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 唐會要卷九十五
卷九十六 

高昌 高句麗 百濟 新羅

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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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漢車師前王之廷,後漢戊己校尉之故地。漢時興師西討,軍中羸憊者留居焉。地形高敞,故因名高昌。壘有八城,本皆中國人也。後魏時爲郡,以闞伯周爲太守,尋爲沮渠無諱所奪。居數世,高昌滅之,以燉煌人張孟明爲國王。國人殺之,共立馬儒。又殺之,乃立其長史金城麴嘉爲王。嘉自云河東人,世修職貢於中國,知文字書計,置官亦採中國之號。今王伯雅,卽嘉之後世。

武德七年,獻狗,雌雄各一,高六寸,長一尺餘。中國有拂菻狗,自此始也。

貞觀四年,其王文泰來朝。泰卽伯雅子也。妻宇文氏,卽隋煬帝所賜華容公主也,請入宗親,詔賜姓李氏,封常樂公主。其後與突厥連結,西域諸國朝貢者,皆路出高昌,文泰稍擁絕之。至十三年,太宗謂其使曰︰「高昌數年來朝貢旣略,無蕃臣之禮。今茲歲首,萬國來朝,而文泰不至。我使人至彼,文泰云︰『鷹飛于天,雉竄於蒿,貓遊於堂,鼠安於穴,各得其所,豈不快耶!』明年當發兵以擊爾國也。」

十四年八月十日,交河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副總管牛進達平高昌國,下其郡三、縣五、城二十二、戶八千四十六、口三萬七千七百三十八、馬四千三百疋。太宗欲以其地爲州縣,魏徵諫曰︰「未若因撫其人,而立其子,所謂伐罪弔民,威德被於遐外,爲國之善者也。今若利其土壤,以爲州縣,常須千餘人鎭守。數年一易,往來交替,死者十有三四。遣辦衣資,離別親戚,十年之後,隴右空虛,陛下終不得高昌撮粟尺布以助中國,所謂散有用而資無用。」上不從,以其地爲西昌州,又改爲西州。以交河城爲交河縣,始昌城爲天山縣,田山城爲柳中縣,東鎭城爲蒲昌縣,高昌城爲高昌縣,併爲都護府,留軍以鎭之。初,西突厥遣其葉護屯兵于可汗浮圖城,與高昌爲影響,至是懼而來降,以其地爲庭州,幷置蒲類縣。國威旣震,西域大懼。焉耆王詣軍門請謁,留兵鎭守,刻石紀功而還。每歲調發千人防邊。黃門侍郎褚遂良上疏曰︰「臣聞古者哲后,必先華夏而後夷狄,務廣德化,不事遐荒。是以周宣薄伐,至境而止;始皇遠塞,中國分離。漢武負文、景之聚財,翫士馬之餘力,始通西域,將三十年。復得天馬于宛城,采蒲桃於安息,而海內空竭,生人物故。所以租及六畜,算至舟車,因之凶年,盜賊並起。搜粟都尉桑弘羊復希主意,請遣士卒,遠田輪臺,築城以威西域。武帝翻然追悔,情發於衷,棄輪臺之野,下哀痛之詔,人神咸悅,海內乂康。向使武帝復用桑弘羊之言,天下生靈皆盡之矣。是以光武中興,不踰葱嶺;孝章卽位,都護來歸。陛下誅滅高昌,威加西域,收其鯨鯢,以爲州縣。然則王師薄發之歲,[1]河西供役之年,飛芻輓粟,十室九空,數部蕭然,五年不復。陛下歲遣千餘人,遠事屯戍,經年離別,萬室思歸。去者資裝,自須營辦,旣費芻粟,傾其機杼,經途死亡,復在其外。兼遣罪人,增其防遏。彼罪人者,生於販肆,終朝墮業,犯禁違公,謂之浮薄,徒能擾於邊城,必無益於行陣。所遣之內,復有逃亡,官司捕捉,爲國生事。設令張掖塵飛,酒泉烽舉,陛下豈能得高昌一人升粟而及事乎?終須發隴右諸州,星馳電擊。由斯而言,此河西者方己腹心,彼高昌者他人手足。豈得糜費中華,以事無用?《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此之謂也。陛下平頡利於沙塞,滅吐渾於西海。突厥餘衆,爲立可汗;吐渾遺氓,更樹君長。復立高昌,非無前例。此所謂有罪而誅之,旣復而立之。四海百蠻,誰不聞見,蠕動懷生,畏威慕德。宜擇高昌可立者而立之,徵給首領,兼還本國,負戴漢恩,長爲藩翰。中國不擾,旣富且寧,傳之子孫,以貽永世。」初,平高昌,君集至京師,有司劾其私取寶物,詔下獄。中書侍郎岑文本上疏曰︰「高昌昏迷,人神共棄。在朝議者,以其地在遐荒,咸欲置之度外。惟陛下運獨見之明,授決勝之略,君集奉行聖算,指期平殄。陛下爲而不宰,乃推功於將帥。露布初至,便降大恩,從征之人,皆霑滌蕩。內外文武,咸欣陛下賞不踰時。而不經旬日,並付大理。雖君集等自挂網羅,恐海內疑陛下惟錄其過,以遺其功。古之人君,出師命將,克敵則獲重賞,不克嚴刑。是以當其有功也,雖貪殘淫縱,必蒙青紫之寵;當其無功,雖勤躬潔己,不免鈇鉞之誅。故《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爲君者也。』昔漢貳師損五萬之師,糜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唯獲駿馬三十匹。[2]雖斬宛王之首,而罪惡甚多。武帝以爲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海西侯。又校尉陳湯,矯詔興師,雖斬郅支單于,而湯盜所收康居財物,爲司隸所繫。湯乃上疏曰︰『臣與吏人共誅郅支,幸得擒滅。今司隸乃收繫按驗,是爲郅支報讎也。』元帝赦其罪,封湯關內侯。又晉龍驤將軍王濬,有平吳之功,而王渾等論濬軍人得皓寶物。濬上表曰︰『今年平吳,誠爲大慶,於臣之身,更爲咎累。』武帝赦而不推,封襄陽侯。近隋新義郡公韓擒虎,平陳之日,縱士卒暴亂,取寶宮內,帝亦不問罪,加上柱國。由斯觀之,將帥之臣,廉愼者少,貪求者衆。是以黃石《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是知前聖莫不收人之長,棄人之短,良爲此也。陛下若降雨露之澤,收雷電之威,錄其微勞,忘其大過,足使立功之士,因茲而皆勸,負罪之將,由斯而改節。」乃釋君集等。先是,文泰已死,國人立其男智盛爲王,竟爲君集執獻於觀德殿。初,其國童謠曰︰「高昌兵馬如霜雪,漢家兵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迴首自消滅。」文泰使人捕其首唱者,不能得。麴氏有國,至智盛凡九代一百四十四年而滅。尋拜智盛爲左武衞將軍,封金城郡公;弟智湛爲右武衞中郎將,封天山縣公。智湛後終於左驍衞將軍、西州刺史。天授初,其子崇稅授左武衞大將軍交、河郡王。稅卒,封襲遂絕。

高句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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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者,出自扶餘氏,其後有朱蒙孫莫來,因滅扶餘,都平壤,卽玄菟之故地。俗頗知書記,恆西與中國通。

武德七年二月七日,遣使內附,受正朔,請頒曆,許之。

八年三月十一日,高祖謂羣臣曰︰「名實之間,理須相副。高麗稱臣於隋,終拒煬帝,何必令其稱臣,以自尊大?可卽詔述朕此懷也。」裴矩、溫彥博進曰︰「遼東之地,周爲箕子之國,漢家玄菟郡耳。魏、晉以前,近在提封之內,不可許以不臣。若與高麗抗禮,四夷必當輕漢。且中國之於夷狄,猶太陽之於列星,理無降尊,俯同藩服。」乃止。

貞觀十八年二月,太宗謂侍臣曰︰「高麗莫離支賊殺其主,盡誅大臣,用刑有同坑穽。夫出師弔伐,須有其名,因其殺虐下人,取之爲易。」諫議大夫褚遂良進曰︰「兵若渡遼,事須剋捷,萬一不獲,無以威示遠方,必更發怒,再動兵衆。若至於此,安危難測。」太宗然之。兵部尚書李勣曰︰「近者延陀犯邊,陛下必欲追擊,但爲魏徵之諫,所以遂用其言。此之失機,亦由徵之誤計。倘若仰申聖策,延陀無一人生還,可五十年間,邊境無事。」至十一月十六日,以刑部尚書張亮爲平壤道行軍大總管,自萊州泛海趨平壤。又以特進李勣爲遼東道行軍大總管,趨遼東。兩軍合勢,以其月之三十日,征遼之兵集於幽州。安州人彭惠通請出布帛五千段以資征人,上嘉之,比漢之卜式,拜宣義郎。

十九年四月,李勣攻拔蓋牟城,獲口二萬,以其城置蓋州。五月,上渡遼水,詔撤橋梁,[3]以堅士卒之心。上親率甲騎,與李勣攻遼東城,拔之,以其城爲州。六月,攻拔白巖城,以其城爲巖州。遂引軍次安市城,進兵以攻之。會高麗北部耨薩高延壽、南部高惠眞率靺鞨之衆十五萬來援,於安市城東南八里,依山爲陣。上令所司張受降幕於朝堂之側,[4]曰︰「明日午時,納降虜於此。」上夜召文武,躬自指麾。是夜,有流星墜賊營中。明日,及戰,大破之。延壽、惠眞率三萬六千八百人來降。上以酋首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遷之內地。餘三萬人悉放還平壤城。收靺鞨三千三百人,並坑之。獲馬五萬匹,牛五萬頭,甲一萬領。因名所幸山爲駐蹕山,命許敬宗爲文,勒石,以紀其迹。遂移軍於安市城南,久不剋。九月,遂班師。先遣遼、蓋二州戶口渡遼,乃召兵馬歷于城下而旋。城主昇城拜辭,太宗嘉其堅守,賜縑百疋,以勵事君者。十一月,至幽州。初入遼也,將十萬人,各有八馱,兩軍戰馬四萬匹,及還,死者一千二百人,八馱及戰死者十七八。張亮水軍七萬人,沉海溺死數百人。凡徙遼、蓋、巖二州戶口入內地,前後七萬餘人。二十一年,李勣復大破高麗於南蘇,班師至頗利城,渡白狼、黃巖二水,皆由膝已下。勣怪二水淺狹,問契丹遼源所在,云︰「此二水更行數里,卽合南流,卽稱遼水,更無遼源可得也。」二十二年七月,太子太傅、知門下省事房玄齡謂諸子曰︰「吾自度危篤,以東討不停,豈可使吾銜恨入地?」遂封表上諫曰︰「臣詳觀方今爲中國患者,無過突厥,遂能坐運神策,不下殿堂,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分典禁衞,執戟行間。其後延陀鴟張,尋就夷滅;鐵勒慕義,請置州縣。沙漠已北,萬里無塵。如高昌叛渙於流沙,吐渾首竄於積石,偏師薄伐,俱從平蕩。高麗歷代逋誅,莫能討擊。陛下責其逆亂,弒主虐人,親總六軍,問罪遼碣。未經旬日,卽滅遼東,前後虜獲,數十萬計,分配諸州,無處不滿。雪往代之宿恥,掩崤陵之枯骨,比功較德,萬倍前王。此聖主之所自知,微臣安敢備說。今臣深爲陛下惜之、重之、愛之、寶之。《周易》曰︰『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由此言之,進有退之義,存是亡之幾,得有喪之理。老臣所以爲陛下惜之,蓋謂此也。陛下威名功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彼高麗者,邊夷之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理,古來以魚鼈畜之,宜從闕略。若必欲絕其種類,恐獸窮則搏。陛下每決死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食,停音樂,蓋以人命所重,感動聖慈也。況今兵士之徒,無一罪戾,無故驅之於戰陣之間,委之於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魂魄無歸。令其老父孤兒,寡妻慈母,望轊車而掩泣,抱枯骨而椎心。足以變動陰陽,感傷和氣,實天下之寃痛也。且兵,凶器也;戰,危事也,不得已而用之。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而陛下誅之可也。使失百姓,而陛下滅之可也。久長能爲中國患,而陛下除之可也。有一於此,雖日殺萬夫,不足爲媿。今無此三條,坐煩中國,內爲舊主雪怨,外爲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願陛下遵皇祖老子止足之誡,保後代巍巍之名,發沛然之恩,降寬大之詔,順陽春以布澤,許高麗以自新。臣老病三公,朝夕入地,所恨竟無塵露,微增海嶽,謹罄殘魂餘息,先代結草之誠。倘蒙錄此哀鳴,卽臣死且不朽。」八月,徐充容上表曰︰「竊見頃年已來,力役兼總,東有遼海之軍,西有崐丘之役,士馬疲於甲冑,舟車倦於轉輸。且召募投戎,去留懷生死之痛;因風阻浪,存沒有漂溺之危。一夫力耕,卒無數十之穫;一船致損,則傾數萬之糧。是猶運有盡之農功,塡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雖除兇伐暴,國有常規,然黷武玩兵,先哲所戒。昔秦王併吞六國,反速危亡之期;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是知地廣非久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原。願陛下布澤流仁,矜弊恤乏,減行役之煩,增湛露之惠。」

龍朔元年四月十六日,兵部尚書任雅相爲浿江道行軍大總管,三十五軍水陸分途,先觀高麗之釁,上將親率六軍以繼之。蔚州刺史李君球上疏曰︰「臣聞《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戰者危事,兵者凶器,故聖主明王重行之也。憂人力之盡,恐府庫之殫,懼社稷之危,生中國之患。故古人云︰『務廣德者昌,務廣地者亡。』昔秦始皇好戰不已,至于失國,是不愛其內而務其遠故也。漢武遠討朔方,迨乎萬里,廣拓南海,分爲八郡。終于戶口減半,國用空虛。至于末年,方垂哀痛之詔,自悔其失。彼高麗者,僻側小醜,潛藏山海之間,得其人不足以彰聖化,棄其地不足以損天威。何至於疲中國之人,傾府庫之實,使男子不得耕耘,女子不得蠶織?陛下爲人父母,不垂惻恤之心,傾其有限之貲,貪彼無用之地。設令高麗旣滅,卽不得不發兵鎭守。少發則兵威不足,多發卽人心不安。是乃中國疲於轉戍,萬姓無以聊生,則天下敗矣。天下旣敗,卽陛下何以自安?故臣以爲征之不如不征,滅之不如不滅,惟陛下裁斷焉。」

乾封三年,[5]李勣攻拔扶餘城,遂與諸軍相會。時侍御史賈言忠充支度遼東軍糧使,還,上問以軍事。言忠畫其山川地勢,且言遼東可平之狀。上問曰︰「卿何以知其可平也?」對曰︰「昔隋主親率六軍,覆於遼東者,人事然也。煬帝無道,軍政嚴酷,舉國皆役,天下離心。玄感一倡,狼狽而返,身死國亡,自取之也。及先帝親征問罪,所以不得志者,高麗未有釁也。今高麗已失其政,人心不附。男生兄弟,相爲攻擊,脫身來奔,爲我鄕導。彼之情僞,盡知之矣。以國家富強,陛下明聖,將士盡心,滅之必矣。且臣聞高麗《秘記》云︰『不及千年,當有八十老將來滅之。』自前漢之高麗氏卽有國土,及今九百年矣。李勣年登八十,亦與其記符同。又高麗頻歲飢荒,賣鬻男女。無故地裂,狼狐入城,蚡鼠穴于國門之下。夷俗信妖,迭相驚駭。天意如此,人事如彼,臣竊以爲是行不再舉矣。」上曰︰「卿觀遼東諸將孰賢?」對曰︰「李勣先朝舊臣,聖鑒所悉。龐同善雖非鬬將,而持軍嚴整。薛仁貴勇冠三軍,威名遠震。高侃勤儉自處,忠果有餘。契苾何力沈毅持重,統御之才,雖頗有忌前之癖,而臨事能斷。然諸將夙夜小心,忘身憂國者,莫逮於李勣。」上深然其言。

總章元年夏四月,彗星見於五車,許敬宗以爲星孛於東北,王師問罪,此高麗將滅之徵。九月,李勣拔平壤城,虜高藏、男建等。十二月,至新豐,詔取便道獻俘於昭陵。[6]乃備軍容,奏凱樂,獻於太廟。詔以高藏政不由己,赦其罪,授司平太常伯;男產授司宰少卿;男建配流黔州。分其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二、縣一百,又置安東都護府以統之,移其戶二萬八千於內地。

儀鳳中,高宗授高藏遼東都督府,封朝鮮王,居安東,領本蕃爲主。高藏至安東,潛與靺鞨相通謀叛。事覺,召還,配流邛州,以永淳初卒,贈衞尉卿。聖曆二年,又授高藏男德武爲安東都督,以領本蕃。自是高句麗舊戶在安東者漸寡少,分投突厥及靺鞨等,其舊地盡入於新羅,高氏君長遂絕。

元和十三年四月,其國進樂物兩部。

百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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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濟者,本扶餘之別種,當馬韓之故地。其後有仇台者,爲高麗所破,以百家濟海,因號百濟焉。大海之北,小海之南,東北至新羅,西至越州,南渡海至倭國,北渡至高麗。其王所居,有東西兩城。新置內官佐平,掌宣納事;內頭佐平,掌庫藏事;內法佐平,掌禮儀事;衞士佐平,掌宿衞兵事;朝廷佐平,掌刑獄事;兵官佐平,掌在外兵馬事。又外置六帶方,管十郡。其用法:叛逆者死;殺人者以奴婢二人贖罪;官人受財及盜者,三倍追贓;餘與高麗同。武德四年,其王扶餘璋遣使獻果下馬。與新羅世爲仇讎。

貞觀十六年,與高麗通和,以絕新羅入朝之道。太宗親征高麗,百濟懷二。數年之間,朝貢遂絕。至顯慶五年八月十三日,左衞大將軍蘇定方討平之,虜其王義慈及太子崇、將校五十八人,送于京師。其國分爲五部,統郡三十七、城二百、戶七十六萬。至是,以其地置熊津、馬韓、東明、金漣、德安等五都督,各統州縣,立其酋長爲都督、刺史、縣令,命左衞郎將王文度爲都統,總兵以鎭之。義慈事親以孝行聞,友于兄弟,時人號爲「海東曾閔」。及至京,數日病卒,葬于孫皓、陳叔寶墓側。至麟德三年已後,其地爲新羅、靺鞨所分,百濟之種遂絕。

新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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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羅者,本弁韓之地。其風俗衣服與高麗、百濟略同,而朝服尚白。好祭山神。國人多金、朴兩姓,異姓不爲婚姻。重元日,每其日,拜日月鬼神。人髮長美。其先出高麗,魏將毌丘儉之破高麗也,其衆遁保沃沮,後歸故國,其留者號新羅。

永徽元年,新羅王金眞德大破百濟,遣使金法敏來朝,仍織錦作五言《太平詩》以獻。帝嘉之,拜法敏爲太府卿。[7]五年,眞德卒,高宗爲舉哀於永光門,使太常卿張文收持節弔祭之,贈開府儀同三司,仍賜綾綵二百段,詔其子春秋嗣位。

顯慶元年三月,又破百濟兵,遣使來告。

龍朔元年,春秋卒,詔以其子法敏嗣位。三年四月,詔以新羅國置雞林州大都督府,仍授法敏雞林大都督府。麟德二年八月,法敏與熊津都督扶餘隆盟于百濟之熊津城,其盟書藏于新羅之廟。于是帶方州刺史劉仁軌領新羅、百濟、躭羅、倭人四國使,浮海西還,以赴大山之下。

上元元年二月,新羅王金法敏旣納高句麗叛亡之衆,又封百濟故地,遣兵守之。帝大怒,詔削法敏官爵,遣宰臣劉仁軌討之,仍以法敏弟右驍衞員外大將軍、臨海郡公金仁問爲新羅王。時仁問在京師,詔令歸國以代其兄。仁問行至中路,聞新羅降,仁問乃還。二年二月,雞林道行軍大總管劉仁軌大破新羅之衆於七重城而還,新羅于是遣使入朝伏罪,並獻方物,前後相屬,帝復金法敏官爵。旣盡有百濟之地及高句麗南境,東西約九百里,南北約一千八百里,於界內置上、良、康、熊、金、武、漢、朔、溟等州。所輸物產,爲諸蕃之最。

開耀元年,法敏卒,遣使册立其子政明爲王,仍襲父官爵。

長壽二年,政明卒,册立其子理洪爲王。三年,遣使來朝。其年,理洪卒,册立其弟崇基爲王,仍令襲兄輔國大將軍、左豹韜大將軍、雞林州都督。

神龍三年,授驃騎大將軍。

先天元年,改名興光。

開元十年,頻遣使獻方物。十二年,興光遣使獻果下馬二匹、牛黃、人參、頭髮、朝霞紬、魚牙紬、[8]鏤鷹鈴、海豹皮、金銀等,仍上表陳謝。至十二年,遣其臣金武勳來賀正。及武勳還,降書賜之。又使其弟金嗣宗來朝,幷貢方物。至二十一年,加興光寧海軍使。其年,命太僕卿員外置同正員金思蘭使於新羅。思蘭本新羅之行人,恭而有禮,因留宿衞,及是,委以出疆之任,且便之也。前年,帝賜興光白鸚鵡,雌雄各一,及紫羅繡袍、金銀鈿器物、瑞文繡緋羅、五色羅、綵綾共三百餘段,至是,興光遣使從姪志廉奉表陳謝,仍奏國內有芝草生,畫圖而獻。二十年,又遣其大臣金端竭丹來賀正,又遣姪志廉來獻方物,授志廉鴻臚少卿員外置同正員,賜絹百疋,留宿衞。二十三年十一月,遣從弟大阿飱金忠相來朝,死于路,贈衞尉卿。二十五年,興光卒,其子承慶嗣位,遣使來告。帝悼惜之,又贈太子太保,命贊善大夫邢璹攝鴻臚少卿,往其國行弔祭册立之禮。至二十八年,册承慶妻朴氏爲新羅王妃。

天寶三載,承慶卒,命弟憲英嗣位,仍襲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雞林州刺史、兼持節寧海軍事。是載四月,遣使謝恩,幷獻方物。十月,遣使來賀正,授左清道率府員外長史,賜綠袍銀帶,放還蕃。自後頻來朝。七載,遣使獻金銀及六十總布、魚牙紬、[9]朝霞紬、牛黃、頭髮、人參。

寶應二年,憲英遣使朝貢,授其使檢校禮部尚書,放還。大曆二年,憲英卒,册立其子乾運爲王。三年二月,命倉部郎中歸崇敬兼御史中丞,持節册命。又册乾運母爲太妃。七年,遣使金標石來賀正,授衞尉員外少卿,放還。八年,遣使來朝,幷獻金銀、牛黃、魚牙紬、朝霞紬等方物。建中四年,乾運卒,無子,國人立其上相金良相爲王。

貞元元年,授良相檢校太尉、都督、雞林州刺史、寧海軍使、新羅國王,仍令戶部郎中蓋塤持節册命。其年,良相卒,立上相金敬信爲王,令襲其官爵,良相之從兄弟也。十四年,敬信卒,其子先敬信亡,國人立敬信嫡孫權知國事俊邕爲王。十六年,授俊邕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新羅王,令司封郎中兼御史中丞韋丹持節册命。明年,至鄆州,[10]聞俊邕卒,其子重興立,詔丹還。

永貞元年,詔遣兵部郎中元季方持節册重興爲王。

元和元年十一月,放宿衞新羅王子金忠獻歸本國,[11]仍加試秘書監。三年,遣使金力奇來朝。其年七月,力奇上言︰「貞元十六年,奉詔册臣故主金俊邕爲新羅王,母申氏爲太妃,妻叔氏爲王妃。册使韋丹至中路,知俊邕薨,其册卻迴在中書省。今臣還國,伏請授臣以歸。」勅︰「金俊邕等册,宜令鴻臚寺於中書省受領,至寺宣授與金力奇,令齎歸國。仍賜其叔彥昇門戟,令本國准例給。」四年,遣使金陸珍等來朝貢。五年,其王子金憲章來朝貢。七年,重興卒,立其相金彥昇爲王,遣使金昌南等告哀。七月,授彥昇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持節大都督雞林州諸軍事、兼持節寧海軍使、上柱國、新羅王,妻正氏册爲妃,仍賜太宰相金崇斌等三人戟,亦令本國準給。兼命職方員外郎、攝御史中丞崔廷持節弔祭册立,以其質子金士信副之。十一年十一月,其入朝王子金士信等遇惡風,飄至楚州鹽城縣界,淮南節度使李鄘以聞。是歲,新羅飢,其衆一百七十人求食於浙東。十五年,遣使朝貢。

長慶二年十二月,遣使金柱弼朝貢。

寶曆元年,其王子金昕來朝,兼充宿衞。

大和四年,彥昇卒。五年四月,詔以新羅王金景徽爲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使持節大都督雞林州諸軍事、兼充寧海軍使,景徽母朴氏宣册爲太妃,妻朴氏册爲妃,太子左諭德、兼御史中丞源寂持節弔祭册立焉。

開成元年,其王子金義琮來謝恩,兼宿衞。二年四月十一日,放還蕃,賜物有差。五年四月,鴻臚寺奏新羅國告哀,其質子及年滿合歸國學生等共一百五人,並放還。

會昌元年七月,勅︰「歸國新羅官、前入新羅宣慰副使、前充兗州都督府司馬、賜緋魚袋金雲卿,可淄州長史。」

校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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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王師薄發之歲 「薄」原作「護」,據殿本改。
  2. 「匹」原作「四」,據殿本、《舊唐書》卷六九《侯君集傳》改。
  3. 詔撤橋梁 「撤」原作「撒」,據乙鈔、《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
  4. 受降幕 「受」原作「授」,據乙丙二鈔本、《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
  5. 乾封 原作「乾元」,據《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
  6. 獻俘於昭陵 原脫「獻」,據甲乙丙三鈔本及本書卷十四補。
  7. 太府卿 「太」原作「大」,據甲鈔、《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
  8. 魚牙紬 原作「魚牙納紬」,衍「納」字,據甲乙丙三鈔本、《册府》卷九七一刪。
  9. 魚牙紬 「紬」原作「納」,據甲乙丙三鈔本、《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下同。
  10. 至鄆州 「鄆」原作「渾」,據殿本、《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改。
  11. 金獻忠 「獻忠」二字原倒,據甲乙丙三鈔本、《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東夷傳》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