取了十倍高的價值，便是投機者，是資本家的變相，工人為國家出力還要勒索，弄到偷盜常常發生，他們真是社會的大敵。他們所剩餘的谷麥，實是由公地得來，其中各種器械的幫忙，不獨是農人有份，即工人也有份的，所以占據剩餘的人，從中取利，來勒索飢餓的工人，這也是工界的仇敵。

有許多人質問我們，說我們要「自由」、「平等」、「德謨克拉西」，而我們的憲法，任農民和工人不平等，剩餘的谷麥也要從中取利。

我們回答他，歷史上從沒有一國能夠實行廢除不平等和不自由的，而俄國的農民，已經不知受了幾個世紀的痛苦了。

但我們將來永遠不許投機的農民有平等的幸福，即如我們不許治人者同被治者「平等」，富人與貧人「平等」，或不許資本家「自由」來劫掠勞動家。我們要解釋給那一

班人聽，他們不明白我們對待「白衛軍」的法子，如Kantsky、Chernovs Martov等輩，雖然自為德謨克拉西派、社會黨、國際勞動同盟會員。

（四）

社會主義是破滅階級的。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已經盡力來實行那種破滅，但不能即刻消滅各種階級。

這種階級在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的時期，還可以存在。狄克推多制就是為消滅階級而來，沒有狄克推多制，階級便不能消滅了。

階級雖然存在，但在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中，他們的情形已不同了，而階級的關系，也有同樣的變遷，並且階級的戰爭還沒有消滅，不過變為一種新形式罷了。

無產階級在於資本主義的時代，完全是被壓制的，由於生產方法不良，他們的財產便全被劫掠。所以勞動和資本是很大的仇敵，這一次革命非根本解決不可。

自從有產階級推翻以後，戰勝了政治勢力，無產階級成為治人的階級，他們執着國家的政權，支配生產的方法，歸於社會化，管轄各種機關和種類，消滅資本家的反抗力。這種階級戰爭特別的問題，為無產階級後來所未有的。

那些大地主和資本家的階級，差不多已經消滅，但不能是無產階級狄克推多制一到，這種階級便立刻消滅。因為他們現在處於降服的地方，還沒有消滅。國際間還有他們的根本，他們不過國際資本主義的支派罷了。他們還保存一部分的生產方法，他們還有金錢，社會勢力很雄厚。因為他們的失敗，所以抵抗的勢力，要非常增長。他們的「經驗」，在於國家管理軍事、政治、經濟范圍中有很大的機會，這種結果所以弄到他們的重要比較其餘的國民大得多了。階級戰爭中，資本家還可以死灰復燃，極力來反抗無產階級。如果要實行革命的人，決不能敷衍塞責，如第二次國際勞動大會的代表，僅僅可以叫做空幻的改造家吧。

末了，農民一階級，像一切小有產階級一般，由無產階級的狄克推多制來統治，視為一種必經的階級。在一方面，工人為保存利益起見，互相聯絡，由資本家和大地主的手裡解放出來；在他一方面，其中也有小農民、小地主和商人。這種經濟的狀況，決不能免有產與無產兩階級來戰爭。這種戰爭大有關於社會，我們要考察從前的社會狀況——其中最明顯的農民和下流的中等社會爭執——我們必要把那中產階級來消滅。

對待中等社會的法子，只要指導無產階級來統治他們。苦心孤詣，勇往直前，這是無產階級的天職了。

隨感錄

（九五）華工

。獨秀

英國人自誇說：無論太陽走到何處，都照着英國國旗；我們也可以自誇說：無論太陽走到何處，都照着中國人做工。中國勞動者在國內做的工，除了瞎子都可以看得見，這是不待說的，他們並且散布到全地球了，地球上五大部洲，到處都有華工的足跡，至於開辟那新舊金山的功勞，更是歷史的偉大c最近一班無恥的軍人政客各人自誇參戰的功，試問除赴法的華工外，什麼人對於參戰有絲毫功績？我們可以自誇的只有偉大的勞動力這一項，但偏偏有一班心盲的人硬說：「吾輩居今日之中國，欲建立勞動者專政而患無勞動者也。」在外國的華工姑且不論，試問中國國內若無勞動者，我們吃的飯，穿的衣，住的房屋，乘的車船，是從哪裡來的？我想他只有答道：」這些都是資本家做給我們的。」

（九六）四論上海社會

。獨秀

上海社會是哪一種人最有勢力？從表面上看來，政治的、經濟的大權不用說，都在西洋人手裡，但社會的裡面卻不盡然。大部分工廠勞動者，全部搬運夫，大部分巡捕，全部包打聽，這一大批活動力很強的市民都在青幫支配之下。去年學生運動時的大罷工，已經顯出他們的威信c他們的組織，上海沒有別的團體能比他大，他們老頭子的命令之效力強過工部局。他們所做的罪惡實在不少，上海的秩序安寧可以說操在他們的手裡。他們的團結是跟着物質上生活需要自然發生的，決不能夠全由政治法律的力量任意將他消滅下去。消滅他們之根本辦法，惟有使各業工會在法律上都公然成立，並且使工會的權力能夠

容納他們，團結他們，能夠應他們物質上的生活需要，他們的秘密團結自然會消滅下去。在這一點看起來，上海工會發達不發達，不僅是勞動界利害問題，簡直是上海全社會治安問題。

（九七）勞工神聖與罷工

。獨秀

常常聽見人說，你們一方面提倡勞工神聖，一方面又提倡罷工或提倡減少工作時間，豈不是自相矛盾嗎？像這種頭腦不清的說話，一班頭腦不清的人或者以為很有道理。但是要曉得我們所崇拜的勞工神聖，是說勞動者為社會做的工——即全社會所享用的衣食住及交通機關——是神聖事業，不是說勞動者拚命替資本家增加財產是神聖事業。為資本家做工是奴隸事業，為社會做工是神聖事業，頭腦清楚的人應該懂得這個區別。我們提倡罷工或減少工作時間，正因為現時生產制度下的奴隸事業玷辱了「勞工神聖」這四個字。可見提倡罷工或減少工作時間和提倡勞工神聖是一致的，不是矛盾的。我盼望社會上要把這個道理弄清楚，免得思想新的資本家又來假勞工神聖的名義欺騙勞動者，替他拚命做工。

（九八）主義與努力

。獨秀

我們行船時，一須定方向，二須努力。不努力自然達不到方向所在，不定方向將要走到何處去？

我看見有許多青年只是把主義掛在口上，不去做實際的努力，因此我曾說：「我們改造社會是要在實際上把他的弊病一點一滴、一樁一件、一層一層漸漸的消滅去，不是用一個根本改造的方法，能夠叫他立時消滅的C 」又曾說：「無論在何制度之下，人類的幸福，社會的文明，都是一點一滴地努力創造出來的，不是像魔術師畫符一般把制度改了，那文明和幸福就會從天上落下來。」這些話本是專為空談主義不去努力實行的人而發的，臂如船夫只定方向不努力，船如何行得，如何達到方向所在。

但現在有一班妄人誤會了我的意思，主張辦實事，不要談什麼主義、什麼制度。主義制度好比行船的方向，行船不定方向，若一味盲目的努力，向前碰在礁石上，向後退回原路去都是不可知的。

我敢說，改造社會和行船一樣，定方向與努力二者缺一不可。

「教學者如扶醉人，扶得東來西又倒。」這話真是不錯。

（九九）革命與作亂

。獨秀

我們為什麼要革命？是因為現社會的制度和分子不良，用和平的方法改革不了才取革命的手段。革命不過是手段不是目的，除舊布新才是目的。若是忘了目的，或是誤以手段為目的，那便大錯而特錯。政治革命是要出於有知識有職業的市民，社會革命是要出於有組織的生產勞動者，然後才有效果。若是用金錢煽動社會上最不良的分子——無職業不生產的流氓、地痞、盜賊——來革命，這種無目的之革命，不能算革命，只能算作亂。革命的目的是除舊布新，是要革去舊的換新的，是要從壞處向好處革，若用極惡劣的分子來革命，便是從好處向壞處革了。那麼，我們為什麼要革命？

革命是神聖事業，是不應該許社會上惡劣分子冒牌的呀！

（-OO）虛無的個人主義及任自然主義

。獨秀

上海《時事新報》上所載P.R.君那篇《世界改造原理》，簡直是夢話，簡直是漁獵社會以前之人所說的。人類自有二人以上之結合以來，漸漸社會的發達至於今日，試問物質上精神上哪一點不是社會的產物？哪一點是純粹的個人的？我們常常有一種特別的見解和一時的嗜好，自以為是個性的，自以為是反社會的，其實都是直接間接受了環境無數的命令才發生出來的，認賊作子我們哪能夠知道！即如P.R.君所謂「不聽命於人」之理想，當真是他個人的理想，絕對未曾聽命於人嗎？不但個人不能夠自己自由解放，就是一團體也不能夠自由解放，福利耶以來之新村運動及中國工讀互助團便因此失敗了。不但一團體不

能夠自由解放，就是一國家也不能夠自由解放，羅素先生所以說俄羅斯單獨改革有點危險。不但物質上如此，精神上也是如此，譬如婦女殉夫，他自以為個人道德是應該如此的，又如我們生在這資本制度社會里的人，有幾個人免了掠奪的罪惡，這種可怕的罪惡是個人能夠自由解放的嗎？除了逃到深山和社會完全隔絕，決沒有個人存在之餘地。我所以說P.R.那篇文章是夢話，是漁獵社會以前之人所說的。*

至於他反對一切建立一個主義的改造，我試問他反對一切建立一個主義，是否也是一種主義？他主張個人物質的及精神的方面完全解放以後再改造，是否也是一種主義？他所希望的人人各得其所的理想世界，他所希望的乾乾凈凈的人生，是否也是一種主義？我們若是聽命於他的這種無信仰無歸宿之改造，是否也要「深入一層地獄不能自由超拔的反於本來大路上去」，是否也是「人類聽命於人的改造」方法，是否也要「弄得非常紊亂無限苦惱，造罪作惡總不了悟」呢？

我們中國學術文化不發達，就壞在老子以來虛無的個人主義及任自然主義。現在我們萬萬不可再提議這些來遺害青年了。因為虛無的個人主義及任自然主義，非把社會回轉到原人時代不可實現。我們現在的至急需要，是在建立一個比較最適於救濟現社會弊病的主義來努力改造社會。虛無主義及任自然主義，都是叫我們空想，頹唐，紊亂，墮落，反古。

（一。一）民主黨與共產黨

。獨秀

民主主義是什麼？乃是資本階級在從前拿他來打倒封建制度的武器，在現在拿他來欺騙世人把持政權的詭計。在從前政治革命時代，他打倒封建主義的功勞，我們自然不能否認；在封建主義未倒的國里，就是現在我們也不絕對的反對他。但若是妄想民主政治才合乎全民意，才真是平等自由，那便大錯而特錯。資本和勞動兩階級未消滅以前，他兩階級的感情利害全然不同，從哪裡去找全民意？除非把全國民都化為資本家或都化為勞動者才真有全民意這件東西存在，不然無論在何國家裡，都只有階級意、黨派意，絕對沒有全民意。民主主義只能夠代表資產階級意，一方面不能代表封建黨的意，一方面更不能代表勞動階級的意，他們往往拿全民意來反對社會主義，說社會主義是非民主的，

所以不行，這都是欺騙世人把持政權的詭計。請看哈爾濱俄舊黨《光明報》記者和上海《時事新報》記者的談活（見十一月二十六日上海《時事新報》哈爾濱特約通信），這班民主派欺騙世人的詭計便完全暴露出來了。他說：「我們非社會黨的主張，就是要在遠東建立一真正民主的共和國，決不贊成建立共產主義的國家。」又說：」「至於日本呢，我相信他能幫助我們。」又說：「謝米諾夫卻是真正的民主黨，現在只有他一人抵禦共產黨。」又說：「不論是美國，是日本，他們取得中東路權之後，總沒有我們俄國人好。」又說：「中國取消俄使領，是不應當的。現在俄國人沒有一個滿意中國的審判廳的。」由他這些說話，我們看出兩件事：（一）原來反對共產黨的真正民主黨就是謝米諾夫這樣貪鄙不法的人物；（二）原來民主黨對中國的外交，和共產黨放棄中東路權、放棄領事裁判權恰恰相反。

（一。二）提高與普及

。獨秀

一國的學術不提高，固然沒有高等文化，不普及那便是使一國的文化成了貴族的而非平民的，這兩樣自然是不能偏廢。適之先生對於大學生主張程度提高，理論上自然是正當，別人駁他的話，我看都不十分中肯。我對於這個問題有兩種感想：（一）大學程度固然要提高，同時也要普及，提高而普及的方法，就是全國多設大學，各大學中多收絕對不限資格的自由旁聽生。學術界自然不能免只有極少數人享有的部分，但這種貴族式的古董式的部分，總得使他盡量減少才好（二）專就北京大學學生而論，現在低的還沒有，如何去提高？我覺得眼前不必急於提高，乃急於實實在在的整頓各科的基礎學。歷來北大的畢業生有幾個能自由譯讀西文參考書的，有幾個基礎的普通科學習得完備的？蔡孑民先生到北大以後，理科方面並不比從前發展，文科方面號稱發展一點，其實也是假的，因為沒有基礎學的緣故。沒有基礎學又不能讀西文書，仍舊拿中國舊哲學、舊文學中昏亂的思想，來高談哲學、文學，是何等危險！我勸適之先生別高談什麼提高不提高，趕快教朱謙之、易家鉞一流學生多習點基礎科學，多讀點外國文，好進而研究有條理的哲學，好醫醫他們無條理的昏亂思想罷！

我這兩種感想適之先生以為如何？

（一O三）無意識的舉動

、。獨秀

倒軍閥，我們是贊成的，但是倒一軍閥成一軍閥，實在是無意識的舉動C 戰爭，我們雖然不絕對的反對，但是無主義的地盤戰爭，實在是無意識的舉動。各省自治運動，我們也很贊成，但是混合一班腐敗官僚，安、政餘孽，爛污政客，警察偵探運動省自治，實在是無意識的舉動。廣州人趕去一班政客官僚，我們固然很贊成，但是他們又迎去一班政客官僚，實在是無意識的舉動。各地學生排日貨，我們固然不反對，但是去年天津學生，今年河南學生強迫販賣日貨商人遊街，實在是無識意的舉動。政局統一，我們也不反對，但是贊成現政府統一中國，實際上就是日本間接的統一中國，實在是無意識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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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感錄》原稿

什麼話！

。記者

《新湖北》第二號里載有武昌總商會會長徐榮庭一段話說道：「我不能反對督軍，我因為我工廠裡面的工人造亂子，常常要督軍派兵保護；我的資本有了缺乏，也得要督軍替我在官錢局挪借。我不能反對督軍，我也不是專在擁護王占元，無論誰去做了湖北督軍，我也是一樣地開歡迎會求他的保護。我們商人見人就向人磕頭，見賊就向賊磕頭，並沒有什麼成見的。」

上海《時事新報》上有一個署名踐四的說道：「去年王儒堂在美國概然允許陸子欣同做中國和議的代表，不是要出風頭，實在因為游歷國外得了一種教訓。」又說：「如郭秉文等曾打電回國，請早設法統一，亦不是隨便瞎說，實在因為游歷國外得到了一種教訓1c 」他又說：「因為民族自決沒有辦到，就想拿『過激主義』等為終南捷徑了。若說終南捷徑當有一個目的，他（這他字不知道指誰？若是幫着岑宮保搖旗吶喊，不但是無的放矢，並且未免過於恭維陳炯明了）的目的就是南方，現在這種鬧簡直尋不出一個目的來。」又說：「現在我們應該有一種覺悟，這覺悟就是世界強國的政治家及人民十分之九，尚不與過激派表同情（我還覺悟到侵略我們中國的日本軍閥第一不表同情於過激派）「

上海《字林報》上戴岑春想到滬時和該報記者一段談話，內中說道：「陳炯明到處鼓吹過激主義，主張女子國有，此乃一可懼之事，惟貧民則百人中有九十九人贊成陳之行動及主義，此系自然之勢，蓋其說甚為農工兩界所歡迎也。」

浙江省教育會在本年全國省教育會聯合會提出「各學校利用星期講授經子建

■487・

議案」，對於國民學校授《孝經》的說明道：「孝為百行之首，原出於天，為仁之本，佛知度眾，耶知救世，非不仁矣，但無所本，流弊滋生，波希米之言博愛互助，即其弊之極也。……或謂事君之說有背共和，抑知君臣之名可廢，君臣之義不可廢，今之政府號令不行，時局統一無望，皆昧事君之義之過也。」

日前在浙江督軍署宴，新任駐法公使安福餘孽陳籙席上，有人說起法國之豆腐公司，陳籙說：「這是黨派機關，他們現在還要在里昂辦大學，實是政黨支都；他們在國內辦黨辦不夠，還要辦到國外去。」後有人談及蔡孑民先生，陳籙說：「蔡也不得不走了，他在北京不但不能管束學生，簡直是學生管束他，他再不走，學生就要趕他走了。」

有一個什麼「中國心靈研究總會」，寄一篇心靈學院教授催眠術章程的稿子到本社編輯部性真先生，叫他譯成白話好付印，我們不知道這位性真先生是誰，但見這章程的敘文開首便說：「催眠術蓋融會心理學、生理學與哲學之各一部而成，實高尚而最有用之科學，如以人為獸，以土為金，謂犬矢為八珍，謂麝香為惡臭，能緣木以求魚，可臨淵而捕月，探湯不炙，焰火不傷，知不測之禍災，決戰爭之勝負，挾嫦娥，友虎豹，履地獄，登天堂，種種奇妙現象，皆可於催眠中得之。」又說：「方今社會黑暗，道德淪亡，非從根本上着手，無以改造……苟欲潛移而點化之，舍應用催眠術其道沒由矣！」

編輯室雜記

。記者

▲上海騙錢的方法愈出愈奇了！本社社員並無性真其人，什麼心靈研究會把他的什麼心靈學院章程的草稿寄到本社性真先生，不知是何種催眠妙術？他章程的特色摘要如下：

（一）分直接教授，通信教授，速成教授三部。

（-）速成部是為旅行路過上海不能久留者而設。

（三）設院長一人（卻還秘密着未拿出姓名來）。

（四）十六歲以上的男女均可入院。

（五）畢業期限直接教授一個月，通信教授三個月，速成不定。

（六）如學員欲提早畢業，可將畢業期縮短為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

（七）畢業後得給予「催眠科學士」或「心靈醫學士」等榮稱。

（八）學費直接教授三十元，通信教授十二元，速成二十元，均於入學時一次清繳，外埠可由銀行或郵局匯寄，匯不通之處可代以郵票或封寄鈔票。

催眠術是通信可以教授的嗎？花錢至多不過三十元，時間至久不過三個月，便可以得學士的頭銜，實在是世界上第一便宜的事，實在是合乎腐敗青年的心理。工部局取締娼家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對於這種掛學校招牌來騙錢的勾當，也要嚴重取締才好。我的朋友說，你這樣詳詳細細的寫出來，豈不是替這班騙子登了廣告？我以為不然，我便不寫出，他們也會印出來騙人。我寫的這樣明白，或者可以喚醒一部分半糊塗的人，至於一班全然糊塗的「豬頭三」讓他去上一回當也好。

▲本志記者胡適君因病不能作文，此時雖然好了，還未曾恢復健康。

▲本志記者張松年君已於前月二十四日由上海乘法國郵船赴法留學。前譯羅素未了的文稿到法後再續譯寄來。

▲自來各日報雜志所登廣告與報中言論無涉，所以他的善惡好歹報社當然不負責任。惟報社對於特別有害於社會的告白，也應該加以裁製。香煙雖不是特別有害於社會的東西，但他的害處卻甚普遍，南洋兄弟煙草公司在各報所登廣告，好用肉麻的新名詞和離奇的圖畫，實在惡劣不堪，令人看了發生一種惡感，我以為於他營業的目的有損無益。本志前幾號因經濟的關系，登出該公司的告白，隨即接到好幾封責備的信，實在感謝而且抱愧。本號該公司送來的告白稿中，竟然扯到什麼「羅素博士名言」的話，實在可厭已極，已由編輯部查出送還改正，並通知經理廣告的先生，以後凡屬用新名詞來做射利的廣告，一概謝絕。

▲山東滕縣鄭之堅君鑒：

《新文庫》是書賈胡亂編湊起來騙錢的，與本志同人毫無關系。上海書業中這種騙錢的把戲很多，卻不止《新文庫》一種，本志同人實在無暇討論這種東西，請先生也不必睬他，因為有眼睛的人必不會上他的當。

第八卷第五號N 食名羊聿_月一日發行二】id達爾文主義•周建人/實行社會主

X—義與發展實業・周佛海/文學上的j 1

俄國與中國•周作人/到工團主義—1

的路•李季譯/馬克思還原・李達1

！~/羅素和哥爾基•展源譯/蘇維埃

tnzj政府的保存藝術，展遍譯—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