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91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九十一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一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七

  晉代僭號十二:

  《後秦》一。姚弋仲 姚襄 姚萇 姚興

《皇極典》第二百九十一卷。

僭號部彙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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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代僭號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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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秦一姚弋仲 姚襄 姚萇 姚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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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姚弋仲載記》:「弋仲,南安赤亭羌人也。其先有虞 氏之苗裔。禹封舜少子於西戎,世為羌酋。其後燒當 雄於洮、罕之間。七世孫填虞,漢中元末,寇擾西州,為 楊虛侯馬武所敗,徙出塞。虞九世孫遷郍,率種人內 附,漢朝嘉之,假冠軍將軍、西羌校尉,歸順王,處之於 南安之赤亭。郍元孫柯迴,為魏鎮西將軍、綏戎校尉」、 西羌都督迴生。弋仲少英毅,不營產業,唯以收恤為 務,眾皆畏而親之。永嘉之亂,東徙榆眉,戎夏繈負隨 之者凡數萬,自稱護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風公。劉 曜之平陳安也,以弋仲為平西將軍,封平襄公,邑之 於隴上。及石季龍剋上邽,弋仲說之曰:「明公握兵十 萬,功高一時,正是行權立策之日。隴上多豪,秦風猛 勁,道隆服後,道洿先叛。宜徙隴上豪強,虛其心腹,以 實幾甸。」季龍納之,啟勒以弋仲行安西將軍、六夷左 都督。後晉豫州刺史。祖約奔於勒,勒禮待之。弋仲上 疏曰:「祖約殘賊晉朝,逼殺太后,不忠於主,而陛下寵 之,臣恐姦亂之萌,此其始矣。」勒善之。後竟誅約。勒既 死,季龍執權,思弋仲之言,遂徙秦、雍豪傑於關東,弋 仲率步眾數萬,遷於清河。拜奮武將軍、西羌大都督, 封襄平縣公。及季龍廢石弘自立,弋仲稱疾不賀。季 龍累召之,乃赴,正色謂季龍曰:「奈何把臂受託,而反 奪之乎?」季龍憚其強正而不之責。遷持節、十郡六夷 大都督、冠軍大將軍。性清儉鯁直,不修威儀,屢獻讜 言,無所迴避。季龍甚重之,朝之大議,靡不參決,公卿 亦憚而推下之。武城左尉,季龍,寵姬之弟也,曾擾其 部,弋仲執尉,數以迫脅之狀,命左右斬之。尉叩頭流 血,左右諫乃止。其剛直不回,皆此類也。季龍末,梁犢 敗李農於滎陽,季龍大懼,馳召弋仲。弋仲率其步眾 八千餘人,屯於南郊,輕騎至鄴。時季龍病,不時見,弋 仲引入領軍省,賜其所食之食。弋仲怒不食,曰:「召我 擊賊,豈來覓食邪?我不知上存亡,若一見,雖死無恨!」 左右言之,乃引見弋仲,數季龍曰:「兒死來愁邪?乃至 於疾。兒小時不能使好人輔相,至令相殺。兒自有過, 責其下人太甚,故反耳。汝病久,所立兒小,若不差,天 下必亂。當宜憂此,不煩憂賊也。」犢等因思歸之心,共 為姦盜,所行殘賊,此成擒耳。老羌請效死前鋒,使一 舉而了。弋仲性狷且俗,無尊卑皆汝之。季龍恕而不 責。於坐授使持節、侍中、征西大將軍,賜以鎧馬。弋仲 曰:「汝看老羌堪破賊與不?」於是貫鉀跨馬於庭中,策 馬南馳,不辭而出,遂滅梁。犢以功加劍履上殿,入朝 不趨。進封西平郡公。冉閔之亂,弋仲率眾討閔,次於 混橋。石祗僭號於襄國,以弋仲為右丞相,待以殊禮。 祗與閔相攻,弋仲遣其子襄救祗,戒襄曰:「汝才十倍 於閔,若不梟擒,不須復見我也。」襄擊閔於常盧澤,大 破之而歸。弋仲怒襄之不擒閔也,杖之一百。弋仲部 曲馬何羅,博學有文才,張豺之輔石世也,背弋仲歸 豺,豺以為尚書郎,豺敗復歸,咸勸殺之。弋仲曰:「今正 是招才納奇之日,當收其力用不足害也。」以為參軍。 其寬恕如此。弋仲有子四十二人,常戒諸子曰:「吾本 以晉室大亂,石氏待吾厚,故欲討其賊臣,以報其德。 今石氏已滅,我死,汝便歸晉,當竭盡臣節,無為不義 之事。」乃遣使請降。永和七年,拜弋仲使持節六夷大 都督、都督江淮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單 于,封高陵郡公。八年,卒,時年七十三。子襄之入關也, 為苻生所敗,弋仲之柩為生所得,生以王禮葬之於 天水冀縣。萇僭位,追諡曰景元皇帝,廟號始祖,墓曰 高陵,置園邑五百家。

《姚襄載記》:「襄字景國,弋仲之第五子也。年十七,身長 八尺五寸,臂垂過膝,雄武多才藝,明察善撫納,士眾 愛敬之,咸請為嗣,弋仲弗許,百姓固請者日有千數, 乃授之以兵。石祗僭號,以襄為使持節、驃騎將軍、護 烏丸校尉、豫州刺史、新昌公。晉遣使拜襄持節、平北 將軍、并州刺史、即丘縣公。弋仲死,襄祕不發喪,率戶」 六萬南攻陽平、元城、發于,皆破之,殺掠三千餘家,屯 於碻磝津。以太原王亮為長史,天水尹赤為司馬,略 陽伏子成為左部帥,南安斂歧為右部帥,略陽王《黑 郍》為前部帥,強白為後部帥,太原薛讚、略陽權翼為 參軍。南至滎陽,始發喪行服,與高昌李歷戰于麻田馬中流矢死,賴其弟《萇》以免。晉處襄於譙城,遣五弟 為任,單騎度淮,見豫州刺史謝尚於壽春。尚命去仗 衛,幅巾以待之,一面交款,便若平生。襄少有高名,雄 武冠世,好學博通,雅善談論,英濟之稱,著於南夏。中 軍將軍、揚州刺史殷浩憚其威名,乃因襄諸弟頻遣 刺客殺襄,刺客皆推誠告實,襄待之若舊。浩潛遣將 軍魏憬率五千餘人襲襄,襄乃斬憬而并其眾。浩愈 惡之,乃使將軍劉啟守譙,遷襄於梁國蠡臺,表授梁 國內史。襄遣權翼詣浩,浩曰:「姚平北每舉動自由,豈 所望也!」翼曰:「將軍輕納姦言,自生疑貳,愚謂猜嫌之 由,不在於彼。」浩曰:「姚君縱放小人,盜竊吾馬,王臣之 體,固若是乎?」翼曰:「將軍謂姚平北以威武自強,終為 難保,校兵練眾,將懲不恪,取馬者欲以自衛耳。」浩曰: 「何至是也!」浩遣謝萬討襄,襄逆擊,破之,浩甚怒。會聞 闕中有變,浩率眾北伐,襄乃要擊浩於山桑,大敗之, 斬獲萬計,收其資仗,使兄益守山桑壘。復如淮南,浩 遣劉啟、王彬之伐山桑,襄自淮南擊滅之。鼓行濟淮, 屯於盱眙,招掠流人,眾至七萬,分置守宰,勸課農桑。 遣使建鄴,罪狀殷浩,并自陳謝。流人郭斁等千餘人, 執晉堂邑內史劉仕降於襄。朝廷大震,以吏部尚書 周閔為中軍將軍,緣江備守。襄將佐部眾皆北人,咸 勸襄北還。襄方軌北引,自稱「大將軍、大單于」,進攻外 黃,為晉邊將所取。襄收散卒而勤撫恤之,於是復振。 乃據許昌,將如河東,以圖關右。自許遂攻洛陽,踰月 不剋。其長史王亮諫襄曰:「公英略蓋天下,士眾思效 力命,不可損威勞眾,守此孤城,宜還河北,以弘遠略。」 襄曰:「洛陽雖小,山河四塞之固,亦是用武之地。吾欲 先據洛陽,然後開建大業。」俄而亮卒,襄哭之甚慟,曰: 「天將不欲成吾事乎?王亮捨我去也。」晉征西大將軍 桓溫自江陵伐襄,戰于伊水北,為溫所敗,率麾下數 千騎奔於北山。其夜,百姓棄妻子隨襄者五千餘人, 屯據陽鄉赴者又四千餘戶。襄前後敗喪數矣,眾知 襄所在,輒扶老㩦幼奔馳而赴之。時或傳襄創重不 濟,溫軍所得士女,莫不北望揮涕,其得物情如此。先 是弘農楊亮歸襄,襄待以客禮。後奔桓溫,溫問襄於 亮,亮曰:「神明器宇,孫策之儔,而雄武過之。」其見重如 是。襄尋徙北屈,將圖關中,進屯杏城,遣其從兄輔國 姚蘭略地鄜城,使其兄益及將軍王欽盧招集北地 戎夏歸附者五萬餘戶。苻生遣其將苻飛拒戰,蘭敗, 為飛所執。襄率眾西引,生又遣苻堅、鄧羌等要之。襄 將戰,沙門智通固諫襄宜厲兵收眾,更思後舉,襄曰: 「二雄不俱立,冀天不棄德以濟黎元,吾計決矣。」會羌 師來逼,襄怒,遂長驅而進,戰於三原。襄敗,為堅所殺, 時年二十七。是歲晉升平元年也。苻生以公禮葬之。 萇僭號,追諡魏武王,封襄孫延定為東城侯。

萇字景茂,弋仲第二十四子也。少聰哲,多權略,廓落 任率,不修行業,諸兄皆奇之。隨襄征伐,每參大謀。襄 之寇洛陽也,夢萇服袞衣,升御座,諸酋長皆侍立,且 謂將佐曰:「吾夢如此,此兒志度不恆,或能大起吾族。」 襄之敗於麻田也,馬中流矢死。萇下馬以投襄,襄曰: 「汝何以自免?」萇曰:「但令兄濟,豎子安敢害萇!」會救至, 俱免。及襄死,萇率諸弟降於苻生。苻堅以萇為揚武 將軍,歷左衛將軍、隴東汲郡河東武都武威巴西扶 風太守,寧幽兗三州刺史。復為揚武將軍、步兵校尉, 封益都侯,為堅將,累有大功。初,萇隨楊安伐蜀,嘗晝 寢水旁,上有神光煥然,左右咸異之。及苻堅寇晉,以 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事。謂萇曰:「『朕本以龍 驤建業,龍驤』之號,未曾假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 一以委卿。」堅左將軍竇衝進曰:「王者無戲言,此將不 祥之徵也,惟陛下察之。」堅默然。堅既敗於淮南,歸長 安,慕容泓起兵叛堅,堅遣子叡討之,以萇為司馬。為 泓所敗,叡死之,萇遣龍驤長史趙都詣堅謝罪,堅怒 殺之。萇懼,奔於渭北,遂如馬牧。西州豪族尹詳、趙曜、 王欽盧、牛雙、狄廣、張乾等率五萬餘家,咸推萇為盟 主,萇將距之,天水尹緯說萇曰:「今百六之數既臻,秦 亡之兆已見。以將軍威靈命世,必能匡濟時艱,故豪 傑驅馳,咸同推仰。明公宜降心從議,以副群望,不可 坐觀沈溺而不拯救之。」萇乃從緯謀,以太元九年自 稱大將軍、大單于、萬年秦王,大赦境內,年號「白雀」,稱 制行事。以天水尹詳、南安龐演為左、右長史,南安姚 晃、尹緯為左、右司馬,天水狄伯支、焦虔、梁希、龐魏、任 謙為從事中郎,姜訓、閻遵為椽屬,王據、焦世、蔣秀、尹 延年、牛雙、張乾為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王破虜、楊難、 尹嵩、裴騎、趙曜、狄廣、党刪等為帥。時慕容沖與苻堅 相攻,眾甚盛。萇將西上,恐沖遏之,乃遣使通和,以子 崇為質於沖,進屯北地,厲兵積粟,以觀時變。苻堅先 徙晉人李祥等數千戶於敷陸,至是降於萇,北地、新 平、安定羌胡降者十餘萬戶,堅率諸將攻之,不能剋。 萇聞慕容沖攻長安,議進趨之計。群下咸曰:「宜先據 咸陽以制天下。」萇曰:「燕因懷舊之士而起兵,若功成 事捷,咸有東歸之思,安能久固秦川!吾欲移兵嶺北廣收資實,須秦弊燕迴,然後垂拱取之,兵不血刃,坐 定天下,此卞莊得貳之義也。」堅寧朔將軍宋方率騎 三千,從雲中將赴長安,萇自二縣要破之,方單馬奔 免,其司馬田晃率眾降萇。萇遣諸將攻新平,剋之,因 略地至安定,嶺北諸城盡降之。時苻堅為慕容沖所 逼,走入五將山,沖入長安。堅司隸校尉權翼、尚書趙 遷、大鴻臚皇甫覆、光祿大夫薛讚、扶風太守段鏗等 文武數百人奔於萇。萇遣驍騎將軍吳忠率騎圍堅, 萇如新平。俄而忠執堅送之。慕容沖遣其車騎大將 軍高蓋率眾五萬來伐,戰於新平南,大破之。蓋率麾 下數千人來降,拜散騎常侍。沖既率眾東下,長安空 虛。盧水郝奴稱帝於長安、渭北,盡應之。扶風王驎有 眾數千堡,據馬嵬。奴遣弟多攻驎,萇伐驎,破之。萇走 漢中,執多而進攻奴,降之。以太元十一年,萇僭即皇 帝位於長安,大赦,改元曰建初,國號大秦,改長安曰 常安。立妻蛇氏為皇后,子興為皇太子。置百官,自謂 以火德承苻氏,木行,服色如漢氏承周故事。徙安定 五千餘戶於長安,以弟征鹵緒為司隸校尉,鎮長安。 萇如安定,擊平涼胡金熙、鮮卑沒奕于,大破之。遂如 秦州,與苻堅秦州刺史王統相持。天水屠各、略陽羌 人應萇者二萬餘戶,統懼,乃降。因饗將士於上邽。南 安人古成詵進曰:「臣州人殷地險,雋傑如林,用武之 國也。王秦州不能收拔賢才,三分鼎足,而坐玩珠玉, 以至於此。陛下宜散秦州金帛以施六軍,旌賢表善, 以副鄙州之望。」萇善之,擢為尚書郎,拜弟碩德都督 隴右諸軍事、征西將軍、秦州刺史、領護東羌校尉,鎮 上邽。萇還安定,修德政,布惠化,省非急之費,以救時 弊,閭閻之士有豪介之善者,皆顯異之。萇復如秦州, 為苻登所敗,語在《登傳》,以其太子興鎮長安,而與登 相距。登馮翊太守蘭犢與苻師奴離貳,慕容永攻之, 犢遣使請救。萇將赴救,尚書令姚旻、左僕射尹緯等 言於萇曰:「苻登近在瓦亭,陛下未宜輕舉。」萇曰:「登遲 重少決,每失時機。聞吾自行,正當廣集兵資,必不能 輕軍深入。兩月之間,足可剋此三豎,吾事必矣。」遂師 次於渥源。師奴率眾來距,大戰敗之,盡俘其眾,又擒 蘭犢,收其士馬。萇乃掘苻堅尸,鞭撻無數,裸剝衣裳, 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慕容永征西將軍王宣率眾 降萇。初,關西雄傑,以苻氏既終,萇雄略命世,天下之 事,可一旦而定。萇既與苻登相持積年,數為登所敗, 遠近咸懷去就之計。唯征鹵齊難、冠軍徐洛生、輔國 劉郭、單冠威彌、妲婆觸、龍驤趙惡地、鎮北梁國兒等, 守忠不貳,並留子弟守營,供繼軍糧,身將精卒,隨萇 征伐。時諸營既多,故號萇軍為「大營」,「大營」之號,自此 始也。時天大雪,萇下書深自責罰,散後宮文綺珍寶, 以供戎事。身食一味,妻不重綵。將帥死王事者,加秩 二等。士卒戰沒,皆有褒贈。立太學,禮先賢之後。敦煌 索盧曜請刺苻登,萇曰:「卿以身殉難,將為誰乎?」曜曰: 「臣死之後」,深以友人隴西辛暹仰託萇,遣之。事發,為 登所殺。萇以暹為騎都尉。登進逼安定,諸將勸萇決 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下,吾將以計取之。」於是 留其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襲登輜重於大界,剋之。 諸將或欲因登駭亂,欲擊之,萇曰:「登眾雖亂,怒氣猶 盛,未可輕也。」遂止。萇以安定地狹,且逼苻登,使姚碩 德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於陰密,遣弟征南靖鎮之, 立社稷於長安。百姓年七十有德行者,拜為中大夫, 歲賜牛酒。尹緯、姚晃謂古成詵曰:「苻登窮寇,歷年未 滅,姦雄鴟峙,所在糾扇,夷夏皆貳,將若之何?」詵曰:「主 上權略無方,信賞必罰,賢能之士,咸懷樂推,豈慮大 業不成,氐賊不滅乎!」緯曰:「登窮寇未滅,姦雄所在扇 合,吾等寧無懼乎!」詵曰:「三秦天府之國,主上十分已 有其八。今所在可慮者,苻登、楊定、雷惡地耳,自餘瑣 瑣,焉足論哉!然惡地地狹眾寡,不足為憂。苻登藉烏 合之眾,偷存假息,料其智勇非至尊之匹。霸王之起, 必有驅除,然後剋定大業。昔漢、魏之興也,皆十有餘 年,乃能一同於海內,五六年間,未為久也。主上神略 內明,英武外發,可謂無敵於天下耳。取登有餘力,願 布德行仁,招賢納士,厲兵秣馬,以𠋫天機。如其鴻業 不成者,詵請要斬以謝明公。」緯言之於萇,萇大悅,賜 詵爵關內侯。雷惡地率眾降萇拜為鎮東將軍。魏褐 飛自稱大將軍、衝天王,率氐、胡數萬人,攻安北姚當 城於杏城,雷惡地應之,攻鎮東姚漢得於李潤。萇議 將討之,群臣咸曰:「陛下不憂六十里苻登,乃憂六百 里褐飛。」萇曰:「登非可卒殄,吾城亦非登所能卒圖。惡 地多智,非常人也,南引褐飛,東結董成,甘言美說,以 成姦謀。若得杏城、李潤惡地據之,控制遠近,相為羽 翼,長安東北,非復吾有。」於是潛軍赴之。萇時眾不滿 二千,《褐飛》、惡地眾至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絕。萇 每見一軍至,輒有喜色,群下怪而問之,萇曰:「今同惡 相濟,皆來會集,吾得乘勝席卷,一舉而覆其巢穴,東 北無復餘也。」褐飛等以萇兵少,盡眾來攻,萇固壘不 戰,示之以弱,潛遣子崇率騎數百,出其不意,以乘其後。褐飛兵擾亂,萇遣鎮遠王超、平遠譚亮率步騎擊 之,褐飛眾大潰,斬褐飛及首級萬餘。惡地請降,萇待 之如初。惡地每謂人曰:「吾自言智勇所施,足為一時 之傑。較數諸雄,如吾之徒,皆應跨據一方,獸嘯千里。 遇姚公智力摧屈,是吾分也。惡地猛毅清肅,不可干 以非義。」嶺北諸豪,皆敬憚之。萇命其將當城於營處 一柵孔中蒔樹一根,以旌戰功。歲餘,問之城曰:「營所 至小,已廣之矣。」萇曰:「少來鬥戰,無如此快。以千六百 人,破三萬眾,國之事業,由此剋舉。小乃為奇,大何足 貴!」貳城胡曹寅、王達獻馬三千匹,以寅為鎮北將軍、 并州刺史,達鎮遠將軍、金城太守。萇性簡率,群下有 過,或面加罵辱。太常權翼言於萇曰:「陛下弘達自任, 不修小節,駕御群雄,包羅儁異,棄嫌錄善,有高祖之 量。然輕慢之風,所宜除也。」萇曰:「吾之性也。吾於舜之 美,未有片焉;漢祖之短,已收其一,若不聞讜言,安知 過也!」南羌竇鴦率戶五千來降,拜安西將軍。萇下書, 有復私仇者皆誅之,將吏亡滅者,各隨所親以立後 振給。長育之鎮東,苟曜據逆萬堡,密引苻登。萇與登 戰,敗於馬頭原,收眾復戰。姚碩德謂諸將曰:「上慎於 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既失利,而更逼賊者,必有 由也。」萇聞而謂碩德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虛實,今輕 兵直進,逕據吾東,必苟曜豎子,與之連結也。事久變 成,其禍難測,所以速戰者,欲使豎子謀之未就,好之 未深,散敗其事耳。」進戰,大敗之,登退屯於郿。登將金 槌以新平降萇,萇輕將數百騎入槌營,群下諫之,萇 曰:「槌既去苻登,復欲圖我,將安所歸?且懷德初附,推 款委質,吾復以不信待之,何以御物乎?」群氐果有異 謀,槌不從而止。萇如陰密攻登,敕其太子興曰:「苟曜 好姦變,將為國害,聞吾還北,必來見汝,汝便執之。」苟 曜果見興於長安,興遣尹緯讓而誅之,萇大敗登於 安定東,置酒高會,諸將咸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賊 至今,陛下將牢太過耳。」萇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 長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望而畏之,一也;當十萬之 眾,與天下爭衡,望麾而進,前無橫陣,二也;談古知今, 講論道藝,駕馭英雄,收羅儁異,三也;董率大眾,履險 若夷,上下咸允,人盡死力,四也;所以得建立功業,策 任群賢者,正望算略中一片耳。」群臣咸稱萬歲。萇下 書令劉臺,諸鎮各置學官,勿有所廢,考試優劣,隨才 擢敘。苻登驃騎將軍。沒奕千率戶六千降,拜使持節、 車騎將軍、高平公。萇寢疾,遣姚碩德鎮李潤、尹緯守 長安,召其太子興詣行營南征。姚方成言於興曰:「今 寇賊未滅,上復寢疾,王統等皆有部曲,終為人害,宜 盡除之。」興於是誅王統。王廣、徐成、毛盛乃赴召。興至, 萇怒曰:「王統兄弟是吾州里,無他遠志。徐成等昔在 秦朝,並為名將,天下小定,吾方任之,奈何輒便誅害, 令人喪氣!」萇下書兵吏從征伐戶在大營者,世世復 其家,無所豫。苻登與竇衝相持,萇議擊之。尹緯言於 萇曰:「太子純厚之稱,著於遐邇,將領英略,未為遠近 所知,宜遣太子親行,可以漸廣威武,防闚𨵦之原。」萇 從之,戒興曰:「賊徒知汝轉近,必相驅入堡,聚而掩之, 無不剋矣。」比至胡空堡,衝圍自解。登聞興向胡空堡 引還,興因襲平涼,大獲而歸。咸如萇策,使興還鎮長 安。萇下書除妖謗之言及姦穢有相劾舉者,皆以其 罪罪之。晉平遠將軍、護氐校尉楊佛嵩率二千餘戶 降於萇,晉將楊佺期、趙睦追之,遣姚崇赴救,大敗晉 師,斬趙睦。以佛嵩為鎮東將軍。萇如長安,至於新支 堡,疾篤,輿疾而進。夢苻堅將天官使者、鬼兵數百突 入營中,萇懼,走入宮,宮人迎萇刺鬼,誤中萇陰,鬼相 謂曰:「正中死處。」拔矛,出血石餘。寤而驚悸,遂患陰腫。 醫刺之,出血如夢。萇遂狂言。或稱:「臣萇殺陛下者兄 襄,非臣之罪,願不枉臣。」至長安,召太尉姚旻、尚書左 僕射尹緯、右僕射姚晃、尚書狄伯支等入,受遺輔政。 萇謂興曰:「有毀此諸人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仁, 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黔首以恩,四者既備,吾無 憂矣。」以大元十八年死,時年六十四,在位八年。偽諡 武昭皇帝,廟號太祖,墓稱原陵。

《姚興載記》:「興字子略,萇之長子也。苻堅時為太子舍 人。萇之在馬牧,興自長安冒難奔萇。萇立為皇太子, 萇出征討,常留統後事。及鎮長安,甚有威惠,與其中 舍人梁喜、洗馬范勗等講論經籍,不以兵難廢業。時 人咸化之。萇死,興祕不發喪,以其叔父緒鎮安定,碩 德鎮陰密,弟崇守長安。碩德將佐言於碩德曰:『公威 名宿重,部曲最強,今喪代之際,朝廷必相猜忌,非永 安之道也。宜奔秦州,觀望事勢』。」碩德曰:「太子志度寬 明,必無疑阻。今苻登未滅而自尋干戈,所謂追二袁 之蹤,授首與人。吾死而已,終不若斯。」及至,興優禮而 遣之。興自稱大將軍,以尹緯為長史,狄伯支為司馬, 率眾伐苻登。咸陽太守劉忌奴據避世堡以叛,興襲 忌奴,擒之。苻登自六陌向廢橋,始平太守姚詳據馬 嵬堡以距登。登眾甚盛,興慮詳不能遏,乃自將精騎

以迫登,遣尹緯領步卒赴詳。緯用詳計,據廢橋以抗
考證
登,登因急攻緯,緯將出戰,興馳遣狄伯支謂緯曰:「兵

法不戰而制人者,蓋為此也。苻登窮寇,宜持重,不可 輕戰。」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今不因思奮之力,梟 殄逆豎,大事去矣!緯敢以死爭!」遂與登戰,大破之,登 眾渴死者十二三,其夜大潰,登奔還雍。興乃發喪行 服。太元十九年,僭即帝位於槐里,大赦境內,改元曰 皇初,遂如安定。先是,苻登使弟廣守雍,子崇屯胡空 堡,聞登敗,各棄所守走。登無所投據,遂奔平涼,率其 餘眾入馬毛山。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登戰於山南,斬 登,散其部眾,歸復農業。徙陰密三萬戶於長安,分大 營戶為四,置四軍以領之。安南強熙、鎮遠揚多叛,推 竇衝為盟主,所在擾亂。興率諸將討之,軍次武功,多 兄子良國殺多而降,衝弟彰武與衝離貳,衝奔強熙。 熙聞興將至,率戶二千奔秦州。竇衝走汧川,汧川氐 仇高執送之。衝從弟統率其眾降於興。封《征鹵緒》為 晉王,征西《碩德》為隴西王,征南靖等及功臣尹緯、齊 難、楊佛嵩等並為公侯,其餘封爵各有差。鮮卑薛勃 於貳城為魏軍所伐,遣使請救,使姚崇赴救。魏師既 還,薛勃復叛,崇伐而執之,大收其士馬而還。興追尊 其庶母孫氏為皇太后,配饗太廟。楊盛保仇池,遣使 請命,拜使持節、鎮南將軍、仇池公。鮮卑越質詰歸率 戶二萬叛乞伏乾歸,降於興,興處之於成紀。拜使持 節、鎮西將軍、平襄公。姚碩德討平涼胡金豹於洛城, 剋之。初,上邽姜乳據本縣以叛,自稱秦州刺史。碩德 進討之,乳率眾降。以碩德為秦州牧、領護東羌校尉, 鎮上邽。徵乳為尚書。強熙及略陽豪族權干城率眾 三萬圍上邽,碩德擊破之,熙南奔仇池,遂假道歸晉。 碩德西討干城,干城降。興令郡國各歲貢清行孝廉 一人。慕容永既為慕容垂所滅,河東太守柳恭等各 阻兵自守,興遣姚緒討之,恭等依河距守,緒不得濟。 鎮東薛強先據楊氏壁,引緒從龍門濟河,遂入蒲坂。 恭勢屈,請降徒新平、安定、新戶六千於蒲坂。興母蛇 氏死,興哀毀過禮,不親庶政。群臣議請依漢、魏故事, 既葬即吉。興尚書郎李嵩上疏曰:「三王異制,五帝殊 禮。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聖性,以光道訓。既 葬之後,應素服臨朝,率先天下,仁孝之舉也。」尹緯駮 曰:「帝王喪制,漢、魏為準。嵩矯常越禮,愆於軌度,請付 有司,以專擅論。既葬即吉,乞依前議。」興曰:「嵩忠臣孝 子,有何咎乎?尹僕射棄先王之典,而欲遵漢、魏之權 制,豈所望於朝賢哉!其一依嵩議。」鮮卑薛勃叛奔嶺 北,上郡、貳川雜胡皆應之,遂圍安遠將軍姚詳於金 城,遣姚崇、尹緯討之。勃自三交趣金城,崇列營掎之, 而租運不繼,三軍大饑。緯言於崇曰:「輔國彌姐、高地、 建節杜成等,皆諸部之豪,位班三品,督運稽留,令三 軍乏絕。宜明寘形書,以懲不肅。」遂斬之。諸部大震,租 入者五十餘萬。興率步騎二萬親討之。勃懼,棄其眾 奔於高平公沒奕。《于于》執而送之。泫氏男姚買得欲 因興葬母,蛇氏殺興,會有告之者,興未之信,遣李嵩 詐往買得,具以告嵩。嵩還,以聞,興乃賜買得死,誅其 黨與。興下書禁百姓造錦繡及淫祀。興率眾寇湖城, 晉弘農太守陶仲山、華山太守董邁皆降於興。遂如 陝城,進寇上洛,陷之。遣姚崇寇洛陽,晉河南太守夏 侯宗之固守金墉,崇攻之不剋,乃陷柏谷,徙流人西 河嚴彥、河東裴岐、韓襲等三萬餘戶而還。興下書,令 士卒戰亡者,守宰所在埋藏之,求其近親為之立後。 武都氐屠飛、啖鐵等殺隴東太守姚迴,略三千餘家, 據方山以叛。興遣姚紹等討之,斬飛、鐵。遣狄伯支迎 流人曹會、牛壽萬餘戶於漢中。興留心政事,包容廣 納,一言之善,咸見禮異。京兆杜瑾、馮翊吉默、始平周 寶等上陳時事,皆擢處美官。天水姜龕、東平淳于岐、 馮翊郭高等,皆耆儒碩德,經明行修,各門徒數百,教 授長安,諸生自遠而至者,萬數千人。興每於聽政之 暇,引龕等於東堂,講論道藝,錯綜名理。涼州胡辯,苻 堅之末,東徙洛陽,講授弟子千有餘人,關中後進多 赴之請業。興敕關尉曰:「諸生諮訪道藝,修己厲身,往 來出」入,勿拘常限。於是學者咸勸,儒風盛焉。給事黃 門侍郎古成詵、中書侍郎王尚、尚書郎馬岱等,以文 章雅正,參管機密。詵風韻秀舉,確然不群,每以天下 是非為己任。時京兆韋高慕阮籍之為人,居母喪,彈 琴飲酒。詵聞而泣曰:「吾當私刃斬之,以崇風教。」遂持 劍求高,高懼,逃匿,終身不敢見。詵興遣將鎮東陽。佛 嵩攻陷洛陽,班命郡國,百姓因荒自賣為奴婢者,悉 免為良人。興以日月薄蝕,災眚屢見,降號稱王。下書 令群公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於是其太尉趙旻、 公一作公旻等五十三人上疏諫曰:「伏惟陛下勳格皇天, 功濟四海,威靈振於殊域,聲教暨於遐方。雖成湯之 隆殷基,武王之崇周業,未足比諭。方當廓靖江、吳,告 成中岳,豈宜過垂沖損,違皇天之眷命乎!」興曰:「殷湯、 夏禹德冠百王,然猶順守謙沖,未居崇極,況朕寡昧, 安可以處之哉!」乃遣旻告於社稷宗廟,大赦,改元弘 始。賜孤獨鰥寡粟帛有差,年七十已上加衣杖。始平太守周班、槐里令李𩇕皆以黷貨誅,於是郡國肅然 矣。洛陽既陷,自淮、漢已北諸城多請降送。任興下書, 聽祖父母昆弟得相容隱。姚緒、姚碩德以興降號,固 讓王爵,興弗許。京兆韋華、譙郡夏侯軌、始平龐眺等 率襄陽流人一萬叛晉,奔於興。興引見東堂,謂華曰: 「晉自南遷,承平已久,今政化風俗何如?」華曰:「晉主雖 有南面之尊,無總御之實。宰輔執政,政出多門,權去 公家,遂成習俗。刑綱峻急,風俗奢宕,自桓溫、謝安已 後,未見寬猛之中。」興大悅,拜華中書令,興如河東。時 姚緒鎮河東,興待以家人之禮,下書封其先朝舊臣 姚驢磑、趙惡地、王平、馬萬載、黃世等子為五等子男。 命百僚舉殊才異行之士,刑政有不便於時者皆除 之。兵部郎金城邊熙上陳軍令煩苛,宜遵簡約。興覽 而善之,乃依孫、吳誓眾之法以損益之。興立律學於 長安,召郡縣散吏以授之,其通明者還之郡縣,論決 刑獄,若州郡縣所不能決者,讞之廷尉。興常臨諮議 堂,聽決疑獄,於時號「無冤滯。」姚緒、姚碩德固讓王爵, 許之。緒、碩德威權日盛,興恐姦佞小人沮惑之,乃簡 清正君子為之輔佐。興以司隸校尉郭撫、扶風太守 強超、長安令魚佩、槐里令彭明、倉部郎王年等,清勤 貞白,下書褒美,增撫邑一百戶,賜超爵關內侯,佩等 進位一級。使碩德率隴右諸軍伐乞伏乾歸。興潛軍 赴之,乾歸敗走,降其部眾三萬六千,收鎧馬六萬匹, 軍無私掠,百姓懷之。興進如枹罕,班賜王公以下,遍 於卒伍。興之西也,沒奕于密欲乘虛襲安定,長史皇 甫序切諫,乃止。于自恨失言,陰欲殺序,乞伏乾歸以 窮蹙來降,拜鎮遠將軍、河州刺史、歸義侯,復以其部 眾配之。興下書:「將帥遭大喪,非在疆場嶮要之所,皆 聽奔赴,及期,乃從王役。臨戎遭喪,聽假百日。若身為 邊將,家有大變,交代未至,敢輒去者,以擅去官罪罪 之。」遣晉將軍劉嵩等二百三十七人歸於建鄴。魏人 襲沒奕于,于棄其部眾,率數千騎與赫連勃勃奔於 秦州。魏軍進次瓦亭,長安大震,諸城閉門固守。魏平 陽太守貳塵入侵河東,興於是練兵講武,大閱於城 西,幹勇壯異者,召入殿中,引見群臣於東堂,大議伐 魏。群臣咸諫以為不可,興不從。司隸姚顯進曰:「陛下 天下之鎮,不宜親行,可使諸將分討,授以廟勝之策。」 興曰:「王者正以廓土靖亂為務,吾焉得而辭之!」興立 其子泓為皇太子,大赦境內,賜男子為父後者爵一 級。遣姚平、狄伯支等率步騎四萬伐魏,姚碩德、姚穆 率步騎六萬伐呂,隆平等,軍次河東。興遣其光遠、党 娥、立節、雷星、建忠、王多等率杏城及嶺北突騎,自和 寧赴援。越騎校尉唐方積弩,姚良國率關中勁卒為 平後繼;姚緒統河東見兵為前軍節度;姚紹率洛東 之兵,姚詳率朔方見騎,並集平望以會於興,使沒奕 于權鎮上邽,中軍廣陵公斂權鎮洛陽。姚顯及尚書 令姚晃輔其太子泓入直西宮。碩德至姑臧,大敗呂 隆之眾,俘斬一萬。隆將呂他等率眾二萬五千,以東 苑來降。先是,禿髮利鹿孤據西平,沮渠蒙遜據張掖, 李元盛據敦煌,與呂隆相持,至是皆遣使降。興率戎 卒四萬七千,自長安赴姚平。平攻魏乾城,陷之,遂據 柴壁。魏軍大至,攻平,截汾水以守之。興至蒲坂,憚而 不進。時碩德攻呂隆,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糧積粟, 為持久之計。隆懼,遂降。碩德軍令齊整,秋毫無犯,祭 先賢,禮儒哲,西土悅之。姚平糧竭矢盡,將麾下三十 騎赴汾水而死,狄伯支等卒將四萬餘人,皆為魏所 擒。興下書,軍士戰沒者皆厚加褒贈。魏軍乘勝進攻 蒲坂,姚緒固守不戰,魏乃引還。興徙河西豪右萬餘 戶於長安。晉輔國將軍袁虔之、寧朔將軍劉壽、冠軍 將軍高長慶、龍驤將軍郭恭等貳于桓元,懼而奔興。 興臨東堂引見,謂虔之等曰:「桓元雖名晉臣,其實晉 賊,其才度定何如父也,能辦成大事以不?」虔之曰:「元 藉世資,雄據荊楚,屬晉朝失政,遂偷竊宰衡安忍無 親,多忌好殺,位不才,授爵以愛,加無公平之度,不如 其父遠矣。今既握朝權,必行篡奪,既非命世之才,正 可為他人驅除耳。此天以機便授之陛下,願速加經 略,廓清吳、楚。」興大悅,以虔之為大司農,餘皆有拜授。 虔之固讓,請疆場自效。改授假節、寧南將軍、廣州刺 史。興立其昭儀張氏為皇后,封子懿、弼、洸、宣、諶、愔、璞、 質、逵、裕、國兒皆為公。遣其兼大鴻臚梁斐以新平張 構為副,拜禿髮傉檀車騎將軍、廣武公,沮渠蒙遜鎮 西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李元盛安西將軍、高昌侯。 興遣鎮遠趙曜率眾二萬西屯金城,建節王松忩率 騎助呂隆等守姑臧。松忩至魏安,為傉檀弟文真所 圍,眾潰,執松忩送於傉檀。傉檀大怒,送松忩還長安, 歸罪文真,深自陳謝。興下書錄馬嵬戰時將吏,盡擢 敘之,其堡戶給復二十年。興性儉約,車馬無金玉之 飾,自下化之,莫不敦尚清素。然好游田,頗損農要。京 兆杜挻以僕射齊難,無匡輔之益,著《豐草詩》以箴「之, 馮翊相雲作《德獵賦》以諷焉。」興皆覽而善之,賜以金 帛,然終弗能改。晉順陽太守彭泉以郡降興,興遣楊佛嵩率騎五千與其荊州刺史趙曜迎之,遂寇陷南 鄉,擒建威將軍劉嵩,略地至於梁國而歸。又遣其兼 散騎常侍席確詣涼州,徵呂隆弟超入侍,隆遣之,呂 隆懼禿髮傉檀之逼,表請內徙。興遣齊難及鎮西姚 詰、鎮遠乞伏乾歸、鎮遠趙曜等步騎四萬,迎隆於河 西。難至姑臧,以其司馬王尚行涼州刺史,配兵三千 鎮姑臧;以將軍閻松為倉松太守,郭將為番禾太守, 分戍二城。徙隆及其宗室僚屬於長安。沮渠蒙遜遣 弟如子,貢其方物。王尚綏撫遺𥟖,導以信義,百姓懷 其惠化,翕然歸之。北部鮮卑並遣使貢款。桓元使遣 來聘,請辛恭靖、何澹之。興留恭靖而遣澹之,謂曰:「桓 元不推計歷運,將圖篡逆,天未忘晉,必將有義舉。以 吾觀之,終當傾覆。卿今馳往,必逢其敗,相見之期,遲 不云遠。」初,恭靖至長安,引見興而不拜。興曰:「朕將任 卿以東南之事。」靖曰:「我寧為國家鬼,不為羌賊臣。」興 怒,幽之別室。至是,恭靖亦踰牆遁歸。興遣其將姚碩 德、姚斂成、姚壽都等率眾三萬伐楊盛於仇池。壽都 等入自宕昌,斂成從《下辯》而進。盛遣其弟壽距成,從 子斌距都,都逆擊擒之,盡俘其眾。楊壽等懼,率眾請 降。碩德還師,晉汝南太守趙策委守奔於興。興如逍 遙園,引諸沙門於澄元堂聽鳩摩羅什演說佛經,羅 什通辯夏言,尋覽舊經,多有乖謬,不與胡本相應。興 與羅什及沙門僧略、僧遷、道樹、僧叡、道坦、僧肇、曇順 等八百餘人,更出《大品》,羅什持胡本,興執舊經,以相 考校,其新文異舊者,皆會於理義,續出諸經并諸論 三百餘卷。今之新經皆羅什所譯。興既託意於佛道。 一無道字「公卿已下,莫不欽附,沙門自遠而至者五千餘 人。起浮圖於永貴里,立波若臺於中宮,沙門坐禪者 恒有千數。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矣。」使姚碩德 及冠軍徐洛生等伐仇池,又遣建武趙琨自宕昌而 進,遣其將斂俱寇漢中。時劉裕誅桓元,迎復安帝,元 衛將軍、新安王桓謙,臨原王桓怡,雍州刺史桓蔚,左 衛將軍桓謐,中書令桓𦙌,將軍何澹之等奔於興。劉 裕遺大參軍衡凱之詣姚顯,請通和,顯遣吉默報之, 自是聘使不絕。晉求南鄉諸郡,興許之。群臣咸諫以 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萃起微,匡輔晉 室,吾何惜數郡而不成其美乎!」遂割南鄉、順陽、新野、 舞陰等十二郡歸於晉。姚碩德等頻敗楊盛,盛懼請 降,遣子難當及僚佐子弟數十人為質。碩德等引還, 署盛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益寧州諸軍事、征南 大將軍、開府、益州牧、武都侯。斂俱陷城固,徙漢中流 人郭陶等三千餘家於關中。興班告境內及在朝文 武,立名不得犯叔父緒及碩德之名,以彰殊禮。興謙 恭孝友,每見緒及碩德如家人之禮,整服傾𢙀,言則 稱字,車馬服玩,必先二叔,然後服;其次者,朝之大政, 必諮之而後行。太史令郭黁言於興曰:「戌亥之歲,當 有孤寇起於西北,宜慎其鋒。起兵如流沙,死者如亂 麻,戎馬悠悠會隴頭,鮮卑、烏丸居不安,國朝疲於奔 命矣。」時所在有泉水涌出,傳云飲則愈病,後多無驗。 屢有妖人自稱神女,戮之乃止。興大閱,自杜郵至於 羊牧。興以姚碩德來朝,大赦其境內。及碩德歸於秦 州,興送之,及雍乃還。禿髮傉檀獻興馬三千匹,羊三 萬頭,興以為忠於己,乃署傉檀為涼州刺史。徵涼州 刺史王尚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二百餘人遣主 簿胡威詣興,請留尚,興弗許,引威見之。威流涕謂興 曰:「臣州奉國五年,王威不接,銜膽棲冰,孤城獨守者, 仰恃陛下威靈,俯杖良牧惠化,忽違天人之心,以華 土資狄。若傉檀才望應代,臣豈敢言。竊聞乃以臣等 貿馬三千匹,羊三萬口,如所傳實者,是為棄人貴畜。 苟以馬供軍國,直煩尚書一符,三千餘家戶輸一匹, 朝下夕辦,何故以一方委此姦寇。昔漢武傾天下之 資,開建河西,隔絕諸戎,斷匈奴右臂,所以終能屠大 宛,王母寡。今陛下方布政玉門,流化西域,奈何以五 郡之地,資之玁狁忠誠,華族棄之虐寇,非但臣州里 塗炭懼,方為聖朝旰食之憂。」興乃遣西平人車普馳 止王尚,又遣使喻傉檀。會傉檀已至姑臧,普以狀先 告之。傉檀懼,脅遣王尚,遂入姑臧。尚既至長安,坐匿 呂氏宮人,擅殺逃人薄禾等,禁止南臺。涼州別駕宗 敞、治中張穆、主簿邊憲、胡威等上疏理尚曰:「臣州荒 裔,鄰帶寇讎,居泰無垂拱之安,運否離傾覆之難。自 張氏頹基,德風絕而莫扇;呂數將終,梟鶚以之翻翔。 群生嬰罔極之痛,西夏有焚如之禍。幸皇鑒降眷,純」 風遠被。刺史王尚,受任垂滅之州,策成難全之際,輕 身率下,躬儉節用,勞逸豐約,與眾同之,勸課農桑,時 無廢業。然後振王威以掃不庭,迴天波以蕩氛穢。則 群逆冰摧,不俟朱陽之曜;若秋霜隕籜,豈待勁風之 威。何定遠之足高,營平之獨美?經始甫爾,會朝算改 授,使希世之功,不終於必成;易失之「機,踐之而莫展。 當其時而明其事者,誰不慨然!」既遠役遐方,劬勞於 外,雖效未酬恩,而在公無闕。自至京師,二旬於今,出 車之命莫逮,萋斐之責惟深。以取呂氏宮人裴氏及殺逃人薄禾等,為南臺所禁。天鑒元鏡,蹔免囹圄,譏 繩之文,未離簡墨。裴氏年垂知命,首髮二毛,嫠居本 家,不在尚室,年邁姿「陋,何用送為邊籓要捍,眾力是 寄。禾等私逃,罪應憲墨,以殺止殺,安邊」之義也。假若 以不送裴氏為罪者,正闕奚官之一女子耳。論勳則 功重,言瑕則過微,而執憲吹毛求疵,忘勞記過,斯先 哲所以泣血於當年,微臣所以仰天而洒淚。且尚之 奉國,歷事二朝,能否效於既往,優劣簡在聖心,就有 微過,「功足相補,宜弘罔極之施,以彰覆載之恩。臣等 生自西州,無翰飛之翼,久沈偽政,絕進趣之途。及皇 化既沾,投竿之心,冥發遂策名委質,位忝吏端。主辱 臣憂,故重繭披款,惟陛下亮之。」興覽之大悅,謂其黃 門侍郎姚文祖曰:「卿知宗敞乎?」文祖曰:「與臣州里,西 方之英雋。」興曰:「有表理王尚文義甚佳,當王尚研思 耳。」文祖曰:「尚在南臺禁止,不與賓客交通。敞寓於楊 桓,非尚明矣。」興曰:「若爾,桓為措思乎?」文祖曰:「西方評 敞甚重,優於楊、桓。敞昔與呂超周旋,陛下試可問之。」 興因謂超曰:「宗敞文才何如,可是誰輩?」超曰:「敞在西 土,時論甚美。方敞魏之陳、徐,晉之潘、陸。」即以表示超 曰:「涼州小地,寧有此才乎?」超曰:「臣以敞餘文比之,未 足稱多。琳琅出於崑嶺,明珠生於海濱。若必以地求 人,則文命大夏之棄夫,姬昌東夷之擯士。但當問其 文彩何如,不可以區宇格物。」興悅,赦尚之罪,以為尚 書。晉義熙二年,平北將軍、梁州督護苻宣入漢中,興 梁州別駕呂營、漢中徐逸、席難起兵應宣,求救於楊 盛。盛遣軍臨濜口,南梁州刺史王敏退守武興。楊盛 復通於晉興。以太子泓錄尚書事。慕容超,司徒、北地 王鍾,右僕射、濟陽王嶷、高都公始皆來奔。華山郡地 涌沸,廣袤百餘步,燒生物皆熟,歷五月乃止。赫連勃 勃殺高平公沒奕于,收其眾以叛。先是,魏主拓跋圭 送馬千匹,求婚於興,興許之,以魏別立,后遂絕婚,故 有柴壁之戰。至是復與魏通和,魏放狄伯支、姚伯禽、 唐小方、姚良國、康宦還長安,皆復其爵位。時禿髮傉 檀、沮渠蒙遜迭相攻擊,傉檀遂東招河州刺史西羌 彭奚念,奚念阻河以叛蜀。譙縱遣使稱藩,請桓謙,欲 令順流東伐。劉裕興以問謙,謙請行,遂許之。使中軍 姚弼、後軍斂成、鎮遠乞伏乾歸等率步騎三萬伐傉 檀,左僕射齊難等率騎二萬討勃勃,吏部尚書尹昭 諫曰:「傉檀恃遠,輕敢違逆,宜詔蒙遜及李元盛,使自 相攻擊。待其斃也,然後取之,此卞莊之舉也。」興不從。 勃勃退保河曲。弼濟自金城,弼部將姜紀言於弼曰: 「今王師聲討勃勃,傉檀猶豫,未為嚴防。請給輕騎五 千,掩其城門,則山澤之人皆為吾有,孤城獨立,坐可 剋也。」弼不從,進拔昌松,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固守, 出其兵擊弼。弼敗,退據西苑。興又遣衛大將軍姚顯 率騎二萬為諸軍節度,至高平,聞弼敗績,兼道赴之, 撫慰河外,率眾而還。傉檀遣使人徐宿詣興謝罪,齊 難為勃勃所擒。興遣平北姚沖、征鹵狄伯支、輔國斂 曼嵬鎮東楊佛嵩率騎四萬討勃勃沖,次於嶺北,欲 回師襲長安,伯支不從乃止。懼其謀泄,遂鴆殺伯支。 時王師伐譙縱,大敗之,縱遣使乞師於興,興遣平西 姚賞、南梁州刺史王敏率眾二萬救之,王師引還。縱 遣使拜師,仍貢其方物。興遣其兼司徒韋華持節策 拜縱為大都督、相國、蜀王,加九錫,備物典策,一如魏、 晉故事,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儀。興自平涼如朝那, 聞沖謀逆,以其弟中最少,雄武絕人,猶欲隱忍容之。 斂成,泣謂興曰:「沖凶險不仁,每侍左右,臣常寢不安 席,願早為之所。」興曰:「沖何能為也!但輕害名將,吾欲 明其罪於四海。」乃下書賜沖死,葬以庶人之禮。晉河 間王子國璠、章武王子叔道來奔。興謂之曰:「劉裕匡 復晉室,卿等何故來也?」國璠等曰:「裕與不逞之徒削 弱王室,宗門能自修立者,莫不害之,是避之來,實非 誠款,所以避死耳。」興嘉之,以國璠為建義將軍、揚州 刺史,叔道為平南將軍、兗州刺史,賜以甲第。興如貳 城,將討赫連勃勃,遣安遠姚詳及斂曼嵬、鎮軍彭白 狼分督租運。諸軍未集,而勃勃騎大至,興欲留步軍, 輕如嵬營,眾咸惶懼。群臣固以為不可,興弗納。尚書 郎韋宗希旨勸興行,蘭臺侍御史姜楞越次而進曰: 「韋宗傾儉不忠,沮敗國計,宜先腰斬以謝天下。脫車 駕動軫,六軍駭懼,人無守志,取危之道也。宜遣單使 以徵詳等。」興默然。右僕射韋華等諫曰:「若車騎輕動, 必不戰自潰,嵬營亦未必可至,惟陛下圖之。」興乃遣 左將軍姚文宗率禁兵距戰,中壘齊莫統氐兵以繼 之。文宗與莫皆勇果兼人,以死力戰,勃勃乃退。留禁 兵五千配姚詳守貳城。興還長安。譙縱遣其侍中譙 良、太常楊軌朝於興,請大舉以寇江東。遣其荊州刺 史桓謙、梁州刺史譙道福率眾二萬東寇江陵,興乃 遣前將軍苟林率騎會之。謙屯支江,林屯江津。謙江 左貴族,部曲遍於荊、楚,晉之將士皆有叛心。荊州刺 史劉道規大懼,嬰城固守。雍州刺史魯宗之率襄陽 之眾救之,道規乃留宗之守江陵,率軍逆戰。謙等舟師大盛,兼列步騎以待之,大戰支江,謙敗績,乘輕舸 奔就苟林,晉人獲而斬之,苟林懼而引歸。興以國用 不足,增關津之稅,鹽、竹山木皆有賦焉。群臣咸諫,以 為天殖品物,以養群生,王者子育萬邦,不宜節約以 奪其利。興曰:「能踰關梁通利於山水者,皆豪富之家, 吾損有餘以裨不足,有何不可!」乃遂行之。興從朝門 游於文武苑,及昏而還,將自平朔門入。前驅既至城 門校尉王滿聰被甲持杖,閉門距之曰:「今已昏闇,姦 良不辨,有死而已,門不可開。」興乃迴,從朝門而入。旦 而召滿聰,進位二等。乞伏乾歸以眾叛,攻陷金城,執 太守任蘭。蘭厲色責乾歸以背恩違義,乾歸怒而囚 之,蘭遂不食而死。赫連勃勃遣其將胡金纂將萬餘 騎攻平涼,興如貳城,因救平涼,纂眾大潰,生擒纂。勃 勃遣兄子提攻陷定陽,執北中郎將姚廣都。興將曹 熾、曹雲、王肆佛等,各將數千戶避勃勃內徙,興處佛 于湟山澤,熾、雲于陳倉。勃勃寇隴右,攻白涯堡,破之, 遂趣清水。略陽太守姚壽都委守奔秦州,勃勃又收 其眾而歸。興自安定追之,至壽渠川,不及而還。初,天 水人姜紀,呂氏「之叛臣」,阿諂姦詐,好問人之親戚。興 子弼有寵於興,紀遂傾心附之。弼時為雍州刺史,鎮 安定,與密謀還朝,令傾心事常山公顯,樹黨左右。至 是,興以弼為尚書令、侍中、大將軍。既居將相,虛襟引 納,收結朝士,勢傾東宮,遂有奪嫡之謀矣。興以勃勃、 乾歸作亂西北,傉檀、蒙遜擅兵河右,疇咨將帥之臣, 欲鎮撫二方。隴東太守郭播言於興曰:「嶺北二州,鎮 戶皆數萬,若得文武之才以綏撫之,足以靖塞姦略。」 興曰:「吾每思得廉頗、李牧鎮撫四方,使便宜行事;然 任非其人,恆致負敗。卿試舉之。」播曰:「清潔善撫邊,則 平陸子王元始;雄武多奇略,則建威王煥;賞罰必行, 臨敵不顧,則奮武彭蚝。」興曰:「蚝令行禁止則有之,非 綏邊之才也。始、煥年少,吾未知其為人。」播曰:「廣平公 弼才兼文武,宜鎮督一方,願陛下遠覽前車,近悟後 轍。」興不從。以其太常索稜為太尉,領隴西內史,綏誘 乾歸,政績既美,乾歸感而歸之。太史令仕猗言於興 曰:「白氣出於北方,東西天竟五百里,當有破軍流血。」 乞伏乾歸遣使送所掠守宰,謝罪請降。興以勃勃之 難,權宜許之,假乾歸及其子熾磐官爵。姚詳時鎮杏 城,為赫連勃勃所逼,糧盡委守,南奔大蘇。勃勃要之, 兵散,為勃勃所執。時遣衛大將軍顯迎詳,詳敗,遂屯 杏城,因令顯都督安定、嶺北二鎮事。潁川太守姚平 都自許昌來朝,言於興曰:「劉裕敢懷姦計,屯聚芍陂, 有擾」邊之志,宜遣燒之,以散其眾。謀興曰:「裕之輕弱, 安敢闚吾疆場!苟有姦心,其在子孫乎!」召其尚書楊 佛嵩,謂之曰:「吳兒不自知,乃有非分之意。待至孟冬, 當遣卿率精騎三萬,焚其積聚。」嵩曰:「陛下若任臣以 此役者,當從肥口濟淮,直趣壽春,舉大眾以屯城,縱 輕騎以掠野,使淮南蕭條,兵粟俱了,足令吳兒俯仰 回惶,神爽飛越。」興大悅。時西胡梁國兒於平涼作壽 冢,每將妻妾入冢飲讌,酒酣,升靈床而歌,時人或譏 之。國兒不以為意。前後征伐,屢有大功。興以為鎮北 將軍,封平輿男。年八十餘乃死。時客星入東井,所在 地震,前後一百五十六。興公卿抗表請罪,興曰:「災譴 之來,咎在元首,近代或歸罪三公,甚無謂也。公等其 悉冠履復位。」仇池公楊盛叛擾祁山,遣建威趙琨率 騎五千為前鋒,立節楊伯壽統步卒繼之。前將軍姚 恢、左將軍姚文宗入自鷲陜,鎮西秦州刺史姚嵩入 羊頭,陝右衛胡翼度從陰密出自汧城討盛。興將輕 騎五千自雍赴之,與諸將軍會於龍口。天水太守王 《松忩》言於嵩曰:「先皇神略無方,威武冠世。冠軍徐洛 生,猛毅兼人,佐命英輔,再入仇池,無功而還。非楊盛 智勇能全,直是地勢然也。今以趙琨之眾,使君之威, 準之先朝,實未見成功。使君具悉形便,何不表聞?」嵩 不從。盛率眾與琨相持,伯壽畏懦弗進,琨眾寡不敵, 為盛所敗。興斬伯壽而還。嵩乃具陳松、忩之言,興善 之。乾歸為其下人所殺,子熾磐新立,群下咸勸興取 之。興曰:「乾歸先已返善,吾方當懷撫,因喪伐之,非朕 本志也。」以楊佛嵩都督嶺北討鹵諸軍事、安遠將軍、 雍州刺史,率嶺北見兵以討赫連勃勃。嵩發數日,興 謂群臣曰:「佛嵩驍勇果銳,每臨敵對,寇不可制,抑吾 常節之,配兵不過五千。今眾旅既多,遇賊必敗,今去 已遠,追之無及,吾深憂之。」其下咸以為不然。佛嵩果 為勃勃所執,絕亢而死。興立昭儀齊氏為皇后。又下 書,以其故丞相姚緒、太宰姚碩德、太傅姚旻、大司馬 姚崇、司徒尹緯等二十四人配饗於萇廟。興以大臣 屢喪,令所司更詳臨赴之制。所司白興依故事東堂 發哀,興不從。每大臣死,皆親臨之。姚文宗有寵於姚 泓,姚弼深疾之,誣文宗有怨言,以侍御史廉桃生為 證。興怒,賜文宗死。是後,群臣累足,莫敢言弼之短。時 貳縣羌叛興,興遣後將軍斂成、鎮軍彭白狼、北中郎 將姚洛都討之。斂成為羌所敗,甚懼,詣趙興太守姚 穆歸罪,穆欲送殺之,成怒,奔赫連勃勃。興遣姚紹與姚弼率禁衛諸軍鎮撫嶺北。遼東侯彌妲亭地率其 部人南居,陰密劫掠百姓,弼收亭地送之,殺其眾七 百餘人,徙二千餘戶于鄭城。弼寵愛方隆,所欲施行, 無不信納。乃以嬖人尹沖為給事黃門侍郎,唐盛為 治書侍御史,左右機要,皆其黨人,漸欲廣樹爪牙,彌 縫其闕。右僕射梁喜、侍中任謙、京兆尹尹昭承間言 於興曰:「父子之際,人罕得而言,然君臣亦猶父子,臣 等理不容默,並后匹嫡,未始不傾國亂家。廣平公弼 奸凶無狀,潛有凌奪之志。陛下寵之不道,假其威權, 傾險無賴之徒,莫不鱗湊其側,市巷諷議,皆言陛下 欲有廢立之志。誠如此者,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詔。」 興曰:「安有此乎!」昭等曰:「若無廢立之事,陛下愛弼,適 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減其威權,非但弼有泰山之 安,宗廟社稷亦有磐石之固矣。」興默然。興寢疾,妖賊 李弘反于貳原,貳原氐仇常起兵應弘,興輿疾討之, 斬常,執弘而還。徙常部人五百餘戶于許昌。興疾篤, 其太子泓屯兵於東華門,侍疾於諮議堂。姚弼潛謀 為亂,招集數千人,被甲伏於其第。撫軍姚紹及侍中 任謙、右僕射梁喜、冠軍姚讚、京兆尹尹昭、輔國斂曼 嵬並典禁兵,宿衛于內。姚裕遣使告姚懿于蒲坂,并 密信諸藩,論弼逆狀。懿流涕以告將士曰:「上今寢疾, 臣子所宜,冠履不整。而廣平公弼,擁兵私第,不以忠 於儲宮,正是孤徇義忘身之日。諸君皆忠烈之士,亦 當同孤徇斯舉也。」將士無不奮怒攘袂曰:「惟殿下所 為,死生不敢貳。」於是盡赦囚徒,散布帛數萬匹,以賜 其將士,建牙誓眾,將赴長安。鎮東豫州牧姚洸起兵 洛陽,平西姚諶起兵於雍,將以赴泓之難。興疾瘳,朝 其群臣,征鹵劉羌泣謂興曰:「陛下寢疾數旬,奈何忽 有斯事?」興曰:「朕過庭無訓,使諸子不穆,愧于四海。卿 等各陳所懷,以安社稷。」尹昭曰:「廣平公弼,恃寵不虔, 阻兵懷貳,自宜寘之刑書,以明典憲。陛下若含忍,未 便加法者,且可削奪威權,使散居藩國,以紆闚𨵦之 禍,全天性之恩。」興謂梁喜曰:「卿以為何如?」喜曰:「臣之 愚見,如昭所陳。」興以弼才兼文武,未忍致法,免其尚 書令,以將軍公就第。懿等聞興疾瘳,各罷兵還鎮。懿、 恢及弟諶等皆抗表罪弼,請致之刑法,興弗許。時魏 遣使聘于興,且請婚。會平陽太守姚成都來朝,興謂 之曰:「卿久處東藩,與魏鄰接,應悉彼事形。今來求婚, 吾已許之。終能分災共患,遠相接援以不?」成都曰:「魏 自柴壁剋捷已來,戎甲未曾損失,士馬桓桓,師旅充 盛。今修和親,兼婚姻之好,豈但分災共患而已,實亦 永安之福也。」興大悅,遣其吏部郎嚴康報聘,并致方 物。時姚懿、姚洸、姚宣、姚諶來朝,使姚裕言于興曰:「懿 等今悉在外,欲有所陳。」興曰:「汝等正欲道弼事耳,吾 已知之。」裕曰:「弼苟有可論,陛下所宜垂聽。若懿等言 違大義,便當肆之刑辟,奈何距之!」於是引見諮議堂, 宣流涕曰:「先帝以大聖起基,陛下以神武定業,方隆 七百之祚,為萬世之美,安可使弼謀傾社稷!宜委之 有司,肅明刑憲,臣等敢以死請。」興曰:「吾自處之,非汝 等所憂。」先以大司農竇溫、司徒左長史王弼皆有密 表,勸興廢立,興雖不從,亦不以為責。撫軍東曹屬姜 虯上疏曰:「廣平公弼,懷姦積年,謀禍有歲,傾陷群豎, 為之畫足,釁成逆著,取嗤戎裔。文武之化,刑于寡妻; 聖朝之亂,起自愛子。今雖欲含忍其瑕,掩蔽其罪,而 逆黨猶繁,扇惑不已,弼之亂心,其可革邪!宜斥散凶 徒,以絕禍始。」興以虯表示梁喜曰:「天下之人,莫不以 吾兒為口實,將何以處之?」喜曰:「信如虯言,陛下宜早 裁決。」興默然。太子詹事王周亦虛襟引士,樹黨東宮, 弼惡之,每規陷害周,周抗志確然,不為之屈。興嘉其 守正,以周為中書監。興如三原,顧謂群臣曰:「古人有 言:關東出相,關西出將,三秦饒儁異,汝潁多奇士。吾 應天明命,跨據中原,自流沙已東,淮、漢已北,未嘗不 傾己招求,冀匡不逮。然明不照下,弗感懸魚。至於智 效一官,行著一善,吾歷級而進之,不使有後門之歎。 卿等宜明揚仄陋,助吾舉之。」梁喜對曰:「奉旨求賢,弗 曾休倦,未見儒亮大才,王佐之器,可謂世之乏賢。」興 曰:「自古霸王之起也,莫不將則韓吳,相兼蕭、鄧,終不 採將於往賢,求相於後哲。卿自識拔不明,求之不至, 奈何厚誣四海乎?」群臣咸悅。晉荊州刺史司馬休之 據江陵,雍州刺史魯宗之據襄陽,與劉裕相攻,遣使 求援。興遣姚成王司馬國璠率騎八千赴之。弼恨姚 宣之毀己,遂譖宣於興。會宣司馬權丕至長安,興責 丕以無匡輔之益,將戮之。丕性傾巧,因誣宣罪狀。興 大怒,遂收宣於杏城下獄,而使弼將三萬人鎮秦州。 尹昭言於興曰:「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平,握彊兵於外, 陛下一旦不諱,恐社稷必危。小不忍以致大亂者,陛 下之謂也。」興弗納。赫連勃勃攻杏城,興又遣弼救之, 至冠泉而杏城陷。興如北地,弼次于三樹,遣弼及斂 曼嵬向新平。興還長安,姚成王至于南陽。司馬休之 等為劉裕所敗,引歸。休之、宗之等遂與譙王文思、新 蔡王道賜、寧朔將軍、梁州刺史馬敬、輔國將軍、竟陵太守魯軌、寧朔將軍、南陽太守魯範奔於興。勃勃遣 其將赫連建率眾寇貳縣,數千騎入平涼。姚恢與建 戰于五井,平涼太守姚周都為建所獲,遂入新平。姚 弼討之,戰于龍尾堡,大破之,擒建,送于長安。初,勃勃 攻彭雙方于石堡,方力戰距守,積年不能剋,至是聞 建敗引歸。休之等至長安,興謂之曰:「劉裕崇奉晉帝, 豈便有闕乎?」休之曰:「臣前下都琅邪王德文,泣謂臣 曰:『劉裕供御主上,克薄奇深。以事勢推之,社稷之憂, 方未可測』。」興將以休之為荊州刺史,任以東南之事。 休之固辭,請與魯宗之等擾動襄陽、淮、漢。乃以休之 為鎮南將軍、揚州刺史,宗之等並有拜授。休之將行, 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符命》所記,司馬氏應復河、洛, 休之既得濯鱗南翔,恐非復池中之物可以祟禮,不 宜放之。」興曰:「司馬氏脫如所記,留之適足為患。」遂遣 之。楊武、安鄉侯康宦驅略白鹿原氐胡數百家奔上 洛,太守宋林距之。商洛人黃金等起義兵以掎宦,宦 乃率眾歸罪,興赦之,復其爵位。時白虹貫日,有術人 言於興曰:「將有不祥之事,終當自消。」時興藥動,姚弼 稱疾不朝,集兵于第。興聞之,怒甚,收其黨殿中侍御 史唐盛、孫元等殺之。泓言於興曰:「臣誠不肖,不能訓 諧於弟,致弼構造是非,仰慚天日。陛下若以臣為社 稷之憂,除臣而國寧,亦家之福也。若垂天性之恩,不 忍加臣刑戮者,乞聽臣守藩。」興慘然改容,召姚讚、梁 喜、尹昭、斂、曼嵬於諮議堂,密謀收弼。時姚紹屯兵雍 城,馳遣告之,數日不決。弼黨凶懼,興慮其為變,乃收 弼,囚之中曹,窮責黨與,將殺之。泓流涕固請之,乃止。 興謂梁喜曰:「泓天心平和,性少猜忌,必能容養群賢, 保全吾子。」於是皆赦弼黨。靈臺令張泉又言於興曰: 「熒惑入東井,旬紀而返,未餘月,復來守心,王者惡之。 宜修仁虛己,以答天譴。」興納之。正旦,興朝群臣於太 極前殿,沙門賀僧慟泣不能自勝,眾咸怪焉。賀僧者, 莫知其所從來也,言事皆有效驗,興甚神禮之,常與 隱士數人預於讌會。興如華陰,以泓監國,入居西宮, 因疾篤,還長安。泓欲出迎,其宮臣曰:「今主上疾篤,奸 臣在側,廣平公每希覬非常,變故難測。今殿下若出, 進則不得見主上,退則有弼等之禍,安所歸乎!自宜 深抑情禮,以寧宗社。」泓從之,乃拜迎于黃龍門樽下。 弼、黨見興升輿,咸懷危懼。尹沖等先謀,欲因泓出迎 害之。尚書姚沙彌曰:「若太子有備,不來迎侍,當奉乘 輿直趣公第。宿衛者聞上在此,自當來奔,誰與太子 守乎?吾等以廣平公之故,陷身逆節,今以乘輿南幸, 自當是仗義之理,匪但救廣平之禍,足可以申雪前 愆。」沖等不從,欲隨興入殿中作亂,復未知興之存亡, 疑而不發。興命泓錄尚書事,使姚紹、胡翼度典兵禁 中,防制內外。遣斂曼嵬收弼第中甲杖,內之武庫。興 疾轉篤,興妹偽南安長公主問疾,不應。興少子《耕兒》 出告其兄愔曰:「上已崩矣,宜速決計。」於是愔與其屬 率甲士攻端門,殿中上將軍斂曼嵬勒兵距戰,右衛 胡翼度率禁兵閉四門,愔等遣壯士登門,緣屋而入, 及于馬道。泓時侍疾於諮議堂,遣斂曼嵬率殿中兵 登武庫距戰,太子右衛率姚和都率東宮兵入屯馬 道南。愔等既不得進,遂燒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 死。禁兵見興,喜躍,貫甲赴賊,賊眾駭擾。和都勒東宮 兵自後擊之,愔等奔潰,逃于驪山。愔黨呂隆奔雍,尹 沖等奔于京師。興引紹及讚、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內 寢,受遺輔政。義熙十二年,興死,時年五十「一,在位二 十二年,偽諡文桓皇帝」,廟號高祖,墓曰「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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