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春秋/卷012

糝潭漁者 張軍師 錢亮 董紹顏 李攻 柳翁 黃冠道人 虔州少年 劉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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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糝潭漁者,不知所從來。太阻初起廬州,稱八營都知兵馬使,巡警至糝潭,憩于江岸,有漁父鼓舟直至前,饋魚數頭,曰:「此猶公子孫,鱗次而霸也。」因四指曰:「是皆公之山川。」太祖異之,將遺以物,不顧而去。


  張軍師者,史失其名,雅善占筭。景福元年六月,孫儒圍太祖于宣州,前一日,軍師語太祖曰:「明日當大水,亭午儒授首矣。」時烈日曦赫,儒兵方張甚,軍中頗嗤其言。及詁旦,西北有雲,大如箕,漸漸彌漫,俄而澍雨,大水暴作。儒謂衆曰:「城中大水,將及我諸營,自顧無相救也。」頃之,水深丈餘,城內徑出兵邀擊儒營,因獲儒斬之。軍師言遂驗。

  錢亮,江淮布衣也,人皆稱爲錢處士。天祐中寓居昇州,宿楊姓家。中夜忽起曰:「地下兵馬相鬨,云接令公,聒我不得眠。」人莫之測。明日徐溫至金陸,時無有豫知者。江淮異人録又云:處士止金陵楊某家。初,吳以金陵爲州,築城西臨江,東至潮購,處士指城西荒蕪之地,勸楊市之。及建爲都邑,所市地正值繁會之處,遂製層樓爲酒肆焉。又常見一人,謂之曰:「爾天罰將及。」其人告以昨棄食溝中,處士曰:「爾亟取穢者滌之而食,可免罪。」俄而雷電大震,其人如其言,雷電遂息。

  又語人曰:「金陵王氣復興,當有申生子應運于此。」及徐知誥爲昇州刺史,亮謁之,退謂左右曰:「建業之地,復興帝都,卽郡侯是也。」後温徙知誥于潤,因廣修廨署,闊布城隍,期己當之。亮曰:「此故修道主也。」至南唐禪代,先主實生于戊申,與亮言合,封亮爲霸國先生。時有圖亮之貌者,亮見曰:「吾反不若此,常對聖人。」未幾,一僧取圖置誌公塔中,已而南唐先主復取入宮,陳于內寢,其言遂驗。亮又善爲讖語,說將來事,末年言李氏之祚曰「髣髴之間倍」。蓋楊氏有淮南四十六年,而李氏三十九年,髣髴不遠也。或謂楊氏自改元至易姓止二十年,故云倍之耳。

  董紹顏,善能知人。常詣鄂州節度使李簡,簡出諸子視之。時平頭小兒何敬沬侍側,紹顏曰:「諸子皆有功名,然不若平頭極貴也。」後敬沬累授節鎮,爲時名將。徐溫鎮潤州,令炤顏徧閱牙內將校,有藍彥思者,遙謂曰:「若多言,或中也。」炤顏曰:「君勿言,郎君非終者。」彥思曰:「軍校死于鋒刃,吾事也。」紹顏曰:「汝寧能好鋒刃死乎?」未幾,州有火災,牙兵盛造木桶以貯水,軍人因持桶刀作亂,彥思遂死于難。

  李攻,天祐時爲舒州倉官。自言少時因病遂見鬼,爲人言禍福多中。高祖初襲位,大將張顥操廢立之權,威震中外。攻時宿于鷺山司命真君廟,翼日與道士崔綽然輩偕行。方數武,忽止同行于道側,自蔽大樹窺之,曰:「向見一人,栓桔甚嚴,吏卒數十人衛之,是必爲真君所考召也。」問爲誰,良久乃言曰:「張顥也。」不匝月,而顥果誅死。左雄武統軍李宗造開元寺成,大會文武僧道于寺中。既罷,攻復謂綽然曰:「向二吏繫坐中客而去,其人當不永矣。」言其容貌、衣服,則州練巡官陳絳也;未幾,降暴卒。其神驗皆斯類。

  柳翁,饒州人。常乘小舟釣鄱陽江中,姿子亦不見其飲食,凡山川深遠與水族之類,無不周知。鄱人有漁釣者,咸諮訪後行。天祐中,呂師造爲驍州刺史,修城掘壕,至城北則雨,止役則晴。或問翁,翁曰:「此下龍穴也,震動其土,則龍出穴而雨矣。掘之不已,霖雨行將爲患。」已而畚鍤及數丈,其下霧氣衝人,不可入,果霖雨連旬不止。呂氏諸子將網魚於鄱陽江,召問翁,翁指南岸一處:「今日惟此有魚,然有一小龍在焉。」是日果大獲,舟中以瓦器貯之。中有鱓魚長二尺許,雙目精明,繞器而行,草魚皆翼從之。將至北岸,遂失所在。

  黃冠道人,無名氏,自云鍾離人也。高祖改元開國時,廣陵殷盛,士庶駢闐,道人狀如病狂,手持一竿,竿首懸一木,刻爲鯉魚形,行歌于市曰:「盟津鯉魚肉爲角,濠梁鯉魚金刻鱗。盟津鯉魚死欲盡,濠梁鯉魚始驚人。」又云:「橫排三十六條鱗,箇箇圓如紫磨真。爲甚竿頭挑著定,世問難遇識魚人。」其類此意者凡數十章,時人莫能曉。後徐知誥禪代,復姓李氏,其言始應。

  虔州少年,不詳其姓氏。高祖時,虔州將鍾某之廣陵,道經太和戍,遇少年,求同往,鍾許之。會屠肆有豕首,欲市之,而不攜一錢,少年曰:「小事易易耳。」及還,已出豕首袖中,因解囊中錢,復償其直。及至廣陵,有輕俠數人來逆旅,少年指青衣者曰:「此必今夕爲盜耳。」鍾未之信。中夜聞穴壁聲,伺其引首過竇,急持之,卽青衣客也。居無何,忽謂鐘曰:「不可久處。」趣之歸。鍾如其言,逮至白沙,而朱瑾被殺,廣陵果大擾焉。

  劉通微,精衛數,素爲宋齊丘所知。乾貞初,徐知誥執政柄,徐温將佐忌之,屢請以溫子知詢爲代,中外岌岌,人無固志。齊丘夜召通微同宿,而徵其事。坐久,聞鼓聲,通微投袂起曰:「子嵩,事必中變,政事僕射安若秦山,不足多慮也。彼懷惡志者,行當受禍。金鼓之聲撕撕然,殆有大喪與?」夕未曙,捷步至,白温死矣。

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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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雅字元道,錢唐人。武義時,來隱于茅山。樂施輕財,拯物無厭。營田既穫,以與貧者。與人共居,常旦起灑掃,取水以給釆薪之人。夏月移瓜,恣人來取,當時暑,行道無暍者,人咸以爲難。

申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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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漸高,不知何地人。事睿帝爲樂工,常吹三孔笛,賣藥于廣陵市。乾貞時,按籍編括,而關司斂率尤繁,商人苦之。會都城亢旱,中書令徐知誥謂左右曰:「近郊頗得雨,都城不雨,何也,得非刑獄有冤乎?」漸高作諧語進曰:「雨畏抽稅,不敢入京耳。」知誥大笑,明日下教,弛額外稅,信宿大雨霑洽。太和中,閱誥與弟知詢不相能,一日,手金巵引鴆賜知詢曰:「願弟壽千歲。」知詢心疑之,取它器均酒之半,跽進曰:「與兄分享五百歲。」知誥色變,左右莫知所從。慚高舞袖升堂,掠二酒併飲之,懷金巵趣出。知誥密遣人以良藥解之,已腦潰卒。

徐仲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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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仲寶,長沙人。順義時爲舒城令,已又改樂平令,皆有能名。仲寶在舒城日,與家人見白氣斜飛而去,中若有物。仲寶婦以手攫之,得玉峽蝶一枚,製作精工,人莫能測。及在樂平,家人復于廁竈鼠穴中得錢甚多,仲寶帥人掘其處,深數尺,有白雀飛出,止于庭樹,共下獲錢至百萬,錢盡,白雀乃去。當時傳爲異事。

朱延壽妻王氏 張訓妻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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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延壽妻王氏,當太祖以計召延壽,詭言欲與以揚州,延壽信之,將行,王曰:「今若得揚州,成宿志,是興衰在時,非繫家也。然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一介慰我。」一日,介不至。王曰:「事可知矣。」乃部分僮僕,授兵器。方闔扉,而捕騎至,遂出私帑施民,發百燎焚壽州牙舍,曰:「我誓不以皎然之軀,爲讎人所辱!」赴火死。

  張訓妻,故劍俠也,未詳其所由來。太祖常在宣洲,給諸將鎧甲,訓得故敝者,不如意。妻謂之曰:「此不足介意,第司徒不知耳。」明日,太祖問訓曰:「爾所得甲如何」訓以告,乃易之。後太祖移鎮揚州,常賜諸將馬,訓所得復駑弱不任,形于顏色,妻復言如前。明日,太祖又問之,訓以爲言,太祖曰:「爾家事神邪?」訓曰:「無之。」太祖曰:「吾頃在宣州,賜諸將甲,是夜夢一婦人衣真珠衣告予曰:『公賜張訓甲甚敝,當易之。』今賜諸將馬,復夢前珠衣婦人告予曰:『張馬非良馬。』其故何哉?」訓亦莫之測。

  訓妻有衣麓,常自敵閉,不爲人所見。會妻出,訓竊放之,得珠衣一襲,異焉。及妻歸,顧謂訓:「君啟吾衣麓,何也?」先是,妻每食,必待訓,一日,訓歸,妻已先食,語訓曰:「今日嘗異味,遲君者數矣。」俄發飯,訓見蒸人首一具,心惡之,欲殺其妻。妻逆知訓意,曰:「君欲負我邪,然君方爲數郡刺史,我不能殺君。」因指一女使曰:「殺我,必先殺此婢;不爾,君必不免。」訓遂殺妻及其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