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皇綱論 (四庫全書本)/卷2

卷一 春秋皇綱論 卷二 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卷二     宋 王晳 撰
  公即位
  卿書名氏
  稱人
  公即位
  禮君薨嗣子既即位此謂殯之即位繋先君之末年未即改元者子統於父臣統於君也公羊云縁終始之義一年不二君此說是也世子稱子者待之猶君也遭喪即位禮無明文啖助曰既殯而嗣子為君康王之誥是也未就阼階之位来年正月朔日乃就位南面而改元春秋所書是也謹案顧命四月乙丑成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以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延入翼室恤宅宗丁卯命作冊度越七日王麻冕黼裳由賔階隮太史御王冊命事畢諸侯出廟門俟康誥云康王既尸天子遂誥諸侯羣公既皆聽命趨出王釋冕反喪服其辭連顧命後云康王既尸天子則去冊命不逺不可謂之踰年即位也况命誥之文並無踰年即位之意是啖子傅此而為説也公羊云殯然後即位杜預曰尚書顧命天子在殯之遺制也推此亦足以凖諸侯之禮矣然大抵禮必有法法無不通若謂凡踰年冝即位則假設諸侯十二月晦日薨五日而殯則是過朔三日若待不殯便行即位之禮則先君之薨裁一日爾忍行之乎此理所未安也謹案虞書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三載四海遏密八音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稱二十八載者舜受終于文祖後二十八載也三載四海遏密八音者舜之三載也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者孔安國云舜服堯喪三年畢将即政故復至文祖廟告愚竊謂此是先王之禮嗣君即阼之正法也子張問髙宗亮隂三年不言何謂也孔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緫已以聽於冢宰三年言古人皆然則譏今不然也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天子諸侯理應不異則古者君薨既殯然後嗣子冊命為主於君薨之明年既是嗣君之年則義當改元也又於三年服終之後當朝于王王既錫命然後告廟行即位之禮為得其正詩瞻彼洛矣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鄭氏箋曰諸侯世子除三年䘮即阼乎曰諸侯有繼世之義其為太子也固已命之於天子矣既殯而即位則臣子可以言公矣亦猶康王之誥稱惟新陟王也其踰年改稱嗣君之元年則有成君之尊故稱爵也是嗣子統於先君之末年則稱子踰年為嗣君之元年則稱爵義當然也至於喪禮三年聽於冢宰服除而朝天子錫命而為諸侯月正元日朝廟即阼則當以堯舜之法為正左氏釋公子遂如齊納幣云凡君即位好舅甥修昬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杜氏曰謂亮隂既終嘉好之禮始備此除凶之即位也噫此即位之說乃與舜典之文相表裏也但左氏之學不自知此是先王所制即位之正禮不能究明之爾好學君子冝深詳之
  卿書名氏
  春秋凡卿書名氏何也志其執政之臣也春秋之辭簡不必於初命即書其名因事則書之凡國政之善惡皆斯人之所與議襃貶之理不獨在國君故也其大夫比三事一命不與國政襃貶無所及故例稱人略之也全盛之世凡諸侯之卿皆命乎天子所以奉三年之䘮来受爵命也此義是也周衰禮壊樂崩上昬下僭故不待三年而於君薨之踰年改元之後不復聽王爵命擅行即位之禮仲尼書之皆記過也孟子滕世子使問孟子孟子曰親喪固所自盡也三年之喪齊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子而反之不可復問孟子孟子曰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位謂喪位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草上之風必偃是在世子世子曰然五月居廬未有命戒至葬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四方来弔者觀之大悦案孟子之言則知魯皆不行三年之服也又足見諸侯居喪之禮當如是也或曰莊公閔公僖公不書即位乃聖人善之乎曰不然此三君自以繼弑避嫌不書即位爾非實能奉三年之制也若書即位則嫌乎如桓宣之簒也喪禮不備猶可也簒則不可言也故春秋於此三君不復論其乖喪禮之貶也或曰諸侯在喪稱子改元稱爵既稱爵則焉得不謂之即王命謹國政謂之命卿若大夫則本國之君自命焉不與政也左氏謂凡不書名皆不卿是也春秋之時周室微弱諸侯擅權不奉王命結為仇黨恣行侵伐甚者滅人之國臣弑其君由是諸國之卿皆非王命其勢不得不然也莊三年溺㑹齊師伐衛公羊曰吾大夫之未命者也云吾大夫則是已為大夫矣云大夫之未命者則是未正命為卿也啖子曰禮諸侯之卿皆命于天子故趙氏不用王制之文而以啖説為正然此乃治世之正法也衰亂之世豈能然邪愚案隐公之卿多不書氏盖隐公以庶長自嫌欲同於攝故所用之卿亦不正命皆去族以别之傳曰隐不爵命大夫此説是也啖趙謂未命之卿為未王命又以為齊桓伯後未命卿序在命卿之下故例皆請命小國不能自通王室亦少能争長故皆不請終於春秋此説無所據恐不然也魯桓公三年翬始稱公子桓弑君兄又成宋亂不顧王法莫此之甚豈復請天子命翬為卿邪盖桓公寵其簒謀自命之爾又諸侯之薨嗣子不待王命皆擅行即位之禮其間復有不正而自為君者豈於命卿乃反請天子乎楚子僭稱王又豈肯更於周請命乎斯理之不然也斷可知矣襄二十九年諸國之卿城𣏌鄭公孫叚亦書名氏杜預以為攝卿行也案攝卿則但書名柔溺是也此盖鄭國僭有六卿故城杞之時叚以為卿至三十年伯有之死又命為上卿之亞故子產使次已位也噫春秋迹盛衰凡大國之卿皆書名氏記其人則於其行事也得以襃貶之矣内大夫攝行卿事則去族以别於正卿外大夫攝行卿事事接於魯則亦書名詳外也鄭自平王之後桓武之間稍亦彊盛比於陳蔡莊公多所侵伐其後繼有良臣故春秋於伯爵之國獨書鄭卿名氏自曹以下至邾滕紀莒之類雖有侯爵者皆以微弱不能自彊於國政當時無所輕重故略其卿稱人而已獨曹公子首以助大國伐無道公孫㑹以公族而叛皆特書族詳之也其他小國以事接於魯雖其正卿亦但書名降於大國也若謂之不請命則二百餘年之間凡小國無一人請命乎亦近誣也秦自穆公奄有西戎然大抵不預中國盟㑹侵伐但與晉為仇敵爾故不書卿之名氏經書秦伯使術来聘降于大國也楚國僻逺始稱人漸進稱名後遂具大夫名氏亦見其因時之盛衰也以此知大國當其書名氏不足疑也啖趙据城濮之戰楚得臣稱人以為未命之卿稱人也愚案得臣稱人盖亦降稱人爾下文有楚殺其大夫得臣知此戰者是得臣也啖氏又曰外未命之卿略而稱人所以重王命尊周室也案諸侯簒弑者與諸侯㑹則正其為君豈是重王命乎盖所以顯其罪惡不待貶絶而見之矣則諸侯之卿亦當然也雖非王命自以大國權勢之重備書名氏既書名氏則貶在其間矣啖氏之說皆自治世言之也其謂叛逆奔執殺則例皆書名以示勸懲此說是也但不當謂未王命爾且既居卿職執行國政雖未正命固當書名何者以其任用稍尊異於衆大夫也又其間有功善可録者則持書以進之屈完是也是時楚卿未見於經召陵之名亦是事接於魯例合名以功故特書名氏也但春秋之世有功者希為罪者多故鮮其人爾又諸侯世子以國嗣之重當在卿上其諸侯兄弟名見于經者亦皆命卿故書之也
  稱人
  經書人者義例非一啖助謂三傳以卿有罪者貶之稱人則是掩惡也唯楚子稱人以圍宋貶之同外域也此蓋用榖梁之說謂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不正其信荆蠻而伐中國也義亦非矣是時晉文公即位四年勉脩國政出定襄王欲繼齊桓之業而諸侯不能早援大國共尊天子反事僭楚同力圍宋則此諸侯曽聾瞽之不若也夫楚子恃彊而僭其罪惡不待貶絶而見也故略楚子稱人所以使罪歸於諸侯爾又以公之往㑹而示諱焉下文曰公㑹諸侯于宋若上有楚子則嫌公往㑹之罪與諸侯鈞矣既曰楚人而下云公㑹諸侯則是使若楚人不預然斯其微旨也且春秋雖大國之卿亦不得序在諸侯上知此楚人即楚子也盖聖人託以明義婉而成章故變文也若謂人楚子所以人諸侯則亦是貶以稱人也聖人之意殆不然矣噫夫春秋之稱人自有明例但諸儒思之未至爾書序曰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帥師敗諸崤而春秋書曰晉人敗秦師于殽此皆仲尼之言而乃異同者其故何㦲書序舉其實而春秋著以法而云也夫穆公遣師伐鄭又入滑貪狡無信輕棄民命者也晉徃敗之雖非正然秦罪重於晉若書晉子或晉侯敗秦師于崤則是罪晉甚於秦矣故仲尼稱人以恕晉也歴觀經之本末義例皆然大扺事善而情或可責則稱人以略其美事不善而理有可矜則稱人以汎其罪若楚子圍許救鄭如奉天子之意而實不然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而緩慢不恪若此之類皆事善而情有可責則稱人以略其美也晉襄公敗秦師于崤而秦有貪虐之罪成公與諸國大夫盟于蜀非大夫彊請若此之類皆事不善而理有可矜則稱人以汎其罪也其或不繫乎是非輕重者亦特略以稱人若陳人之歸是也餘無此義類而稱人者直非卿爾而三傳謂貶諸侯及卿稱人者皆不悉聖人之意然也





  春秋皇綱論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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