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松湖集
卷六
作者:兪彦述
1832年
附錄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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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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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上之生耶。爨下之來耶。風霜老大。不材之材耶。斲爲器而被以聲。巧匠之弄其才耶。人不彈而我自知。寡和而鳴其哀耶。北窓淸風之曲。將侑陶令之杯耶。南薰景星之歌。能阜虞民之財耶。松風竹月。願竢時而徘徊耶。

琴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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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而方象高深。動且靜法陽陰。蘊其德發諸音。扣則應樂不淫。時行藏君子心。吾誰與嗟汝琴。

明倫堂銘丙辰○謁聖別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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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後其沼。杏前其壇。翼翼有堂。我王戾止。言觀其額。三字煌煌。絲綸自天。色笑如春。詔我多士。無人不國。無敎非人。盍汝顧是。人有秉彝。得之于天。其目曰五。上而君臣。下而父子。遂及長幼。化闡敬敷。風動日新。治以之臻。敎蔑愼徽。禽裳犢冠。不知其人。所以賢聖。慥慥罔弛。下一明字。命契以敎。訪箕而敍。聖人之至。造次于是。食息於斯。旣明又明。然惟服膺。尤切顧思。堂所以名。緬昔宣聖。首明斯道。日月萬古。于以作堂。于泮之中。義實有取。况是大字。出自考亭。與道東來。前聖後賢。一體拳拳。名之稱哉。明於上世。堂于今日。盖亦有待。爰居爰處。載瞻載覿。目所常在。斯名斯義。仰瞻俯思。人所以人。登玆兢惕。晨夕孜孜。罔或小愆。叔季歸來。斯義弁髦。堂獨巋然。法駕載臨。玉音是頒。聖有憂者。化臻封屋。俗躋時雍。其自今繼。臣拜作銘。獻于丹墀。拭目聖世。

畫像自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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眇而少。功名之相耶。黑而瘦。富貴之狀耶。非功名不富貴而無所當。抑可爲山林丘壑之象耶。循平生而仔細思量。可笑虛生虛死七尺之長。然其有招不來麾不去之微尙。輒自懷富無驕貧無諂之妄想。雖芬華與波蕩。區區之守未嘗自失而自喪。是以無所怍於俯仰。乃能頂天履地。獨立而昂藏。西臯翁七十一歲。自贊自書。

永柔武侯廟致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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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昔漢季。有臣武侯。曷比管樂。寔匹伊周。三顧主恩。六出臣義。豈容兩立。但有一死。高光物舊。吳魏敵强。責在老臣。忍負先王。名懸日月。心質天地。出師二表。人誰不淚。雲霄一羽。夢想千古。睠言遺祠。在彼西土。山名偶同。聖志攸寓。可祭於斯。同歸者誰。岳王挺世。惜不其時。北轅遠矣。東窓誤耶。山未撼易。天不祚何。男兒片心。背字有四。黃龍痛飮。竟負初志。文山苦節。柴市悲風。擎天願乖。蹈海途窮。孔仁孟義。正氣歌終。厓山落日。金戈在手。三年一樓。吾義吾守。北方靡托。遺像來東。猗玆三賢。迹符心同。玆庸義起。並以禮配。肅肅其像。洋洋如在。山高水長。廟貌孔陽。地老天荒。義烈冞彰。歲雖千百。感則朝暮。誠虔奉幣。意寓聽鼓。世入長夜。義晦麟經。永懷風烈。倍激衷情。伻官涓吉。敬蕆泂酌。不昧者存。庶歆菲薄。

埋亡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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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與吾爲父子。今七年矣。汝生四歲失母。鞠於外氏。旣不識母顔。父亦在遠。相見僅一年一二次。汝之生固悲矣。死也父雖及見。而病已不省。不能有一言。母山在三百里外。魂亦不得相依。其死爲尤悲。世間薄命。無汝若也。汝骨法剛緊。性姿明慧。明慧非壽之徵。而剛緊者亦復夭耶。念吾賦命奇釁。孤露之餘。又哭汝母於中年。所以慰者。膝下有汝兄弟三人。汝今又至此。豈汝無死法而坐吾惡業。竟七歲而止耶。汝以庚戌之七月二十二日生。以丙辰七月之是日。埋于先壟之側。生與歸皆是日。此亦有所前定而然耶。葬汝必于墓側者。不但欲汝魂不孤。此後省拜之路。可以常常見之。汝或有知。則一年一二見。想與生時無異。若其無也。則亦不知不見之爲悲矣。汝之知不知吾不知。而吾則以此自慰。

任士範師夏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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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嗟乎死生之常理兮。達者安而愚者怛。賢愚貴賤之同歸盡兮。寒暑夜晝之相推敓。來之時而去之順兮。余何悲於公死。然余悲之不悲死而悲其生兮。疇不若而止於是。余雖不足以知公兮。與之周旋則盖久。人不取其淡泊兮。余所喜者樸厚。雖不修其邊幅兮。亦無踰乎繩墨。恬素而介潔兮。君子人兮金玉。公旣自信而自好兮。人孰爲之先後。官三品而低回兮。曾不究其所有。廬吾居而讀吾書兮。俯軒冕而如無。門常掩於城西兮。左琴樽而右書圖。兒孫兮後前兮。粥飰兮朝晡。公曰我所樂兮。又何懷于榮塗。出而試于下邑兮。民曰吾之父母。聞其死而貧不能葬兮。集百鏹而奔賻。山陰之大錢兮。曾不聞於死後。噫仁德之感人深兮。古未有而公有之。文學與行懿兮。而止斯而草草。公固逌然而自得兮。余所悲者世道。余常喜公之天眞兮。公亦知夫余拙。趍舍之不矛盾兮。出處之相彷彿。巷南北而遊從兮。澹相視而無逆。公不來則余必往兮。曾不隔乎時月。余分符而東出兮。公委來而敍別。神氣之挺旺兮。言議之溢發。迷不知其死別兮。謂前期之有日。追晤言之如昨兮。撫凶音而然疑。噫公之死兮。余獨立而疇依。維春暮余入洛兮。馳往哭于靈筵。容儀之無所接兮。笑言之不復聞。春草之滿庭兮。一子哭兮欒欒。公其有知無知兮。何漠然而無聞覩。噫其死而眞無所知兮。遂此別之千古。今之時而古之人兮。此公得來何處。

淮陽府鄕校大成殿移建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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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宇宙億萬斯年。道未有如夫子之大聖。環瀛海數千餘里。地未有如交州之勝區。凡天下冠帶之鄕。孰非香火之所。惟關東山水之境。尤重俎豆之儀。緬惟大成殿舊基。粤在淮陽府東麓。重巒擁護於左右。奚但地利之攸宜。長江環抱於後前。可見天作之非偶。習俗貿貿。縱未覩洙泗風之再回。絃誦洋洋。亦何難齊魯士之一變。所以安奉於百代。將期丕興於一方。何意靑烏術之誤人。乃有白羊歲之移廟。始亦詢僉同之議。非曰人謀之不臧。終未占純吉之區。奈此地勢之失便。前堂後殿之傾圮。土脉有洿濕之嘆。內砂外案之欹斜。士林無興起之望。朝夕禮拜之章甫。仰膠序而發嗟。東西行過之縉紳。望殿宇而興慨。玆因多士之齊願。爰有舊址之還安。重奉數百年之遺基。安用風水之詭誕。此非一二人之獨見。况兼龜筮之協從。祝冊遠自京師。擧喜辰良而日吉。財力咸出民士。殆同鬼運而神輸。廡舍則稍廣前䂓。堂陛則皆仍舊貫。襟紳莫不動色。殿閣自此生顔。夏禮冬詩。何煩中國之北學。殷庠周校。咸喜吾道之東來。古栢蔭庭。怳覩壇杏之儼立。淸流繞殿。宛聽泮水之環鳴。文風大興於菁莪。庶見周士之自貴。享禮恭修於芬苾。寧歎漢儀之莫徵。恭疏短篇。庸備善頌。兒郞偉拋樑東。山高水麗素王宮。山高不崩水不絶。素王香火長無窮。兒郞偉拋樑西。衆山拱立分高低。依然列侍三千子。誾誾侃侃相携提。兒郞偉拋樑南。昭代文治八域覃。聖云十室有忠信。淮人戶不下千三。兒郞偉拋樑北。千章老栢磨雲直。淸晨挾冊靑衿立。秋陽滿地江流白。兒郞偉拋樑上。浮海初心欲何向。鳳去麟亡道不行。東來安此千年享。兒郞偉拋樑下。不日功成賀大廈。願以地靈開天荒。勖哉凡我同志者。伏願上樑之後。丕變蠢蠢蚩蚩之俗。永躋郁郁彬彬之鄕。戶誦禮樂詩書之文。甚喜吾黨小子。家傳格致誠正之敎。何待太學先生。

書齋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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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聞志慕乎榮利者。處江湖而懷軒冕之情。行拔乎塵俗者。在城市而有山林之樂。皆其心閑忙之攸係。顧所居深淺之何關。書齋主人落拓一生。嶔奇萬狀。何嘗有華屋玉食之夢。竊自笑陽春白雪之歌。大小科庭重試之一代榮名。敢謂鵬路之將闢。內外職東西班之十年宦跡。自嗟驢技之已殫。眼前思大庇之千間。堪笑初心之濩落。身外無徒立之四壁。誰憐晩契之荒凉。非無江海蕭灑之心。奈乏田園經紀之策。乃於八角亭深巷。爰卜數椽屋弊居。門垂柳而宅近山。不必會心之在遠。墻高肩而屋大斗。自幸容膝之易安。浩然卜鹿門之基。傳舍豈有常主。子山占江陵之宅。造物元無盡藏。人或貽終南翁捷徑之譏。我則有涑水子獨樂之趣。玆捐花園一畝。新成草屋三間。朝烟遠起於東城。幾處鍾鳴鼎食。午夢初回於北牖。半庭花落鳥啼。淸風爲入室之佳賓。拄笏西峰之爽氣。靑山如當座之高士。捲簾南岳之晴光。最是詩書易禮滿軸之藏。實爲春夏秋冬課業之所。琅琅長日之讀。聲若出於金石笙簧。兀兀窮年之工。志不在於軒車圭組。父以是子以是兄弟以是。傳之無窮。歌於斯哭於斯飮食於斯。樂而忘老。玆憑兒郞之祝。庸申頌禱之忱。兒郞偉拋樑東。樹頭初日三竿紅。主人方做羲皇夢。客到山童不敢通。兒郞偉拋樑西。茅簷半入雜花迷。山翁睡起推窓坐。春雨滿林幽鳥啼。兒郞偉拋樑南。讀書何必求山菴。端坐兀然春晝永。鳥聲來和相喃喃。兒郞偉拋樑北。藏書萬束三椽屋。好把相傳佳子孫。人間萬事斯爲樂。兒郞偉拋樑上。人於幼學行於壯。有書不讀如無書。勖爾兒曹毋或忘。兒郞偉拋樑下。不襪不巾春又夏。欹枕怡然聽讀聲。門前車馬何爲者。伏願上樑之後。學業並春苗而共長。灾殃與秋葉而俱落。鷦林寄一枝之托。生老死病隨遇而安。螢窓勤十載之工。文章事業不求而至。殘年養閑之樂。吾不羡地上神仙。他日窮經之功。爾豈負卷中賢聖。

策問癸巳○增廣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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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禮曰君子比德於玉。德之可比者固多。而必取於玉者。其故何歟。詩言文王之玉相。傳稱孔聖之玉振。皆是比德之意。而曰相曰振之義。可得條陳歟。衛武之學。讚其琢磨。子貢之器。許以瑚璉。學之欲其琢磨。器之必稱瑚璉。果何意歟。或曰容觀玉聲。或曰山立玉色。聲與色之必貴乎玉者。亦由於比德而然歟。白圭可磨。戒存愼言。尺璧非寶。意在惜陰。其說皆可得聞歟。席上之珍。可見吾儒重聲價之稱。櫝中之韞。實出聖門質行藏之意。亦可以一一推言歟。他山之可攻。固是進厥德之工。而匹夫之爲罪。胡異不去身之訓歟。磻溪之釣。雖爲聖人受命之符。秦庭之抱。反致弱國被兵之灾何歟。洪範之稱玉食。箕子之歎玉杯。同是玉也。而取義之不同何歟。君子之不寶金玉。古有其說。旣稱比德。而又曰不寶者何歟。大抵玉之爲物。有溫潤以澤之仁。有縝密以栗之智。其義焉廉而不劌。其禮焉垂之如隊。之忠也之信也。無不畢具。六德咸著。一疵不存。是以古之君子有取於斯。和順積中。英華發外。有若山之含輝澤之自媚。佩飾焉在此。奉執焉惟是。溫如其姿。粹然其容。蔚有顒昂圭璋之譽。璀璨琬琰之光。此可見玉藻比德之效。而柰之何挽近以來。學士大夫或多衒以求售。恬不自守。不免燕石之混珍。尠有荊璞之待價。子罕之不貪。未聞其風。空谷之生芻。莫覩其人。有識之寒心。厥惟久矣。何以則使懷瑾握瑜之士。有砥名礪行之實。克保不磷之操。勿貽無脛之譏。措一世於玉無瑕之域歟。今幸如玉之士。于于盈庭。須展切磋其學。毋或金玉爾音。

燕京雜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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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大抵尙鬼崇佛。所經村庄。皆有佛舍。或廟堂雜於人家。至如塔院則無處無之。甚至於路傍所謂城隍堂。皆坐佛像。香火不絶。凡有疾病憂故。惟以祈禱爲事。街路中或有卜肆而談命者。皆是秀才。所謂女巫及盲卜則絶無。豈國俗不尙盲巫而然耶。淫祠祈禱。其弊恐有甚於巫卜也。廟堂則太半是關公廟。或與佛像並坐而共享之。甚至人家屋壁厨竈等處。皆奉關公之塑像。念公以千古義烈。必不歆非類之享。而今乃作一淫祠。與土木鬼恠雜處於腥穢之中。眞是公之一大厄會也。

彼人皆以商販爲業。無論都邑與村庄。所經路傍大家小舍。皆是買賣之家。到處開鋪列肆。物貨充積。南京及河南山西等地累千里以外之人。單身來留於北京及沿路各處。興販爲生。或有數十年不見其父母妻子之面者。盖其風俗如此。而其生業之艱苦可知也。亦有以農作爲業者。而各穀中蜀黍尤盛。牟麥稷粟大小豆亦有之。而粟豆多於牟麥。或有大米而皆是山稻也。米性甚不好。盖本無水田。故農民初不解水田種稻之法。

路中連見耕田種穀處。而田器及種法。與我國大相不同。初不取深耕。僅破土皮而種穀。種後以石作圓筒。大如石臼。用驢曳之。橫曳倒曳。土平如塲。盖取其破塊云。旣不深耕。以其土廣之故。糞佃亦不能如我國之多。而及秋百穀之茂盛。非我國之比。以蜀黍幹見之則其茂實可知。盖是土沃之致。而耕種之法。似不如我國也。

路上大車小車絡續不絶者。皆是商賈。而所載各種物貨高大如山。皆以騾馬駕之。而大車則用七八匹。小車則用四五匹。問其貧富則必以車數爲對。至於牛馬則輕重間。元無任載之法。我國所謂卜鞍。元無其制。北地則可用此法。而如南方山多路險之處則恐不能然也。人之運物則擔而不負。其制用一條木。懸物於兩端。重可百斤。任於肩上。兩肩交易。名曰匾擔。汲水搬柴等事。皆用此法。若其輕任則用布裹之。掛於肩上而行。大抵任物不以背。女子則以頭上有髻之故。元無戴物之䂓。頭髻卽華制也。古所謂夫負妻戴者。何所據耶。未可知也。

牛不穿鼻。馬不銜口。而無奔逸難制之患。羊豕之爲物。尤善奔突。而一人驅數百頭。無穿耳絡首之具。而惟人所驅。絶無橫奔者。至如病牛病馬及駒犢等物。皆載之車上而行。亦不亂走。豈其制馭之道。異於我國耶。

彼人性甚頑愚。若與使行相逢於路上。則皆橫馳睨視而過。狹路逢車馬。下卒呵禁避路則畧無動意。間或有喧囂不恭者。似有藐視小國之意。而若或見我國刑杖之法。則無不色動氣懾。顯有退避之意。其虛怯可知。然而若當戰陣則勇悍無比。是可異也。

淸人能漢語。而漢人則不能爲淸語。非不能也。盖不欲爲也。以其閭巷之間。恒用漢語。故淸人後生小兒。多不通淸語。淸主患之。選其年幼者。送于寧古塔。學習淸語云。盖其仕路及朝班。皆用淸語。奏御文字。亦皆以淸書翻譯。故漢人之仕宦者。亦有不得已學習淸語淸書者云。

城郭之制。與我國大不同。皆用甎築。而其高比我國城幾倍之。基厚六丈二尺。頂收五丈。所謂一丈卽十尺也。以此量之則其厚可爲四五間之遠。城上內外邊。皆築女墻。中可馳五馬。每五里許。築馬道。自地漸高。至於城上。可以馳馬而上。以其築於平野之故。內外絶高。不可攀登。城在野地。窺見尤無路。如瀋陽是其建都之處。而內城則四方不過三里。此亦取其周回小而用力易也。回思我國城制。無異兒戲。誠可歎恨。

無論家舍城郭墻垣階砌。百物皆以甎築。至於溝渠橋梁等處。無不用甎。其燔甎之易可知。我國則不知此法。甚可恨也。豈其燔造無他法。而土性有異而然耶。

彼人多爇石炭。雖朝夕炊飯。皆用此物。盖遼野以後。柴道絶艱。故人家全用炭火。我國平安道。亦或用之云。而不能遍用於國中可恨。其法以石燔成爇火則久而不灰。爇不盡者滅其火。可以再爇。取其已爇之灰及破碎之屑。和糊印成花甎。又爇之。但其焦臭甚惡。令人頭疼。

男子則言語衣服。滿漢元無分別。女子則尙服中華舊制。故當初彼中有男順女不順之語云。衣服之制。無論男女。大抵皆是黑色。而男子則衣皆無領。前作直袵。結以紐子。如我國所謂褙子之制。或有袵右者。而比我國之袵。甚緩而長。亦用紐子爲結。內衣㝡長。表衣漸短。而內衣之袖。甚狹而長。可掩手背。如我國半臂之形。而袖口稍殺其下邊。狀如馬蹄。故謂之馬蹄袖。袴亦用黑色而甚狹小。雖隆冬。袴則元不着絮。履亦用黑色而不用皮革。上以黑緞爲體。下以布帛等物衲之。又衲而爲底。雖堂室之上。皆着之而坐。泥濘滿履。亦不肯脫。如我人之着靴子者。女子則用黑色爲衣。而年少者或用紅色。袵皆向右。亦用紐子結之。與男子之衣畧同而稍短。不過至膝。袴亦與男子同。而或用紅袴。或用綠袴。或用紫色。或用素色。不一其䂓。而皆用勒帛束之。與我國之男子同。襪亦用靑黑色。其中稍欲修飾者則着裳。而裳制前三後四。疊摺至於裳裔。色用粉紅。或用白色。髻制雖各不同。而大抵皆引髮上束爲髻。與我國男子不冠者畧同。官人之妻則戴鳳冠着霞帔云。而無論男女。皆不着帶。以此所見尤不似女人。若用華制。則豈有不着冠不着帶之理。無可憑問可鬱。尤是漢女足樣甚異。尖小如削。行步欹危。盖自幼小時用物緊裹。仍以成形云。不知此法刱於何時。而亦出於何意也。或云自明末有此法。以防胡人搶擄驅去之患。或云自商紂時刱之。未知孰是。

國俗專以誇矜炫耀爲能事。市肆間雜貨山積。金碧眩眼。極其富麗。而入見其內面則有不如其外。所經人家家舍什物。無不宏麗奇巧。而內外各異。雖金銀寶器。開見其中所貯者。不過破履木塊等物而已。見其食事則雖大店巨舍之人。所食反不如我國編戶至貧之民。或云一人一年之食。多不過銀子三兩云。雖未知其必然。而盖其習俗如此也。

自過瀋陽以後。人持竹畚及鐵鉤。終日隨牛馬之後而拾其糞。道上不留一糞。其力農非我國之比也。民業無過於農商。而農商之勤苦如此。安得不富盛也。

日用器皿。無論貧富。皆用沙器畫器土器。而鍮器則無之。酒壺則以鉛爲之。或以銅爲之。故見我國鍮器。則莫不寶玩云。

置驛之法。東八站則立馬二十匹。瀋陽以西至山海關。則自前每站立馬七十匹。康煕時減二十匹。今留五十匹。自山海關至北京。則每站立馬一百匹。而傳命報警等事。皆以驛路遆送。雖時急撥報。必以驛路傳之云。

自關以西。每三里五里。皆築煙臺。此則淸人所築也。與皇朝所築不同。高不過四五丈。而臺上有小屋。使守直軍居之。臺下作舍十餘間。常留甲軍二十人以守之。臺前又列築小臺五坐。其制上圓下方。畧似我國煙堗。若有緩急則爇火起烟。以報警急。雖非兵亂。有事則報。使行過時。亦鳴銅擊柝。與前臺相應。不知此或古法。而其候望報警則甚便好。

自瀋陽以後。連有路堠。而與我國所謂長栍者。其制不同。畧似門形。或立一門。或立三門。或用木或用石。楣上書地名道里甚詳。古人所稱長亭短亭者。盖謂此也。

國俗多有同居一室者。或有七八寸而不分析者。初見甚以爲厚風。往來歷路連見。其風俗氣味。盖以其無內外尊卑之別。故能久而同居。非有敦睦之風而然也。不知卿相仕宦之家亦如此否。可醜而不可尙也。

用錢之法。自東八站至山海關外。則以一百六十五介爲一照。以十六介爲一陌。而銀一兩換錢五照。自山海關內至北京。則以一千爲一照。一百爲一陌。而銀一兩換錢六陌云。錢樣小於我國。所謂小錢。而錢文則有康煕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通同用之。

公私給債之法。一兩之息無過三分。而雖年久之後。不許息上生息。又不許放債於赴任官員。又切禁外官之放私債。其法可取也。

百工技藝之人。如有可言之事。則許直至其主之前奏達。其言可用則付有司施行。而惟生員則不許以一言建白。違者革黜。以違制論罪。其法可恠。

無論貴賤。淫祠祈禱。到處成風。而惟婦人則不許私入寺廟。燒香祈禱。違者論以姦罪。盖所以防淫褻也。其法可取也。

銓選之法。每歲有大選,急選,投供,驗到,掣籤,定缺之法。大選於雙月爲之。急選於單月爲之。雙月卽二四六八十十二月也。單月卽正三五七九十一月也。投供之法。凡初仕之人。具書祖貫姓名及某榜進士。呈于內閣。以爲後考之地。掣籤之法。凡初仕者掣籤于吏部或天安門外。以定其窠之謂也。

凡進士除選之法。第一甲第一名。除翰林修撰。第二第三除編修。二甲一名至五十名除部主事。五十一名至三甲十名除中行評博。十一名至二十名除知州。二十一名至五十名除推官。其餘並除知縣。又於二甲三甲。選取庶吉士。送翰林院讀書。復行考試。優者以翰林用。餘除編修及撿討科道部屬等官。

元朝前四日後四日合九日。上元前二日後二日合五日。親王以下文武百官。皆具朝服。不理刑不辦事。稱爲九五之數。直省各衙門。一體遵行云。

諸宗元無封建之䂓。親王歲給銀一萬兩,米一萬斛。親王世子銀七千。米如之。郡王銀五千。米如之。郡王長子銀三千。米如之云。

滿漢便同主客。氣勢懸殊。如六部等各衙門。皆各置滿漢官。而漢官則掌文書。滿官則掌印信。故凡事皆滿官主張云。立國之初。則滿漢不相婚嫁。歲久之後。漸與相通。今則婚嫁無所擇。而漢人猶以爲羞。每對我人則諱其通婚。年前有一南京人來居北京而家甚貧。生女而不裹足。盖欲與滿人爲婚也。其兄自南京來。聞其將與滿人通婚。切責其弟。至於失義不和而去云。以此見之。則其羞與滿人婚嫁可知。而俗習漸染。貧富不同。滿人之家。漢女甚多。誠可憐也。

北京城內人戶。滿人過半。自通州至山海關。則皆是漢人。滿人絶少。自山海關至瀋陽。則漢人多而滿人少。瀋陽以東。則滿人多而漢人少。

自豐潤行二十里許有村。名高麗堡。或言高麗人被擄入來者住此村。子孫因居故名之云。未知信否。而亦未知被擄入來在於何時也。居民頗盛。自前我國人入來者。歷入此村。問其爲麗人子孫則皆怒而不答云。村前有水田數十頃。是我國之法也。以此見之。其爲麗人村無可疑。聞年老譯官之言。則曾前往來時入此村。有年老女人自稱麗人之子。待我國人甚款曲。出示篋中舊衣。皆是我國之制云。

彼人有指我人衣服而嗟歎者曰此圓領衣也。好制度好制度。我人亦戲指其衣曰此亦好制度。答曰不好不好。此是㺚子打扮。仍曰我輩獨女人不順云。盖是漢人而可見其有思漢之心也。

僧道服色。大抵與凡民畧同。而衣皆用黑色。僧帽狀如斗而南北長。衣有領而頭無辮。道士不剃髮。束髮爲髻。畧似我人。而皆着頭巾。狀如我國憲府所由。所着之冠。或以木爲小冠。狀如瓢子。冠於髻上而着簪。漢人女子生而剃髮。三四歲後始長髮作髻。閨女則作髻而留額髮小許作三歧。不戴冠。所謂命婦朝服冠笄。元無定式。只隨其貧富而或髻或冠。雖士庶商賈之妻。家富則戴鳳冠。婦人則尙用華制云。而其雜亂如此。其不能一遵華制可知。况且婦人無剃髮之事。則三四歲前。必爲剃髮。以學淸人。抑何意耶。

喪服之制。一依家禮。以白大布爲之。其典禮雖如此。而多不能用之。父母喪未殯。水漿不入口。旣殯則飮酒食肉如常。或云漢人尙用三年之制。淸人用易月之制。淸人皆火葬。漢人不火葬云。而近來則漢人亦或火葬。雖火葬者。皆入棺燒火。收其骨納器瘞之。聚土爲小堆而祭之。凡城邑村落。多有露處之棺。或於棺上。壓之以石。任其朽敗者有之。此是貧不能葬。或客死不能歸者也。此則畢竟皆燒火云。棺制前低後高。有若舟形。高可二尺。長則一丈餘。天板則中厚而殺其兩傍。夾板則皆用附板。盖取其高也。地板下設附足。或全棺加漆。或只於上下兩頭。雕鏤施彩而已。聞淸人則臨死預納棺中。故務取其高大。又於棺之一頭。穿穴使通風。凡棺槨皆用雜木及檜木。而松木絶無云。

雖父母之喪。在遠則無專人通訃之事。在官者遇喪過百日。卽爲行公云。或云文官遞職終喪。武臣用百日之制云。出於重金革之意耶。會典有父母喪斬衰三年之制。而習俗如此。制禮之意安在。可笑可駭。

子爲父母。皆服斬衰三年。而無齊衰之制云。

我國則凡街路市肆之間。男女幾乎相半。而彼國則皆是男子。絶無女人往來。或於路上見之。而必三三五五。同乘一車而過。或於村巷之間。見女人往來。而皆簪花曳履。雖其盛服飾。不似下賤者。見人亦不回避。盖其國俗然也。以其女子絶少之故。家貧者則或終身不得娶妻云。

女子皆被服綺羅。塗粉安坐。而其夫則衣服襤縷。面貌麁惡。初見者皆認以爲奴。凡樵採耕種舂織汲炊等事。皆男子爲之。女子則罕出門外。所業不過縫鞋繡履而已。

屋瓦惟宮闕公廨及寺觀。用鴛鴦瓦。私室則只用鴦瓦。公侯駙馬家則許用鴛鴦瓦。草屋則不用編茅。而束草連積。其根在下。厚至尺餘。屋脊則或以灰塗之。窓戶則皆從內開。而紙則外塗。戶樞皆以木爲之。一室之中戶環外。元無鐵飾。

家舍無論大小。皆用一字形。富家則或七八重而門皆當中。盡開各門。則門路甚直。可以洞見內外。官廨及宮闕。皆用此制。雖至貧草舍。皆以五樑作舍。設左右長炕。而炕制尤爲異常。爇火只從一處。柴亦不多。而長炕曲炕火氣難及處。幷皆溫暖。甚可取法。自前我國人不能學得云。

北京城內。無論通街僻巷。路左右皆作隱溝。使一城之水盡入于此。會于玉河。流出城外。而城內則又不許畜鷄鴨羊豕之屬。以此城中無溝瀆及糞穢之物。人家無溷廁。以器受二便。棄之城外僻處。

自渡江至北京。地皆細沙。每遇微風輒揚。狀如烟霧。咫尺不辨。關內及北京城中尤甚。雖無風之日。輪蹄之間。觸起如灰。形貌鬚髮。頃刻變色。最是入於口中。的礫有聲。雖櫃櫝封鎖之中。亦皆飛入成堆可恠。北京城中則家家汲水。置之門前。每日灑於道上而浥塵。似亦朝令也。

凡相見之禮。有揖而無拜。致敬則鞠躬。致謝則叩頭。語必擧手或撓手。若遇相親人。則就前執兩手而撓之。致其歡忻之意。

大小人員。道遇皇子及親王則下馬。公卿以下則否。漢人官高者皆乘轎。而淸人則不得乘轎。盖淸人雖多親近用事。而待遇之道則似不及漢人也。

刑杖之法。漢人犯罪則有笞杖枷號等例刑。而淸人犯罪則有提耳之刑,打頰之法,夾棍之律。滿漢所用刑法亦異。此亦待遇漢人。異於淸人之意耶。所謂夾棍。卽治盜之律。雖漢人犯盜則用之云。

雖王公卿相。以公事作行。皆自裹粮賫銀。供於鋪子。而無各邑厨傳之弊。雖淸主亦自行厨供食。無列邑傳食之䂓云。其簡畧除弊則可取。而威儀體面不似莫甚。恐非中華舊制也。

淸人之初起也。以八旗編丁。曰鑲黃正黃。曰鑲白正白。曰鑲紅正紅。曰鑲藍正藍。上自宗室王公。下至編戶之民。凡生男子。皆係旗案。雖位至將相。名則係於旗下。有事則因以爲陣。無事則編以爲伍。蒙古漢人之歸附者。又皆分編於旗下。於是乎有滿洲鑲黃,漢軍鑲黃,蒙古鑲黃之稱矣。其將領名號甚多。而皆是成陣。作營時輪差統領之官。獨所謂佐領者。各率屬額。以專節制。八旗佐領通計不滿二千。軍兵不過十數萬。其養兵之資。甲兵月給餉銀三兩。歲給米四十六斛。步兵月給餉銀一兩五錢。米二十二斛。每以春秋兩季支給。通計直省一年兵餉歲需。銀一千三百九十萬九千八百二兩五錢九分。米麥豆三百十八萬五千四百七十一石六斗。草六百四十三萬四千八百六十一束。軍額少而養之厚。此其所以爲精兵耶。

關東是其根本之地。旦蒙古接界也。設三將軍摠。重兵以守之。一曰奉天將軍。駐箚於瀋陽。所統者東至長白山一千三百餘里。西至遼河錦州府廣寧界一百里。北至長寧縣柵八百七十餘里。卽蒙古界也。南至寧海縣沿海七百三十里。二曰寧古塔將軍。駐箚於烏喇之船廠城。所統者東至東海三千五百餘里。西至威遠堡五百九十五里。北至拉哈福阿色庫地方六百餘里。蒙古界也。南至長白山一千三百餘里。其南我國界。三曰黑龍江將軍。駐箚於齊齊哈爾城。所統者東至野里自爀河二千二百餘里。寧古塔界也。西至喀爾喀九百餘里。徹陣罕界也。北至外興安嶺三千一百餘里。卾羅斯界也。南至松化江五百里。寧古塔界也。

柵門卽彼國邊門也。柵之自南至北千餘里。設六門。曰柵門。曰靉陽門。曰鹻廠門。曰旺淸門。曰英額門。曰威遠門。自東至西。又不知幾千里。而亦設十一門云。其制不過列揷如椽之木。高不滿丈。人皆踰越往來。此盖限其疆界而已。非出於固圉之意。而虛疎則殊甚可恠。

葱秀山形水勢。與我國葱秀相似。殆難辨別。豈以其山川之相似而命名亦同耶。自江邊至柵外百餘里。雖無人居。而山勢不甚壯麗。土性亦多膏沃。甚合於生理。年前彼人之必欲退柵。盖爲此也。

前屯衛在於未及兩水河十里地。而有城已頹。只有形址。居民亦絶少。曾見明史。以爲成化十六年。朝鮮請改貢道。盖因爲建州女眞所邀劫故也。太監有爲朝鮮之地者將從之。職方郞中劉大夏獨執不可曰朝鮮貢道。自鴉鶻關出遼陽。經廣寧過前屯而入山海關。迂回三四大鎭。此祖宗微意也。若自鴨綠江抵前屯山海則路太徑。恐貽他日憂。仍不許。由此見之。則自此當有直路可到我國。而不敢往來。迂路數千里。艱苦至此可恨。

自十三山。有徑路出遼東。可縮三四日程。卽先來軍官所往來之路也。自前使行由此往來。其後因事生梗。亦爲見塞。已近百年云。

摠計一年田賦。銀二千一百五十七萬六千六兩三錢五分。糧六百七十四萬九千四百六十五石一斗一升五合。摠計天下人丁。共二千四百八十五萬四千九百一十八丁。摠計一年徭。銀三百二十九萬一千二百二十九兩零。豆一萬六千一百五十石。米一萬二千七百九十四石零。每丁銀自一錢至二兩六錢五分七里。輕重多少。如是懸殊。似以其身役有苦歇而然也。此是其賦銀人丁而非人口都數也。戶口都數則元無管係於京司者。無可考問也。摠計十五省府州縣。府一百六十九。州二百四十七。縣一千二百十七。

歲輸東南漕於京師。以充軍國之用。有正兌米。有改兌米。正兌入京倉。改兌入通州倉。每歲所運正改兌。合四百萬石。此外又有所謂白粮米經費銀。解運京師。以供御用及頒給俸祿。米凡八十餘萬石。銀三十餘萬兩。而設摠督一員及分轄監兌押運趲運等官以督運。

京師十倉。曰舊太倉,祿米倉,南新倉,海運倉,興平倉,太平倉,富新倉,北新倉,淸河本裕倉,萬安倉。通州三倉。曰大運西倉,大運中倉,大運南倉。而各倉有侍郞,御史,摠督等官員。各庫有銀庫,緞疋庫,頒料庫,裏新庫,供用庫,承運庫,甲字庫,乙字庫。皆屬於戶部。而裏新以下三庫。工部,內務府兼管。

方物歲幣呈納時。聞初無看品點退事。只令下卒輩直納于庫中。亦無官長之監納云。可恠。

自前我使之出入彼中也。所帶物貨無收稅之事。自數年前。刱生無前之䂓。入來時所持海蔘紙地等物。柵門稅官。一一收稅。出去時所貿唐貨。勒謂之中路所貿。亦皆徵稅。昨年節使及進賀使賫咨官之行。皆未免收稅。若不及今革罷。則必成定規。不得已使任譯呈文禮部。禮部尙書以爲入來土產。自前必據報單。報單外物件則例爲收稅。出去唐貨。自前必驗標文。標文外物件則例爲收稅。自今以後報單中土產數爻。明白書呈。標文中唐貨物種。詳錄出送。則稅官何敢收其不當收之稅也云。而因爲招致迎送官。丁寧申飭。使勿濫徵云。

御寶二十九顆內。六顆宮內收貯。皇帝奉天之寶。卽傳國璽。郊大祀及聖節宮中告天靑詞用之。大淸受命之寶。以章皇序。皇帝之寶。以布詔赦。天子之寶。以祀百神。制誥之寶。凡制用之。勅命之寶。凡勅用之。二十三顆。內庫收貯。皇帝之寶。皇帝行寶以頒賚賜。皇帝信寶。以懲戎伍。天子行寶。以冊外蠻。天子信寶。以調番卒。制誥之寶,勅命之寶,廣運之寶。以諭臣僚。御前之寶。以肅法駕。以謹封識。皇帝尊親之寶。以薦徽號。皇帝親親之寶。以展宗盟。敬天勤民之寶。以勅覲吏。表章經史之寶。以崇古訓。欽文之寶。以重文敎。巡狩天下之寶。以重省方。垂訓之寶。以揚國憲。命德之寶。以奬忠良。奉天法祖之寶。親賢愛民等事用之。討罪安民之寶。以張征伐。勅正萬方之寶。以誥外國。勅正萬民之寶。以誥四方。制馭六師之寶。御駕親征行營用之。

試士時。每一間使軍卒守之防奸。東西庭。又設土竈百餘所。自官作食饋擧子。考官所坐及各差備官員等所留處。並宏麗廣濶。其䂓模有可取法。

科擧鄕會殿試之法。自靑衣儒童升爲生員。自生員升爲貢生。送監肄業。謂之監生。監生赴鄕試爲擧人。擧人赴會試爲進士。進士赴殿試。而科文則專主八股文及策問五經論。武科初試則用馬步箭。而會試以後則與文科畧同。武生武童用論二篇試之。而第一篇則出論孟題。第二篇則出孫吳司馬法題。文武科皆以子午卯酉年設鄕試。以辰戌丑未年設會試殿試。所取進士之數。或四百或三百或二百五七十。無一定之式。

鑲黃旗敎塲在安定門外。正黃旗敎塲在德勝門外。正白旗敎塲在東直門外。鑲白旗敎塲在朝陽門外。正紅旗鑲紅旗敎塲在阜城門外。正藍旗敎塲在崇文門外。鑲藍旗敎塲在宣武門外。各有演武廳。每月操鍊云。

官秩內而太師,太傅,太保,太學士及六部。外而各省摠督,布政使以下至九品末官。合爲八千四百八十七員。正一品從一品俸銀一百八十兩。正二品從二品俸銀一百五十兩。正三品從三品俸銀一百三十兩。正四品從四品俸銀一百五兩。正五品從五品俸銀八十兩。正六品從六品俸銀六十兩。正七品從七品俸銀四十五兩。正八品從八品俸銀四十兩。正九品從九品俸銀三十三兩一錢一分四釐。外官則有所謂養廉銀者。康煕時外省府州縣。皆有食邑矣。雍正時皆革罷。王公卿相以下。名以養廉銀。每年給三千兩。府州縣次次減等。又有祿米一百八十石。自一品以下次次減等云。

田長三十六步。廣五步爲一畝。而六畝爲一日耕。每日耕納稅米一升七合銀一錢。江南則土沃。故加一倍。量田皆以弓。而量田之法。隨地肥瘠。故南弓小北弓大云。

海船每隻納稅銀一萬三十兩。江湖船一千餘兩。小船亦有差等。海船則長廣甚大。內有房屋數十間。有井藏甛水。有倉藏米數千石。牛羊犬豕鷄鴨。皆養船內。至有種菜之田。以供船人之食云。

北京商賈之往來者。皆從崇文門出入。而近因淸主之貪黷。門稅一倍加重。以此呼寃者甚多。至於各市各鋪。並皆收稅。鋪房之稅。每房銀一兩二錢,費銀三錢。所謂費銀則我國所謂情債也。舊有丁口稅。此則今主蠲免云。

彼人採蔘之䂓。必得其主標旨而後。始爲許採。雍正以前。則所謂皇標不過五百張。今主添給五百張。今爲一千張云。盖採蔘人每名納稅銀一兩。採蔘歸時。又以蔘納稅。故爲其徵稅有此加倍也。皇標一張所付爲四人。而四人者又各帶從人或六七名或十餘名。通計其數則過萬矣。此皆無賴破落戶。千百爲羣。出入邊境。其憂無窮。而尤是採蔘多在我國地境。實不無深遠之慮也。

山川則別無可觀。而山則九連城之松鶻山,金石山。鳳凰城之鳳凰山。廣寧之廣寧山,十三山,醫巫閭山。山海關之角山。薊州之崆峒山,盤龍山。昌黎縣之文筆峰。遼東之千山。皆淸秀可愛。而醫無閭是北方主鎭。故遼東以後之山。則皆是巫閭之支腳。其中鳳凰山雄據邊關。秀美奇壯。甚可遊玩。支脚東走爲上龍,金石,松鶻等諸山。至於鴨江而止。水則遼東太子河。瀋陽混河,周流河。一名易水。一名遼河。錦州大小凌河。永平府靑龍河灤河。豐潤縣還香河。薊州漁陽河。三河縣滹沱河。通州白河。此十一河皆有船或有橋。而其中混河,周流河,白河稍大。其餘則並可徒涉。大抵自遼東至北京。皆是平野。故山川則絶無可觀處。

大通河一曰潞河。一曰通惠河。源出昌平州東。貫北京城由大通橋而下至通州。凡一百六十里。自大通橋至通州石壩四十里。中設六閘蓄水。以濟輓運。設閘夫一百二十名以守之。閘之制雖未得目見。而槩聞水淺則難以行舟。故以石爲防。蓄水使高。中作石門。舟過時則開之。平時則貯水。以灌民田。不但大通河。凡水淺處則並皆設閘云。

白河水不甚大。盖是皇明時鑿引潞河。以通漕運者也。帆檣之泊于兩岸者。連亘十里。皆是漕船及商船云。使行到河邊。聚觀者如堵。皆是南方之人也。狀貌及制度。與北京人無異同。船中皆載其妻小及鷄犬。數百船隻泊於江岸。女人往來之狀。及鷄犬鳴吠之聲。便同一村落。船制畧似我國之船。而以板布於船面。平如廳樓。人馬皆行其上。而內藏百物。津船稍小而亦用此制。乘坐車上下而甚平穩。盖其上平。可以行車故也。不但坐車往來。商賈大車載物如山者。亦不卸載而上下云。

瀋陽不過彼人暫時立國之處。而繁華殷盛。閭閻城郭。壯麗無比。市肆連絡。雜貨山積。人民嗔咽。殆至肩磨。回思我國䂓模。不無茫然自失之意。孝廟所留舘舍。在南城內。而今已廢壞。只有舊址。大西門外。有所謂殺人塲。卽是三學士並命之所也。聞之令人髮豎。

淸主動駕出入。都民皆不與知。無灑掃迎送之節。盖其法全以簡畧爲主故也。但其出入之時。絶不許人觀光。所經處閭家窓壁。並皆泥塗云。

淸主下旨。深歎儒術之不振。縷縷數百言。仍使太學士九卿及各省督撫。各擧經術之士。合爲四十餘人。淸主全以畋獵荒淫爲事。而崇奬儒術如此可恠。張廷玉,汪由敦。是被罪之人。亦依例保擧。其故未可知。各省督撫所薦。姑未入來。而滿朝所擧。皆是漢人。滿洲則無一人。其不事文學可知也。

淸主之長子年過二十。而乘其父之在遠。打獵於南海子云。皇后喪制未盡。而以游獵爲事。雖其風俗如此。而其無賢德可知。且又有吐血之病。淸主不甚愛之云。所謂南海子。卽淸主打圍之所。在城南二十里許。有林藪甚大。內畜獐鹿狐兎等物。以備打獵云。

彼國元無策立太子之法。諸子中有合意之人。則書其名納於金甌中。置之其主所居之室。其主死後。立以爲主。爲其諸子者。不知誰人之名在於甌中。不敢爲非禮悖道之事云。不知此法昉於何代耶。可駭可恠。若用此法。則會典中如何有太子策立儀注及東宮僚屬設置之法耶。未可知也。

朝陽門外五里許。左右前後。皆是塚墓。治山立石。雖豐畧不同。而大抵皆是平地。聚土爲墳。圍以垣墻。植以松檟。盖是公侯宰相之北邙也。北京去山甚遠。故無論貴賤。葬皆用此例。而其中亦有奕世冠冕者。風水家所謂主山龍虎發福禍敗之說。眞不可信也。

東關驛路傍。有皇明嘉靖時人葉大經,葉廣父子塚。塚前有豐碑記實。盖大經守瀋陽。以鎭服夷虜有功者也。墳形亦如覆椀。不封莎不塗灰。與羣胡之塚無異。中朝墳形。自前必如此。若不逐年加以新土。則未久必陵夷作平地。古之墳制無可考。可鬱。

國俗固無可觀。最是男女無雜亂之事。雖道傍觀光者。男與男居。女與女居。而無磨肩並臂而立者。沿路市塲及街路。絶不見女人往來。此甚可尙。但仕宦家婦女乘車出入。或不下車帷。御馬一男僕必坐於車前。可恠可駭。

東關城中。夜設戲子游。觀者爭集如市。俄而並皆散去。恠而問之。則以爲東關驛丞出令禁之。盖以夜深設戲。男女雜亂。且値異國人役甚多。必有紛鬧之事云云而禁之也。驛丞不知何許人。而似是有識者也。通計天下寺廟。凡七萬九千六百二十二處。僧尼道士十四萬一百九十三名。寺廟多而僧道少可恠。凡僧道有僧錄司,道錄司以主之。而初爲僧道者。納銀四兩後給度牒。無度牒而出家者。治罪還俗云。

彼人身手技藝。別無異於我人。而但皆善騎馬。馳峻阪如平地。雖其習俗本然。而其衣服制度。皆便於跨馬。所乘者皆駿馬故也。馬則北京城中。或有南方馬往來者。其餘皆是㺚馬。而箇箇肥澤豪駿。絶大善走。比之於出來我國者。又大不同。而所謂南方馬。與我國馬無異。但其取馬之法。取其能走而不取善步。故彼國元無步馬。騾則箇箇絶大且肥。論價或有至於銀三百二百者。路上終日所見騾馬幾相等。其多亦可知。驢則大而善步者甚少。雖有之價皆甚高。小者則到處成羣。雖至貧之家。皆養三四頭或五六頭。元無喂養之䂓。行走庭除。有若犬豕。價亦至廉。

皇城周圍三千二百二十五丈九尺四寸。皇城外紫禁城。南北各二百三十六丈二尺。東西各三百二丈九尺五寸。城高三丈。垜高四尺五寸五分。基厚二丈五尺。頂收二丈一尺二寸五分。城外四面。設紅鋪十六坐。每坐三間。豎以槍刀。使甲軍守之。都城周圍四十里。有九門。南正陽,崇文,宣武。東朝陽,東直。西阜成,西直。北安定,德勝。城南長二千二百九十五丈九尺三寸。北長二千二百三十二丈四尺五寸。東長一千七百八十六丈九尺二寸。西長一千五百六十四丈五尺二寸。城高三丈五尺五寸。垜口五尺八寸。基厚六丈二尺。頂收五丈。外重城包城南一面。轉抱東西角樓。長二十八里。有七門。南永定,左安,右安。東廣渠,東便。西廣寧,西便。高二丈。垜口四尺。基厚二丈。頂收一丈四尺。各門俱有甕城。甕城又有左右門。

天壇名圜丘。在德盛門外。冬至親祭。地壇名方澤。在安定門外。夏至親祭。朝日壇在朝陽門外。春分親祭。夕月壇在阜城門外。秋分親祭。又有社稷壇及天神地祇壇。在正陽門外。天神卽風雨雲雷也。地祇卽嶽鎭海瀆也。此外又有歷代帝王廟及太歲壇,先農壇,先蠶壇,先醫壇等壇。或親祭。或遣官致祭云。

軍器則弓矢槍劒鳥銃甲冑等物。大抵與我國畧同。而惟火砲之制可取。有紅衣砲,龍砲,銅砲,冲天砲,子母炮,木鑲砲等號。紅衣謂之神威大將軍。又謂之神威無敵大將軍。銅砲謂之神威將軍。冲天砲謂之威遠將軍。此外又有武功永固大將軍,神功將軍,制勝將軍等號。木鑲砲每一砲重一千斤。鐵丸三斤八兩。火藥一斤十二兩。冲天砲重五千斤。長九尺五寸五分。鐵丸十斤。火藥五斤。此外重五百斤或三百斤者。丸藥亦隨而多少。裝藥法。小膛裝藥餘空處。以土塞之。大膛底加土一寸安彈。彈上加土一寸。若放二百步或二百五十步。用藥一斤。三百步用一斤二兩。俱以土塞小膛口。如欲放二三里。用藥三斤。以木馬緊塞小膛口。照火法。先用螺絲纏大繩。以高麗紙包裹。揷入彈口。先點彈口火繩後束。點小膛火門藥。放砲法。照放遠近。宜定砲尺高低度數。最遠者砲尺四十五度。本度上下若干則減遠若干。

民人開墾荒地二千頃以上者錄用。有職者加一等。遼東招民百名者除授知縣。其不通曉文義者除授武職。盖遼東舊多空曠之地。故設此法云。

朝貢諸國。朝鮮國云云。琉球國在東南海中。本有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後爲中山所幷。其王世稱尙氏。順治八年進貢。貢期二年一次。貢道由福建閩縣。所貢之物。熟琉黃一萬二千六百斤。紅銅三千斤。海螺殼代補進白剛錫千斤。荷蘭國在東南海中。順治十三年進貢。貢期五年一次。貢道由福建。貢物馬珊瑚鏡,哆囉羢織,金毯,嗶吱緞,自鳴鍾,丁香,檀香,氷片,琥珀,鳥銃,火石。安南國古交趾地。康煕二年進貢。貢期六年二次。貢道由廣西憑祥州。貢物金香爐花甁四副。銀盆十二箇。沉香九百六十兩。速香二千三百六十八兩。暹羅國在海南。暹與羅斛二國。今幷爲一國。康煕三年進貢。貢期三年一次。貢道由廣東。貢物龍涎香一斤。象牙三百斤。西洋閃金花緞六疋。胡椒三百斤。螣黃三百斤。荳蔻三百斤。蘇木三百斤。烏木三百斤。速香三百斤。大楓子三百斤。金銀香三百斤。皇后許諸國所貢並同。而數目減半。西洋諸國俱在西南海中。康煕六年。始通朝貢。地遠難定貢期。貢物亦無定額。貢道由廣東。其所貢中有國王像及珊瑚樹,琥珀珠,犀角,象牙,乳香,丁香,花露花幔等物。蘇祿國雍正四年。始遣使朝貢。貢道由福建。貢物珍珠,玳瑁,抽金花布,金頭牙薩白幼洋布,薊山竹布,燕窩龍頭花刀,夾花標槍,滿花番刀,藤席,活猿。土魯番在陝西西北。順治三年進貢。貢期五年一次。貢道由陝西甘肅。貢物玉石一千斤。金剛鑽二錢。舊有西馬黑鷹等物。後俱免進。西番各寺。卽吐蕃地也。順治五年進貢。貢期三年一次。貢道由陝西或雲南。有闡化王,大寶法王,灌頂國師,圓通妙濟國師等號。貢物有銅佛,畫佛,百纓子,黑纓子等物而無定額。陝西邊地番寺。有弘化,感恩,端嚴,瞿曇等寺。凡二十六寺。分爲四族。順治康煕年間入貢。貢期三年一次。貢物無定額。泗川省邊地番寺。貢期三年一次。貢道由泗川。此外又有回回國,西天竺國,高昌國,八百國,占城國,百譯國,老撾國,絢甸國等國。皆通朝貢云。而無文蹟可考。其道里風俗。不可得而知也。

嘗聞琉球是禮義之邦。其衣冠人物。反不及於淸人。頭着黃帽。而其制下圓上方。裹以黃緞。頭髻則與我國男髻畧同。而塗以蠟油。禁其髼鬆。衣則以沉香色有文緞爲之。長可至脛。兩袖頗濶而長不過肘。衣領畧似我國。而稍長而緩。履亦黑色。而其制如我國水靴子。帶則以黃緞爲之。狀如大帶。以雜綵畫龍虎龜鶴等禽獸。別其品數。此其官長服色。從人則頭上所着。槩是黑帽。而上平有臺。衣皆黑衣。而比其官長之衣稍短。問其所經道路。則水路五千里。陸路五千里。凡九閱月而到此。同來者一百三人。八十人留福建。進京者二十三人。所持來銀子三十萬兩。亦留福建。歸時當買賣而去。通計往返。當爲三年云。通州道上。見蒙古數十人。驅車十餘乘而過。車上所載。皆是死兎也。問其何去。則以爲將及元朝。進貢於皇京。十一月二十三日離本國。凡三十四日到此。其國領貢人已往去北京云云。一車所載爲百兎。每年以此進貢云。見其人物十分醜惡。比於淸人。又不啻奴隷。飮食衣服之狀。殆不類人形。於其往來。淸人絶不許接於家中。故皆設幕野宿。各持炒米。和水而食。獵得野獸。飮血食肉云。

表咨文之呈於禮部時。我人無堂下行禮之義。而彼人布三丈之席於階下。任譯輩皆以爲曾見前例如是。或謂自辛酉後行禮於此。盖階不甚高。故自前使臣亦不苦爭云。上副使亦以爲當從前例云。而禮部官之立於堂上。我人之行禮堂下。决無是理。雖有辛酉以後誤例。爭之歸正。似無不可。故切責任譯輩。爭於彼人。竟設席於階上而行禮。此雖細節。旣有堂上下之別。則所關不少。不可不正。而任譯輩不能違逆彼意如此。何事可做。極可歎也。

關市交易日。懸榜於舘門。申加禁令。而所禁之物則史書,輿圖,黑黃紫皁緞,貂皮,水獺皮,江獺皮,猞猁孫,大馬,兵器,焰硝,牛角,銅鐵等物。而天文地理書,兵書,砒礵,硼砂,水銀,人蔘,象毛,會典,五爪龍文緞之類。則初不擧論可恠。然而旣是應禁之物。則不可以漏於榜文。許其買賣。故嚴飭行中。使不得犯禁。

瀋陽將每年趁元朝。往北京參朝賀云。我國則外臣無朝賀進參之事。至於邊臣則元無交遞前往來之規。而彼以數千里外邊臣。每年進參於朝賀。此則恐不如我國之法也。

我國雖云外國。而自燕京爲皇都之後。壤地相接。無異內服。彼中若有緩急。則我國决無晏然之理。而我國邊備疎濶莫甚。誠非細慮。我國兵力自前非不强勇。而只是人心自來多謀而且怯。自丙子敗衂之後。一聞胡來則便皆畏怖思走。未敢爲爭戰之計。嘗聞丙子年有一胡驅我人三十餘名而斬之云。其畏㥘可知。今行雖不得見其虛實情形。而大抵軍兵之健勇。器械之精利。不甚有勝於我國。所謂甲軍。卽其精兵。而比我國禁軍別抄等軍。其精勇反似不及。而至於弓矢槍砲等軍器。亦多有不及於我國者矣。然而一有緩急。則聞其風聲。奔走之不暇。良可歎也。如驛卒刷卒輩。是我國至孱至迷之類。而到處歐打彼人。無所顧忌。此不過累次往來。習見其無可畏而然也。若於每年使行時。別擇年少武弁。定爲幕裨。或以曾經將任有名望武將。充送副价。使之屢次往來。習知彼中凡百虛實。則或爲有益之道耶。

孝廟嘗留瀋陽八年矣。晩年北伐之計。夫豈無所見而然也。無人可以語此。誠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