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辛雜識/别集下

 别集上 癸辛雜識
別集下
 

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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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吹萬物不同,天籟也。禽鳥啁𠹗,亦天地自然之聲,作樂者當於此取則焉。所謂「聽風聽水作霓裳」,近之矣。以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蓋以我自然之聲,感彼自然之應,所謂同聲相應者也。

陳紹大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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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紹,天台之仙居人,初名詔。宋淳祐丙申嘗魁漕闈,後遊上庠,欲改名。或有言增損偏旁可也,昔先聖本名兵,已乃去其下二筆,遂易今名登第。及問其語所本,則不能知,所謂異聞也。

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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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疏僚一代名人。或有議其家庭有未能盡善者,其父嘗作《蘭亭博義敘》,疏僚後易為《蘭亭考》,且輒改翁之文,陳直齋嘗指其過焉。近得炳如親書與其妾銀花一紙,為之駭然,漫書於此,云:

「慶元庚申正月,余尚在翰苑,初五日成得何氏女,為奉侍湯藥。又善小唱嘌唱,凡唱得五百餘曲,又善雙韻,彈得五六十套。以初九日來余家。時元宵將近,點燈會客,又連日大雪,余因記劉夢得詩『銀花垂院榜,翠羽撼條鈴』,王禹玉《和賈直孺內翰》詩『銀花無奈冷,瑤草又還芳』,蘇味道《元宵》詩『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群仙錄》『姚君上升之日,天雨銀花,繽紛滿地』,宋之問《雪中應制》詩『瓊章定少千人和,銀樹先舒六出花』,遂名之曰銀花。余喪偶二十七年,兒女自幼至長大,恐疏遠他,照管不到,更不再娶,亦不蓄妾婢,至此始有銀花,至今祇有一人耳。余既老,不喜聲色,家務盡付之子,身旁一文不蓄,雖三五文亦就宅庫支。余不飲酒,待客致饋之類,一切不管。銀花專心供應湯藥,收拾緘護,檢視早晚點心,二膳亦多自烹飪,妙於調胹。縫補、漿洗、烘焙替換衣服,時其寒暖之節,夜亦如之。余衰老,多小小痰嗽,或不得睡,即徑起在地扇風爐,趣湯瓶,煎點湯藥以進。亦頗識字,助余看書檢閱,能對書劄。時余六十七歲焉,同往新安,供事三年,登城亭,覽溪山,日日陪侍,余甚適也。既同歸越,入新宅次家,親族以元宵壽予七十。時銀花年限已滿,其母在前,告某云:『我且一意奉侍內翰,亦不願加身錢。』舊約逐月與米一斛,亦不願時時來請。余甚嘉其廉謹,且方盛年,肯在七十多病老翁身傍,日夕擔負大公徒,此世間最難事,其淑靜之美,雖士大夫家賢女有所不及也。丙寅春,余告以:『你服事我又三年矣,備極勤勞。我以面前洗嗽等銀器約百來兩,欲悉與你。』 對以不願得也。時其母來,余遂約以每年與錢百千,以代加年之直,亦不肯逐年請也。積至今年,凡八百千,余身旁無分文,用取於宅庫,常有推托牽掣,不應余求。自丙寅年,欲免令庵莊糶租穀六百石,是歲積兩年租米未糶,見管五六十石,庵僧梵頭執法云:『知府與恭人商量,欲以此穀變錢,添置解庫一所。』繼而知府來面說,且要穀子錢作庫本,若要錢用,但來支用,不知要錢幾何?余云:『用得千緡。』答云:『無不可者。』而宅庫常言缺支用,拒而不從。又二年,遂令莊中糶穀五百石,得官會一千八十貫,除還八年逐年身錢之外,余二百八十貫,還房臥錢,係知府曾存有批子。支三百千,係丙寅春所許,令填上項錢。余謂服事七十七歲老人,凡十一年,余亦忝從官,又是知府之父,又家計盡是筆耕有之,知府未曾置及此也。況十一年間看承謹細,不曾有病伏枕,姑以千緡為奩具之資,亦未為過!但即未辦,候日後親支給。銀花素有盼盼燕子樓之志,而勢亦不容留。余勉其親,亦遲遲至今。今因其歸,先書此為照。銀花自到宅,即不曾與宅庫有分文交涉,及妄有支用。遇寒暑本房買些衣著,及染物,余判單子付宅庫正行支破,銀花即無分毫干預。他日或有忌嫉之輩,輒妄有興詞,仰即此示之。若遇明正官司,必鑒其事情,察余衷素,且憫余叨叨於垂盡之時,豈得已哉!嘉定庚午八月丙辰押。」

達識如樂天,亦有不能忘情之句,愛之難割也。如此浮圖三宿桑下者,有以夫。余年及炳如之歲,室中散花之人空也,幸無此項窐礙耳。

褚承亮不就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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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天會中,皇子郎君破真定,拘境內進士,立試場。褚承亮字茂先,宣和中已擢第,至此匿不出。軍中知其才,遂押赴安國寺對策,大抵以徽宗無道、欽宗失信為問。舉人承風旨,極行詆毀,茂先詣主文劉侍中,云:「君父之過,豈臣子所宜言邪?」即揖而出。劉為變色。後數日,復召茂先,問:「願附榜乎?」茂先堅不從。是時所考者七十二人,遂自號「七十二賢」。狀元許必仕至郎中官,一日出左掖門,墮馬適與石碅遇,碎首而死,餘無顯者。茂先後年七十餘,諡為「元真先生」。劉侍中名宵產,遼咸雍中狀元,怨宋人海上之盟,故發此問。此北人元遺山《續夷堅志》所載,其好惡之公如此,叛臣賊子亦可知所懼矣。

鳳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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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和四年六月,磁州武安縣南鼓山北石聖台鳳凰見。鳳從東南來,眾鳥周圍之,大者近內,小者在外,以萬萬計。地在屯區村,村民懼為官司所擾,謀逐去之,驅牛數十頭,擊柝從之,牛未至二里,即有鷙鳥振翼而起,翼長丈餘,下擊二水牯,肉盡見骨,水牯即死。於是眾始報官。鳳凰高丈餘,尾作鯉魚狀,而色殷,九子差小,翼其傍。鳳為日影所照,則有二大鳥更迭盤旋庇蔭之,至日入則下。留三日,乃從西北摩空而上,縣中三日無鳥雀。鳳去後,人視其處有鯉魚重五六十斤者,食餘尚有數頭。台旁禽鳥糞兩溝皆滿,小禽不敢飛動,餓死者不可勝計。村民疑台下有異,私掘之三尺餘,石罅中直插金劍一,取不能盡,擊折得其半。以火煆欲分之,劍見火化金蟬散飛而去。

武城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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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七月,武城蝗自北來,蔽映天日。有崔四者,行田而仆,其子尋訪,但見蝗聚如堆阜,撥視之,見其父臥地上,為蝗所埋。須髮皆被齧盡,衣服碎為篩網,一時頃方蘇。晉天福中,蝗食豬。平原一小兒為蝗所食,吮血,惟餘空皮裹骨耳。

綿上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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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上火禁,升平時禁七日,喪亂以來猶三日。相傳火禁不嚴,則有風雹之變。社長輩至日就人家以雞翎掠灶灰,雞羽稍焦卷則罰香紙錢。有疾及老者不能冷食,就介公廟卜乞小火,吉則燃木炭,取不煙,不吉則死不敢用火。或以食暴日中,或埋食器於羊馬糞窖中,其嚴如此。戊戌歲,賈莊數少年以禁火日飲酒社樹下,用柳木取火溫酒,至四月風雹大作,有如束箱柳根者在其中,數日乃消。又云火禁中,雖冷食無致病者。

旱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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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貞祐初,洛陽大旱。登封西吉成村有旱魃為虐,父老云:「旱,魃至,必有火光,即魃也。」少年輩入昏憑高望之,果見火光入農家,以大杯擊之,火焰散亂有聲如馳。古人說旱魃長三尺,其行如風,未聞有聲也。

買地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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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造墓,必用買地券,以梓木為之,朱書云:「用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文,買到某地」云云,此村巫風俗如此,殊為可笑。及觀元遺山《續夷堅志》,載曲陽燕川青陽壩有人起墓,得鐵券刻金字,云:「敕葬忠臣王處存,賜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貫九百九十九文。」此唐哀宗之時,然則此事由來久矣。

已上六事並見《續夷堅志》

泰山如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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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如坐,嵩山如臥,華山如立。趙德正云

平分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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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歲十二月平分四時,餘欲以二、三月為春,四、五、六、七月為夏,以八、九月為秋,十、十一、十二並來年正月為冬。何以言之?春生正月物未生,夏暑七月暑未退,秋涼九月與八月同,冬寒正月與十二月同,故也。此說但據寒溫而言,非謂氣候也,亦自有理。餘則欲以二、三、四月為春,五、六、七月為夏,八、九、十月為秋,十一、十二、來年正月為冬,如此始得寒溫之正耳。

必世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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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必世而後仁。」蓋言天下大亂,人失其性,凶惡不可告詔,三十年後此輩老死殆盡,後生可教而漸成美俗也。已上北人楊宏道事言補

畫扇不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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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語云:「紫紗衫、畫扇畫花竹者不禁,不得入內。今年宰相皆是紫羅衫褙,不許攜扇以入客次。自有畫扇,特不許攜出耳。」

權知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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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朝知貢舉者禮部長貳,乃云知舉,餘官雖在禮部貳之上,皆稱權知舉,蓋知舉乃禮部職也。今不復然。

一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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虜中謂一聚馬為颩,或三百匹,五百匹。

咸陽六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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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有六岡,如乾之六爻,故曰咸陽。唐時宮殿皆在九岡上,而作太清宮於九五崗上,百官府皆在九四崗上。

卯酉克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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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損目者,命多是卯酉克,蓋卯酉者日月之門戶,所為光明也。卯為子所刑擊,酉乃自刑,必有此疾。

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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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鄭公有「守口如瓶」「防意如城」之語,見《梁武懺》六卷,不知本出何經?

德壽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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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壽宮有橋,乃中秋賞月之所。橋用吳璘所進階石甃之,瑩徹如玉,以金釘校。橋下皆千葉白蓮花,御几御榻,至於瓶爐酒器,皆用水精為之。水南岸皆宮女童奏清樂,水北岸皆教坊樂工,吹笛者至二百人。康伯可云

汴京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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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有八卦殿,八門各有樹木、山石,無一相類。石皆嵌空,石座亦穿空,與石竅相通。上欲有所往,與所幸美人自一門出,宮人仙衣,壯士扶輪,一聲水辟曆,則仙樂競奏,雲霄間,石竅間腦麝煙起如霧。大門省玉虛館階前以玉石甃之,殿上椽柱一色,皆金也,炫耀奪目。每上元,上必先於此館三官殿燒香。禁中錦莊前有射垛,太祖始受禪,即暫坐於此。有茅茨不剪之風,虜中一夕失火盡焚,惟錦莊如故。又庫前有葦林,初受禪時,用葦為火把,棄擲成林。後大內焚葦,雖燒盡復繁茂云。

宦者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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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宦官初閹,名曰服藥,則以名字申兵部,看命則看服藥日時,全不用始生日時,故常擇善良日時乃腐。

空談實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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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原云:「學問須觀其效,如祖宗時尚詩賦,後來以不如經義,然熙、豐以來用經義取士,何如祖宗時得人?又如元符後尚伊川之學,輕鄙王氏,然元符以後何如熙、豐?今劉子澄輩云:『韓魏公、歐陽公及其祖元公之屬,惜不遇伊川,使見之學問功業當不止此,不知諸公乃就實行中做也。』又言聖如孔子,必以言與行相配言之,故雖孔門高弟,尚有聽言觀行之說。今諸公卻言自有真知,具此知者,所行自然無失。恐無此理。今之學者,但是議論中理會太深切,不加意於實行,祇如人學安定先生,有何差錯?若學伊川、喻子才、仲彌性之徒,豈不誤事?張南軒亦為人誤耳。」

周莫論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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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必大子充,莫濟子齊,坐繳張說樞密之命,皆投閑。張說乃露章薦之,兩人皆得郡國,周得建寧,莫得溫。莫意欲往,周遷延不進。喻子才有書言激實生患,故東漢有士大夫之禍,蓋必以溫為是,建為非。汪聖錫報云:「東漢之患生於激,西漢之患生於養,方今患在養,不患在激也。」已上並客語,不知何人作也

假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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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有陳道人常與仵作行人往來,飲酒甚狎。仵問道人將何為?因曰:「吾欲得一十七八健壯男子屍。」一夕,忽有劉太尉鞭死小童,仵輿致之。道人作湯,浴其屍,加自己之衣巾,作趺坐於一榻上。道人亦結趺其前,至明,道人屍化而童屍生矣。又,金大定中宛平縣張孝善男名合得,病死復活,云是良鄉王建男喜兒,蓋是假屍還魂者。部擬付王建為子,世宗曰:「若然,則吾恐奸詐小人競生詐偽,有亂人倫。既身是合得,止合付合得家。」前一段王山有云,後一段《世宗實錄》云

兩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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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世王者,真定人,前身為吃李八。方八九歲時,一媼至門,呼為己媳婦。媼六十餘矣,怪怒問兒,言:「我不識汝。」「我李八也。」斥呼媼小名無差,同至所居,指磨盤下,得銀釧與之,至十四五後始不復記前事。其人常在燕京。又,真定有匙王,曾病入冥,有逮者呼之曰王陵,匙曰:「非也。」逮曰:「汝前生實王陵也。」匙不省,遂以器盛王撼之,令省前身。匙被撼方省曰:「我果陵也。」引至一大城,城中有一囚,閉其中,身與城等。王訝,逮者曰:「此白起也,罪大身亦大,俾證坑趙卒事。」匙曰:「吾初建言分趙屯耳,坑出公意。」起無言,以頭觸城,哭曰:「此證又須千萬年。」匙乃蘇,言其事。

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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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昔有一雄象甚大,凡傷死數人,官吏欲殺之,不得已,乃明其罪,象遂弭帖就殺,凡得象油四十八大甕。

狗蚤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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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峰和尚《狗蚤頌》云:「摸不著時尋不見,十二時中繞身轉,若還離得這眾生,除是不掛一條線。」亦有旨意。

物外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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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作散經,名《物外平章》,云:「堯、舜、禹、湯、文、武,一人一堆黃土,皋、夔、稷、卨、伊、周,一人一個髑髏。大抵四五千年,著甚來由發顛。假饒四海九州都是你底,逐日不過吃得升半米。日夜官宦女子守定,終久斷送你這潑命。說甚公侯將相,祇是這般模樣。管甚宣葬敕葬,精魂已成魍魎。姓名標在青史,卻干俺咱甚事。世事總無緊要,物外祇供一笑。」此語亦可發一笑也。

德祐表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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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祐之亡也,奉表等文,皆無肯任其責者。閩人劉裒然毅然自詭,遂以豐儲倉所檢察除太常丞翰林,權宜使之秉筆焉。其表云:「正月日,宋國主臣謹百拜奉表於大元尊兄皇帝陛下:臣昨嘗專遣侍郎柳嶽、正言洪雷震捧表馳詣闕庭,敬申卑悃,伏計已徹聖聽。臣眇然幼衝,遭家多難。權臣似道背盟誤國,臣不及知,至勤興師問罪,宗社阽危,生靈可念。臣與太皇日夕憂懼,非不欲遷避以求苟全,實以百萬生靈之命,寄臣一身。今天命有歸,臣將焉往?惟是世傳之鎮寶,臣不敢愛,謹奉太皇命戒,痛自貶損,削去帝號,並以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北、二廣、兩淮、四川見存州郡,謹悉奉上於聖朝,為宗社生靈祈哀請命。伏望聖明垂慈,念祖母太皇耄及,臥病數載,臣煢煢在疚,情有足矜。不忍臣三百餘載宗社,遽至墜絕,曲賜裁處,特與存全。實拜皇帝陛下再生之賜,則趙氏子孫,世世有賴,不敢弭忘。臣無任瞻天,望聖激切屏營之至!」既而丞相吳堅奏云:「北朝丞相說兩浙、福建、四川、二廣、湖南北兩淮見在州軍,今已歸附,合行下各郡等處,取收附狀,庶免大軍前去,荼毒生靈。」取聖旨批答,云:「藝祖創業,高宗中興,亦艱難矣。今權臣誤國,至於此極,尚忍言之哉!以小事大勢亦宜然。朝廷所以歸附,為宗社計,為百萬生靈計。所有州郡宜各體此,取依準狀,及須知冊申。仍令學士院降詔書,敕某處守臣等,朕自基丕緒,遭時多艱,權臣似道誤國背盟,至勤大元興師問罪,已入京城。有詔許存留宗社,不害生靈,謹奉太皇命戒,舉國內屬。今根本已拔,其餘州郡,縱欲拒守,民何辜焉。詔書到日,其即歸附,庶生靈免罹荼毒,宗社不至泯絕。故茲詔示,想宜知悉。」時丙子二月也。裒然既隨入北,死於燕京。繼此行省奉表稱賀,求能為表文者,有士人陸威中,亦閩人,欣然承命。其中一聯云:「《禹貢》之別九州,冀為中國。《春秋》之大一統,宗亦稱臣。」自負得意,時行省在舊秘書省,威中候報於省前茶肆中,假寐案間。既呼之,則死已,可畏哉!

景炎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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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炎末造,狼狽海上,固無暇文物典章矣。然詔語亦或有可觀者,有云:「雖鳥獸之跡,不無交中國之時;然馬牛其風,何常及南海之遠。」又云:「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豈今年不戰,來年不征。」不知為何人筆也。

雞冠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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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里志》張住住與龐佛奴有私,乃髡雄雞冠取丹物,托鄰媼以聘陳小鳳。然則今世閭巷有為偽者,其來久矣。

藥州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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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藥州湖邊之宅,有世祿堂、在勤堂、懼齋、習說齋、光祿齋、觀相莊、花香竹色、紅紫莊、芳菲逕、心太平、愛君子。門桃符題云:「喜有寬閑為小隱,粗將止足報明時。」「直將雲影天光裏,便作柳邊花下看。」「桃花流水之曲,綠陰芳草之間。」二小亭

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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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存齋桂亭曰「天香第一」,趙春谷梅亭曰「東風第一」,賈秋壑梅亭曰「第一春」。

史嵩之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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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祐初年,喬行簡拜辨章,李宗勉為左相,史嵩之督視荊、襄,就拜右揆。既而二公皆去位,嵩之獨運化權。癸卯,長至雷,三學生上書攻之;明年,徐霖伏闕上書,疏其罪。是歲仲冬,嵩之父彌忠殂於家,不即奔喪,公論沸騰。未幾,御筆嵩之復起右丞相,於是三學士復上書,將作監徐元傑、少監史季溫、右史韓祥皆有疏,言其不可。於是範鍾拜左,杜範拜右,盡逐嵩之之黨全淵、濮鬥南、劉晉之、鄭起潛等。當時又為詩誚之者曰: 「嵩之乃父病將殂,多少憸人盡獻諛。元晉甘心持溺器,良臣無恥扇風爐。起潛秉燭封行李,一薦隨司出帝都。天下好人皆史黨,不知趙鼎有誰扶。」嵩之之從弟宅之,衛王之長子也,與之素不咸。遂入劄聲其惡,且云:「先臣彌遠晚年有愛妾顧氏,為嵩之強取以去。乞令慶元府押顧氏還本宅,以禮遣嫁,仍乞置嵩之於晉朱挺之典。」及丙午冬,終喪,御筆史嵩之候服闕日,除職,與宮觀,於是台臣章琰、李昂英及學校皆有書疏交攻之。御筆始有史嵩之特除觀文殿大學士,許令休致。時劉克莊權中書舍人,當草制,繳奏云:「照得史嵩之前丞相既非職名,又非階位,不知合於何官職下,許令休致?」議者乃以克莊欲陰為嵩之之地,章、李二台臣因再攻嵩之,並克莊劾去之。克莊自辨云:「臘月廿二日夜,丞相傳旨草制,次日具稿,又次日被論,竟莫知為何罪也?罷製中有云:『朕聞在昔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人謂斯何,豈天下有無父之國?』又云:『宇宙雖廣,有粟得而食諸,霜露既濡,啜泣何嗟及矣。』又云:『罪臣猶知之,卿勿廢省循之義退,天之道也,朕樂聞止足之言。』然竟別命詞焉。」未幾,章琰、李昂英與在外差遣趙汝騰,首上封事,學校又上書乞留二臣,並不報。且內批云:「如學校紛紛不已,元降免解旨揮,更不施行。」於是京庠再上書云云,太博李伯玉亦上疏力爭,李韶亦言上意終不回。於是陳韓與[B170]皆不能自安,屢丐祠,李韶作批答云:「朕臨御以來,未嘗罪一言者,今為卿去二台諫以留卿,前未有是也。人言紛紛,非出朕意。」於是韶亦奉祠而去。明年三月,忽有京學賓賢齋朱振者獨上一書,以薦嵩之,於是台臣周坦、葉大有、陳求魯、陳垓備論其無忌憚而罪之。

嵩之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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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之之起復也,匠監徐元傑攻之甚力,遂除起居舍人、國子祭酒,仍攝行西掖。未幾暴亡,或以為嵩之毒之而死,俾其妻申省。以為口鼻拆裂,血流而腹脹,色變青黑,兩臂皆起黑泡,麵如鬥大,其形似鬼,欲乞朝廷主盟,與之伸冤。侍御鄭采率台諫共為一疏,少司成陳振孫、察官江萬里並有疏。遂將醫官、人從、廚子置獄,令鄭采督之,竟不得其情,止以十數輩斷遣而已。徐霖上書力詆采不能明此獄之冤,不報,竟去。采奏疏乞留霖,亦不報。先是侍御史劉漢弼盡掃嵩之之黨,至比亦以暴疾亡,或者亦謂嵩之有力,然皆無實跡也。朝廷遂各賜田五頃,楮幣五千貫,以旌其直。黃濤之試館職也,對策歷數史嵩之之惡,至是除宗正少卿,於對疏乃言元傑止是中暑之證,非中毒也。於是僉議攻之。而元傑之子直諒投匭扣閽,力辨此說,濤遂被劾去。

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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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霖字景說,號經畋,三衢人,為南省第一人。首伏闕詆史嵩之,不報。嵩之謂人曰:「朝廷大比所費不知其幾,合天下士僅得一省元,乃是狂生,可以為世道歎。」於是虛名頓增。未幾,有徐元傑之獄,上書攻鄭采不明此冤,徑去國。采上疏留之,於是傳旨俾宰執留之,又令左司尹煥麵留,又令姚希得傳旨勉諭,毅然不從而去。往往沽激太過,人亦薄之。其居衢也,於所居畫諸葛武侯像,終日與之對坐,論天下事。諸閹畏其吻,競致金帛,皆受之。其回字有云:「承惠兼金束帛,足見尊賢崇道之意。」趙汝騰時為從官,上疏力薦,至比之為范文正公,屢有召命,皆不就。及除著作郎,則翻然而來,舉止顛怪,妄自尊大。凡士子之來受教,皆拜庭下,霖危坐受之,不發一語,瞑目坐移時,豁然而起。有黠者俟其瞑目,亦效之;俟其躍然而起,亦起從之。霖曰:「汝已得道矣。」夏月,京府命工搭蓋鬆棚,適一匠者衵服破綻,見其二子,霖竟牒天府云:「某人受役而不主一,合從重撻。」隨行一童,廳吏或以果餌與之,霖適見,並廳吏解天府,謂某吏壞其太極,都城無不傳以為笑。甚至醉而入經筵,自稱為宗師,及兼宰士,則妄有更改。未幾對輪,竟論乞劾罷台諫,於是御筆有云:「徐霖以庶官而論台諫、京尹,要朕必行,事關紀綱,前所未有。昨以去余晦為是,今乃疏蔡杭為奸,言及朝士,親填姓名,懷情不一,首鼠兩端,可與在外差遣。」尚遲回不去,趙汝騰往視,趣其出關。蓋霖之無忌憚,皆汝騰成其狂,至目汝騰為太宗師,己為小宗師,遞相汲引。霖既去,汝騰亦不自安,遂自補外。未幾,察官蕭泰來數其十二狂,不可治郡,於是聲名掃地矣。

史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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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宅之字子仁,號雲麓,彌遠之子也。穆陵念其擁立之功,思以政地處之,然思不立奇功,無以壓人望。會殿步司獄蘆蕩以為可以開為良田,裨國餉。時宅之為都司,遂創括田之議,一應天下沙田、圍田圩、沒官田等並行撥隸本所,名「田事所」。仍辟官分往江、浙諸郡,打量圍築。時淳祐丁未,鄭清之當國時也,遂以宅之為提領官,右司趙與膺為參詳官,計院汪之埜為檢閱,趙與訔、謝獻子並為主管文字。諸郡又各差朝士,分任其事。怨嗟滿道,死於非命者甚眾。分司安吉州榷轄毛遇順毅然不就;分司嘉禾奏院王疇刻剝太過,刑罰慘酷,詞訴紛然,隨即汰去。行之期年,有擾無補。朝廷亦知其不可行。乃以趙與膺為浙西憲司嘉禾提領江浙田事,陳綺為淮西餉置司會陵提領江淮田事,宅之遂除副樞。於是劉垣、趙汝騰、黃自然皆力陳其不可,皆以罪去。後一年,宅之終於位,趙與膺死於嘉禾,王疇盛如杞,次第皆殂。其後應於官田,遂並歸安邊所,令都司提領焉。

鄭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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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清之字德源,號青山,又號安晚,為穆陵之舊學。端平初相,聲譽翕然。及淳祐再相,已耄及之,政事多出其侄孫太原之手,公論不與。況所汲引如周垣、陳垓、蔡榮輩,皆小人,黃自然嘗入疏論之。既而豐儲倉門趙崇雋上書歷陳其昏繆貪汙之過,亦解綬而去。未幾,察官潘凱遂劾之,吳燧亦劾其黨,朝廷遂奪二察言職。夕堂董槐亦入疏求去,蓋潘、吳二豸,皆董所薦也。潘疏有云:「馬天驥竭浙東鹽本百萬而得遷。」天驥遂申省辨白,清之欲差官核實,程元鳳以為不可,以外官鈐制臺諫,其議遂寢。時牟子才家居,亦疏攻鄭而留二察,不報。辛亥冬,祈雪,得雷電大作,而清之斃於位,恩數極厚。明年,傅端林彬之按太原公受賄賂竊取相權,凡所以誤故相者,皆太原之罪,乞罷其閣職,勒守故相之墓,上從之。初,清之之重來也,有作詩譏之云:「一劄未離丹禁地,扁舟已自到江幹。先生自號為安晚,晚節胡為不自安。」及其斃也,又有詩云:「光範門前雪尺圍,火雲燒盡曉風吹。堪嗟淳祐重來日,不似端平初相時。里巷誰為司馬哭?番夷肯為孔明悲。青山化作黃金塢,可惜角巾歸去遲。」

衛王惜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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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衛王挾擁立之功,專持國柄,然愛惜名器,不妄與人,亦其所長。嗣秀王師彌既為嗣王,遂賜玉帶。其弟師貢亦已建節開府矣,亦覬望橫玉圍腰之寵,屢有營求,皆不許。其後媚灶於史親幸之姬,必欲得之。史知其意,命取所有玉帶於內擇其最佳者與之。姬喜,亟報之,殊不知非出君賜,又無閣門許令服係關子,安可自擅服係。其吝惜名器皆此類,亦可尚也。

閻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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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祐庚戌之春,創新寺於西湖之積慶山,改九里鬆舊路,輪奐極其靡麗。至壬子之夏始畢工,穆陵宸翰賜名顯慈集慶教寺,命講師思誠為開山教主。既而給賜貴妃閻氏為功德院,且賜山園田畝為數頗多。建造之初,內司分遣吏卒市木於郡縣,旁緣為奸,望青采斫,鞭笞追逮,雞犬為之不寧。雖勳臣舊輔之墓,皆不得而自保。或作詩諷之曰:「合抱長材臥壑深,於今惟恨不空林。誰知廣廈千斤斧,斫盡人間孝子心。」其後恩數加隆,雖御前五山亦所不逮。一日,忽於法堂鼓上有大字一聯,云:「淨慈、靈隱、三天竺,不及閻妃兩片皮。」於是行下天府緝捕,歲餘,終不得其人。

余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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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晦宇養明,四明人,小有才,趙與[B170]之罷京尹,晦實繼之,此壬子四月也。後一月,上庠士人與市人有競,以不能奉學舍之意。既而齋生有斃於齋中者,遂命總轄輩入齋看驗,遂肆諸生之怒。時祭酒蔡杭入奏,三學卷堂伏闕上書,直攻晦為仆。及晦轎出,將白堂,則諸生攔截於路,欲行打辱,於是晦即絕江以避之,遂以理少罷職,而杭亦除宗少府而去。京庠復上書留蔡,而太博黃邦彥、武博戴艮齋復劾晦而留杭,皆不報。未幾,晦知鄂州,杭以貳卿召。或有詩獻蔡云:「九曲灣頭是釣灘,先生何事放漁竿。長江流水滔滔去,落日西風陣陣寒。好把丹心裨聖主,休將素節換高官。想於獻納論思際,應說今來蜀道難。」後杭徑除僉樞,或有譏之云:「不因同舍之卷堂,安得先生之過府。」

余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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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祐辛丑,余玠毅夫卒於渝州,權司程逢辰不能任其事,朝廷加意擇帥。久之,乃以余晦除司農少卿,為四川宣諭使。七月入蜀,八月除權刑部侍郎、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又兼四川總領。十二月方入夔、峽交印,明年正月始開藩於重慶。既而又兼夔路轉運屯田。然晦才望既薄,局面又生,蜀士軍民皆不安之。未幾,築紫金城,激叛苦行。隘南永忠以隆慶降,王惟忠失閬州,甘閏以沔州叛,敗政日甚。未幾,虜兵又入,議者紛然。宗正簿趙宗瑤首上封事言之,副端吳燧、蜀人趙至皆有疏。六月,御筆李曾伯以資政殿學士節制四川邊面,召回程逢辰。既而余晦召赴行在,蒲澤之除軍器監,暫充四川制置,權司護印。黃應鳳太常丞成都運判,葉助權司,候蒲澤之自大獲山回日,仍舊。公議以為不可使荊、湖、渝製西蜀,於是胡大昌、牟子才、潘凱、鄭發、程元鳳各有論列,參政董槐則請行以任蜀事,蔡杭亦請以沿邊任使,人雖壯其志,而哂其無能為也。三學各有伏闕書攻丞相謝方叔。未幾,李曾伯除四川宣撫使兼荊、湖制置大使,進司夔路,又賜曾伯同進士出身。牟子才、吳燧、胡大昌、陳大方、丁大全皆有疏,疏王惟忠罪狀,乞正典刑。而廟堂亦欲以此掩誤用余晦之失,遂攝惟忠赴大理獄,伏锧東市。並籍余玠家資三千萬以犒師,治其子如孫之罪,皆陳大方輩作成之也。八月,除蒲澤之四川制置副使兼宣撫判官,以呂文德權知江陵,總統邊事,於是蜀事略定矣。

王惟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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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惟忠四明人,其為閬帥也,與余晦為同里,薄其為人,每見之言語間,晦深銜之。及敗績棄城而遁,晦遂甘心焉。既申乞鐫降,又令其黨陳大方、丁大全力攻之,必欲置之死地。廟堂亦欲掩誤用帥之羞,遂興大獄,日輪台官入寺鞫之。評事鄭疇、理丞曾壄則欲引赦貸命,旋即劾去。甲寅十月二十五日,本寺出犯由榜云:「勘到王惟忠頂冒補官,任知閬州利西安撫府日,喪師、庇叛、遣援遲緩等罪,準省劄,奉聖旨,王惟忠處斬,仍傳檄西蜀。」或者以其罪不至死,冤之。後二年,陳大方白晝有睹,恐甚,遂設醮以謝過。青詞有云:「閬帥暴屍於都市,幽魂銜怨於冥途。蒞職柏臺,盡出同寮之議;並居梓里,初無纖隙之疑。」未幾暴卒。繼即余晦患瘰鬁繞項,墮首而死,可畏哉!

李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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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玉字純甫,乙未殿試第三人,議論端愨,出處不苟。當史嵩之柄國時,為太學博士,上疏援章、李二台官,以此大得聲譽。未幾,為陳劾去。壬子,以小著召兼右司,以蕭泰來附謝丞相,傷殘善類,繼彈高斯得,伯玉乃援神宗朝張商英故事,有都司可以按台臣之條,歷數泰來之過,封章以劾之。穆陵大怒,乃降御筆云:「國家置御史,所以糾正官邪,置宰屬,所以俾讚機務。御史乃天子耳目之官,宰掾不過一大有司耳,未聞以庶僚而劾糾御史者。近有以都司而按大有言徐霖也,今伯玉以都司而按泰來,陰懷朋比之私,蔑視紀綱之地,是所以輕台諫,乃所以輕朝廷也。今伯玉且復援張商英事,以文其過,且郭磊卿以正言而按李遇英,吳當可翁甫以博士而按劉之傑,以其職事之關係也。若都司可以按台諫,則台諫反將聽命於都司矣,朝綱不幾紊亂乎!李伯玉可降兩官,放罷。」既而台臣程元鳳、劉元龍上疏劾之,御批李伯玉僭劾御史,以快己私,擅改憲章,以文己過,肆為期誕,浸紊紀綱,既得罪於祖宗,已難逃於黜罰云云。明年,蕭泰來除左史,牟子才亦作右史,潘凱除都丞,並有疏辭免,以為恥與噲伍。泰來遂除職,與郡郎孫夢觀又繳新命,察官丁大全則奏罷其祠祿,而同援伯玉,不肯與之書降官錄黃。其後牟子才撰詞命云:「國家設御史以糾官邪,非使之為營私謀利計也。蕭泰來昨居彈劾之任,而黷貨背義,醜正黨邪,靡所不至。爾以都曹,能白其奸,雖有體統關係之法,然英詞勁氣,靡拂救正,略不少挫,此可以觀汝之所存矣。姑屈兩階,以振台綱,而汝之心,則朕所鑒也,尚少安之,以俟敘復。」又明年七月,姚希得引對,直指趙汝騰為君子之宗,蕭泰來為小人之宗,諸公多為之言敘復者。八月,伯玉與宮觀。又明年敘復元官。景定間,除禮部尚書、侍讀,入政地矣。甫入修門,一疾而卒。伯玉初號畏齋,又號斛峰。

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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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祐甲寅五月,禁中獲偽號人,乃是玉津園火工包四。勘供係賃到有請人潘寶敕號。繼於潘寶家搜出敕入宮門假印板一面,遂正典刑,其子潘三亦杖死,凡黥決者四十八人。於是盡易敕號,內宮門號八角樣,禁衛號銀錠樣,殿門號四如意樣,每歲一易,各立樣式,承襲為例。

馬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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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光祖字華父,號裕齋,吏事強敏,風力甚著,前後麾節,皆有可觀。乙卯尹京,內引一劄云:「自後宣諭旨揮,容臣覆奏;戚里諸托,容臣繳進。」下車之後,披剔弊蠹,風采一新,時號名尹。未幾,有倉部郎中師應極之子,夜飲於市,碎其酒家器。詰朝,尹車過門,泣訴其事,光祖即償所直,追逮一行作鬧仆從,仍牒問師倉郎。蓋光祖時領版曹,以倉部為所屬,故牒問,殊不思京師無牒問朝士之理。師乃時相之私人,乃執縛持牒之卒,恣肆淩辱,又率諸曹郎官白堂,乞正體統。朝廷遂劄漕司,追出被打酒家,反加黥配。應極之子帖然無它,於是光祖威風頓挫,百事退縮。初,顏帥尹京之時,遇三學應有訟牒,必申國子監俟報,方與施行。學舍已不能堪。及光祖尹京,又創為一議,應學舍詞訟,須先經本監用印保明,方許經有司。學舍尤怒之,作為小詩曰:「幾年貪帥毒神京,虎視國家三學生。休道新除京尹好,敢將書鋪待司成。」未幾,察官朱應元劾李昂英,太學作書譏之,有云「何不移其劾昂英者劾光祖」等語,光祖愈不安。既而辟客參議薛垣以蹤跡詭秘罷,於是光祖力丐外任,出守留都焉。尹京號為難治者,蓋以廣大之區,奸宄百弊,上則有應奉之勞,次則有貴戚干政、他司撓權之患,此其所以難也。余則曰:「不然,自淳熙以來,尹京幾人其得罪而去者,未始不由學校,可指而數也。」然則學校之橫,又有出於數者之外矣。

胥吏識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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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間,宇文紹節為樞密,樓鑰為參政。宇文臥病,王醫師涇投藥而斃,史直翁帥宰執往祭之,命南宮舍人李師普為文,末句曰:「云誰過歟?醫師之罪。」相府書吏張日新寫至於此,執白衛王曰:「既是誤投藥劑,豈可謂之醫師?祇當改作庸醫之罪。」衛王首肯之。又,嘉定初,玉堂草休兵之詔,有曰:「國勢漸尊,兵威已振。」日新時在學士院為筆吏,仍兼衛王府書司,密白衛王曰:「國勢漸尊之語,恐貽笑於夷狄,不當素以為弱也。」衛王是其說,遂道意於當筆者,改曰:「國勢尊隆,兵威振勵。」蓋胥吏亦有識義理,文字之不可不檢點也如此。《容齋隨筆》所載一事,亦然。

沈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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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德清人,壽皇朝為版曹貳卿。一日登對,上問版曹財用幾何?合催者幾何?所用幾何?虧羨幾何?夏一一奏對訖,於所佩夾袋中取小冊進呈,無毫髮差。上大喜,次日問宰臣曰:「侍郎有過政府例否?」梁克家奏云:「陛下用人,何以例為?」遂特除僉書樞密院事。

史嵩之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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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之春,御筆史嵩之退安晚節已逾十年,可特授觀文殿大學士,依舊金紫光祿大夫、求國公致仕,仍盡與宰執恩數。令學士院降詔,仍免宣鎖。越二日,奏事右相董槐公云:「四川屢捷,頗為可喜。」僉樞蔡杭隨奏云:「大奸復出,深為可慮。」又云:「近降嵩之旨揮,外間謂宰臣欲為汲引,以報私恩。」上曰: 「此乃還其致仕恩數耳。」參政程元鳳奏云:「臣曩在經筵,亦嘗親聞聖訓及此,聖意雖堅,天下未必盡知,兼致仕二字,豈能縶縛之使不出。」越一日,董槐上疏辨明蔡樞之奏,欲乞於嵩之致仕旨揮之下,明示以不復圖任之意,庶可白孤蹤,釋群疑,所有上項製可末敢施行。御批:「史嵩之復職,不過酬以宰臣謝事之恩數耳。且其一閑十三年,中外未嘗任使,何緣今日用之?仍令致仕旨揮甚明,正示天下以決不復用之意。而予之職名則休致之典備矣,豈有他哉!斷自朕衷,非由啟擬,卿其安之。」林存當製,有云:「高尚不事王侯,朕每加於雅志,忠愛不忘畎畝,爾毋有於遐心。」公論復以為未然,太學生上書攻董相及鄧泳、李仲熊,並攻林存。董相再奏,謂嵩之予致仕恩數,臣見凡前執政之罷斥者,皆有之,不復執奏。今則皆歸罪於用事之人,伏望姑寢前命。御筆云:「史嵩之復職,非由卿請,惟朕知之。學舍有言,但慮其復出耳,豈校其職名哉!其人決不再用,其職亦不可奪,所請既不悖理,其安之。」正言邵澤劾姚希得,又於希得董試之時,捕其館人,以贓黥決其人,乃已黥之人故也。未幾,內批史玠卿理卿,並與合入幹官差遣。既而嵩之又陳請任相位日連書賞,時留夢炎為國史,復申省以其邀求經修經進之賞,將來列銜,某決不敢預僉,乞罷免職事。嵩之躁進,始終不靜,真是可厭,而朝廷用事,豈學校一一能把持乎!

度宗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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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定三年壬戌,度宗在東宮。閏九月二十九日亥時,降生皇孫,賜名焯,封崇國公一作封崇國政資國公,是年十一月薨。度宗登極,追封廣王,諡衝善。景定五年甲子,度宗在東宮。七月初三日未時,皇太子妃全氏降生皇孫,以彗星出現,避殿免賀。度宗即位,改稱皇子,賜名舒。咸淳四年戊辰閏正月初六日午時,淑妃楊氏降生皇子,辛未賜名顯,甲戌七月進封吉王。是歲十月一日,順安郡修容夫人俞氏誕生皇子,五年十二月,賜名憲,封益國公。六年六月十二日薨,追封諡衝定。咸淳五年己巳六月初十日,淑妃楊氏再誕生皇子,二十三日薨,賜名鍠,封岐王,諡衝靖。咸淳辛未九月二十八日,全后誕生皇子,癸酉十一月賜名顯,封嘉國公。甲戌七月度宗遺詔即帝位。咸淳壬申正月十二日,修容俞氏誕生皇子,甲戌七月進封信王。凡七子。

鈿屏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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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橚字茂悅,號會溪。初知彬州,就除福建市舶。其歸也,為螺鈿卓面屏風十副,圖賈相盛事十項,各係之以讚,以獻之。賈大喜,每燕客,必設於堂焉。行將有要除,而茂悅殂矣。

度宗即位,南郊慶成,鄂渚守城,月峽斷橋,鹿磯奏捷,草坪決戰,安南獻象,建獻嘉禾,川獻嘉禾,淮擒孛花。

已上十事,製作極精。

襄陽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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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遭端平甲午叛軍之禍,悉煨於火。直至淳祐辛亥,李曾伯為江陵制帥,始行修復。時賈似道開兩淮制閫,心忌其功,嘗密奏於朝,謂孤壘綿遠,無關屏障。至開慶透渡之際,穆陵猶憶此語,欲棄襄陽而保鄂,而似道乃謂在今則不可棄矣。先是蜀將劉整號為驍勇,庚申保蜀,整之功居多。呂文德為策應大使,武臣俞興為蜀帥,朱祀孫為蜀帥,既第其功,則以整為第一。整恃才桀傲,兩閫皆不喜之,乃降為下等定功。整不平,遂詬問祀孫其故,朱云:「自所目擊,豈敢高下其手?但扣之制密房,索本司元申一觀,則可知矣。」整如其說,始知為制策二司降而下之,意大不平,大出怨詈之語。俞興聞之,以制劄呼之稟議,將欲殺之。整知不可免,叛謀遂決。遂領麾下親兵數千人,投北獻策,謂攻蜀不若攻襄,無襄則無淮,無淮則江南可唾手下也。遂為鄉導,並力築堡,斷江為必取之計,此咸淳丙寅、丁卯歲也。俞興父子致禍之罪莫逃,遂俱遭貶謫。

先是興既死,丙辰歲俞大忠為荊、湖諮議,領舟師援蜀,陷殺名將楊政,因爭財又殺馬忠,遂遭台評追削官爵,勒令自劾。大忠乃捐重賄,得勳臣經營內批,遂作勘會,麵奉玉音。俞大忠利其財而陷楊政於死,且盡掩其功,欺罔朝廷,罪不容誅。然遣楊政而獲捷者,俞興也,姑以其父之功,特從末減,將白沙冒賞官資,並與追奪外,特免自劾。於是劉整聞之尤怨,且薄朝廷之受賂焉。襄陽自丁卯受圍,生兵日增,關隘日密,守臣呂文煥雖能堅守,而外絕援兵,又為築白阿、虎頭二城,復置鬼門關以鍵出入,自是雖音耗亦不可通矣。朝廷雖屢督制府出師救援,而不克進,往往失利不一。既而呂文德病篤,中外為之憂懼。既而果薨,上遺表賜諡武忠,遂命其子師夔起復為湖、廣總領,知鄂州。

賈平章似道入奏云:「臣近得師夔報,其父文德病革不可為。臣嘗具奏,以為設如所言,臣當奉命馳驅,以為搶攘之會。非可以經制,宜在廊廟,自諉陛下難言,而臣之志固已決於此矣。昨文德訃至,日為憂皇,幾失匕箸。繼又再申前請,以為急其所急,豈非藉是以為去本朝計。而陛下決不聽許,臣通夕展轉,念無以易此。儻非臣等勇於一行,決不能寬,顧且荊、襄繹騷,士不解甲者再歲,以文德聲望、智略,高出流輩,僅能自保。今一失之,奚所統攝,矧諸名將器略難齊,勢不相下,倉卒謀帥,復難其人。兵權不可一日無所歸,邊務不可一毫有所誤。雖目前暫令夏貴管護,然其使人商度遠計,寢食不安,終不若疾趨其所,處分諸事,則隨機以應,不至差池,是則臣報陛下之職分也。臣非不知曩在兵間,備嘗險阻,困瘁成疾。秖謀謝事,寧堪自取顛覆,誠以難平者事,所徇者國,皆不知其他。臣亦豈不知本朝故事,無以平章而巡邊者,然唐裴度以平章出使山東,似有足援。用拜疏以請,恭聽矜俞。」御筆云:「朕以涼菲云云,師相豈可一日而輕去朝廷,雖跬步之近,不可舍去,請勿重陳。」似道再奏云云:「連夕展轉不寐,良以驛置一往復,率半月餘,曾不若身履其處,機應於速之為善。再念今之荊、湖,莫急於襄中,寇環吾疆,惟隙是乘,隕星之變,非小故未可死諸葛走生仲達。況今士不解甲,與之尺寸力爭,閱新歲則跨曆三載,事有適值,必生戎心,詎容以疆場小小交兵視之哉?因念疇昔分閫荊、湖,先帝必欲寵臣以樞管,命臣復襄。臣回奏不敢輕易後繼,臣為閫者,徒奉將相,意慕復襄之美名,萃江、嶽之重屯以實之,江面單露,卒成己未之禍。先帝每記臣言,必欲棄襄以全鄂。臣則以為不可,非故自相矛盾,蓋襄既復,則城池、米粟、甲兵,委難以資虜。臣在軍極力留勁兵以守襄,襄幸以全。今又十一年矣,以呂文德運掉備竭志慮,憂恚以致於死。今閫雖暫有所付,而臣與受其責。若使臣制於此,脫有出於意料之外,其可以非己所以自解,無情議論,必指臣為準矢之的矣,云云。」又御筆極力勉留。再上章欲權帶職巡視,以三月為期。上復不允。此後襄圍小小捷奏,於是此議遂緩。

明年元日,以兩淮制帥李庭芝為荊、湖制置大使,兼夔路策應大使兼知江陵府。命範文虎提御前精兵八千餘人,往荊、襄應援,一戰而敗,文虎僅以身免。至明年,蜀江泛溢,漂溺堡壘,至五六月間圍稍解。制府乘此機以布帛、鹽、錢、米之類,遣兵防護而入。夏貴亦遣兵擔運粟米數千石,呼延德亦運柴薪、布帛以往。未幾夏軍大敗,喪舟數百,危急如初。御筆遂督荊、湖制閫移屯舊郢州,範文虎以下重兵皆屯新郢治上均州河口,扼其要津。當時從官中有言於朝,謂昔神堯以一旅之師取河北,今朝廷竭天下財力,以援一州而不能,於是賈相大怒。至咸淳八年壬申春,警報尤急,似道復有視師之請。蓋李庭芝避事悠緩,而範文虎以殿岩自居,頗有不受節制之意。故台臣雖有章言之,宣示二人,然無益也。壬申歲,又檄沿江副閫孫虎臣及湖副帥高世傑之師,順流而下夾攻。適值江水暴漲,乘勢衝突堡寨及萬人敵,打透鹿門,連船運入衣襖、布帛、米鹽、糧草。進發生兵,遂自樊城,後取安陽河,轉均州江而還郢上。七月,據荊閫申大略云:「襄樊受圍,跨越五載,水陸路梗,援兵莫通。遂於去冬劄知均州劉懋等,打造戰艦,間探賊兵,措置戰守。又調總管張順、路鈐張貴,提兵前往均州,地名中水路,創立硬寨,建造樓船。自中水路至襄城,止一百二十餘里,節節皆是堡團,軍船屯泊將士。從龍虎口硬打下去,本司重立賞格。張順候立功回,特授轉右武大夫、環衛官、正任御前都統制,犒銀五百兩,界會一萬貫,絲十匹。張貴以下,次第立賞。又準平章鈞翰,除置司賞格外,更與不次升擢。及移文範察使添調間探,司部官劉盛聰等於四月二十日到均州鄧寨,添造船隻。大使司委知郡範天順等與二張部官同進。六月十三日,據張貴等申,昨於五月二十二日探得漢水已生,次日將船隻拖拽到團山下稍泊,二十四日,以大使司賞格撫諭將士,一應船隻並拖拽至高頭港口,蒙範殿帥、劉路鈐等般運衣襖等物,結成方陣。至一更三點,張貴等舉火為號,出江極力鏖戰,與賊舟手刃相接。至磨洪灘已上,賊船布滿江內,張貴又以紅燈為號,撫諭頭目混戰,與賊亂殺,火炮藥箭射死北兵及墜水者,不計其數。二十五日天明,已抵襄陽,船隻等物至府,軍民踴躍。皆說賊圍數年,未嘗有許多軍需物件進入至此。本是萬全,緣當夜四更以來,南風大作,吹奔北岸,於內總管張順所帶火炮,並已發盡,人馬力竭,身中三槍六箭,就陣歿於王事。張貴等既送軍需等物入城,次日即欲打出,與夏節使兵船相應,緣江水陡落,又蒙安撫呂察使留貴等人船在城,添加戰守,外以路梗不通,至七月方據申,到九月以來漢水浙涸,北兵得計,不可前矣。夏、孫、高兵船但守地分,範殿帥之軍又與制府抵牾,莫能並力,坐視而已。」朝廷乃先解殿帥總統之權,陳伯大劾範文虎,罷黜。十一月,荊閫李庭芝奏:「襄圍不解,客主易位,重營復壁,繁布如林,遮山障江,包絡無罅,曠歲持久,臣實有罪。且謂昔之許、黃,今之襄、樊,皆古今非常之變。天每以非常之人擬之,豈區區庸夫所克勝任,云云。師臣徇國,一念上通於天,其懇懇欲以身臨之者,亦察愚臣之不可專仗也。若稽南渡之初時,則以張浚、趙鼎自行都建督府,盡護諸將運掉之勢,一時之勢合,師臣大勳茂德,威震華夷,少超常度,參用舊弼,以臂使指,一新觀瞻,云云。」御筆令侍從兩省集議,然卒無定論。賈平章回奏曰:「若辦此事,非臣捐軀勇往,終未能遂,然縱使臣行,亦後時矣。恐無益於襄陽之存亡,尚可使江南無虞,而不至內地之震駭也。庭芝欲臣建督於荊之謀,要不過姑為是說,督既建矣,設有警動,臣欲安坐於此,得乎?臣今為是行也,則諸閫皆受節度,云云。若推至來年春夏之交,則調一大將統三萬兵船直搗潁亳,又調一大將統二萬兵,直搗山東,則襄圍之賊,皆河南北、山東之人,必將自顧其父母妻子相率離叛,如是則襄圍不解,臣未之信。倘陛下不容臣跬步離左右,縱有奇謀秘計,一無所施,且當以擇相為急,云云。」然亦卒不行也。癸酉正月,蜀閫捷報以昝萬壽收復成都,繼又收復眉州,二月以朱祀孫為四川制置安撫大使,兩淮制司又奏浮光之捷。忽數日平章疏奏,力請行邊,乃云:「所聞日異,且言始得朱祀孫申言,敵有直搗內地之議,祀孫危之,謂非築京城重內勢不可。又收呂文煥二月三日蠟書,謂樊之力已不可支,再於襄城臨江一面,植木柵立硬寨,誓以死守。但六年被圍,一旦前功盡廢,實有難言者。浮光廢壘築為家基,去冬逆整與六安叛將恐是焦與,一意窺江,乞檢照累年所奏,容臣一出臨邊,即賜處分。」御筆又令集議,然皆悠悠之談,御筆終於不從行邊之請。調阮思聰策援淮,就令相視平江城壁,差官修浚。三月,賈平章又奏:「忽得李庭芝連日書,乃知襄帥呂文煥為虜誘脅,竟以城降。臣一聞戰眩顛沛,幾於無生,不謂事不可期,力無所措,乃至此極。容臣自劾,以報國恩。」御筆則決於不許,旋降御筆批別置機速房,亦建督於京之意。繼而學校紛紛上書,皆瀾翻不急之語,甚而謂「咸陽之焰未息,而山東盜起;六士之駕未出,而滸黃透渡。」可謂劫持之語。獨郭昌子一書,頗有可采,所言江、漢道里,亦頗詳盡。且畫六策以獻:一曰分遊擊以屯南岸;二曰重歸峽以扼要衝;三云備昌漢以固上流;四曰調精兵以護漢江;五曰備下流以絕窺伺;六曰飭隘口以備要害。又有十六策以為守備之要,其末並及濟邸之事。平章召見,扣其顛末,補之以官,且令入機速房,以備諮訪。繼而宰執奏事上前,平章復陳行邊之請,上曰:「斷是不可。」上又曰:「諸生之書,祇得留中,如下詔求言,亦有未可。」賈奏云:「端平荊、襄之失,繼以諸郡,是時皆不曾降詔,惟開慶有之,今幸未至此,更容臣討論以聞。」上曰:「且鎮以靜,不須得行。」四月內批李庭芝召赴行在,汪立信荊、湖制置使知江陵府,印應雷兩淮制置使知揚州,李應春知岳州,錢直將知江州,翟貴知鄂州,江陵都統程文亮副之,趙孟知郢州,陳起知浮光。既而黃萬石召赴行在,趙溍沿江制使知建康府,趙孟奎淮東總領,孟之縉知太平州,趣召葉夢鼎赴闕。荊、湖制司申武功大夫帶右領衛將軍範天順,乃同張順、張貴運送軍需衣襖等物前進襄陽,留存在城守禦,立功尤多。城降之際,時在所守地,仰天大呼曰:「好漢誰肯降賊,死時也做大宋忠義鬼。」於二月二十七日就地分屋內自縊身死。右武大夫、湖北總管司馬統制朱富亦係續遣前往襄城戰禦,轉調過樊城,任責東北最緊地分。今年正月十一日,賊攻樊城,朱富拒敵死戰至二更,以身中槍刀,不能支持,為賊所得,義不受辱,就戰樓內觸柱,數四不死,遂投身赴火而歿。欲乞贈恤,奉聖旨,範天順特贈靜江軍馬承宣使,特與三承信郎,支銀五百兩,十八界會二萬貫,白田三百畝。庚申範文虎差知安慶府,阮思聰知池州,李應雷知鄂州,以為防江計。察官陳文龍上疏云云,且曰:「夫當人言洶洶,所幸眾言紛紛,古今所恃以立國於天地間者,獨有此一脈。言脈猶活,國脈其有瘳乎,欲行求言,皆謬論也。」既而免言職,未幾又有上書乞師相臨邊者,御批並不能從云。

機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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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淳癸酉三月,御筆以師相固請行邊不已,照張浚、趙鼎舊例,別置機速房。凡急切邊事先行後奏,賞罰支用亦如之。其常程則密院行移,無建督於京之名,而有其實奚不可,內重其勢,外禦其侮,庶不失為挽留也,師相其勿辭。賈遂毅然祗承,條具以聞,辟屬官二員,右司許自,檢詳家鉉翁,製領十員,使臣九十員。於封樁庫作料科撥激賞第一料金五百兩,銀一萬兩,關子五萬貫,十八界會二十萬。行遣提點文字沈因、張夢龍、徐良弼、沈大發,書寫文字王景陽、張國珍、張汝楫、吳桂芳,監印陳柯、汪雲、鄭大淵。又添給諸路戍兵生券三分之一,增招車等下軍裝錢,置樞密院都副統製一員,補歸明人官資。凡有上書獻書關涉邊事者,並送本房面問,如有可行者,並與施行。忽有蜀人楊安宇者,獻策奇譎,右司許自扣之,不相投合。許自乃操閩音穢語以為高,欲乞朝廷竟差許自前往邊郵,操穢語以罵賊退師云云。於是遂將安宇行遣,而機速房之望顧輕矣。且許自乃一不通世務之閩士,僅能作詩文之外,他無所能,而乃令當此選,用之者固謬,而自亦可謂不揣矣。一籌不畫,坐致危亡,非不幸也。

置士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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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淳辛未,正言陳伯大建議,以為科場之弊極矣,欲自後舉始,行下諸路運司,牒州縣先置士籍。編排保伍,取各家戶貫,三代年甲,娶誰氏,兄弟男孫若干之數。其有習舉業者,則各書姓名,所習賦經。子孫若憑所書年甲,如十五以上實能舉業者,自五家至二十五家,而百家,百家而里正,許其自召其鄉之貢士,結罪保明,批書舉曆,然後登士籍。一樣四本,縣、州、漕、部,各解其一,仍從縣給印曆,俾各人親書家狀於曆首,以為字跡之驗。不許臨期陳狀改易。或有隨侍子弟,合赴曹牒,諸色漕試者,各令齎曆先赴縣批鑿,前去各處狀試。每遇唱名後,重行編排保伍取會。如有新進可應舉者,續照前式保明付籍。或有事故服制者,並畫時申聞批鑿。或毀抹,如虛增人名,妄稱舉子,其犯人與里正保伍,並照貢舉條例施行。大意如此。御筆從行遍牒諸路,昭揭通衢。或撰《沁園春》云:「國步多艱,民心靡定,誠吾隱憂。歎浙民轉徙,怨寒嗟暑,荊、襄死守,閱歲經秋。虜未易支,人將相食,識者深為社稷羞。當今亟出陳大諫,箸借留侯。迂闊為謀,天下士如何可籍收?況君能堯、舜,臣皆稷、契,世逢湯、武,業比伊、周。政不必新,貫仍宜舊,莫與秀才做盡休。吾元老廣四門賢路,一柱中流。」又有詩云:「劉整驚天動地來,襄陽城下哭聲哀。廟堂束手渾無計,祇把科場惱秀才。」察院陳文龍上疏,頗有憤抑之意,遂以理少出台。自是士之有籍,嚴行天下,或稍有瑕疵,皆不敢有功名之望。士論紛紛,直至賈老潰師之後,台中首劾置士籍之陳伯大,變七司法之遊汝,行公田之劉良貴,沮寬恩之董樸,稱翁應龍為簡齋先生,寫萬拜申稟之朱浚,欲變類田法之洪起畏焉。

宋二十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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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編》所載宋二十一帝,蓋自順、宣、禧三祖及東都九朝,南渡後高、孝、光、寧、理、度、少帝、德祐並景炎、祥興也。

宋十五朝御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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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

  太祖元押

  太宗

  太宗元押

真宗

  仁宗

  英宗

神宗

  哲宗

  徽宗

  欽宗

  高宗

  孝宗

光宗

  寧宗

  理宗

  度宗

余與康侯閔先生相去二百餘里,鱗羽往來,補亡析疑,如促膝几席間,尚論古人之外,無一旁語。余正訝祕笈、稗海諸書甚多贋鼎,即真者十逸其五,每思拈出有關風雅者,逐一釐正,流播為古人吐氣,何康老寔獲我心也。余更核之,前集逸去弁陽老人自序,别集誤作後集,俱末列目。兹集卷首載汴梁雜事,下卷又載汴京宮殿,可補周羙成、李元𠦑二賦之𮤑。楊髠發陵、史嵩之始末,詳于正史。“菊花有子”一條,惜范、史、劉三公菊譜未及爾。虞山毛晉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