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百四十三 全唐文 卷五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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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貽孫

貽孫,貞元時官夔州刺史,累擢至諫議大夫,充宏文館學士,出為福建都團練觀察處置使兼御史中丞。

歐陽君生於閩之里,幼為兒孩時,即不與眾童親狎,行止多自處。年十許歲,里中無愛者;每見河濱山畔有片景可采,心獨娛之,常執卷一編,忘歸於其間。逮風月清暉,或暮而尚留,窅不能釋,不自知所由,蓋其性所多也。未甚識文字,隨人而問章句,忽有一言契於心,移日自得,長吟高嘯,不知其所止也。父母不識其志,每嘗謂人曰:「此男子未知其指何知,要恐不為汨沒之饑氓也。未知其為吉耶?凶耶?」鄉人有覽事多而熟於聞見者,皆賀之曰:「此若家之寶也。奈何慮之過歟?」自此遂日知書,服聖人之教,慕愷悌之化,達君臣父子之節,忠孝之際,惟恐不及。操筆屬詞,其言秀而多思,率人所未言者,君道之甚易,由是振發於鄉里之間。建中、貞元時,文詞崛興,遂大振耀,甌閩之鄉,不知有他人也。

會故相常袞來為福之觀察使,有文章高名,又性頗嗜誘進後生,推拔於寒素中,惟恐不及。至之日,比君為芝英,每有一作,屢加賞進。遊娛燕饗,必召同席。君加以謙德,動不逾節。常公之知,日又加深矣。君之聲漸騰於江淮,且達於京師矣。時人謂常公能識真。尋而陸相贄知貢舉,搜羅天下文章,得士之盛,前無倫比,故君名在榜中。常與君同道而相上下者,有韓侍郎愈、李校書觀。洎君並數百歲傑出,人到於今伏之。君之文新無所襲,才未嘗困。精於理,故言多周詳;切於情,故敘事重複:宜其司當代文柄以變風雅。一命而卒,天其絕耶!

君於貽孫言故舊之分,於外氏為一家。故其屬文之內多為予伯舅所著者,有《南陽孝子傳》,《有韓城縣尉廳壁記》,有《與鄭居方書》,皆可徵於集。故予衝幼之歲,即拜君於外家之門。大和中,予為福建團練副使日,其子價自南安抵福州,進君之舊文共十編,首尾凡若干首,泣拜請序。已諾其命矣,而詞竟未就。價微有文,又早死。大中六年,予又為觀察使,令訪其裔,因獲其孫曰澥。不可使歐陽氏之文遂絕其所傳也,為題其序,亦以卒後嗣之願云。

峽中之郡夔為大,當春秋為楚之國。在秦曰魚復,在漢稱古陵,在蜀號巴東,皆郡也。梁為信州。逮我武德,復夔之號,州始都督黔巫上下之地十九城。是後或總七城,或為雲安郡,或統峽中五郡,尋復為夔州都督之號,或加或去。今稱夔州都督府。

州初在西之平上,宇文氏建德中,王述徙白帝城,今衙是也。東南斗上二百七十步,得白帝廟。白帝,公孫述自名也。後人因其廟時享焉。雘宇飾偶,煥如神功。怪樹峰筍,疏羅後前。罅山險濤,望者驚眙。又有越公堂,在廟南而少西,隋越公素所為也。奇構隆敞,內無樘柱,敻視中脊,邈不可度。五逾甲子,無土木之隙。靜而思之,以見其人之環傑也。直南城一里,得巨石為灩澦,地載之險。此其淵壑,獨峰兀頂,萬仞崒拔;高濤坳洑,嶽躍坑轉;獰龍護堆,沸泳瀄浪;窮年縋綆,不究其次。瞿塘暗導,勢列根屬,水魅施怪,陰來潛往。城之左五里,得鹽泉十四,居民煮而利焉。又西而稍南三四里,得《八陣圖》,在沙州之堧,此諸葛所以示人於行兵者也。分其列陣,隱在石壘,春而潦大則沒,秋而波減則露,造化之力,不能推移,所以見作者之能。瞿塘驛西有蜀先主宮,西有諸葛武侯廟,皆占顯勝。城東北約三百步有孔子廟,赤甲山之半,廟本源乾曜廨,常為郡參軍,著圖經焉,其後為宰相。今其地又為孔子廟,傳者稱為盛事矣。東水行一百七里,得縣曰巫山。神女之廟,楚王之祠,高唐陽台之觀,朝雲暮雨之府,形勢在焉。西水行二百里,得縣曰雲安。商賈之種,魚鹽之利,蜀都之奇貨,南國之金錫,而雜聚焉。其人豪,其俗信鬼神。其稅易征,即知其民不偷。長吏得其道者蒞之,猶反掌云。會昌五年十一月十三日建。

盧坦

坦,字保衡,河南洛陽人。宣宗朝累官刑部侍郎鹽鐵轉運使,改戶部,出為東川節度使。十二年卒,年六十九,贈禮部尚書。

河中兩池課鹽敕文,隻許於京圻、鳳翔、陝虢、河中、澤潞、河南、許、汝等二十五州界內糴貨,比來因循,兼越入興元府及洋興鳳文成等六州。臣移牒勘責,得山南西道觀察使報,其果、閬兩川鹽本土戶人及邑南諸郡市入,又供當軍士馬,尚有懸欠。若兼數州,自然闕絕。又得興元諸府耆老狀申訴。臣今商量,河中鹽請放入六州界糴貨。

今年冬,諸州和糴貯備粟,澤潞四十萬石,鄭滑、易定一十五萬石,河陽一十萬石,太原二十萬石,靈武七萬石,夏州八萬石,振武、豐州、鹽州各五萬石,凡一百六十萬石。以今秋豐稔,必資蓄備。其澤潞、易定、鄭滑、河陽,委本道差判官和糴,各於時價每鬥加十文,所冀人知勸農,國有常備。

淮安王神通有功於草昧,且古之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以錡叛,可累五代祖乎?

八月三日,坦頓首奉書拾遺公足下:抱濟世之資,抗出塵之跡,德全道備,雲臥谷飲。遺名而聲飛,晦耀而光發。天子所以聞風,下詔命作諫臣。朝野聳瞻,煙蘿動色。足下懷寶樂山,竟未為蒼生起,實一代之孤風,千年之曠躅,不可得而累也。坦器凡材薄,猥踐班榮。鎭守宣池,路出瀍洛,眺嵩峯之峻極,仰景行之彌高。吟想徽猷,寤寐饑渴。幸甚幸甚!坦雖未獲拜面,而舍弟嘗師習於左右矣。飽聞足下之高義,竊承足下詠堯舜之言,志周孔之道。以致君惠人為意,非特熊經鳥伸,長往而不返者也。甚善甚善!然而孔氏之道,不隘小官,不榮大位,於是宰中都而魯國化,作相而天下服;世衰運微,其道中阻,猶且歷國應聘,窮塞而後止。今天下歡康,異衰周之代也;萬方一統,非列國之時也,而足下猶獨超然高舉,不答天子之命,豈孔氏之徒歟?愚竊惑焉。大凡今之人,奔分寸之祿,走絲毫之利,如群蟻之附腥膻,聚蛾之投爝火。取不為醜,貪不避死,得以為榮,失以為辱。不由道以進退,不量能以授受。如此者多,有識知病。足下豈不欲矯棄流俗,獨為君子哉?誠志之端操,賢人之大業也,敢不愛慕之乎?或聞足下又以蒲輪玄纁,郡府之禮不到,遂徘徊山門,未果輕去,難進之道,三揖為宜。在足下俟駕而行,斯可矣。餘復何可道哉!少許茶果,謹具別紙。公程迫速,不獲拜詣,馳誠而已。不具。盧坦白。

柳公綽

公綽字寬,小字起之,京兆華原人。舉賢良方正自言極諫,再登賢良方正科,累拜御史中丞。元和中遷兵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長慶三年改尚書左丞檢校戶部尚書山南東道節度使。敬宗朝歷刑部尚書,大和四年為河東節度使,徵為兵部尚書。卒年六十八,贈太子太保,諡曰成。

請諸司諸使,應有捉利錢戶,其本司本使給戶人牒身,稱準放免雜差遣夫役等,如有過犯請牒送本司本使科責,府縣不得擅有決罰,仍永為常式者。臣昨因奉進止,追勘閑廄使下利錢戶割耳進狀,劉嘉和訴被所繇分外科配等事由。因勘責劉嘉和所執牒身,所引敕文,簡敕不獲,牒閑廄使勘敕下年月日,又稱遠年,文案失落。今據閑廄使利錢案,一使之下,已有利錢戶八百餘人。訪聞諸使,並同此例。戶免失役者,通計數千家。況犯罪之人,又常僥幸。所稱捉利錢戶,亦不得本錢。百姓利其牒身,情願虛立保契,文牒一定,子孫相承。至如劉嘉和情願充利錢戶事繇,緣與人毆鬥,打人頭破,時便於閑廄使情願納利錢,得牒身,免府縣科決,實亦不得本錢,已具推問奏聞訖。伏奏進止,令臣具條流奏聞者。今請諸司諸使所管官錢戶,並依台省舉本納利人例,諸司諸使更不得妄有準敕給牒身,免差遣夫役,及有過犯,詐作府縣處分,如官典有違,請必科處,使及長官,奏聽進止。其先給牒者,並仰本司使收毀,入後在人戶處收毀不盡,其官典必有科責。其捉錢戶元不得本錢者,亦任更不納利,庶得州府不失丁夫,奸人免有僥幸。

當使監院場官及專知納給並吏人等,有負犯合結罪者,比依推問聞奏,隻罪本犯所由,其監臨主守,都無科處。伏請從今舉名例律,每有官吏犯贓,監臨主守同罪,及不能覺察者,並請準條科處。所冀刑章具舉,貪吏革心。

自幽鎮用兵,使命繁並,館遞匱乏,鞍馬多闕。又敕使行李人數,都無限約,其衣緋紫乘馬者二十三十匹,衣黃綠者不下十匹五匹,驛吏不得視券牒隨口即供。驛馬既盡,遂奪路人鞍馬。衣冠士庶,驚擾怨嗟,遠近暄騰,行李將絕。伏望聖慈,聊為定限。

惟天布寒暑,不私於人。品類既一,高卑以均。惟人謹好愛,能保其身。清淨無瑕,輝光以新。寒暑滿天地之間,浹肌膚於外;好愛溢耳目之前,誘心知於內。清潔為隄,奔射猶敗。氣行無間,隙不在大。睿聖之姿,清明絕俗。心正無邪,志高寡欲。謂天高矣,氛蒙晦之;謂地厚矣,橫流潰之。聖德超邁,萬方賴之。飲食所以資身也,過則生患;衣服所以稱德也,侈則生慢。惟過與侈,心必隨之。氣與心流,疾亦伺之。聖心不惑,孰能移之。畋遊恣樂,流情蕩志。馳騁勞形,咤叱傷氣。惟天之重,從禽為累。不養其外,前修所忌。聖心非之,孰敢違之。人乘氣生,嗜慾以萌。氣離有患,氣凝則成。巧必喪真,智必誘情。去彼煩慮,在此誠明。醫之上者,理於未然。患居慮後,防處事先。心靜樂行,體和道全。然後能德施萬物,以享億年。聖人在上,各有攸處。庶政有官,羣藝有署。臣司太醫,敢告諸御。

張宏靖

宏靖,字元理,宰相延賞子。以蔭補河南參軍,累遷河中節度使。元和中拜刑部尚書同中書下平章事,封高平縣侯。罷政,歷河東宣武盧龍三節度使檢校司空,貶太子賓客分司東都。再貶吉州刺史,改撫州,稍遷太子少師。卒年六十五,贈太子太保。

維永貞二年歲次庚戌正月庚寅朔,皇帝臣某稽首再拜奉冊言:臣聞上聖元邈,超乎希夷,強名之極,猶存平言象,豈足以表無為之化,光不宰之功?然稱所施,簡冊攸箸,涵泳德澤,感於精誠。願奉鴻徽,有以自竭。伏惟太上皇陛下道侔元元,業纂皇極,膺千載之休曆,承九聖之耿光。宣昭化元,發揚大號。政有敦本示儉,慶有格天漏泉。恩翔春風,仁育群品。而成功不處,褰裳去之。付神器於衝人,想汾想之高蹈。體堯之德,與神同符。其動也天,其靜也地。巍巍事表,無德而言焉。顧茲寡昧,屬曆大寶。懼忝傳歸之業,莫申繼述之誌。夙夜兢畏,惟懷永圖。今天下幸安,皆睿訓所被,而未極徽號,孰報君親!是以台臣庶官文武之列,抗疏於內;方伯藩守億兆之眾,同詞於外。請因壽曆,以播鴻名。臣不勝大願,謹上尊號曰「應乾聖壽太上皇」。當三朝獻壽之辰,應五紀啟元之始,光膺徽稱,允葉神休,斯天下之慶也。臣稽首再拜。

張正元

正元,貞元五年進士。

昔者南風和醇,明德惟新,創五法而配夏,感萬物以如春。不然者夔何以得為典樂?舜何以尊為聖人者哉?其風乃周流遐裔,蕩滌庶物,廓宇宙以澄清,屏腐餘之伊欝。故表太平之至理,卑寰宇之無咈也。且順而隨時曰巽,氣之相感曰咸,合之寧間於幽林曠野,散之何啻乎萬壑千巖。當其南正司辰,朱明應節,我風在德,何以驗乎枯桑?我風在仁,何必候於空穴?物既斯悦,薰不在乎器;人奚以欽,物莫能同。葉不在乎蘭,人何以結?知執德不回,嘉祥有開,始斯人之解慍,倏儀鳳以員來。有孚顒若,至德休哉。足以成天下之務,畜天下之財。今國家以義為利,知風之自,實皇猷之穆穆,因皇道之易易。竹帛之功斯在,絲桐之音不墜。夫如是,未有靈瑞之不臻,生成之不遂者也。寧與夫蓬振塵驚,颼飀淒清,或敗物者有墜,或中人而喪精。未若我皇內協正德,外和厚生;在乎野而草自偃,入乎林而條不鳴。是則良哉元首,克洽九有。仰南風兮何翕爾而純和,幸得詠時康與俗阜。

于頔

頔,字允元,河南人。德宗朝累拜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使,奏升襄州為大都督府,累遷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燕國公。憲宗立,入朝,拜司空。因事貶恩王傅,改太子賓客。卒贈太保,諡曰曆。其子季友訴於穆宗,賜諡曰思。

劉玄佐、倪士榮以佐之功先朝為太常丞,時臣與士榮同登朝列,見其凡劣實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某之凡劣,不若士榮,若授此爵,更為叨忝。

詩自風雅道息,二百餘年而騷人作。其旨愁思,其文婉麗,亡楚之變風歟?至西漢李陵、蘇武,始全為五言詩體,源於風,流於騷,故多憂傷離遠之情。梁昭明所撰《文選》,錄古詩十九道,亡其名氏。觀其辭,蓋東漢之世,亦蘇李之流也。自建安中王仲宣、曹子建鼓其風,晉世陸士衡、潘安仁揚其波。王曹以氣勝,潘陸以文尚。氣勝者魏祖興武功,於二京已覆;文尚者晉武圖帝業,於五胡肇亂。觀其人文興亡之跡,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宋高祖平桓元、定江表,文帝繼業,五十年間,江左寧謐,魏晉文章,鬱然復興。康樂侯謝靈運獨步江南,俯視潘陸;其文炳而麗,其氣逸而暢;驅風雷於江山,變睛昏於洲渚;煙雲以之慘淡,景氣為其澄霽。信江表之文英,五言之麗則者也。迨於齊世,宣城守謝元暉亦得其詞調,涵於氣格,不侔康樂矣。梁陳已降,雖作者不絕,而五言之道,不勝其情矣。

有唐吳興開士釋皎然,字清晝,即康樂之十世孫。得詩人之奧旨,傳乃祖之菁華,江南詞人,莫不楷範。極於緣情綺靡,故辭多芳澤;師固興制,故律尚清壯。其或發明玄元理,由深契真如,又不可得而思議也。

貞元壬申歲,余分刺吳興之明年,集賢殿御書院有命徵其文集,余遂採而編之,得詩五百四十六首,分為十卷,納於延閣書府。上人以余唱著《詩述》論前代之詩,遂託余以集序。辭不獲已,略志其變。

上人之植性清和,稟質端懿,中秘空寂外上開方便,妙言說於文字,了心境於定惠,雙釋門之慈航智炬也。余遊方之內者,何足以叩元關?謝氏世為詩人,豈佛書所為習氣云爾。

長沙郡之安國寺,寺之北偏法華院結構始畢,光明宏敞,依之者其有旨乎?即我湖南伯御史中丞楊公,竭孝思,追大福,報罔極於所恃也。

於戲!萬法性離也,言說非法也,然捨言說,無以辯了義、詮實相,繇是經教生焉。佛說九部,《法華》為最。其逗機也,韜靈珠於髻上,指眾實藏內;藥草沐莖葉之雨,諸子悅羊鹿之車,其會真也,以開示誤入誘群迷,令得佛知見;以會三歸一為上乘,令知法真際。至於如是性,如是相,了緣起,叩寂來,億劫諸佛,乃能知之。其餘聲聞辟支,如稻麻竹葦,不得其微密也。若有受持讀誦,勇猛堅固,我為勝因,果亦隨之。即揚州龍興奪阿闍黎靈祐,鑽研歲久,深解義趣,常為寶函,以授信心。仍大署其背曰:「功滿三千,其道乃圓。百福萬善,充塞沙界。」

中丞先太夫人滎陽鄭氏,以閨門尊重之德,奉西方清淨之教,歸命道士,且業是經。時有明晦,我無間斷。居無幾,實盈其數焉。常願極精慮,罄泉貝,大依佛事,共揚光烈。嗚呼!風樹之感,霜露之悲入肺肝者,可勝道哉!今位登方伯。輕千乘之貴,捐萬鍾之祿,隳心裂膽,虔紹前志,此所謂不敢一日而忘其親也。

先是,此地松竹蔥蒨,含絕世之異,觀者百輩,曾無頌聲。公乘時多暇,高步廊廡,密獲勝勢,其心快然。因心計手指,付於匠吏,經時而成之,堂殿崔嵬以切雲,軒廊䆗窱而疏風,皎嚴淨而無塵,若釋梵之天宮。大德僧懷遠,秀掩珪璧,操陵霜雪,是故啟請,為其主張。加之以田產,因之以臧獲,受用具足,無遺乏相。嘗聞於經曰:「造塔廟,建形像,旃檀沉水,彩畫裝鉸,如是功德,福不唐捐。」伏知必有以資窈冥,辟往路,揮斥萬有,騰陵三界。巍巍尊識,補賢聖處,信決定矣!其或否者,我教其誣乎?

恭惟先太夫人誠敬齋莊,高明惠和,道可以裨補陰教,禮可以綢繆婦則。早居穆伯之器,有賢子三人,始在童孺,則自教誨,非雅言正味,不道不食,使中和淳粹之氣,飽飫其腑髒焉。故中司洎令弟兵部郎中凝、大理評事淩,皆擢進土高第,以清風累德,文學政事,振休聲於宇內。議者謂玉昆金友,如三山峙立,三川橫流焉。後之君子,非但寶地,睹此誌,可以知上有聖謨之美,下有大孝之嗣矣。公永懷慟絕,不忍握管濡墨,以文字自導其意,見托序述。乃惕然而書之。

崔備

備,建中二年進士,辟四川節度使判官,終工部郎中。

謹案《謚法》「敬」字之義,與馬暢始終名跡不同,考行之義尚乖,易名之典未正,事須再牒禮院,請重議者。且以暢墳土猶濕,物議尚存,皆可徵言,盡堪覆視。在《春秋》隱惡之義可也,加史冊虛美之命難乎?況《尚書》責實當究是非,易名宜存褎貶夫國之禮法,懸在不刊,而文士多病於愧詞,史臣或許其使傳,舊章既失,後代何觀?雖以禮之愛久無,而亂名之責豈絕?幸稽前士,用示後人。其馬暢所謚為「敬」,請更參議。

壁書「蕭」字者,梁侍中蕭子雲之書也。韓晉公領浙西之歲,得於建業佛寺,置之南徐官舍,函以屋壁,俯瞰座隅。及晉公入贊廟謩,啟於私第,朱方官吏,候其代者,完葺舊府,圬墁故堂。吏人以壁字昏蒙,方以堊帚塗上。時故殿中李侍禦士舉為部從事,以晉公翰墨,代無等儔,自獲壁書,施榻於下。耽玩研味,略無已時。士舉重焉,紿而方得。及士舉府除職停,寓壁字於小吏之舍。至甲申歲,士舉為江西從事,通好江淮。時李評事約盛閱圖書,以示寮友,士舉方以壁字言於座中,李君因而求之。士舉云:「得卿皇象、羊欣、蕭綸真草各一帖,大鄭畫屏一扇,即輟與之。不爾,當自持去。」李君富於圖書,酷好遐異,遂以所求三帖並法士畫屏一扇易焉。後十餘日,壁書自吳負來,士舉於道病卒。

向若李君不閱雅跡,士舉不言此書,即壁字為朽壤於小吏之家,逸品絕前賢之跡。固知興亡繼絕,後不乏人;工極藝精,中必有物。加以子雲與國同姓,所書「蕭」字,圜卷側掠,體法備焉。信曩賢之妙門,實後代之茂範。其飛白書起於蔡中郎(蔡邕待詔門下,見役者以堊帚成字,心有悅焉,歸而為飛白書。漢末魏初皆以題署宮闕),其後張敬禮、王逸少、子敬並稱妙絕,子雲曲盡其法。歐陽率更云:「蕭侍中飛白輕濃得中,如蟬翼掩素。」其為前賢所重如此。嗟乎!景喬此書,今訪天下絕矣,惟此「蕭」字,在乎舊都。三百年間,竟無頹圮,俾後人傳授,似陰有保持。余與李君寓家南徐,鄰而友善,獲睹妙跡。感其將壞,晉公出之;方絕之跡,李君維之用徵其事,故以「蕭」字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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