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年譜 (四庫全書本)/卷3

巻二 朱子年譜 巻三 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年譜巻三
  寶應王懋竑撰
  淳熙九年壬寅五十三嵗春正月巡歷紹興府屬縣婺州衢州
  行狀分畫既定按行所部窮山長谷靡所不到拊問存恤所活不可勝計每出皆乗單車屛徒從所歷雖廣而人不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倉皇驚懼常若使者壓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肅然而尤以戢盜捕蝗興水利為急大抵措畫悉如南康時而用心尤苦語錄自古救荒只有兩説第一是感召和氣以致豐穰其次只有儲蓄之計若待他饑時理會更有何䇿東邊遣使去賑濟西邊遣使去賑濟只討得逐州㡬箇紫綾冊子來某處己如何措置某處已如何經畫元無實惠及民  紹興時去得遲已無擘畫只依常行先差一通判抄劄城下兩縣饑民其人不留意只抄得四萬人來外縣却抄得多却托石天民重抄得八萬人是時已遲天民云甚易只闗集大保長盡在一寺令供出人之貧者大保長無有不知數日便辦却分作數等賑濟賑糶其初令畫地圖量道里逺近就僧寺及莊宇置糶米所於門首置木牕闗防再入之人 可學云浙東民户歌先生之德先生曰向時到部州縣有措置亦賴朝廷應副得以効力己自有名無實者多因曰大抵今時做事在州郡己難監司尤難以地濶逺動成文具惟縣令於民親行之為易
  奏劾宻克勤偷盜官米
  奏狀言蒙聖恩撥下米斛賑濟紹興府差指使宻克勤往平江府請取米分上虞新昌嵊縣交卸賑濟今臣巡歴到嵊縣㸃檢其所押米一萬三千石内折欠升合拌和糠泥之數計缺米四千一百六十石情理重害不可容恕除已牒本府交量發下賑濟仍拘管宻克勤送獄根勘外欲望聖慈先將本人重作施行仍令紹興府監追所盜米斛送納賑濟
  奏劾上户朱熙績不伏賑糶
  奏狀言臣巡歴到婺州金華縣孝順鄉第十二都米塲無人在彼糶米據人户衆狀告訴本縣分撥上户朱熙績就近在本場糶米其朱熙績輒敢欺凌縣道不復發米前去及臣巡歷到彼乃詐出文榜稱就十四都出糶致一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户無從得食其在家所糶又皆減尅升斗虛批歷頭所散粥日以一二斗米多用水漿煮成粥飲就食者反為所悞狼狽而歸凡其所為無非姦狡切害之事若使人皆如此荒政何由可辦欲望聖慈重賜黜責以為豪右姦猾不恤鄉鄰之戒
  哭東萊呂公墓
  文集題伯恭所抹荆公日錄云淳熙壬寅正月十七日來哭伯恭之墓而叔度出此編示予感歎之餘為書其左
  奏劾衢州守李嶧
  奏狀言自去嵗大水之後知州事李嶧専務掩蔽不以實聞及轉運司訪聞得實反為李嶧執稱無水而其親戚方在政路曲為主張至今未竟及既遭旱嶧又妄申諸司民不缺食未至流移檢放諸縣都不盡實如常山一縣被災最甚通計七八分而嶧只作一分六釐減放開化縣被災不減常山又僅及一釐一毫而己臣今行視兩縣水痕尚存山谷之民羸瘦萎黄非復人貌死亡已多而嶧恬然畧不加恤但知一概差人下縣督責財賦急如星火加以病昏不能視履百度廢弛不成州郡不但檢放不實荒政不修而己敢昧萬死按劾以聞
  奏劾張大聲孫孜檢放不實
  奏狀言衢州元差監酒庫張大聲龍逰縣丞孫孜前去檢視覈實却乃觀望本州守臣意指輒敢欺罔滅裂將七八分以上災傷作一釐一毫八絲六忽檢放以致被災人户流移四出而貧下之民死亡甚衆望特降睿㫖將張大聲孫孜并行重賜黜責以為日後附下罔上慢法害民之戒
  永康陳同甫來訪
  同甫名亮永康人呂東萊特重之至是來訪於衢婺間旬日而别
  二月回紹興乞賜鐫削
  奏狀云臣以職事横被中傷伏蒙聖明特賜臨照謹已遵稟復還紹興府界竊見諸暨縣災傷至重疾疫大作民之羸瘠死亡者己不勝數臣前日聞命之際震恐猝廹輕去職守有失照管其罪已在不赦之域顧以救荒事亟未敢乞罷只乞聖慈且將臣見在官職先賜鐫削𠉀救荒結局日别行竄責庶允公議
  夏六月旱上修德政以弭天變狀
  行狀先生以前後奏請多見抑却幸而從者又率稽緩後時無益於事蝗旱相仍不勝憂憤復奏言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責躬求言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盡出内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収糴之本詔户部無得催理舊欠詔諸路漕臣遵依條限檢放租税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庶㡬猶足以下結人心消其乗時作亂之意不然臣恐所憂者不止於餓殍而在於盜賊蒙其害者不止於官吏而上及於國家也復上時宰書云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救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臾順㫖之計然民之與財孰輕孰重身之與國孰大孰小財散猶可復聚民心一失則不可復収身危猶可復安國勢一傾則不可復正至於民散國危而措身無所則其所聚有不為大盜積者耶
  條奏諸州利病
  行狀初奏紹興和買之弊至是乞先與痛減嵗額然後用貫頭科紐惟恐下户受其弊則請參用高下等第均敷及減免下户丁錢以優之又乞免台州丁錢至於差役利害亦嘗條其數千言申省義役之法則乞令均出義田罷去役首免排役次官差保正副長輪収義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長又乞取㑹福建下四州見行産鹽法行於本路沿海四州又乞依處州見行之法改諸郡酒坊為萬户於捄荒之餘猶悉及他事以為經乆之計年譜又言台州丁絹錢有抑納倍輸之患乞每丁納半錢半絹本傳有短熹者謂其疏於為政上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
  秋七月奏蝗蟲傷稼
  奏狀言聞紹興府會稽縣蝗蟲頗多遣人走探已據回報即親往㸔視委是為災有害苗稼紹興府先已支錢募人打撲赴官埋瘞本司亦支錢添貼収買臣與帥臣王希呂一面詢究祈禱打撲焚瘞外須至奏聞者
  奉御筆囘奏
  奏狀言紹興府㑹稽縣蝗蟲已同本府發錢収買焚埋續奉御扎令臣分詣祈禳更行支賞召人収捕令速殄滅臣恭稟聖訓夙夜不遑即同帥臣就府治設醮祈禳又於先支錢外加倍増貼召人収捕今據申到并己収買焚埋尚有一分以上未至盡絶為此先具奏聞
  巡歷紹興府屬縣入台州界
  申知江山縣王執中不職
  申省狀言熹昨巡歷至江山縣見得知縣王執中庸謬山野不堪治劇及據士民詞訴又伏覩臣僚所奏本縣饑民事其知縣王執中委是弛慢不職之甚難以容令在任伏乞敷奏將王執中特賜罷黜已先行下衢州將本官對移閒慢職事聽𠉀朝廷指揮
  奏劾知寧海縣王辟綱不職
  奏狀言臣昨親見寧海縣人户流移自到本州即行詢究見本縣流移人户已千有餘口其知縣王辟綱恬然不恤亦無申報委是不職欲望聖慈特賜罷黜
  申乞許令佐自陳嶽廟
  申省狀言諸州連嵗災傷全藉知縣佐官協力措置以救民命竊慮其間或有老病庸懦不能任事之人欲加按劾則無顯過欲置不問則為民害欲望敷奏特降指揮如有似此之人許令自陳嶽廟差遣仍嚴責己差下人疾速赴上其未到間乞委自本司差人權攝庶㡬數月之間逐縣得人不至悞事
  奏乞留婺州通判趙善堅措置賑濟
  奏狀言婺州去嵗災傷本州通判趙善堅措置濟糶委有勞効本官雖將任滿本州今嵗又遭旱傷全要知得措置首尾官員差委幹辦欲望特降睿㫖許令善堅在任同本州守錢佃協力措置災傷庶免悞事
  奏劾前知台州唐仲友不法
  年譜知台州唐仲友與丞相王淮為姻家吏部尚書鄭丙侍御史張大經交薦之遷江西提刑未行七月先生巡所部將趨温州渉台州境民訴太守新除江西提刑唐仲友不法者紛紛急趨台城則訴者益衆至不可勝窮因盡得其促限催税違法擾民貪汚淫虐蓄養亡命偷盜官錢偽造官㑹等事節次劾之仍送紹興司理院鞫實章三上王淮匿不以聞先生論愈力仲友亦自辨淮乃以先生章進呈上令宰屬㸔詳都司陳庸等乞令浙西提刑司委清彊官體究仍令先生速往旱傷州郡相視先生時留台未行既奉詔益上章論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初王淮營救甚至而紹興獄具情得按章至六上淮度其勢益熾乃取首章語未甚深者及仲友自辨疏同上曲説開陳故他無鐫削止罷新任台州乆旱雨遂大䨟是嵗穀重熟
  八月留台州乞賜罷黜
  奏狀云臣之所以乆留台州只縁憂慮仲友逞憾報復殘虐吏民今新知本州史彌正已到俟其交割州印臣即便恭稟聖㫖日下起發不敢稽留外再臣雖孤賤叨被使令今者所按巨姦未蒙朝廷凖依常法畧賜施行則自是以往復有貪殘不法肆毒害民如仲友者未審在臣合與不合按劾如臣愚闇實有疑焉然以臣之私計而言則惟有收迹朝市逺避權豪可以少遂初心克全素守臣謹上奏乞賜罷免十八日離台州至二十二日入處州縉雲縣界又以未蒙處分再乞黜責
  毁秦檜祠
  年譜永嘉學有秦檜祠移文毁之曰竊見故相秦檜歸自金庭乆尃國柄内忍事讐之恥外張震主之威以恣睢戮善良銷沮人心忠義剛直之氣以喜怒為進退崇奬天下諂臾偷惰之風究其設心何止誤國岳侯既死於棘寺魏公復竄於嶺隅連逮趙汾之獄蓋將掩衆正而盡誅徘徊漢鼎之旁已聞圖九錫而來獻天不誅檜誰其弱秦今中外之有識猶皆憤惋而不平而朝廷於其家亦且擯絶而不用况永嘉號禮義之地學校實風化之源尚使有祠無乃未講雖捐田以示濡沫恐出市恩然設像以厠英賢何以為訓
  除直徽猷閣再辭
  年譜奬賑濟之勞也先生以為徒費大農數十萬緡之積而無以全活一道饑饉流殍之民躐等疏榮懼非所以示勸懲况前按知台州唐仲友反被論訴雖蒙聖斷已罷本人新任而體究指揮尚未結絶方藉藁以俟斧誅豈容遽竊恩榮以紊賞刑之典
  文集辭免進職奏狀一  奏狀二
  改除江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辭
  年譜蓋奪唐仲友新任也先生初聞江西新命即日解職東還具奏言臣自早嵗即甘退藏妄意討論遺經以待後之學者今蒙恩許解賤職正愚臣得遂夙心之時而所除官又係填唐仲友闕蹊田奪牛之誚雖三尺童子亦知其不可臣愚何敢自安願得歸耕故壟畢志舊聞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奏狀
  九月十二日去任歸
  文集奏紹興府都監賈祐之不抄劄饑民狀  乞借撥官㑹給降度牒及推賞獻助人狀  奏捄荒事宜狀  奏紹興府指使宻克勤偷盜官米狀奏巡歷合奏聞陳乞事件狀乞再賜官會三十萬貫速行舊嵗之賞痛減度牒之價其作捺湖埂亦新年農事利害之大者并乞再賜米斛  奏上户朱熙績不伏賑糶狀  奏巡歷婺衢捄荒事件狀一於所賜錢内取撥台州處州義倉米錢五萬貫應副婺州糴米糶濟一於許撥義倉米五萬石内将一萬石尃充衢州賑濟  奏衢州守臣李嶧不留意荒政狀  奏請畫一事件狀  奏張大聲孫孜檢放旱傷不實狀  乞賜鐫削狀  乞給降官會等事狀其一乞推去年獻助之賞其二乞減度牒米數其三再乞賜錢㑹三十萬貫又乞將山隂等縣下户夏税秋苗錢並行住催  乞將山隂等縣下户夏税和買役錢展限起催狀  乞住催被災州縣積年舊欠狀  乞推賞獻助人狀婺州金華縣進士陳䕫獻米二千五百石合補迪功郎婺州浦江縣進士鄭良裔獻米二千石合補上州文學婺州東陽縣進士賈大圭獻米二千石合補上州文學處州縉雲縣進士詹玠獻米二千五百石合補迪功郎奏衢州官吏擅支常平義倉米狀  乞修德政以弭天變狀  奏蝗蟲傷稼狀  御筆囘奏狀再奏衢州官吏擅借支常平義倉米狀  奏捄荒畫一事件狀一被災州郡督理夏税特與寛限其紹興府去年住催夏税人户先期輸納者理折今年夏税一乞詔州郡依條受理旱帳及早差官檢放一請開許印給度牒官會早賜給降其度牒減價每道止賣五百貫一聞村落間已有强借刼奪之患乞早撥上項錢數宣布存恤自可以銷厭禍亂之萌然後詔安撫提刑兩司察其敢有作過倡亂之人及早擒捕致之憲典庶㡬姦民知畏不至生事一獻納減半賞格止於紹興一府今乞於浙東一路通行一興修農田水利既濟饑民又成永乆之利一七州糶濟用人甚廣乞許將得替待闕丁憂致仕之人權行差使庶可集事  乞留婺州通判趙善堅措置賑濟狀乞將合該蠲閣夏税人户前期輸納者理折今年新税狀  奏巡歷沿路災傷事理狀一蝗蟲傷稼
  催促差官檢視及支錢收捕埋瘞一乞賜指揮令州縣不得刷具舊欠催督税賦一乞將嵊縣上虞餘姚三縣新舊租税特與倚閣俟見秋苗合放分數别賜處分一至新昌縣連得大雨中晚之禾間有可望而秋序己深恐難結實荒熟之形切宜子細分别一已損田段不堪收割皆欲耕犂布種蕎麥二麥之屬乞特降指揮催促檢放庶㡬民間及早耕種其有缺少種糧更令官司量行應副  奏知寧海縣王辟綱不職狀  奏救荒事宜畫一狀一已蒙給降三十萬貫更乞撥錢凑作二百萬貫及早分給諸州廣行運糴一減半賞格已許於浙東一路通行乞删去今來指揮所增委曲關防之語庶㡬人爭先應募一乞將本路被災縣分人户夏税權行住催俟檢放秋苗分數定日將夏税亦依分數蠲減至台州五等縣五等人户今年丁絹乞特與蠲放一乞許於賜給錢内量撥什三於合修水利去處審實應副一乞被災州縣人户苗米五斗以下不𠉀檢踏先賜蠲放一被災州縣人户往外興販糴糶者不得邀阻抽税其糶米訖所買囘貨並不得輒收分文税錢  奏明州乞給降官會及本司乞再給官㑹度牒狀  奏台州免納丁絹狀  再奏乞給降錢物及減放住催水利等狀  乞降㫖令婺州撥還所借常平米狀奏巡歷至台州奉行事件狀一奉㫖給降度牒三百道官㑹五十萬緡即時分撥應副諸州仍詢訪土
  居官員士人誠實練事者一縣數人與州縣官公共措置募船前往收糴米斛仍請上户説諭或出米穀或出錢物添助賑糶又立式選差都正鄉官家至户到抄劄饑民取見的確數目俟將來闕食就行糶濟一巴諭州縣官吏常切體訪不拘早晚但覺民間闕食便行賑糶收錢運糴循環接濟無損於官有益於民一興俢黄巖水利支錢一萬貫付本縣及土居官林鼐蔡鎬公共措置其本縣知縣范直興不甚曉事難以倚仗乞特與嶽廟别選清强官權攝縣事庶㡬興役救荒不至闕誤  奏均減紹興府和買狀奏鹽酒課及差役利害狀  奏義役利害狀  按知台州唐仲友第一狀  第二狀
  第三狀  第四狀  第五狀  第六狀申乞禁止遏糶狀  申乞賑糶賑濟合行五事狀申乞將衢州義倉米糶濟狀  申捄荒事宜畫一狀  申乞許令佐自陳嶽廟狀  申知江山縣王執中不職狀
  詔與江東梁總兩易其任辭詔免囘避復辭
  年譜詔與江東梁總兩易之又辭言臣區區誠懇己具前奏既蒙改命曲遂其私其在微臣固己深幸但臣前所奏尚有未蒙聖察者欲望曲賜哀憐追寢誤恩改畀祠禄使其得遂夙心免罹非禍且臣祖鄉正𨽻江東見有墳墓宗族些小田産合該迴避詔特免𢌞避又辭以為今來所除仍司按察若復奉公守法則恐如前所為或至重傷朝廷事體若但觀勢徇私又恐下負夙心上辜眷使乞特與祠使得卒其舊業退避仇怨時辭職名不允之命下又辭以為前按唐仲友更不差官體究其紹興府見勘己招人蔣輝等亦聞已得聖㫖盡行釋放竊恐臣所按劾不公不實别有合得罪名難以例霑恩賞詔並不許文集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一  奏狀二
  冬十一月始受職名仍辭新任并請祠
  年譜始受職名仍辭新任且乞奉祠極言昨來所按贓吏黨與衆多棊布星羅并當要路自其事發以來大者宰制幹旋於上小者馳騖經營於下所以蔽日月之明而損雷霆之威者臣不敢論若其加害於臣不遺餘力則逺至於師友淵源之所自亦復無故横肆觝排向非聖明洞見底藴則不惟不肖之身反為魚肉而其變亂黑白詿誤聖朝又有不可勝言者為臣之計惟有乞身就閒庶可少紓患害時鄭丙上疏詆程氏之學以沮先生王淮又擢大府寺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面對首論近日薦紳有所謂道學者大率假名以濟偽願考察其人擯棄勿用蓋指先生也故先生奏言及之
  文集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三
  十年癸卯五十四嵗春正月差主管台州崇道觀年譜上覽奏知不可强起詔以累乞奉祠可差主管台州崇道觀行狀先生守南康使淅東始得行其所學已試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雲臺鴻慶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學者尊信益衆年譜先生守南康使浙東始有以身殉國之意及是知道之難行退而奉祠杜門不出海内學者尊信益衆然憂世之意未嘗忘也作感春賦以見意
  夏四月武夷精舍成
  年譜結廬於武夷之五曲正月經始至四月落成始來居之四方士友來者甚衆  為文集武夷精舍雜詠  武夷擢歌十首
  冬十月如泉州
  傅安道自得與先生有先人之舊是歳八月卒往弔之十二月歸
  十一年甲辰五十五嵗是嵗辨浙學
  年譜先生還自浙東見其士習馳騖於外每語學者且觀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務收斂凝定以致克已求仁之功而深斥其所學之誤以為舍六經論孟而尊史遷舍窮理盡性而談世變舍治心修身而喜事功大為學者心術之害力為呂祖儉潘景愈孫應時輩言之文集答呂子約書云大抵此學以尊德性求放心為本而講於聖賢親切之訓以開明之此為要切之務若通古今考世變則亦隨力所至推廣増益以為補助耳不當以彼為重而反輕凝定收斂之實少聖賢親切之訓也若如此説則是學問之道不在於已而在於書不在於經而在於史為子思孟子則孤陋狹劣而不足觀必為司馬遷班固范曄陳夀之徒然後可以造於高明正大簡易明白之域也夫學者既學聖人則當以聖人之教為主今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具在彼以了悟為高者既病其障礙而以為不可讀此以記覽為重者又病其狹小而以為不足觀如是則是聖人所以立言垂訓者徒足以誤人而不足以開人孔子不賢於堯舜而達磨遷固賢於仲尼矣毋乃悖之甚耶 又答呂子約書云頃來議論一變如山移河决使學者震蕩回撓不問愚智人人皆有趨時徇勢馳騖功名之心令人憂懼故不得不極言之漢唐本體只是智力就中有暗合處故能長乆如此言之却無過當但若講得聖門學問分明則此固無足言者而正道正理未嘗一日而可無者亦不待引此然後為有徵也設若接引下根亦只須畧與説破仍是便須救抜得他跳出功利窠窟方是聖賢立教本指今乃深入其中做造活計不惟不能救得他人乃并自已陷入其中而不能出豈不誤哉 又答呂子約書云世路險窄已無可言吾人之學聖賢者又將流而入於功利變詐之習其勢不過一傅再𫝊天下必有受其禍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細事也 又答呂子約書云孟子一生忍窮受餓費盡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尋四字今日諸賢苦心勞力費盡言語只成就枉尺直尋四字不知淆訛在甚麽處此話無告訴處只得仰屋浩歎也 答路德章書云又謂儻遇漢祖唐宗亦須有爭不得且放過處亦是舊時意思尚在方寸之地只有一毫此等見識便是枉尺直尋底根株直須見得正當道理分明不容些兒走作即自然無復此等意思雖欲宛轉回䕶亦有所不可得矣古之聖賢以枉尺直尋為大病今日議論乃以枉尺直尋為根本若果如此即孟子果然迂濶而公孫衍張儀真可謂大丈夫矣 答沈叔晦書云前日務為學而不觀書此固一偏之論然近日又有一般學問廢經而治史畧王道而尊霸術極論古今興亡之變而不察此心存亡之端若只如此讀書又不若不讀之為愈也 又答沈叔晦書云子約為人固無可疑但其門庭近日少有變異而流傳已逺大為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得不苦口耳近日一𣲖流入江西蹴踏董仲舒而推尊管仲王猛又聞有非陸贄而是德宗者尤可駭異 卯與劉子澄書云伯恭無恙時愛説史學身後為後生輩糊塗説出一般惡口小家議論賤王尊霸謀利計功更不可聽子約立脚不住亦曰吾兄蓋嘗言之云爾中間不免極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强不可令者猶未肯䜿降旛也 又答劉子澄書云婺州自伯恭死後百怪都出至如子約别説一般差異底話全然不是孔孟規模却做管商見識令人駭歎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帶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 答孫叔和書云子約漢唐之論在渠非有私心然亦未免程子所謂乃邪心者却是教壊後生此甚不便近年以來彼中學者未會理會讀書修已便先懐取一副當功利之心未會出門踏著正路便先做取落草由徑之計相引去私語宻𫝊以為奇特直是不成模様故不得不痛排斥之不知子約還知外面氣象如此否耳 答潘叔昌書云六國表議論乃是衰世一種卑陋之説吾輩平日講誦聖賢何為却取此等議論以為標的殊不可曉此恐是日前於根本上不曽大叚用功而便於討論世變處著力太深所以不免此弊向答子約一書亦極言之正恐赤幟已立未必以為然耳熹老矣不復有意於此世區區鄙懐猶欲勉率同志之士熟講勤行以趨聖賢之域不謂近年議論蠭起高者溺於虛無下者淪於卑陋各執已見不合不公使人憂歎不知所以為計而今而後亦不復敢以此望於今世之人姑抱遺經以待後之學者而已  答耿直之書云頃嵗入浙從士大夫游數月之間凡所聞者無非枉尺直尋苟容偷合之論心竊駭之 答潘端叔書云子約所守固無可疑但其論甚怪教得學者相率而舍道義之塗以趨功利之域充塞仁義率獸食人不是小病故不免極力陳之以其所守之言固有過當若據其議論則亦不得不説到此地位也 答黄直卿書云婺州近日一種議論愈可惡大抵名宗呂氏而實主同父深可憂歎亦是伯恭有以啓之
  十二年乙已五十六嵗春二月祠秩滿復請祠夏四月差主管華州雲臺觀
  辨陸學之非
  文集曹立之墓表云立之名建幼穎悟長即自刻厲學古今文皆可觀一日得河南程氏書讀之始知聖賢之學為有在也則慨然盡棄其所為者而大覃思於諸經聞張敬夫講道湖湘欲往見之不能致有吿以沙隨程氏學古行高者即往從之得其指歸既又聞陸氏兄弟獨以心之所得者為學其説有非文字言語之所及者則又往受其學乆而若有得焉子夀蓋深許之而立之未敢以自足也則又寓書以講於張氏然敬夫尋没立之竟不得見後盡得其遺文考其為學始終之致於是乃有定論不疑其告朋友書有曰學必貴於知道而道非一聞可悟一超可入也循下學之則加窮理之功由淺而深由近而逺則庶乎其可矣今必先期於一悟而遂至於棄百事以趨之則吾恐未悟之間狼狽己甚又况忽下趨高未有幸而得之者耶此其晚嵗用力之標的程度也胡子有言學欲博不欲雜守欲約不欲陋信哉如立之者博而不雜約而不陋使天假之年以盡其力則斯道之傳其庶㡬乎 答劉晦伯書云立之墓表己為作矣而為陸學者以為病已頗不能平鄙意則初無適莫但據實直書耳  與陸子静書云立之墓表今往一通顯道甚不以為然不知尊意以為何如辰答劉子澄書云子静寄得對語來語意圓轉渾浩無凝滯處亦是渠所得效騐但不免些禪底意思昨答書戲之云這些子恐是葱嶺帶來渠定不伏然實是如此諱不得也近日建昌説得動地撐眉努眼百怪俱出甚可憂懼渠亦本是好意但不合只以私意為主更不講學涵養直做得如此狂妄世俗滔滔無話可説有志於學者又為此説引去真吾道之不幸
  也     答陸子静書云子淵去冬相見氣質剛毅極不易得但其偏處亦甚害事雖嘗苦口恐未必以為然今想到部必已相見亦嘗痛與砭□否道理雖極精微然初不在耳目見聞之外是非黑白即在面前此而不察乃欲别求元妙於意慮之表亦已誤矣熹衰病日侵去年災患亦不少此數日來病軀方似畧可支吾然精神耗減日甚一日恐終非能乆於世者所幸邇來日用工夫頗覺有力無復向來支離之病甚恨未得從容面論未知異時相見尚復有異同否耳 答諸葛誠之書云示諭競辨之端三復惘然愚意比來深欲勸同志者兼取兩家之長不可輕相詆訾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論而姑勉力於吾之所急不謂乃以曹表之故反有所激如來諭之云也不敏之故深以自咎然吾人所學喫𦂳著力處止在天理人欲二者相去之間耳如今所論則彼之因激而起者於二者之間果何處也子靜平日所以自任正欲身率學者一於天理而不以一毫人欲雜於其間恐決不至如賢者之所疑也義理天下之公而人之所見有未能盡同者正當虛心平氣相與熟講而徐究之以歸於是乃是吾黨之責而向來講論之際見諸賢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厲色忿詞如對仇敵無復長少之節禮遜之容蓋常竊笑以為正使真是仇敵亦何至此但觀諸賢之氣方盛未可遽以片辭取信因黙不言至今常不滿也 又答諸葛誠之書云所喻子靜不至深諱者不知所諱何事又云消融其隙者不知隙從何生愚意講論義理只是大家商量尋箇是處初無彼此之間不容更似世俗遮掩回䕶愛惜人情纔有異同便生嫌隙也 答程正思書云所論皆正當確實而衛道之意又甚嚴深慰懐抱祝汀州見責之意敢不敬承蓋縁舊日曽學禪宗故於彼説雖知其非而不免有私嗜之意亦是被渠説得遮前掩後未盡見其底藴譬如楊墨但知其為我兼愛而不知其至於無父無君亦不知其便是禽獸也去冬因其徒來此狂妄㐫狠手足盡露自此乃始顯然鳴鼓攻之不復為前日之唯阿矣 答趙㡬道書云所論時學之弊甚善但所謂冷淡生活者亦恐反遲而禍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楊墨者正為此也向來正以吾黨孤弱不欲於中自相矛盾亦厭繳紛競辨若可羞者故一切容忍不能極論近乃深覺其弊全然不會畧見天理彷彿一味只將私意東作西捺做出許多詖淫邪遁之説又且空腹高心妄自尊大俯視聖賢蔑棄禮法只此一節尤為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免直截與之説破渠輩家計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説既明庶㡬後來者免墮邪見坑中亦是一事耳 答陸子静書云税駕已乆諸况想益佳學徒四來所以及人者在此而不在彼矣區區所憂一種輕為高論妄生内外精粗之别以良心日用分為兩截謂聖賢之言不必盡信而容貌詞氣之間不必深察者此其為説乖戾狠悖將有大為吾道之害者不待他時末流之弊矣此事不比尋常小小文義異同恨相去逺無由面論徒増耿耿耳   答趙子欽書云子静後來得書愈甚於前大抵其學於心地工夫不為無所見但便欲恃此陵跨古今更不下窮理細宻工夫卒并與其所得者而失之人欲横流不自知覽而高談大論以為天理盡在是也則其所謂心地工夫者又安在哉 答劉公度書云臨川近説愈肆荆舒祠記曽見之否此等議論皆學問偏枯見識昬昧之故而私意又從而激之若公度之説行則此等事都無人管恣意横流矣試思之如何 與黄直卿書云伯起説去年見陸子静説㳺夏之徒自是一家學問不能盡棄其説以從夫子之教唯有琴張㑹晳牧皮乃是真有得於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於此更如何與商量討是處也可歎可歎  答項平父書云告子之病蓋不知心之慊處即是義之所安其不慊處即是不合於義故直以義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見得此意而識義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與不慊亦必有待講學省察而後能察其精微者故於學聚問辨之所得皆指為外而以為非義之所在遂一切棄置而不為此與告子之言雖若小異然其實則百步五十步之間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譏祼裎也由其所見之偏如此故於義理之精微氣質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發之暴悍狂率無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為義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於人欲之私也 答吳伯豐書云異端之學以性自私固為大病然又不察氣質物欲之偏而率意妄行便謂無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論亦有近似之者不可不察也故所見愈高則所發愈暴答方賓王書云所論近世識心之弊則深中其失古人之學所貴於存心者蓋將推此以窮天下之理今之所謂識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是以古人知益崇而禮益卑今人則論愈高而其狂妄恣睢也愈甚得失亦可見矣 答邵叔義書云子静書來殊無義理毎為閉匿不敢廣以示人不謂渠乃自暴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如此然此事理甚明識者自當知之當時若便不答却不得也大率渠有文字多即傳播四出惟恐人不知此其常態亦不足深怪吾人所學却且要自家識見分明持守正當深當以此等氣象舉止為戒耳答程正思書云臨川之辨當時似少商量徒然合閙無益於事也其書近日方答之所説不過如所示者而稍加詳耳此亦不獲已而答恐後學不知為惑耳渠則必然不肯囘也 又答程正思書云答子静書無人寫得聞其已謄本四出乆矣此正不欲暴其短渠乃自如此可歎可歎然得渠如此亦甚省力且得四方學者畧知前賢立言本㫖不為無益不必深辨之云似未知聖賢任道之心也 答陸子美書一書二 與陸子静書五  十書六  附陸象山兩書語錄陸子静之學千般萬般病只在不知有氣稟之雜把許多粗惡底氣都把做心之妙理合當恁地自然做將去向在鉛山得他書云看見佛之所以與儒異者止是他底全在利吾儒止是全在義某答他云公亦只見得第二著㸔他意只説儒者絶斷得許多利欲便是千了百當一向任意做出都不妨不知初自受得這氣稟不好今纔任意發出許多不好底也只都做好商量了只道這是胸中流出自然天理不知氣有不好底夾雜在裏一齊滚將去道害事不害事㸔子静書只見他許多粗暴底意思可畏其徒都是這様纔説得㡬句便無大無小無父無兄只我胸中流出底是天理全不著得些工夫㸔來這錯處只在不知有氣稟之性 賀陸子静之學只管説一箇心本來是好底物事上面著不得一箇字只是人被私欲遮了若識得一箇心了萬法流出更都無許多事他却是實見得箇道理恁地所以不怕天不怕地一向胡呌胡喊又曰如東萊便是如何云云不似他見得恁地直拔俊偉下梢東萊學者一人自執一説更無一人守其師説亦不知其師𦂳要處是在那裏都只恁地衰塌不起了其害小他學者是見得箇物事便都恁底胡呌胡説實是卒動他不得一齊恁地無大無小便是天上天下惟我獨尊若我見得我父不得見便是父不似我兄不得見便是兄不似我更無大小其害甚大不待後世即今便是有江西士人問為學曰公們都被陸子静誤教莫要讀書誤公一生使公到今己老此心倀倀然如村愚聾盲無知之人撞牆撞壁無所知識使得這心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跳躑𣺌𣺌茫茫都無所主若涉大水浩無津涯少間便會失心去傅子淵便是如此豈有學聖人之道臨了却反有失心者是甚道理吁誤人誤人可悲可痛分明是被他塗其耳目至今猶不覺悟 陸氏之學只是禪初間猶自以吾儒之説蓋覆如今一向説得熾不復遮䕶了渠自説有見於理到得做處一向任私意做去全不睹是人同之則喜異之則怒至任喜怒胡亂便打人罵人後生纔登其門便學得不遜無禮出來極可畏世道衰微千變百怪如此可畏可畏陸子静之學自是胸中無奈許多禪何㸔是甚文字不遇假借以説其胸中所見者耳據其所見本

  不須聖人文字得他却須要以聖人文字説者此正如販鹽者上面須得數片鮝魚遮蓋方過得關津不被人捉了耳 陸子静説克已復禮云不是克去已私利欲之類别自有箇克處又却不肯説破某常代之下語云不過是要言語道斷心行路絶耳因言此是陷溺人之深坑學者切不可不戒 或説象山説克已復禮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聖賢便不可曰此等議論却如小兒觀劇一般只管要高去聖門何嘗有這般説話人要去學聖賢此是好底念慮有何不可若以為不得則堯舜之兢兢業業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顔子之有為若是孟子之願學孔子之念皆當克去矣㸔他意思只是禪誌公云不起纎毫修學心無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豈有此理只如孔子答顔子克已復禮為仁據他説時只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頭一落索只是顔子才問仁便與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説他他又却諱某嘗謂人要學禪時不如分明去學他禪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聖賢之言夾雜了説道是龍又無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舊年也不如此後來弄得直恁地差異如今都教壊了後生箇箇不肯去讀書一味顛蹷没理㑹處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罵教得箇李斯出來遂至焚書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見斯所為如此必須自悔使子静今猶在見後生輩如此顛蹷亦須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説話常是兩頭明中間暗或問暗是如何曰他是那不説破處他所以不説破便是禪所謂鴛鴦繡出從君㸔莫把金針度與人他禪家自愛如此 問陸象山道當下便是曰㸔聖賢教人會有此等語無聖人教人皆從平實地上做去所謂克已復禮天下歸仁須是先克去已私方得孟子雖云人皆可以為堯舜也須是服堯之服言堯之言行堯之行方得聖人告顔子以克已復禮告仲弓以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告樊遲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告子張以言忠信行篤敬這箇是説甚底話又平時告弟子也須道是學而時習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又豈曽説箇當下便是底語 因㸔金溪與胡季隨書中説顔子克已處曰㸔此兩行議論其宗㫖是禪尤分曉此乃捉著真贓正賊惜方見之不及與之痛辨其説以忿欲等皆未是己私而思索講習却是大病乃所當克治者如禪家説乾屎橛等語其上更無意義又不得别思義理將此心都禁遏定乆乆忽自有明快處方謂之得此之謂失其本心故下梢忿欲紛起恣意猖獗如劉淳叟輩所為皆彼自謂不妨者也又曰金溪學問真正是禪欽夫伯恭縁不曽㸔佛書所以㸔他不破只某便識得他試將楞嚴圓覺之類一觀亦可粗見大意 必人心知此義理行之得宜固自内發人性質有不同或有魯鈍一時見未到得别人説出來反之於心見得為是而行之是亦内也人心所見不同聖人方見得盡今陸氏只是要自渠心裏見得底方謂之内若别人説底一句也不是纔自别人説出便指為義外如此乃是告子之説如生而知之與學而知之困而知之安而行之與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及其知之行之則一也豈可一一須待自我心而出方謂之内所以指文義而求之者皆不為内故自家纔見得如此便一向執著將聖賢言語便亦不信更不去講貫只是我底是其病痛只在此只是専主生知安行而學知以下一切皆廢 一便如一條索那貫底物事便如許多散錢須是積得這許多散錢了却將那一條索來一串穿這便是一貫若陸氏之學只是要㝷這一條索却不知道都無可得穿且其為説喫𦂳是不肯教人讀書只恁地摸索悟處譬如前面有一箇關纔跳得過這一箇關便是了此煞壊學者某老矣日月無多方待不説破來又恐後人錯以某之學亦與他相似今不奈何苦口説破某道他斷然是異端斷然是曲學斷然非聖人之道但學者稍肯低心向平實處下工夫那病痛亦不難見  文集答詹元善書云子静旅櫬經由聞甚周旋之此殊可傷見其平日大拍頭胡呌喚豈謂遽至此哉然其説頗行於江湖間損賢者之志而益愚者之過不知此禍又何時而已耳 答趙然道書云荆門之訃聞之慘怛故舊凋落自為可傷不計平日議論之同異也來喻謂恨未及見其與熹論辨有所底止此尤可笑蓋老拙之學雖極淺近然求之甚艱而察之甚審視世之道聽塗説於佛老之餘而遽自謂有得者蓋嘗笑其陋而譏其僣豈今垂老而肯以其千金易人之敝帚者哉 答孫敬甫書云陸氏之學在近年一種浮淺頗僻議論中固自卓然非其儔匹其徒𫝊習亦有能修其身能治其家以施之政事之間者但其宗指本自禪學中來不可掩諱當時若只如晁文元陳忠肅諸人分明招認著實受用亦自有得力處不必如此隱諱遮藏改名換姓欲以欺人而人不可欺徒以自欺而自陷於不誠之域也然在吾輩須但知其如此而勿為所惑若於吾學果有所見則彼之言釘釘膠粘一切假合處自然解拆破散收拾不來矣切勿與辨以啓其紛挐不遜之端而反為卞莊子所乗也少時喜讀禪學文字見杲老與張侍郎書云左右既得此欛柄入手便可改頭換面却用儒家語説向士大夫接引後來學者後見張公經解文字一用此䇿但其遮藏不宻漏露處多故讀之者一見便知其所自來難以純自託於儒者若近年則其為術益精為説浸巧抛閃出没頃刻萬變而㡬不可辨矣然自明者觀之亦見其徒爾自勞而卒不足以欺人也
  辨陳學之非
  年譜同父以文雄浙中自負王霸之畧任俠豪舉先生與書箴其義利雙行王霸并用且謂漢唐行事非三綱五常之正以風切之同父有書辨難先生累與書極力開諭同父雖不能改未嘗不心服焉每逢先生生辰雖居千里外必遣人問遺嵗以為常文集與陳同父書三 書四書六 書七書八 書十 附陳同父甲辰答書乙已三書語錄説同父因謂呂伯恭烏得為無罪恁地横論却不與他剖説打教破却和他都自被包裹在裏今來伯恭門人却亦有為同父之説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君舉只道某不合與説只是他見不破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直截兩邊去如何恁地含糊鶻突某向來與説許多豈是要眼前好㸔青天白日在這裏而今人雖不見信後世也須有人㸔得此説也須囘轉得㡬人  同父才高氣粗故文字不明瑩要之自是心地不清和也 道同父在利欲膠漆盆中  因言陳同父讀書譬如人㸔刼盜公案㸔了須要斷得他罪及防備禁制他教做不得它却不要斷得他罪及防備禁制他只要理㑹得許多做刼盗底道理待學他做 陳同父學己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己多家家談王霸不説蕭何張良只説王猛不説孔孟只説文中子可畏可畏學或問同父口説皇帝王霸之畧而一身不能自保先生曰這只是見不破只説箇是與不是便了若做不是恁地依阿苟免以保其身此何足道若做得是便是委命殺身也是合當做底事  年譜先生嘗曰海内學術之弊不過兩説江西頓悟永康事功若不極力爭辨此道無由得明
  十三年丙午五十七嵗春三月易學啓蒙成
  年譜六經遭秦煨燼惟易以卜筮得全迄漢魏流為讖緯之學王弼始刋落象數釋以清談諸儒因之至伊川程子始發明孔氏之微言而卦爻之本則未及焉康節邵子傳伏羲先天圖蓋得其本而亦未及於卜筮也先生既推羲文之意作周易本義又懼學者未明厥㫖乃作啓蒙四篇以為言易不本象數既支離散漫而無所根著其本象數者又不知法象之自然未免牽合附㑹故其篇目以本圖書原卦畫明蓍策考變占為次凡掛揲及變爻又皆盡破古今諸儒之失而易始復其舊 文集序云聖人觀象以畫卦揲蓍以命爻使天下後世之人皆有以决嫌疑定猶豫而不迷於吉㐫悔吝之途其功可謂盛矣然其為卦也自本而幹自幹而支其勢若有所廹而自不能己其為蓍也分合進退縱横順逆亦無往而不相值焉是豈聖人心思智慮之所得為也哉特氣數之自然形於法象見於圖書者有以啓於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學者類喜談易而不察於此其専於文義者既支離散漫而無所根著其涉於象數者又皆牽合傅會而或以為出於聖人心思智慮之所為也若是者予竊病焉因與同志頗輯舊聞為書四篇以示初學使無疑於其説云淳熙丙午暮春既望 易五贊原象 太乙肇判隂降陽升陽一以施隂兩而承惟黄昊羲仰觀俯察竒耦既陳兩儀斯設既幹乃支一各生兩隂陽交錯以立四象竒加以竒曰陽之陽竒而加耦陽隂以章耦而加竒隂内陽外耦復加耦隂與隂會兩一既分一復生兩三才在目八卦指掌竒竒而竒初一曰乾竒竒而耦兑次二焉竒耦而竒次三曰離竒耦而耦四震以隨耦竒而竒巽居次五耦竒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竒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入坤以畢初畫為儀中畫為象上畫卦成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達外交易為體往此來彼變易為用時静而動降帝而王傳夏歷商有占無文民用弗彰文王繫彖周公繫爻視此八卦二純六交乃乾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巽離兑女離南坎北震東兑西乾坤艮巽位以四維建官立師命曰周易孔聖傳之是為十翼遭秦弗燼及宋而明邵傳羲畫程演周經象陳數列言盡理得彌億萬年永著常式 述㫖 昔在上古世質民淳是非莫别利害不分風氣既開乃生聖人聰明睿智出類超羣仰觀俯察始畫竒耦教之卜筮以斷可否作為君師開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變風移淳澆質喪民偽日滋穆穆文王身蒙大難安土樂天惟世之患乃本卦義繫此彖辭爰及周公六爻是資因事設教丁寧詳宻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語子惟孝語臣則忠鉤深闡㣲如日之中暨乎末流淫於術數僂句成欺黄裳亦誤大哉孔子晚好是書韋編旣絶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専用義理發揮經言居省象辭動察變占存亡進退陟降飛潜曰毫曰釐匪差匪謬加我數年庶無大咎恭惟三古四聖一心埀象炳明千載是臨惟是學者不本其初文辭象數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㣲且陋鑽仰没身奚測奚究匪警滋荒匪識滋漏維用存疑敢曰埀後 明筮倚數之元參天兩地衍而極之五十乃備是曰大衍虛一無為其為用者四十九蓍信手平分置右於几取右一蓍掛左小指乃以右手揲左之䇿四四之餘歸之於扐初扐左手無名指間右䇿左揲將指是安再扐之竒通掛之算不五則九是謂一變置此掛扐再用存䇿分掛揲歸復凖前式三亦如之竒皆四八三變既備數斯可察數之可察其辨伊何四五為少八九為多三少為九是曰老陽三多為六老隂是當一少兩多少陽之七孰八少隂少兩多一既得初爻復合前蓍四十有九如前之為三變一爻通十八變六爻發揮卦體可見老極而變少守其常六爻皆守彖辭是當變視其爻兩兼首尾變及三爻占兩卦體或四或五視彼所存四二五一二分一専皆變而他新成舊毁消息盈虛捨此視彼乾占用九坤占用六泰愕匪人姤喜來復 稽類 八卦之象説卦詳焉考之於經其用弗専彖以情言象以象告惟是之求斯得其要乾健天行坤順地從震動為雷巽入木風坎險水泉亦雲亦雨離麗文明電日而火艮止為山兑説為澤以是舉之其要斯得凡卦六虛竒耦殊位竒陽耦隂各以其類得位為正二五為中二臣五君初始上終貞悔體分爻以位應隂陽相求乃得其正凡陽斯淑君子居之凡隂斯慝小人是為常可類求變非例測非常曷變謹此為則 警學 讀易之法先正其心肅容端席有翼其臨於卦於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辭為我儀則字從其訓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適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見曰止曰行如足斯踐毋寛以畧毋宻以窮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從容自表而裏及其貫之萬事一理理定既實事來尚虛用應始有體該本無稽實待虛存體應用執古御今由静制動潔静精微是之謂易體之在我動有常吉在昔程氏繼周紹孔奥㫖宏綱星陳極拱惟斯未啓以俟後人小子狂簡敢述而申 答陸子美書云近嘗作一小卜筮書蓋縁近世説易者於象數全然濶畧其不然者又太拘滯支離不可究詰故推本聖人經傳中説象數者只此數條以意推之以為是足以上究聖人作易之本指下濟生人觀變玩占之實用學易者决不可以不知而凡觀象數之過乎此者皆可以束之高閣而不必問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答方賓王書云熹向來作啓蒙正為見人説得支離因竊以謂易中所説象數聖人所己言者不過如此今學易者但曉得此數條則於易畧通大體而象數亦皆有用此外紛紛皆不須理㑹矣其第二篇論太極兩儀四象之屬尤精誠得其説則知聖人畫卦不假纖毫思慮計度而所謂畫前有易者信非虛語也語録啓蒙初間只因㸔歐陽公集内或問易大衍遂將來考算得以此知諸公文集雖各自成一家文字中間自有好處縁是這道理人人同得㸔如何也自有人見得到底  文集答袁機仲書云此非熹之説乃康節之説非康節之説乃希夷之説非希夷之説乃孔子之説但當日諸儒既失其傳而方外之流隂相付受以為丹竈之術至於希夷康節乃反之於易而後其説始得復明於世然與見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故聞者創見多不能曉而不之信只據目今見行周易縁文生義穿鑿破碎有不勝其杜撰者此啓蒙之書所為作也若其習聞易曉人人皆能領畧則又何必更著此書以為屋下之屋牀上之牀哉更願高明毋以為熹之説而忽之姑且虛心遜志以求其通曉未可好高立異而輕索其瑕疵也玩之乆熟浹洽於心則天地變化之神隂陽消長之妙自將瞭於心目之間而其可驚可喜可笑可樂必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言之不盡偶得小詩云忽然半夜一聲雷萬户千門次第開若識無心涵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狂妄僭率幸勿鄙誚也
  秋八月孝經刋誤成
  文集後記云熹舊見衡山胡侍郎論語説疑孝經引詩非經本文初甚駭焉徐而察之始悟胡公之言為信而孝經之可疑者不但此也因以書質之沙隨程可乆文程答書曰頃見玉山汪端明亦以為此書多出後人附會於是乃知前輩讀書精審其論固已及此又竊自幸有所因述而免於鑿空妄言之罪也因欲掇取他書之言可發此經之㫖者别為外傳顧未敢耳淳熙丙午八月十二日記
  十四年丁未五十八嵗春正月如莆中弔陳福公年譜以三紀㳺從晚嵗知已且為中興賢輔故千里赴弔並為文祭之
  文集祭陳福公文  陳正獻公行狀
  三月小學書成
  文集題小學書云古者小學教人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愛親敬長隆師親友之道皆所以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而必使之講而習之於幼稚之時欲其習與智長化與心成而無扞格不勝之患也今其全書雖不可見而雜出於傳記者亦多讀者往往直以古今異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無古今之異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頗蒐輯以為此書授之童蒙資其講習庶㡬有補於風化之萬一云爾淳熙丁未三月朔旦晦菴題年譜先生既發揮大學以開悟學者又懼其失序無本而不能以有進也乃輯此書以訓蒙士使培其根以達其支内篇四曰立教曰明倫曰敬身曰稽古外篇二曰嘉言曰善行雖己進乎大學者亦得以兼補之於後修身之事此畧備焉
  差主管南京鴻慶宮
  年譜以三月除至夏四月拜命 别集答劉子澄書云雲臺將滿方欲俟批書畢遣人宛轉致懇復求舊秩忽尤延之送勅來乃蒙朝廷檢舉直差雖似小小行遣聞新揆却甚以為恩   又書云昨日拜鴻慶勅偶得一絶云舊京原廟乆烟塵白髮祠官感慨新北望千門空引藉不知何日去朝真年衰易感不知涕泗之横集也
  秋七月除江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待次辭不允年譜時上諭宰執楊萬里封事薦朱某乆閒可與監司周必大相議除轉運副使或謂錢穀非其所長故有是命以疾辭不許 告詞云勅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南京鴻慶宫朱熹爾好古道據正不囘利物愛人用志彌篤擁州麾分使節先德後刑民從其化而救荒之政所全活者尤衆乆從家食念之不忘江右持平往哉惟允行爾盡心之學廣我好生之仁可依前官差提㸃江南西路刑獄公事淳熙十四年七月某日陳居仁行詞行狀十四年除提㸃江西刑獄待次以疾辭不許遂拜命本𫝊十四年周必大相除熹提㸃江西刑獄公事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一
  十五年戊申五十九嵗春正月有㫖趣奏事之任復以疾辭不允三月十八日啓行在道再辭并請祠夏五月復趣入對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劄子一  劄子二  劄子三
  六月壬申奏事延和殿
  語錄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諭意云上問朱某到已數日何不請對遂詣閤門通進榜子有㫖初七日後殿班引及對上慰勞甚渥自陳昨任浙東提舉日荷聖恩保全上曰浙東救荒煞究心又言蒙除江西提刑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剛正只留卿在這裏待與清要差遣再三辭謝方出奏劄上曰正所欲聞口奏第一劄意言犯惡逆者近來多奏裁減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貸命有傷風教不可不理會第四劄言科罰上曰聞多是羅織富民第五劄讀至制將之權旁出閹寺上曰這箇事却不然盡是採之公論如何由他對曰彼雖不敢公薦然皆託於士大夫之公論而實出於此曹之私意且如監司守臣薦屬吏蓋有受宰相臺諌風㫖者况此曹奸偽百出何所不可臣往蒙賜對亦嘗以此為説聖諭謂為不然臣恐䟽逺所聞不審退而得之士大夫與夫防夫走卒莫不謂然獨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逺而復還問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漏洩文書乃是他子弟之罪對曰豈有子弟有過而父兄無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挾勢為奸所以為盛德之累者多矣上曰高宗以其有才薦過來對曰小人無才尚可小人有才鮮不為惡上因舉馬蘇論才德之辨云云至當言責者懐其私以緘黙奏曰陛下以曽任知縣人為六院察官闕則取以充之雖曰親擢然其塗轍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於合入之人及當言責往往懐其私恩豈肯言其過失上曰然近日之事可見矣至知其為賢而用之則用之惟恐其不速聚之惟恐其不多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惟恐其不早去之惟恐其不盡奏曰豈有慮君子太多須留㡬箇小人在裏人之治身亦然豈有慮善太多須留些惡在裏至軍政不修士卒愁怨曰主將刻剥士卒以為苞苴陞轉階級皆有成價上曰却不聞此果有此豈可不理㑹卿可仔細採探却來説末後辭云照對江西係是盜賊刑獄浩繁去處乆闕正官臣今迤邐前去之任不知有何處分上曰卿自詳練不在多囑  行狀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辭不許遂行又以疾請奉祠者再淮罷相遂力疾入奏 是行也有要之於路以正心誠意為上所厭聞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生平所學只有此四字豈可囘互而欺吾君乎及奏上未嘗不稱善曰乆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勞卿州縣本傳時曽覿己死王忭亦遂獨内侍甘昇尚在熹力以為言上曰昇乃德夀所薦為其有才耳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
  文集戊申延和奏劄一  奏劄二  奏劄三奏劄四  奏劄五
  癸酉除兵部郎官以足疾在告請祠乙亥詔依舊職名江西提刑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二云特蒙聖恩除熹兵部郎官熹以未能即日拜命供職即具申朝廷給假將理是晚忽有吏人抱印前來令熹交割熹以未曽供職不敢收領嘗具公狀劄子囘申本部俟病愈赴部供職而次日傳聞長貳己有劾章熹不敢自辨即具狀請祠囘避復蒙聖慈曲賜全䕶使得仍舊持節江西本傳翼日除兵部郎官以足疾丐祠本部侍郎林栗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劾熹本無學術徒竊程頤張載緒餘謂之道學所至輒攜門生數十人妄希孔孟歷聘之風邀索高價不肯供職其偽不可掩上曰林栗言似過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强登對上曰朕亦見其跛曳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熹乃令依舊職江西提刑行狀除兵部郎官以足疾丐祠未供職本部侍郎林栗前數日與先生論易西銘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迫以供職先生以疾告遂疏先生欺慢時上意方嚮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時相竟請授以前江西之命仍舊職名又令吏部給還改官以後不曽陳乞磨勘蓋先生改職既出特恩其後累任祠官無績可考以故不曽乞磨勘者十有四年
  在道辭免新任有㫖趣之任秋七月復以足疾辭并請祠磨勘轉朝奉郎除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八月辭轉官辭職名皆不允遂拜命
  年譜先生行且辭曰論者謂臣事君無禮為人臣子有此名罪當誅戮豈可復任外臺耳目之寄上覽之諭宰執曰林栗章初未降出何得外廷喧播或對以栗在漏舍宣言章疏人人知之上不悦太常博士葉適上疏與栗辨謂其言無一實者謂之道學一語無實尤甚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隂廢正人蓋用此術詔朱熹力疾入對奏劄皆論新任職事朕亦諒其誠復從所請可疾速之任先生固辭足疾不任起發復請祠㑹胡晉臣除侍御史首論栗執拗不通狠愎自用黨同伐異之論乃起於論思獻納之臣無事而指學者為黨最人之所惡聞所謂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耳乃出栗知泉州而先生亦除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時廟堂知上眷厚憚先生復入故為兩罷之䇿焉 告詞云朕惟廉節不立風俗未淳思得難進易退之士表而用之庶㡬幡然變其舊習爾之學術逺有淵源其為操行養之乆矣志在憂時曽未得一日立於朝比以部刺史入奏便殿朕嘉其讜論留置郎曹蓋將進諸清要之地遽以疾諗祈反初服既勉從於素志復更請於真祠夫指麾何意於去來仕止不形於喜愠此古之清達之士也朕察爾誠是用陞職二等聽食優閒之禄身雖在外亦有補於風化淳熙十五年八月某日中書舍人鄭僑行詞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二  狀三  辭免磨勘轉官狀  辭免直寳文閣狀
  九月復召辭
  行狀未踰月再召時廟堂知上眷厚憚先生復入故為兩罷之䇿上悟復召先生受職名辭召命以為遷官進職皆為許其閒退方竊難進易退之褒復為彈冠結綬之計則其為世觀笑不但往來屑屑之譏
  冬十月趣入對十一月復辭遂上封事
  行狀又促召初先生入奏事迫於疾作嘗面奏以為口陳之説有所未盡乞具封事以聞至是再辭遂併具封事投匭以進文集戊申封事云十一月一日朝奉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臣朱熹謹齋沐具疏昩死再拜獻於皇帝陛下臣猥以庸陋蒙被聖知有年於此矣而兩嵗以來受恩稠疊有加於前顧視輩流無與為比其為感激之深固有言所不能諭者然竊惟念狂妄之言抵觸忌諱雖蒙聽納不以為罪而伏俟數月未見其有畧施行者臣誠不自知求所以堪陛下非常之恩者而未知所出也以是慚懼乆不自安不意陛下又欲召而見之臣愚於此仰窺聖意尤不識其果何謂也以為欲聽其計䇿則言已陳而不可用以為欲加之恩意則寵既厚而無以加二者之間未有所當此臣之所以徘徊前却懇扣辭避而不能已也然而陛下猶未之許則臣又重思之前日進對之時口陳之説迫於疾作而猶有未盡言者蓋嘗請以封事上聞而乆未敢進豈非陛下偶垂記憶而欲卒聞之乎抑其别有以乎臣不得而知也然君父之命至於再下而為臣子者堅臥於家則臣於此實有所未安者其所深慮獨恐進見之後所言終不可用而又徒竊誤寵如前之為則臣之辭受將有所甚難處而終得罪者是以輒因前請而悉其所言以獻以為雖使得至陛下之前所言不過如此伏惟聖慈幸賜觀省若以其言為是而次第行之則臣之志願千萬滿足退伏巖穴死無所憾萬一聖意必欲其來則臣亦不過求一望見清光而後懇請以歸而已若見其言果無可取則是臣所學之陋他無所有政使冒進陛下亦將何所用之不若因其懇請而許其歸休猶足以兩有所全也又况陛下之庭侍從之列方有造為飛語以中害善良唱為横議以脅持上下其巧謀隂計又有甚於前日之不思而妄發者陛下無為使臣輕犯其鋒而復蹈己覆之轍也蓋臣竊觀今日天下之勢如人之有重病内自心腹外達四肢蓋無一毛一髮不受病者雖於起居飲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證深於醫者固己望之而走矣是必得如盧扁華佗之輩授以神丹妙劑為之湔腸滌胃以去病根然後可以幸於安全如其不然則病日益深而病者不覺其可寒心殆非俗醫常藥之所能及也故臣前日之奏輒引藥不瞑眩厥疾不瘳之語意蓋為此而其言有未盡也然天下之事所當言者不勝其衆顧其序有未及者臣不暇言且獨以天下之大本與今日之急務深為陛下言之蓋天下之大本者陛下之心也今日之急務則輔翼太子選任大臣振舉綱維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六者是也臣請昧死而悉陳之惟陛下之留聽焉臣之輒以陛下之心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變萬化其端無窮而無一不本於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則天下之事無一不出於正人主之心不正則天下之事無一得由於正蓋不惟其賞之所勸刑之所威各隨所向勢有不能已者而其觀感之間風動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宮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窺者而其符騐之著於外者常若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已復禮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為天下萬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則視明聽聰周旋中禮而身無不正是以所行無過不及而能執其中雖以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者





  然邪正之驗著於外者莫先於家人而次及於左右然後有以達於朝廷而及於天下焉若宫闈
  之内端莊齊肅后妃有闗雎之德後宫無盛色之譏貫魚順序而無一人敢恃恩私以亂典常納賄賂而行請謁此則家之正也退朝之後從容燕息貴戚近臣攜僕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職而上憚不惡之嚴下謹戴盆之戒無一人敢通内外竊威福招權市寵以紊朝政此則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徹朝廷二者之間洞然無有毫髮私邪之間然後發號施令羣聽不疑進賢退姦衆志咸服紀綱得以振而無侵撓之患政事得以修而無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軍萬民無敢不出於正而治道畢也心一不正則是數者固無從而得其正是數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則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動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嘗敢有須臾之怠然猶恐其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之官以自開明列諫諍之職以自規正而凡其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財賄與夫宦官宫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纖芥之隙瞬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髮之私蓋雖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䆳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純白無少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可以為後世法程也
  陛下試以是而思之吾之所以精一克復而持守其心者果嘗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齊家而正其左右者果嘗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見其形而視其影不覩其内而占其外則爵賞之濫貨賂之流閭巷竊言乆已不勝其籍籍矣臣竊以是窺之則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聖王也至於左右便嬖之私恩遇過當往者淵覿説抃之徒勢熖熏灼傾動一時今已無可言矣獨有前日臣所面奏者雖蒙聖慈委曲開譬然臣之愚終竊以為此輩但當使之守門傳命供掃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逞邪媚作淫巧於内以蕩上心立門庭招權勢於外以累聖政而其有才無才有罪無罪自不當論况其有才適所以為姦有罪而不可復用乎且如向來主管喪事欽奉几筵之命逺近傳聞無不竊笑臣不知國史書之野史記之播於外國傳於後世且以陛下為何如主也縱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諭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曉之耶刑餘小醜不比人類顧乃熒惑聖心虧損聖德以至此極而公卿大臣拱手熟視無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於此比至都城則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獨此人而侍從之臣蓋己有出其門者


  至其納財之塗則又
  不於士大夫而專於將帥臣於前日亦嘗輒以面奏而陛下諭臣以為誠當深察而痛懲之矣退而始聞陛下比於環列之尹已嘗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已深察其弊而無所待於人言然猶未能明正其罪而反寵以崇資巨鎮使即便安此曹無知何所忌憚况中外將帥其不為此者無㡬陛下亦未能推其類而悉去之也

  非陛下竭生靈之膏血以奉
  軍旅之費本非得已而為軍士者顧乃未嘗得一温飽甚者採薪織屨掇拾糞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塗澤倚市門以求食也怨詈謗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聞者一有緩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仗是皆為將帥者巧為名色頭㑹箕斂隂奪取其糧賜以自封殖而行貨賂於近習以圖進用彼此既厭足矣然後時以薄少號為羡餘隂奉燕私之費以嫁士卒怨怒之毒於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獻則後日雖知其罪而不得復有所問也出入禁闥腹心之臣外交將帥共為欺蔽以至於此豈有一毫愛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寵暱之以是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諫不得論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觀則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聖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為也哉據己分之所獨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稱也故自匹夫而言則以一家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鄉自鄉人而言則以一鄉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國自諸侯而言則以一國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於天子則際天之所覆極地之所載莫非已分之所有而無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為哉今以不能勝其一念之邪而至於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習之故而至於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則不能無私費於是内損經費之入外納羨餘之獻而至於有私財陛下上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無有私而不公之處其所以與我者亦不細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為割裂以狹小之使天下萬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豈不可惜也哉

  若以時勢之利害言之則天下之勢合則彊分則弱故
  諸葛亮之告其君曰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當是之時昭烈父子以區區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規取中原以興漢室以亮忠智為之深謀而其䇿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於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兩國然則是將以梁益之半圖吳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廢法令而保姦回使内之所出者自有以賊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勝乎私則是此兩國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勝外之公者常負也外有鄰敵之虞内有隂邪之寇日夜來攻而不置為國家者亦己危矣夫以義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則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雖勞於求賢而一有所妨乎此則賢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繆憸巧之人雖勤於立政而一有所礙乎此則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苟且之政日往月來養成禍本而貽燕之謀未逺輔相之職不修紀綱壊於上風俗壊於下民愁兵怨國勢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竊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後也然則臣之所謂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



  至於輔翼太子之説則臣前日所謂數世之仁者蓋以微發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輔翼之不可不謹見於保傅傳者詳矣陛下聖學高明洞貫古今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臣嘗竊怪陛下所以調䕶東宮者何其疎畧之甚也由前所論而觀之豈非所以自治者猶未免於疎畧因是亦以是為當然而不之慮耶夫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宫寮之選號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蓋己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於其間所謂講讀聞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於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己皇太子睿性夙成閲理乆熟雖若無待於輔導然人心難保氣習易汙習於正則正習於邪則邪此古之聖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選端方正直道術博聞之士與之居處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蓋常謹之於微不待其有過而後規也今三代之制雖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論之東宮之官師傅賔客既職輔導而詹事府兩春坊實擬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領之其選甚重今則師傅賔客既不復置而詹事庶子有名無實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輕且䙝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賔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尊德樂義之心獨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則無以防其戲慢媟狎竒衺雜進之害此已非細事矣至於皇孫德性未定聞見未廣又非皇太子之比則其保養之具尤不可以不嚴而今日之官屬尤不備責任尤不專豈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謂宜深詔大臣討論前代典故東宮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師傅賔客之官使與朝夕遊處罷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復其職宮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於此而後通焉又置贊善大夫擬諫官以箴闕失王府則宜稍放六典親王之制置賔友咨議以司訓導置長史司馬以總衆職妙選耆德不雜他材皆置正員不為兼職明其職掌以責功效則其官屬已略備矣陛下又當以時召之使侍燕遊從容啓迪凡古先聖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與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傾倒羅列悉以告之則聖子神孫皆將有以得乎陛下心傳之妙而宗社之安統業之固可以埀於永乆而無窮矣此今日急務之一也

  至於選任大臣之説則臣前所謂勞於求賢而賢人不得用者蓋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
  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竊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公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選掄之際常先排擯此等置之度外而後取凡疲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其中得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後舉而加之於位是以除書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顯而中外己逆知其決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剛㫁畧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輔者未嘗有如汲黯魏徴之比顧嘗反得如秦檜晚年之執政臺諫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竊國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發其姦也故專取此流以塞賢路蔽主心乃其勢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極威福自已亦何賴於此輩而乃與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聰明自壊其綱紀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選之不得而精選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則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輕夫以至庸之材當至輕之任則雖名為大臣而其實不過供給唯諾奉行文書以求不失其窠坐資級如吏卒之為而已求其有以輔聖德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則惟有作姦欺植黨與納貨賂以濁亂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餘年而後敗露以去然其列布於後以希次補者又已不過此等人矣蓋自其為臺諫為侍從而其選已如此其後又擇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則亦無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賢材而屬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無所害於吾之私而己夫豈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於此哉陛下試反是心以求之則庶㡬乎得之矣蓋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適吾意而求其能輔吾德不憂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為燕私近習一時之計而為宗社生靈萬世無窮之計陛下誠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猶曰不得其人則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務之二也至於振肅紀綱變化風俗之説則臣前所謂勤於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己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憂勤願治不為不至豈不欲夫綱維之振風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間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雜進刑賞不分士夫之間志趣卑汚廉恥廢壊顧猶以為事理之當然而不思有以振厲矯革之也蓋明於内然後有以齊乎外無之已而後可以非諸人今宮省之間禁宻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於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熏蒸銷鑠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姦犯法則陛下又未能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廷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而所以施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頃年方伯連帥嘗有以贓汚不法聞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與郡之命及臺臣有言則遂與之祠禄而理為自陳至於其所藏匿作過之人則又不復逮捕付獄名為降官而實以解散其事此雖宰相曲庛鄉黨以欺陛下然臣竊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則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間顔情稔熟則其勢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為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於事而不知其敗壊綱紀使中外聞之腹非巷議皆有輕侮朝廷之心姦贓之吏則皆鼓舞相賀不復畏陛下之法令則亦非細故也又如廷臣爭議配享其間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則兩無所問而并去之監司挾私以誣郡守則不問其曲直而兩皆罷免監司使酒以凌郡守亦不問其曲直而兩皆與祠宰相植黨營私孤負任使則曲加保全而使之去臺諫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問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為臺諫三四年間趨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則年除嵗遷至極其選一日論及一二武臣罪惡則便斥為郡守而不與職名從臣近典東畿逺帥西蜀一遭飛語則體究具析無所不至及究析來上而所聞不實則言之者晏然一無所訶山陵諸使鬻賣辟闕煩擾吏民御史有言亦無行遣而或反得超遷御史言及畿漕則名補卿列而實奪之權其所言者則雖量加削而繼以進用


  從班之中賢否尤雜至有終嵗
  緘黙不聞一言以禆聖聽者顧亦墮羣逐隊排連儹補其桀黠者乃敢造飛語立横議如臣前所陳者而宰相畏其㓙焰反撓公議而從之臺諫亦不敢以聞於陛下而請其罪陛下視此綱紀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
  振肅之耶綱紀不振於上是以風俗頽弊於下蓋其為患之日乆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態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已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啗則啗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復亷恥父詔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復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已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習於其説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譏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聰下鼓流俗蓋自朝廷之上以及閭里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如崇宣之間所謂元祐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復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於衆以為陛下嘗謂今日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仗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仗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蓋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禄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隨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於上風俗美於下足以逆折姦萌潛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仗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擬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寧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專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禄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綱紀日壊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於冥冥之中而一旦發於意慮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前日擯棄留落之人始復不幸而著其忠義之節以天寳之亂觀之其將相貴戚近幸之臣皆已頓顙賊庭而起兵討賊卒至於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巡逺杲卿之流則逺方下邑人主不識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豈不能銷患於未萌巡等早見用於明皇又何至真為仗節死義之舉哉商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於或者之言也雖以臣知陛下聖學高明識慮深逺決然不至有此議論然每念小人敢託聖訓以蓋其姦而其為害至於足以深沮天下忠臣義士之氣則亦未嘗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識者之慮為過計之憂也陛下視此風俗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變革之耶此今日急務之三四也至於愛養民力修明軍政之説則民力之未裕生於私心之未克而宰相臺諫失職也軍政之未修生於私心之未克而近習得以謀帥也是數説者臣皆已極陳於前矣今請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聞虞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擬者號為嵗終羡餘之數而輸之内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其為説曰内帑之積將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而版曹目今經費已自不失嵗入之數聽其言誠甘且美矣然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内帑嵗入不知㡬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其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蓋不知其㡬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經費闕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不復問其政教設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為賢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諭州郡郡守明諭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財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無名之賦如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屬尚未論也


  其次則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擇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
  用之臺諫不能公行糾劾而惟快已意之愛憎是以監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賢者或反以舉職業忤臺諫而遭斥逐也至於監司太多而事權不歸於一銓法雖宻而縣令未嘗擇人則乂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則此等不難區處其本未正則雖或舉此臣恐未見其益而反有害也又嘗即夫軍政之不修而推之則臣聞日者諸將之求進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財然後以此自結於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達於陛下之貴將貴將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伍以上節次保明稱其材武堪任將帥然後具為奏牘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見其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可以得人矣而豈知其論價輸錢已若晚唐之債帥哉只此一事有耳者無不聞有口者無不道然以其門户幽深蹤跡詭秘故無路得以窺其交通之實狀是以雖或言之而陛下終不信也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剌如此則彼智勇材畧之人其孰肯抑心下首於宦官宮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將帥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謀師律之為何事而惟尅剥之是先交結之是圖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彊國勢豈不悞哉然將帥之不得人非獨兵卒之受其弊也推其為害之極則又有以及乎民者蓋將帥得人則尺籍嚴而儲蓄羡屯田立而漕運省今為將帥者如此則固無望其肯核軍實而豐儲蓄矣至於屯田則彼自營者尤所不願故朝廷不免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衆資其撥遣則又不免使參其務然聞其占䕶軍人不肯募其願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則偃蹇不耕而反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蓋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為之切而乆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運煩費諸州苗米至或盡數起發而無以供州兵之食則加耗斛面之弊紛紛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類往往亦為供軍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資於諸路者減則此屬庶乎其皆可禁矣今乃不然則是置將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數者根株深固枝條廣濶若不可以朝變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則亦在乎陛下之反諸身耳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出私帑以歸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闕必能復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縣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擇宰相以選牧守矣擇臺諫以公刺舉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嚴宦官兵將交通之禁而以選將屬宰相矣宰相誠得其人則必能為陛下擇將帥以作士氣計軍實廣屯田以省漕運矣上自朝廷下達州縣治民典軍之官既皆得人然後明詔宰相議省監司之員而精其選重其責又詔銓曹使以縣之劇易分為等差而常切詢訪天下之官吏能為縣者不拘薦舉之有無不限資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補最劇之縣果有治績則優而進之不勝其任則絀而退之凡州縣之間無名非理之供横斂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漸去而民力庶乎其可寛矣至於屯田之利則以臣愚見當使大將募軍士使者招㳺民各自為屯不相牽制其給授課督賞罰政令各從本司自為區處軍中自有將校可使不須别置官吏使者則聽其辟置官屬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備使令又擇從官通知兵農之務兼得軍民之情者一員為屯田使總治兩司之政而通其奏請趣其應副又以嵗時按行察其勤惰之實以行誅賞如此則兩屯心競各務其功田事可成漕運可省而諸路無名非理之供横斂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獲己而未可盡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庶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務之五六也
  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其本在
  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將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於不可為矣故所謂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務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緩者惟陛下深留聖意而亟圖之使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彊中原不復仇敵不滅則臣請伏鈇龯之誅以謝陛下陛下雖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竊聞之今日士夫之論其與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實則皆所謂似是而非者也蓋其樂因循之無事者則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無事年寖高則血氣不能不衰天下無事則不宜更為庸人所擾其欲奮厲而有為者則又曰祖宗之積憤不可以不攄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復以此為務則聖心不待勸勉而自彊舍此不圖則雖欲䇿厲以有為而無所向望以為標凖亦卒歸於委靡而已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輒皆以為非者蓋樂因循者知聖人之血氣有時而衰而不知聖人之志氣無時而衰也知天下之有事不可以苟安而不知天下無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為無事乎且以衛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以求規諫而作抑戒之詩以自警使人朝夕誦之不離於側此其年豈不甚高而其戒謹恐懼之心豈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視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責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萬於武公者臣雖不肖又安敢先處陛下於武公之下而直謂其不能乎且天下之事非艱難多事之可憂而宴安酖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無一事之可為尚當朝兢夕惕居安慮危而不可以少怠况今天下雖若未有目前之急然民貧財匱兵惰將驕外有彊暴之寇仇内有愁怨之軍民其他難言之患隱於耳目之所不加思慮之
  所不接者近在堂奥之間而逺在數千里之外何可勝數         追計其前既有未可見之效却顧於後又未有可守之規


  亦安得遽謂無事而遂以逸豫處之乎其思奮厲者又徒知恢復之不可忘頽墮之不可乆然不知不
  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難保中原之戎宼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難除也誠能先其所難則其易者將不言而自辦不先其難而徒然僥倖於其易則雖朝夕談之不絶於口是亦徒為虛言以快天下之意而已又况此事之失己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晏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長而坐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解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乎故臣不敢隨例迎合苟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則惟欲陛下先以東南之未治為憂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㡬真實功效可以馴致而不至於别生患害以妨逺圖蓋所謂善易者不言易而真有志於恢復者果不在於撫劍扺掌之間也論者又或以為陛下深於老佛之學而得其識心見性之妙於古先聖王之道蓋有不約而自合者是以不悦於世儒之常談死法而於當世之務則寧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為可取今乃以其所厭飫鄙薄者陳之於前亦見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為此亦似是而非之論非所以進盛德於日新也彼老子浮屠之説固有疑於聖賢者矣然其實不同者則此以性命為真實而彼以性命為空虛也此以為實故所謂寂然不動者萬理粲然於其中而民彛物則無一之不具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必順其事必循其法而無一事之或差彼以為空則徒知寂滅為樂而不知其為實理之原徒知應物見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則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而治心修身齊家治國無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則其本末横分中外斷絶雖有所謂朗徹靈通虛靜明妙者而無所救於滅理亂倫之罪顛倒運用之失也故自古為其學者其初無不似有可喜考其終則詖淫邪遁之見鮮有不作而害於政事者是以程顥常闢之曰自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而實外於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自非淺陋固滯則必入於此是謂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闢之而後可與入道嗚呼此真可謂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聞於陛下者使陛下過聽髠徒誑妄之説而以為真有合於聖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為三術而以儒者之學為最下則臣竊為陛下憂此心之害於政事而惜此説之布於來今也如或未以臣言為然則聖質不為不高學之不為不乆而所以正心修身以及天下者其效果安在也是豈可不思其所以然者而亟反之哉



  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則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則以既斥儒者之道為常談死法而天下之務日至於前彼浮屠之學又不足以應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冀其富國彊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㡬年而國日益貧兵日益弱所謂近效者亦未之見而聖賢所傳生財之道理財之義文武之怒道德之威則固所以為富彊之大而反未有講之者也豈不誤哉今議者徒見老佛之高管商之便而聖賢所傳明善誠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初無新奇可喜之説遂以為常談死法而不足學夫豈知其常談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彿其萬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異而明辨之則知臣之所言非臣所為之説乃古先聖賢之説非聖賢所為之説乃天經地義自然之理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聖顔曾伋軻之賢而有所不能違也則於臣之言與夫論者之説其為取舍從違不終日而決矣抑臣於此又竊有感而自悲焉蓋臣之得事陛下於今二十有七年矣而於其間得見陛下數不過三自其始見於隆興之初固嘗輒以近習為言矣辛丑再見又嘗論之今嵗三見而其所言又不過此臣遐方下土田野之人豈有積怨深怒於此曹而固欲攻之以快已私也哉其所以至於屢進不合而不敢悔者區區之意獨為國家之計而不敢自為身謀其愚亦可見矣然自頃以來嵗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惟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臣之鄙滯固不能别有忠言奇謀以裨聖聽而陛下日新之盛德亦未能有以使臣釋然而忘其夙昔之憂也則臣於此安得不深有感而重自悲乎身伏衡茅心馳魏闕竊不勝其愛君憂國之誠敢冒萬死刳瀝肺肝以效野人食芹炙背之獻且以自乞其不肖之身焉



  伏惟陛下哀憐財赦而擇其中則非獨愚臣之幸
  實宗社生靈之幸
  臣熹誠惶誠恐昧死再拜謹言行狀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己就寢亟起秉燭讀之終篇年譜楊復曰先生當孝宗初政囊封陛對皆陳復讎之義力辨和議之非其後乃置而不論何哉竊觀戊申封事有曰此事之失己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宴安酖毒之志日滋日長臥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懈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乎此所以惓惓獨以天下之大本天下之急務為言也又曰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彊中原不復讎敵不滅臣請伏鈇鉞之誅以此言觀之先生曷嘗忘復讎之義哉但以事不可幸成政必先於自治能如是則復中原滅讎敵之規模己在其中矣
  除主管西太乙宫兼崇政殿説書辭
  行狀時上巳有倦勤之意蓋將以為燕翼之謀先生嘗草奏疏言講學以正心修身以齊家逺便嬖以敬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義理以絶神姦擇師傅以輔皇儲精選任以明體統振綱紀以厲風俗節財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攘夷狄凡十事欲以為新政之助會執政有指道學為邪氣者力辭新命除袐閣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 先生當孝宗朝陛對者三上封事者三其初固以講學窮理為出治之大原其後則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復之義其初固以當世急務一二為言其後封事之上則心術宮禁時政風俗披肝瀝膽極其忠鯁蓋所望於君父者愈深而其言愈切故於封事之未有曰日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獨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忠誠懇惻至今讀者猶為之涕下先生進疏雖切孝宗亦開懐容納武博編摩秘省郎曹之除皆將引以自近守南康持浙東江西之節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至是復有經帷之命先生之盡忠孝宗之受盡言亦不為不遇也然先生進言皆痛詆大臣近習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於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禪矣文集辭免召命狀  辭免召命奏狀  辭免崇政殿説書奏狀
  是嵗二月始出太極圖説西銘解義以授學者
  文集題太極西銘解後云始余作太極西銘二解未嘗敢出以示人也近見儒者多議兩書之失或乃未嘗通其文義而妄肆詆訶予竊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學徒使廣其傳庶㡬讀者由辭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輕議也淳熙戊申二月已已晦翁題
  文集答呂士瞻書云程先生云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此語切當不可移易李先生當日用功未知於此兩句為如何後學未敢輕議但今當只以程先生之語為正  答方賓王書云延平行狀中語乃是當時所聞其用功之次第今以聖賢之言進修之實驗之恐亦自是其一時入處未免更有商量也 語錄道夫言羅先生教學者静坐中㸔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未發作何氣象李先生以為此意不惟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而遺書有云既思則是己發昔嘗疑其與前所舉有礙細思亦甚𦂳要不可以不攷直卿曰此問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毫釐體用明白羅先生探索本原洞見道體二者皆有大功於世善觀之則亦並行而不相背矣况羅先生於静坐時觀之乃其思慮未萌虛靈不昧自有以見其氣象則初未害於未發蘇季明以求字為問則求非思慮不可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雖是如此分解羅先生説終恐做病如明道亦説静坐可以為學謝上蔡亦言多著靜不妨此説終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動時自有静時學者只是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見得世間無處不是道理雖至微至小處亦有道理便以道理處之不可專要去静處求所以伊川説只用敬不用静便説得平也是他經厯多故見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紛擾人觀之若會静得固好若講學則不可有毫髮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喫也好如要通天下喫便不可  問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狀云終日危坐以驗夫喜怒哀樂之前氣象為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與伊川之説若不相似曰這處是舊日下得語太重今以伊川語格之則其下工夫處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極了便自見得是有箇覺處不似别人今終日危坐只是且收斂在此勝如奔馳若一向如此便似坐禪入定  問延平欲於未發之前觀其氣象此與楊氏體驗於未發之前者異同如何曰這箇亦有些病那體驗字是有箇思量了便是己發若觀時恁著意㸔便也是己發 或問延平先生何故驗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曰只是要見氣象陳後之曰持定良乆亦可見未發氣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這裏又差從釋氏去 或問近見廖子晦言今年見先生問延平先生静坐之説先生頗不以為然不知如何曰這事難説静坐理會道理自不妨只是討要静坐則不可理會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討静坐以省事則不可問擇之云先生作延平行狀言黙坐澄心觀四者未發以前氣象此語如何曰先生亦自説有病後復以問先生云學者不須如此
  十六年已酉六十嵗春正月除秘閣修撰依舊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辭職名
  年譜拜祠命辭職名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一
  二月孝宗内禪光宗即位
  甲子序大學章句三月戊申序中庸章句
  年譜二書定著已乆猶時加竄改不輟至是以穩洽於心而始序之又各著或問中庸又有輯畧先生微言大義具見二書序中尤學者所當盡心也 語録大學是為學綱目先通大學立定綱領其他經皆雜説在裏許通得大學了去㸔他經方見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正心誠意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事  㸔大學且逐章理㑹須先讀本文念得次將章句來解本文又將或問來參章句須逐一令記得反復尋究待他浹洽既逐段曉得將來統㸔温尋過這方始是須是靠他這心若一向靠冩的如何得  問大學或問曰且從頭逐句理㑹到不通處却㸔章句或問乃注脚之注脚亦不必深理會學者且去熟讀大學正文了又仔細㸔章句或問未要㸔俟有疑處方可去㸔  或問朱敬之有
  異聞乎曰平常只是在外面聽朋友問答或時裏面亦只説某病痛處得一日教㸔大學曰我平生精力盡在此書先須通此方可讀書  説大學啓蒙畢因言某一生只㸔得這兩件文字透見得前賢所未到處若使天假之年庶㡬將許多書逐件㸔得恁地煞有工夫  問趙書記欲以先生中庸解鋟木如何先生曰公歸時煩説與切不可某為人遲鈍旋見得旋改一年之内改了數遍不可知又自笑云那得箇人如此著述 解文字下字最難某解書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為無那恰好底字把來㸔又見不穩當又著改㡬字所以横渠説命辭為難  伊川舊日教人先㸔大學那時未有解説想也㸔得鶻突而今看註解覺大段分曉了只在仔細去㸔  人只説某説大學等不略説使人自致思此大不然人之為學只爭箇肯與不肯耳他若不肯向這裏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這一邊自然有味愈詳愈有味文集答許順之書云大學之説近日多所更定舊説極陋處不少大抵本領不是只管妄作自誤誤
  人深為可懼耳 答呂伯恭書云中庸章句一本上納    更有詳説一書字多未暇餘俟後便寄
  去有未安者一一條示為幸大學章句並往亦有詳説後便寄也     與張敬夫書云大學中庸章句緣此畧修一過再録上呈然覺其間更有合刪處   答詹帥書云中庸大學舊本己領二書所改尤多中庸序中推本堯舜傳授來歷添入一段甚詳大學格物章中改定用功程度甚明刪去辨論冗説極多舊本直是見得未真也

  夏四月復辭職名許之依舊直寳文閣降詔奬諭文集辭免狀云右熹四月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秘閣修撰恩命奉聖㫖不許辭免仍凖吏部降到告命一道授熹前件職名者誤寵横加乃超三級所有告命不敢祗受年譜詔辭云以為寵卿以爵秩不若全卿名節之為尤美也乃上表謝
  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二  謝依所乞仍舊直寳文閣及賜詔書奬諭表
  閏五月更化覃恩轉朝散郎賜緋衣銀魚
  秋八月除江南東路轉運副使辭
  年譜詔疾速之任任滿前來奏事先生以江東漕置司建康奄䜿守行宮循習至與監司帥守迭為賓主故不敢受以祖鄉田産𨽻部内辭
  冬十月詔免囘避疾速之任復辭
  文集辭免江東運使狀一  狀二
  十一月改知漳州再辭不允始拜命
  行狀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辭不許時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紹熙元年之任
  文集辭免知漳州狀  辭免知漳州劄子












  朱子年譜巻三
<史部,傳記類,名人之屬,朱子年譜>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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