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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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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岩問:「王弼說《易》何如?曰:「初頭說理開自王弼,又年紀甚小,成此一書,固自好。但有誤處,使後人不敢改動,亦自弼始。如『《巽》,順也』,順是《坤》,與《巽》何涉?但古人既如此說,後雖大儒亦不輕動。蓋我輩去古遠,渠去古較近,焉知其無傳授所自?故《春秋》重變古,非大有關係,確不可易,復有證佐者,不可輕變古人之說也。如今說《易》,又何以見得前人有不到處?卻當靠定孔子作主,孔子明明有一部好《易經注》在,何不依傍發明耶?」

孔子傳《易》於商瞿,後來康節傳《先天圖》,卻得之李挺之,挺之得之穆伯長,伯長得之陳希夷。可見自孔子後,代有的傳。想是聖人看得此理非一世即顯之書,又知其種子必不死,故授之商瞿,以俟其精光待時而發也。曾子已得大幹,不須並以此付之。希夷嘗一睡經許時,太宗時,計其年約有百卅餘歲,詔而不至,不知所終。而程朱皆於希夷無復有幾微貶辭,想是其學術品地大不同。而前賢之不輕訾議前輩,亦可見矣。

春秋、戰國時,孔子所讚之《易》尚未行世,想仍用之卜筮,而所用者上文、周之《繫詞》而已。

嘗疑卜筮不過一事,而《繫詞》如何那樣神奇其說。繼思,人無事不用《洪範》稽疑,《詩》、《書》、《左》、《國》中,古人一戰焉必卜,禦必卜,葬必卜,遷國必卜,病必卜,祭日必卜,無事不用卜筮。蓋人刻刻輿神相通,天人合一。今人信邪尚鬼,而敬天尊神之事,反拋置不講。此陰陽所以不和,而災害所以時至。

《易》中之剛柔往來,東坡說得有意理,但推得未密。須輿補云:「凡言剛上者,皆三子之卦也;凡言柔上、柔進者,皆三女之卦也。」自記。

《易》例初三之陰,應四上之陽,皆為援上而不吉。自記。

《本義》一書,朱子中年已出,後來未及修改,故晚年議論多有不同處。自記。

或問朱子,卦辭來見取象之意,《本義》中「其成形之大者為天」及「擬之於天」二句,恐當於大象言之。此問極佳。凡八卦皆應如此看。人但見得天地道大,須及早於名辭發之,豈知天地之道何處不在?言健順則該之矣,何必便著穹壤之跡也。自記。

《序卦》、《雜卦》、疑非孔子所作。「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類似《大戴記》一種文字。孫襄。

所畫《古河圖》,可作幾句文字,附於《易》學別編之內,亦不必冒《古河圖》名,標為《一元圖》。一元者,一氣也。孫襄。

黃石齋少時作《太咸》,以擬《太玄》,用三起數,後更滅其書,然終身不離此見。以《易》、《書》、《詩》、《春秋》輿天相追,惟《易》與《範》之數為近,亦不及天九層,乃知迎日推策,未有如蓍數之合者。因之以四,得一千四百六十一;歸之以三,得四百九十;約之以十,得四十九也。四十八策應四十八弦,為三百六旬,其一策當九,十辰適符五日四分日之一。筮法分二卦一,歸奇皆用之,惟不與揲四,正十用其七也。論七底來歷甚大,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數祇是自一至十。春夏秋冬之有中氣,東西南北之有中央,實有四數,倍之則八而已,而其用則七也。春夏秋生物,而冬不生,東西南可見,而北不可見。人身左顧右盼可見者,十之七;夏至之日兼以朦影,亦十之七。凡事為之極,幾十之七則可止矣。是故卦數八,著數七。世元聞此,以為八者體中之用,七者用中之用。予深嘉其悟比八個字,可蔽《觀物》。孫襄。

先生問襄:「聞看《敵蒙》,都沛然無窒礙。」襄言:「文義略解得,但恐識底是皮膚。」先生曰:「據小注中所說,亦影響之談,無深義之可求。當自以意會。」孫襄。

先生謂某曰:「世元看《啟蒙》,輿爾大差,爾看本圖,書一日便解。他看五六日,還說不識。」某曰:「他是潛心玩索。」曰:「小注也無甚深義。」某曰:「惟玉齋胡氏之說為多,須稍著想,亦胡氏之說。」曰:「玉齋自作《啟蒙注》,諸說是引來的。此一玉齋,只好贏個我底玉齋。其言有先後自相矛盾處,只好浮福┐去。」孫襄。

《周易本義》原本經二卷,傳十卷,其一即《彖上傳》,故曰:「彖即文王所繫之辭,傳者孔子所以釋經之辭也。」後凡言傳者放此。世儒不知來歷,遂有改言傳為言彖者。古本始亂於費直,卒大亂於王弼。「彖曰」、「象曰」本王弼所增,《程傳》據王氏本耳。以朱從程,故其割裂分置,謬誤若此。孫襄。

文王八卦,即有邵子《震》、《兌》始交一節得之,出此當以五行論。伏羲雖不言五行,然《坎》本為水,《離》本為火,《巽》本為木,《乾》本為金,《震》本為蒼筤竹,亦有木之象。《兌》為金,雖無所見,恐於古有之,且《兌》利口,亦金之象。《艮》本為山,《坤》本為土,山亦土也。文王見《先天》八卦有五行,因變易出來,有自然之次序。《坎》、《離》各以一卦當水火,東方之木,陽用事,故首《震》而次《巽》,西方之金,陰用事,故進《兌》而避《乾》。水之渣滓為土,水得土而生木,五行不言石,石亦土也。火之煨燼為石,火煉石而生金,比《艮》、《坤》二土之妙也。木溫火熱,金涼水寒,燠熱則陽多,寒涼則陰多。惟土稱和,陰陽之氣均焉,東北、西南陰陽所以均。如卦畫至寅、申而均是也。京房謂:「土居四季則土多」,呂令謂:「土居季夏則土少」,其位置皆未確。文王八卦,若以五行而言,則與《先天》同功。《先天》言陰陽,《後天》言五行,五行一陰陽也。不然再排幾個八撲出來亦可。其所以置之別編者,以先儒無此說也。孫襄。

乾主運行,心也;陰主甯靜,身也;健順盡之矣。惟其健,故不息,聖人所謂「逝者如斯」。身從而順之,所謂小體從大體,不然則心之官不思,不思而蔽於物矣。又乾坤相依,乾非坤則為遊魂,坤非乾則為滯魄。

胡雲峰以「乘六龍」謂得天位,便差了。「乘六能」卻是備天德,「禦天」卻是得天位。自記。

「各正性命」者,成也;「保合太和」者,成而固也。在人事,則宜如此處,是「各正性命」;守之之固,則「保合太和」也。自記。

陽而變陰,則是動靜無始,莫知其端,故曰:「天德不可為首也。」愚見輿朱子異。自記。

利者,宜也;義者,亦宜也。義之和,是正釋「利」字,與上下文只一船。《存疑》之說非是。自記。

「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行而未成」,蔡虛齋說好,數行字只一樣。自記。

「君子進德修業」,可知所以惕厲如此者,非憂讒畏譏,避災免禍也,然亦在其中矣。

「修辭立其誠」,明道一串說,伊川作兩事。看來伊川說為是,言說話處、行事處有真實道理也。蓋立誠在修辭之後,是就事上說,董子所謂「設誠而致行之」。自記。

《乾》元者,始也。然即始而亨之理已具,故人知其亨,而亨不知其始。而亨也,心該乎事也。利貞者,成也。然不過以成其性而已。故人知利貞為功用之終,不知其為性情之至也,事歸於心也。此兩句便與下「《乾》始」節意思是一串。自記。

「各正性命」就物身上說,「性情」就《乾》上說。雖是一理,卻要分別。惟「利貞」為《乾》之「性情」,故萬物務正其性命。自記。建安邱氏,以先後解東北西南,獨得。自記。

有「含章」之素,故能「無成有終」。「從王事」根「含章」來,故其「知光大」。自記。

「括囊」不止為處亂世,蓋陰過中之象。凡功成名就,卷而懷之,口不言功,讓美不居,皆其類也。自記。

「《乾》元用九」,便見不是偏剛;「用六永貞」,便見不是偏柔。自記。「永貞」,則不息而起元矣。自記。「動剛」是直;「德方」是方;含弘「化光」是大。自記。

曰「敬以直內」,又曰「義以方外」,又曰「敬義立而德不孤」。孤者,偏枯之謂也。如佛家耑用功在內,至於行事全不講求,不復能措之用,豈不偏枯?申、韓在作用上講得有實用,立可見之行事,至於天命人心、自然而然大源頭,卻不曉得,豈不偏枯?宋儒謂佛、老但知「敬以直內」,卻不知「義以方外」,既不知「義以方外」,則所謂「敬以直內」者,亦未必果能「敬以直內」也。細看道理自是如此,但他卻也得一點內力,若全無聖賢一些相近處,焉能賺得天下許多聰明才智人心悅誠服?做時文,卻不好將兩截意人夫子口中,遺漏又使不得,放在大結內可也。時文初制用大結,即是此意。

有敬而無義,如告子、佛氏之學。知有義而無敬以立其根本,略如韓文公、明道之用一般,其究皆不免偏枯之弊。孤猶偏枯也。朱子有云:「久之則內外自然合」,此句乃「敬義立而德不孤」極妙注腳,一言蔽之,不費辭說矣。自記。

如有些須愧怍暗昧,便不免回護畏縮,此不直之驗。朱子以「方外」為講學工夫,蓋講學兼知行,講明而踐履之,然後可言「方外」。自記。

雲峰說「黃中通理」處甚精,祇是解「黃」字遺卻「裳」字,對直方不過耳。須知「通理」即在「直」字內;「正位居體」乃對「方」字也。「黃中通理」,所謂「居天下之廣居」,不亦直乎?「正位居體」,所謂「立天下之正位」,不亦方乎?自記。

六十四卦以《屯》為首,意思極好。看「負罪引慝」,舜之屯處;「胼手胝足」,禹之屯處;「柞棫斯拔」,周家之屯處;「發憤忘食」,孔子之屯處;「仰鑽瞻忽」,顏子之屯處。自記。

《屯》、《豢》皆從草。《屯》,草始生而未伸也;《蒙》,草既生而未理也。草則昧矣,故皆有昧義。自記。

陷於險矣然不止,則尚有可通之機,險而又止,所以為塞之甚也。止是自家止。自記。

「上使中」,言上之所以使下者,得其中,輿《師》五「使不當」之義同。非謂使邑人中也。自記。

《程傅》於《泰》二爻四段,俱作已泰之後,上恬下熙時說。殆亦感於仁、英之世乎?四者之道,致泰保泰皆必由是,豈必曰「處泰甯之世」也?自記。

以「乾行」釋「於野」、「涉川」,祇是以在外為川野之象。乾在外為亨利之象。自記。

初與四無應,三與上無應。無應則異,異則有相攻之象。三敵上,故升陵以規之;四敵初,故乘墉以俯之。自記。

在事外者,以無應為同;在事中者,以無應為異。三之「敵剛」,敵上也,非敵五也。四之「弗克攻」,攻初也,非攻二也。自記。

《同人》上九「同人於郊」,解者以為居荒僻之地,而莫與同,故曰:「志未得也。」卻是因「志未得」而生解,不思國門之外曰郊,郊之外曰關,關之外曰野,於郊荒僻為不得志,豈於野更荒僻,而反曰亨,何說耶?蓋時至後代,雖聖人復生,亦不能到淳古之治,止可到三代。然畢竟到比方妙,故「同人於郊」,已 「無悔」矣。夫子曰:「志未得也」,言尚有於野,其志未大遂也。故曰:「大道之行也,某竊有志焉,而未之逮也。」

天地之交也以山,「地中有山」,則「天道下濟」而「地道上行」矣。自記。「平」字即從「裒」、「益」看出,無兩事。自記。

「尊而光」,尊非以位言。敬人者,人恒敬之,自有尊之理也。觀《繫傳》可見。自記。

《豫》二爻辭口氣猶言,其「介於石」也,曾「不終日」,言其去豫之速也。《繫傳》則反其語以明之。自記。

《豫卦》卦名好。至六五「貞疾,恒不死」,解者以為人君沉溺於豫,受制於強臣,而威權已去,故有「貞疾」之象。然以其得中,則名分猶在,舊澤難忘,故得不死。如此說,卻無意思,又何取「貞疾,恒不死」之象?蓋以柔居尊處,患難之地,其人得中「乘剛」,身分原高,刻刻危厲,困心衡慮,徵色發聲,動心忍性。入則有法家拂士,出則有敵國外患,反得不亡。如人常常有病,自知節飲食,戒嗜欲,而轉得不死也。

有疾是足以警戒處,不是溺於豫處。諸家多引「知生於憂患」為說,是己,然不知疾即憂患也。自記。「育德」亦是養育民德,蒙「育德」不同。自記。

「賁如濡如」,兩「如」字是兩意。「賁如」內已有得陰潤澤意,「濡如」則言其溺也。自記。

「蔑貞,凶」,是說蔑貞者凶也。「以辨」、「以足」,如所謂「由來者漸矣」。「以膚」,如所謂「惡不積,不足以滅身」。自記。

「反復其道」,觀其字口氣,卻是人去反復他。《蒙引》之說未是。自記。

朱子論「七日來復」處,謂:「陽長一分,陰消一分,以流行者言也。」須知還有對待者在,不可不著提掇。自紀。

「復見天地心」,猶觀仁者不於博施濟眾,而於乍見孺子時也。自記。

《復卦》,漢儒都說是「靜見天地之心」,《程傳》方說陽去而來復,於將動見「天地之心」。其實此語蘇子美已有,此論而「不知」,唐劉蛻已如此說矣。

雲峰謂:「『迷復』與『不遠復』相反,『敦復』與『頻復』相反。」而「獨復」與「休復」卻謂相似。看來亦可言相反。「休復」者,優遊於同群之中;「獨復」者,獨立於異眾之會。自記。

「剛自外來」一句,是名卦第一義。「動而健,剛中而應」,是亦所以為《無妄》也。《臨彖傳》同。舊槁沿襲不是,須改正。自記。

八卦健德至好,順德至好。順非他,即順天也。次之動亦好,人心時時欲奮發有為也。明亦好,但有察察之弊。安、止、和、悅皆是美德,但亦有固執取媚之慮。然皆人身不可少之德。惟《坎》為險,必不可言人宜有險德,聖人加一「習」字,妙。正所謂「習坎」者。如困心衡慮,動心忍性,雖舜、禹、周公人倫之變,孔孟之棲棲道路,所謂要熟也,須從這裹過。又習坎出險,不獨貧困禍患也,雖極富貴如意,而沉溺於聲色貨利,非坎陷乎?狃於安逸惰弛,非坎險乎,以此言之,日用飲食,何處不要習坎出險也?以此見習坎之德,亦人生之不可須臾離者。健之中,始震動以有為,中習坎而出險,終凝然而能止,皆健也。順之中,始盤旋而深入,中光明而洞逢,終怡然而喜悅,皆順也。總言之,健順而已。分析,則每項中又有三德焉。

險非心德也,然能習於險而熟焉,則富貴貧賤不能移,而威武強禦不可幹,亦天下之至險者也。自記。

水之中實不盈處是孚,流行不窮處是亨。不盈故不窮,盈滿則窮矣;不窮故不盈,窮盡則盈矣。自記。

水之所以為實者,一勺之多,有源常繼,「樽酒簋貳,用缶」者似之。水之所以能通者,洩竇穿穴,無間不達,「納約自牖」者似之。自記。

《坎》四爻義,郭氏擒定「有孚」立說,極是。然「樽酒簋貳」,象水之涓細而有源;「納約自牖」,象水之穿穴而必達。於事君之道,《程傳》之說固可參用。自記。

《彖傳》說「明」,都是說明其言麗者,亦必曰「麗乎」。大明無專言麗者。齊氏以形神論「《離》麗」之理極精,然須知神麗於形者,明之用也;神之變動麗於體之靜正者,明之德也。自記。

《恒》如安定胡氏說,方於卦有關切。程子想因其太深闊而不用,然以為新進銳進,於卦義卻無涉。自記。《遯卦》不以初終為早晚,而以遠近為吉凶。自記。

正位內外,俞石澗止以二、五二爻當之,看來當合全卦觀之為是。自記。

「大蹇朋來,以中節也。」「中節」如所謂處置得宜,有以服人心,其應事,則動中機會。自記。公在高墉之上射隼,非隼集於墉也。自記。

狐是巢窟於內者,隼是飛揚飄忽於外者。狐喻便僻側媚之奸,隼喻畔服不常之輩。

「征」字有工夫,欲其離去之也。「行」字正釋「征」字。自記。

有長女在,則有統率矣。惟中少女,故不相統率,而相睽相革。自記。

《震》、《益》、《無妄》、《大壯》,「恐懼修省」,「遷善改過」「非禮弗履」,「物輿無妄」,皆於雷取義。自記。

「驚遠懼邇」「驚懼」二字,虛齋欲以遠近為別。若然,則須云聞風而駭者為驚,切身而怖者為懼。自記。

俞石澗以「有事」為有事於宗廟社稷,以為祭主。極是。《春秋》書法,祭祀皆曰「有事」。自記。

「時止」、「時行」,然止者行之基。「動睜不失其時」,然靜者動之本。自記。

止則有以自安,進之基也。巽則有以自審,進之道也。故曰:「動不窮。」自記。

《晉》的氣勢大,故曰:「明出地上。」《升》亦得時而出之義,《漸》不過循次而進耳。卦皆貴剛,惟逢進則尚柔,蓋取其宜靜而不宜動,宜止而不宜往。故《晉》曰「柔進而上行」;《升》曰「柔以時升」;《漸》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定九先生曰:「守得住柔,便是剛。」

九四雖無應,不至如九二之反其類也。故四猶有待,而二直曰:「幽人。」自記。照天下,謂於天下人情事理無所壅蔽。自記。

《巽》以入言,亦有卑象,但非卑下之卑。既有《謙卦》,《巽》亦無取乎卑也。

須合剛中柔外方盡「貞」義,不可破分。萬一剛中而不柔外,亦不得為「貞」也。自記。

「商兌未甯」者,人情溺於說,則宴安而甯,而疾生焉矣。四本剛質,故能商度。其所當說者,而不溺於安甯,是以雖介乎六二之疾,而有喜。自記。

六四柔正,為《巽》之主。風能散物,又能聚之,故爻辭闡發渙群之義。自記。

「說」字、「中正」字,對「苦」字、「通」字,對「窮」字。自記。

《小過》卦義須拿定。「小者過」三字作主,意行也,用也,喪也,皆非小也。以其近在一身,對天下國家之事,則為小耳。《大過》者剛毅之意多,《小過》者柔慎之意多。自記。

「弗過防之」,言不可太過,須有以防之,如戕其防,則凶。《小象》言能不過而防之,則凶奈我何哉!自記。

以迷復置災眚,故曰:「有災眚」;輿時俱過,故曰:「是謂災眚。」自記。

江德功言:「乾是定理,坤是順理。」極精。某嘗說《繫辭》云:「健則與理為體,順則順理而行。」自記。

「辨吉凶」,即辨其失得;「憂悔吝」,即憂其小疵;「震無咎」,震其補過。初無兩層,胡氏之說似是而非。自記。

吝即愧也,愧亦改過之端,然愧而不悔,因而掩護,以增過者有矣。故曰:「震無咎者,存乎悔。」自記。

周物者,義之精,而所知者皆民用之實,則其知不過。旁行者,仁之熟,而所行者皆時中之道,則其行不流。須兩面夾說。自記。

「安土敦乎仁,故能愛」一句,顛撲不破。心之德,愛之理,專言、偏言都在裹面了。自記。

「繼之者善」,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成之者性」,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自記。

愚說「仁」、「用」兩字,與先儒不同。仁在內者也,即德也;用在外者也,一即業也。顯以顯其在中之仁,是仁因顯而日新,故謂之「盛德」。藏以藏其在外之用,是用因藏而富有,故謂之「大業」。自記。

看來仁即是德,用即是業。仁在中則自然顯著,故日新之謂「盛德」。用既成則自然收斂,故富有之謂「大業」。德益著則業益大,日新即業也;業益斂則德益盛,富有即德也。故先言德,次言業以及德者,以此。自記。

「日新」則蘊藏於內者,流行不窮,而其所蘊藏者益充。「富有」則發生於外者,收斂成就,而其所以為發生者益裕。自記。

「象其物宜」,著「宜」字,便非泛言物類、物理所宜也。「形容」,如雷風山澤之象;「物宜」,如健順動上之德。自記。「引伸」是說卦畫。「觸類」是說卦義。自紀。

「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節,單承蓍策言,輿圖數「成變化、行鬼神」相對。自記。

「至精」、「至變」疑不可分。辭、占、象、變也,即是下文「蓍之德」、「卦之德」耳。自記。

「參伍以變」者,如爻有三有六,卦有八有六十四,多寡參差,而要其齊也。「錯綜其數」者,如卦有陰陽純雜,爻有剛柔當否,彼此交錯而歸其總也。自記。

「知來」、「藏往」者,聰明睿智也。輿民同患,有所謂「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故曰:「神武不殺。」自記。

同衙門前輩問:「『神以知來』信有之乎?」曰:「卜筮、推步自是不同。譬如與人相交,觀其家風,知其奢華儉嗇,一寓箴規,竦然敬服。若人家織悉無所不窺,有心伺察,其謂我何?故財成補救,天且弗違;一味推測,能無犯造物之忌?」孫襄。

朱子論「太極」,不離兩儀、四象、八卦處,尚有一轉語。六十四卦總為八卦,八卦總為《乾》、《坤》、《坎》、《離》,《乾》、《坤》、《坎》、《離》總為《乾》、《坤》,《乾》、《坤》總為《乾》。是以《乾》、《坤》、《坎》、《離》居始,終《乾》。《坤》居首,而《乾》尤居首也。以形言則天,以主宰言則帝,以妙用言則神;專言之則道,道即太極也。或謂 「太極」無象,愚謂《乾》即「太極」之象。自記。

「鼓天下之動」之「鼓」,即「鼓之舞之」之「鼓」。「天下之動」,謂民行也。自記。默是自默不言,是不待他人之言。自記。

「象在其中」,是天地雷風之象。「爻在其中」,是剛柔各兩之爻。「變在其中」,是剛柔交錯之變。「動在其中」,是人事吉凶之動。自記。

倦者倦於故,宜者宜於新。自記。

「書契取」者,《乾》陽為實,《兌》為言語,內有誠信,而以言語達之也。自記。

「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蓋不於義理上研究得,則應用無本;不於世事上閱歷過,則所得猶虛。自記。

「基」者,積行之基;「本」者,養德之本;「地」者,應用之地。三字不同。自記。

「辨義」謂取之而皆逢其源,「行權」謂措之而皆得其準。自記。

擬、成、雜、撰、辨等字,皆須以學《易》言為當。自記。

《尚書》今文,電錯從伏生女子口授。當繇伏生不識隸字,電錯不識古文,聽受之間,傳寫易誤,故今文反梗澀難讀。孫襄。

《二典》之精,真是史書宗祖。先總敘堯之德,由明德,以及於親睦、平章、協和,遂及治曆明時,中分二分二至,又指出朝午昏暮,精極。此猶說日,未及月。又云:「以閏月定四時,成歲。」淡淡數語,萬古不易。次及用人,人之賢否,了然於心,卻不自用。卒試虞舜,而以天下付之。是何等識見!何等德量!《舜典》妙在節節與《堯典》對。堯如天,舜如地;堯生之,舜成之;堯始之,舜終之。四凶之誅,治水成功,終堯事也。四凶罪不至死,故皆止於流。「象以典刑」一節,即起下文也。信乎當日執簡操筆者,皆聖人之徒,而名亦不傳。四嶽名亦不傳,蓋四嶽乃醇謹老成透好的人,休休有容大臣也。想才具不及舜禹諸人耳。

傲是凶德,大都是有才力之人。如鯀之方命,而四嶽藨之。丹朱傲,而臣下尚曰:「啟明。」象傲,而舜封之有庳,使吏治其國,亦恐其叛逆,不全親親之愛耳。

「儆戒無虞」節,《朱子語類》中一條,說得字字皆為龜鏗,「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一語,尤周旋無罅漏。「無怠無荒」,則所以終之也。自記。

南軒以為「人心」人欲,「道心」天理,朱子非之。然人欲亦未是不好底字。如耳目口鼻之於聲色臭味,俱是人欲,然卻離這個道心,亦無發見處。但溢於其節,方見病痛,故曰:「惟危」耳。又如一條山徑,上面靠山,下臨不測之淵也,行得到通達去處,但不可不謂之危。孫襄。

大禹治水,順其性而分疏之,則由地中行矣。不與水爭地,棄之為澤以妻水,則不橫行矣。所謂「九澤既陂」是也。陂者,亦是堤堰,惟澤可用。鯀用之於川,此所以大壞也。

天之孽,十之一不可違,其可違者九也,此所謂「猶可違」也。人之孽,十之九不可逭,其可逭一而已矣,比所謂「不可逭」也。孫襄。

《洪範》武王訪箕子之言,大段幾微。如「天陰隙下民,相協厥居」,舊說以「隙」訓定,然「隙」之字從陟、從馬,以「隙」訓陟,於義似長。蓋受中以生謂之「降衷」,繫命於天謂之「陰隙」,有默默相通之意。相,助也,天俾以成形、成性,便是相助下民處。協,和合也,如目視五色,耳聽五聲,一身備天地之用,一心契天下之理,和合而無所欠缺,此是相協之義。如五行以下,節節皆有此二意。居,不但是居處之居,人身亦有安身立命處。舊看二句,上句是降之性,下句是助之生。令看上下句,皆當兼此二意方是。孫襄。

聖人之言,藏頭露尾,句中有心,字中有眼。看書萬遍千周,要識得眼目所在。「攸好德」,《範》之眼目也。福有五:壽、富、康甯、考終命,不可得而識;可得而識者,「攸好德」而已。五福者,治道之成,而於皇極發之。蓋使天下之人,無不好德者,皇之所以建極錫福也。孫襄。

五事修矣,皇極建矣,然得無猶有滲漏者乎?故於「庶徵」發之。嘗見東海孝婦之冤,致旱三年,豈其皇之不極哉?亦有司之咎耳。此卿士師尹所當佐王以交修其職也。又不特貌言視聽思,凡政治刑賞必無偏而不舉之處,乃能和氣致祥。歲月日之時無易,則百穀用成。是即「日時,五者來備,各以其序,庶草蕃蕪」之意也。「草蕃蕪」,則穀成。可知「乂用明」以下,乃言其所以致此之由。反是,則時易而穀不成矣。又言日月之從星,以驗卿士師尹之從民。星有好風、好雨,亦有好燠、好寒,聖人之言舉一反三,故遂言冬、夏、風、雨而不及易。蓋日曆於星,而好燠、寒,月從乎星,而有風、雨。其曰「日月之行」,因日而及月也。凡陰類皆月主之,今之慣洋者,候風信,以月之明晦為占,亦其證也。孫襄。

《詩經國風》次第,雖程子次序不妥,或者以《邶》、《鄘》、《衛》總為《衛》,正輿《二南》相對者,亂由闈帟起也。諸侯無道,由於王綱解紐,故次以《王》。至王政不行畿內,如鄭淫風大盛,故次《鄭》。無王則霸興,故次以《齊》、《晉》、《唐》、《魏》,皆《晉》也。齊、晉又衰,則戎、狄之秦主盟中夏矣,故《秦》次之。至天下無霸,則小國益無所庇,故次之以《鄰》、《陳》、《曹》。亂極思治,以《豳》終焉。見周之所以開基保治者,如此也。略略可通,然總無關乎正義。《詩》要得其益處,斷章取義,正不在世次,及為某人某事作也。

《六經》皆是言天人相通之理,然猶零碎錯見,惟《詩》全見此意。十五《國風》,不過說男女層室,飲食作息;至於《小雅》,承筐宴衎,土君子所作;以及《大雅三頌》,居歆奏假,洋溢同流,總不出此。我輩此時飲一杯茶,點一盞燈,廝役之侍立,偶然之嚬笑,得其理便是天理,無有間隔。所以《原道》見得甚精,其法、其文、其民、其衣食云云,直至「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饗」。及《謝自然詩》,非不知道者所能道。

《中庸》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易》首《乾坤》,《書》先釐降,《春秋》紀仲子之賵,此猶偶然近於傅會。惟《詩經》,此道顯然。人不修身齊家,而欲德譽逢於閭里,治化及於邦國,必不能也。十五《國風》未有不及此者。

何屺瞻問何元子《詩經世本》。曰:「也平常,不過敘次諸詩世代,殊未的確。某意《詩經》,除如『周公之孫,莊公之子』之為僖公;『戎、狄是膺,荊、舒是懲』;『至於海邦,淮夷來同』之為從齊桓公征伐之類,的有證據者為無疑,其他皆宜空闊,為無題之詩可也。陳介石極說得是:「《頌》為天子用之宗廟者,魯且僭而仿之,則《大》、《小雅》列國獨不敢仿乎?夫《國風》出於天子巡守列國,陳而觀之,以行賞罰,示勸懲者。西周王跡未熄之時,《風》詩自《二南》以外蔑如也。東周以後,天子不巡守,諸侯不獻詩,而孔子所選者,反累累焉,此豈可信乎?夫《風》不必《二南》為正,自《邶》、《鄘》以下皆變也。各國之中皆有正變也,烏知其正者內無西周之詩耶?故不指實。豈不更妙!」

《詩經》除顯然有證據的,自然為某人某事,稍涉遊移者,便須空之,愈空愈好,何用實以世係為哉?祇是要見其大處。如《國風》不過此男女飲食之故,到《大》、《小雅》,皆賢人君子所為,作燕饗慰勞,命將出師,行禮奏樂也,不過如此。至於《頌》,以成功告神明,格天祖也,不過如此。其言情,情即性也,聖人盡性,徹上徹下,見到至處。《六經》皆是此理,《詩經》更說得薈萃融浹耳。

《關雎》之詩,夫子明言:「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自非淫詩。《小序》糊糊塗塗,夾夾雜雜,總無條理。以道理推之,則太姒自作思賢助,其說為長。蓋家居日用,蠶繅酒食,事事次第,筐筥錡釜,品物烹飪,皆修潔治辦。夫君正位於外,一切實祭皆無失事。此豈易言,太姒有見於此,故思所以助君子者。未得,至於寤寐反側之憂;得之,則有琴瑟鍾鼓之樂。此《螽斯》、《轔趾》之本也。由此推之,意味深長。人君之求賢,士大夫之求友,馮翼孝德,直諒多聞。豈容漠然視之?天下惟此樂不淫,哀不傷,外此未有不淫傷者。《唐棣之詩》孔子刪之,以其無此意也。

人不善體會《詩經》,以后妃不過妒,勤儉此亦常事,有何奇異,因以《卷耳》為助文王憂傷使臣之勞。如朱子所云:「『嗟我懷人』,『姑酌金罍』,大非后妃懷傷使臣之語。」不知文王家裹事務,后妃調治妥當,賓祭、衣服、飲食、僕禦,各得其所,子孫教養有方,使文王一心辦治外事。日中是不遑暇食,無復內顧,此已足矣,所以為可法。若分外有好處,又不好,便是婦有長舌,牝雞司晨矣。

《簡兮》際遇,不及《考槃》、《衡門》、《十畝》諸詩,攜手同歸者,亦還去來自得。孫襄。

「文王在上」,在上而為君也;「於昭於天」,其德上昭於天也;「文王陟降」,一升一降,猶言一舉一動也;「在帝左右」,猶言順帝之則也。程、張之說皆然。孫襄。

王者功成作樂。今大合諸樂而奏之,司樂之官各供其職,但見「有瞽有瞽」,不一其人,皆在我周廟之庭焉。其所作之樂何如?樂必有縣,因使人設其橫者之業,設其植者之虛。而業上畫以崇牙,崇牙上樹以采羽,所以飾業也。既有應鼓、田鼓、縣鼓,又有桃、有磬、有、有圉,皆所以節宣作止乎?樂者也設之於庭,樂器既備矣,乃從而奏之。則編竹之簫,亻並竹之管,應堂上之人聲而備舉焉。樂既備舉,果何如其盛耶!但見喤喤然厥聲之和,肅則敫如,雖則純如,相濟而和嗚也。由是和氣所感,先祖之神聽之,無不來格。我客之至止者,罔不夷憚。由一成以迄六成,永觀之而無有厭斁焉。信乎!樂之美盛可以觀德矣!孫襄。

按樂之奏也,有堂上焉,有堂下焉。堂上之樂,則以人聲為主,而玉、磬、琴、瑟以和之。堂下之樂,則以笙、管為主,而應鼓、鞀鼓、敔以節之。此詩所陳,不及堂上之樂歌,而琴瑟皆瞽者為之。言有瞽,則絃歌具矣。鍾磬輿歌應者,曰頌鍾、頌磬,輿笙管應者,曰笙鍾、笙磬。特言磬者,舉磬以該鍾也。管則堂下之樂之綱,故諸器備而後作。言管不言笙者,天子之樂用管,不用笙,所謂「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是也。又言簫者,簫亦管之類,合樂之綱。《虞書》「《簫韶》九成」,則大樂備矣。意周樂於舞入曲終而繁,會之時必亦用此也與?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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