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紀事本末/卷二十三

 卷二十二 清史紀事本末
雍正英察
卷二十四 

  世宗雍正元年,春正月,頒諭旨十一道,訓飭督撫提鎮以下文武各官。帝在藩邸四十餘年,於人情世態,無不洞悉。見當日政治腐敗,達於極點,慨然思有以整飭之,故即位即首頒振肅紀綱之詔。 二月,甄別翰林詹事官不職者,勒令解退。 禁部員兼攝他司事。 三月,諭各省督撫,應將幕客姓名造冊報部。 夏四月,除山西、陝西教坊樂籍,令改業為良。初,明建文鼎革之際,凡不附燕兵者,成祖惡之,均貶入教坊,使其世執賤業,不得與平民為伍,至是特令革除。 五月,諭直隸巡撫李維鈞,幾甸內旗民及皇莊內人等,有擾害地方者,皆密奏以聞。先是,所在旗人橫暴,小民受累,地方官吏莫敢誰何。帝知之,特令整飭。 六月,加封孔子先世俱為王爵。 秋七月,江南大旱。 以隆科多、王頊齡為明史監脩官,徐元夢、張廷玉、朱軾、覺羅逢泰為總裁官,並令其慎選儒臣分脩,再訪山林績學之士,存心忠厚,常識淹通者一同編輯。 命於湖南地方建立試院,每科另簡考官,湖廣鄉試分闈自此始。 八月,禁官民人等服用五爪龍紗緞。 召集王大臣於乾清宮宣諭建儲事。帝居藩邸時,親見聖祖諸子覬覦儲位,爭奪紛紜,深知建儲之法制不善,反滋流弊。若斷然廢去,又維國本不立,非所以計久長,乃折衷兩者之間,特創儲位密建法以善之。是日,親以四子弘曆名秘書加緘。召諸王大臣入見,面語其故,即命取密緘,置諸宮中最高處,正大光明扁額之後,以備不虞。自是而後,此制遂為一代家法。 九月,命纂脩律例。 除紹興府惰民籍,其業與樂籍無異,故令削除之。 冬十二月,安置天主教士於澳門。先是,閩督覺羅滿保疏言:『西洋人在自省起蓋天主堂,潛住行教,人心漸被煽惑。請將各省教堂改為公所,其宣教師除送京效力外,餘皆安插澳門。』從之。

  二年,春二月,諭刑部,凡罪犯割筋後即成廢人,理宜審慎,嗣後滿洲人犯此者,應另行具奏。時稱帝能慎刑,惜漢族不得一體沾惠,頗嘆皇仁之不廣云。 頒聖諭廣訓,以聖祖御製上論十六條,推衍文義得萬言,名曰《聖諭廣訓》,並製序刊行,頒示天下。 夏閏四月,命績纂《大清會典》。 命各省於通都大邑,人煙稠密之區,照京師例設普濟堂一所。 命左右兩翼各立宗學一所,尋復添設覺羅學八所,以教宗室子弟。咸安宮、景山官學各一所,八旗官學八所,以教八旗子弟。時宗室八旗子弟以無教育故,往往挾親貴之勢恣為威福,帝特設學校以教育之,皆簡大儒綜其事,以進士若舉人為之教習。貴族之有教育自此始。 六月,闕里孔廟災。是月九日申時,大雷電,火自鴟吻中出,大成殿及雨廡俱燬。帝聞,遣工部堂官一員往山東會同撫臣脩復。 設立井田,擇內務府餘地及入官地二百餘傾給與八旗無業人耕種,共一百戶,各田百畝,周圍八分為私田,中間百畝為公田,共力同養公田,俟三年後所種公田之穀,再行徵取,令戶部派員往設村莊蓋造房屋,計口分給。其耕種之人,每名給銀五十兩以為置辦種粒、牛具、農器之用。時八旗無業遊民多習於頑惰,常有不法之事,帝患之,適戶部侍郎塞德條奏及此,帝大喜,從之。 命吏部尚書田從典協理大學士。 秋八月,東南海嘯。 九月,停止各項損納事例,以西邊軍務將次告竣也。 命山西丁銀灘入田畝徵收。 冬十月,封前明宗室銀,白旗正定府知府朱之璉為一等侯。自明室覆亡後,各舉稱兵起事者輙以光復朱明為詞,聖祖知民氣不平,易為浮言搖動,思有以消納其思念,因欲訪明裔一人,量授官職以奉明祀,旨未發而崩。帝即位,詔廷臣訪求之。尋廷臣等以漢軍知府朱之璉等六人引見。詔封之璉一等侯,世襲,並令同禮部差官祭告明諸陵畢,仍回京居住。 十一月,嚴禁兵民等出殯時,前列諸戲及前一日聚集親友設筵演戲。 是年八月,東南海嘯,

  三年,春正月,遣官擇固安縣官地二百傾為井田,令八旗無業之人受耕。 欽天監奏本年二月二日庚午,日月合壁,五星聯珠,敕付史館頒示中外,並祭告景陵。 三月,脩浙江杭州府、江南華亭等縣海塘。從督脩浙江海塘,吏部尚書朱軾請也。 酌減蘇松淳糧,從管戶部怡王請也。 臺灣陳阿難等六社及山後七十四社生番歸化。 夏五月,臺灣生番巴、荖遠等四社,貓仔等十九社歸化。 冬十二月,怡親王允祥等陳奏直隸水利、營田事宜三欵:一白衛淀地等河情形並附圖;一薊等處各設營田;一揀選河員。帝嘉納之,著議行。諭先師孔子諱,除四書五經外,凡遇此字,俱加偏旁為邱字,讀作期音。

  四年,春正月,嚴立黃銅器皿之禁,已成者作廢銅,交官估價給值,儻再有制造者,照違例造禁物律治罪。時以制錢日少,故杜奸民私毀制錢之弊,從御史覺羅勒因特言也。夏四月,命雲南通省地丁攤入畝內徵收。秋八月,河南巡撫田文鏡奏進豫省所產嘉禾,有多至十三穗者,帝謂文鏡殫心竭力,為國為民,始能感召天和,化災祲而成豐稔,著傳諭嘉獎。冬十二月,黃河清,自河南陝州至江南桃源縣澂清二千里,經歷三旬有餘,勅京外官俱加一級,王公紀錄一次。

  五年,春三月,改會試其於三月舉行,以本年閏月,節氣稍遲,二月尚寒故,後遂為例。復開洋禁,從關督高其倬請也。其倬疏言:『福興漳泉府五府,地狹人稠,本地所產不敷實用,請復開洋以惠商民。』初,帝以江南徽州府有伴檔,寧國府有世僕,本地呼為細民,幾與樂戶、惰民相等,且有兩戶村莊相等,而此姓為彼姓服役,有如奴隸,完其主奴關係。何自而起,則茫然無考。詔江都查明定議。遵禮部議准,皖撫魏延珍奏請:『嗣後紳衿家典賣奴僕有文契可考,未贖身者,本身及子孫俱聽從役使,至於年代久遠,文契無存,不受主家豢養者,慨不得以世僕名之,永行嚴禁。』詔從之。冬十月,川陝總督岳鐘琪勅撫建昌、冤山、番人,事竣,命議敘。冬十一月,賞給八旗校射人等銀兩。帝御瀛臺,考試各省武舉騎射後,欲炫耀八旗人等藝勇,特令當眾較射,所用之弓,十八個力至十三個力不等,舉重若輕,從容合度,武舉等皆驚服。帝大悅,令分別賞給銀兩。十二月,令各省六年選拔一次。命各省丁銀攤入田畝徵收,從江督范時繹請也。

  雍正六年,春正月,賜還安南國界內地舊境四十里。先是,滇督高其倬奏請,清理安南疆界,應於賭咒河立界,可收回舊境百二十里。安南不允,命現任督臣鄂爾泰清查,給還八十里,於鉛廠山下小河以內四十里立界,安南復激切申訴。帝以其地山川形勢,中外截然勅諭之,國王乃表謝,帝嘉其詞旨恭順,仍以四十里賜之。二月,四川越巂衛官馬廠等處番民五百二十五戶及會監營所屬木里剌麻六藏塗部,先後內附。夏五月,推河南巡撫田文鏡為河東總督,管理河南、山東二省事務,謂其善政為直省第一也。後不為例。秋八月,以引見人員陳奏履歷,閩粵兩省人鄉音不可通曉,令兩省督撫轉飭所屬各地方官,傳示教導,尋兩省督撫遵建正音書院於諸州縣,以為士民學習官音之地。

  七年,春正月,雲南卿雲見,督臣鄂爾泰以聞,加鄂爾泰三等阿思哈尼哈番,文武各官俱加級有差。先是,雲南卿雲見,司道詣督府庭賀,大理令劉某獨曰:『某眼眯,實不見慶雲。』鄂爾泰為之默然者久之。二月,諭兩江總督尹繼善合建靳輔、齊蘇勒祠,帝以二人先後治河,有功民社,應予祀典。著於黃河就近地方,合建祠宇,有司春秋祭祀。夏五月,除廣東濱海蜑戶籍,編入保甲。蜑戶以船為家,不得陸居,至是飭。該省督撫通飭曉諭,准其登岸,與齊民一同編列保甲。秋九月,鄂爾泰奏報:『雲南白崖鄉平地湧出甘泉二股,一出仙女莊,一出蝦蟆口。』

  八年,春正月,直隸總督唐執玉奏:『鳳凰見於房山。』江寧織造隨赫德、山西巡撫覺羅石麟同奏。是月朔,日食不見。夏五月,除江蘇常熟、昭文二縣丐戶籍,與惰民無異。至是削除其籍,列為編氓,餘如江西、浙江、福建所屬山縣內棚民,亦先後列入保甲。六月,甘肅卿雲見,撫臣許容奏:『是月十五日,遵旨於河州口外營建河神廟,即有祥雲捧日,五色成文。』秋七月,甘肅黃河清,許容奏稱:是月十五日,自積石關至撒喇城、查漢達斯等處百餘里,黃河澂清徹底,凡歷三畫夜。八月,京師地大震。冬十月,殺白雲觀道人賈士芳。士芳河南人,曾居京師白雲觀,以怡王薦召見,尋假歸河南,後復以李衛、田文鏡交章薦入宮治疾,因誦經咒,有「天地聽我主持,鬼神歸我驅使」之語,帝嚴旨切責其妄誕。士芳仍作法為崇,意在鬼魅。時江西道人婁近垣被召入京,於宮中結幡招鶴,靈壇禱雨,皆有左騐,帝信之,命居正大光明殿。至是,為帝設醮宮中祈禱四十九日,患始除,封近垣這妙應真人。士芳伏法,其親屬,男年十六以上皆斬,並母女妻妾發功臣家為奴。江南地震。十二月,頒煙禁,吸食者與販賣者枷杖,再犯邊遠充軍。鴉片煙產自英吉利,自東印度商船會,以之輸入中國,民間始有吸食者。是年八月,京師地震,至一月有餘。十月,江南地震。

  九年,夏四月,廣東山、州、化等州縣生黎內附。六月,以旱,命刑部刑獄。冬十二月,朔,日食。

  十年,夏五月,以京師旱,清理刑獄。秋七月,江南大風、海嘯。冬十月,大學士、九卿等奏:景陵寶城山產瑞芝本,詔付史館。

  十一年,春正月,命直省設立書院。夏六月,山東巡撫岳濬奏:『钜野縣民李思家牛產瑞麟。』勅付史館,並宣示中外。禁民間刊刻書籍,凡遇胡、虜、夷、狄等字,每作空向,又或改易形聲,如以夷為彝,虜為鹵之類,犯者照大不敬律治罪。在避忌諱者以此為尊君,而帝則謂揂泥滿漢之形跡,反昧於君臣之義云。秋七月,四川總督黃廷桂奏:『鹽亭縣牛產瑞麟。』

  十二年,春正月,以元旦立春雪,帝大悅,語諸臣曰:『此天心所以示喜也,豈得不以為慶!』三月,河南學政俞鴻圖受賄營私,伏誅。秋七月,江南大風,海嘯。

  十三年,春正月,雲貴總督尹繼善奏:『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恭逢聖誕之辰,雲南楚雄等處卿雲見。』同時廣東奏,亦於是日卿雲見,山東奏寧陽縣產麒麟。二月,禁文武生員入伍食糧。夏四月,停旌表烈婦之例。秋八月,帝崩,壽五十有八,諡曰憲,廟號世宗,葬易州太平峪,號泰陵。皇四子弘曆嗣位,以莊王允祿,果王允禮,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輔政。諭逐道士張太虛、王定乾等。先是,世宗時,太虛等以爐火脩煉之術供奉西苑,至是命驅逐回籍。諭內監等:『國家政事,毋許妄行傳訛,外言亦無得傳入內廷,違者正法。』先是,世宗升遐之日,早朝如常,午後忽召鄂爾泰入宮,外間已宣傳暴崩之耗矣。鄂爾泰入朝時,馬不及鞍轡,騎煤贏而奔,髀血涔涔下,宿禁中七盡夜始出。時值國家承平,長君繼統,何所危疑而倉皇若此?於是大行被刺之說紛起,因有是諭。

  編者曰:世宗自謂敬天信神,又喜言祥瑞。在藩邸時,見聖祖諸子中覬覦非分者,各蓄養術士為秘密之運動,以傾陷儲宮,身幾不免。而已雖備遭齮齕,卒獲玄佑。及入纘大統,次第翦滅諸藩。位尊志盈,遂復希冀長生,清虛學道。李衛、田文鏡輩,復以心性之學導之,表薦通曉性宗道教者賈士芳、婁近垣等人,供奉左右,謂可為調攝熙養之助,故十餘年來,禱祠林立,封神殆遍,於是欽天監及封疆奏報嘉祥。如珠聯壁合、瑞雪卿雲、甘露醴泉、嘉禾芝草、麒麟鳳凰、黃河澂清、日食不見之屬以逢迎之。世宗雖外示謙懷,聞言內喜,以為帝王有真,神靈非常,方其延道士婁近垣入宮也。招鶴則仙禽降庭,禱雨則春霖立霈,世宗信之,欣然以神仙可致,尊之為妙應真人,居之於光明殿上。迨至宮中崇作,賈士芳下獄被戮,而張太虛、王定乾之徒復聯徧入侍。其時大臣持祿為阿腴,小臣畏罪而將順,淟涊盈庭,無敢發言者,則群臣習見夫世宗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故於深宮之舉動,未敢有所反對也。直至金石燥烈,鼎湖龍升,高宗踐阼,始盡逐西苑供奉諸道士還故里,以世宗在位十三年,用兵斂財(世宗在位時,特置封椿庫於內閣之東,一切贓欵羨餘銀兩存在焉,末年至三千餘萬。)以至神仙土木之役,疲耗海內。幸以在權在握,政不下移,其英毅不減於漢武帝、明世宗。故未為始皇道君之績耳。迨其後嗣孱弱,受制母后,義和神拳、紅燈照為之溢觴,遂致觸怒強憐,國隨以破。聯軍長驅入北京,兩宮蒙塵,一蹶不振。作法於涼,為子孫常,可不慎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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