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俛庵文集
卷九
作者:李㙖
1876年
卷十

雜著 编辑

啓蒙疑義傳疑同 编辑

本圖書天一地二章註。黃勉齋第三說。陰陽之氣。一濕一燥而爲水火。濕極燥極。爲木與金。傳疑中以爲是木爲陰金爲陽。未得爲確論也云云。

竊詳勉齋本語。恐有商量。蓋濕者固爲陰而濕極則是陰極而生陽也。燥者固爲陽而燥極則是陽極而生陰也。動極則靜靜極則動。未有極而不變。則陰濕之極而爲木。此木之所以爲陽也。陽燥之極而爲金。此金之所以爲陰也。竊疑勉齋當日立言本意只是如此。然已經大賢定論。不敢妄議。姑私志之。

屛谷集曰精濕而氣燥。濕者爲水燥者爲火。然濕之極則水而爲木。燥之極則火而爲金。木雖生於水而木是陽。金雖生於火而金是陰。且精之凝聚而爲貌屬陰。然視之發散而向外屬陽。言之發散而向外屬陽。然聽之收斂而入來屬陰。皆陰陽互根之妙也。勉齋說不必有以木與視爲陰。金與聽爲陽之意。而老先生定論如此。當更詳之。屛谷大意。與愚見略同。

周子曰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朱子曰明通屬木火。爲靜極而動。公溥屬金水。爲動極而靜。當與勉齋說參看。

勉齋曰太極圖解有一處可疑云云。

竊詳朱子於圖說解。旣以生行之序。分說陰陽。而於此解剝圖體則不分生行。只曰水陰盛故居右。火陽盛故居左。若專說行之序也。故勉齋所以有此疑也。然竊嘗玩味於濂溪當日立圖本意。其於第二陰陽圈。旣示互根之妙。而於五行圈。亦爲左陽右陰。又於五行陰陽兩圈之間。爲左右交繫之象。以示其互根而生水火之妙。若曰右之水根於左之陽。左之火根於右之陰云耳。故朱夫子原濂翁立象本意。特謂之水陰火陽。今若改之曰水陽而火陰則是陽生於陽。陰生於陰。而亦有乖於左陽右陰之義。且於上承陰陽圈交繫之義無所取也。且况水火之爲陰陽。固無定說。雖據其始生言之。水則陽少而陰多。火則陰少而陽多。勉齋第二說言天一生水而其下係之曰水陰火陽。亦嘗論河圖也。猶曰天一生水。地六包外。陽少陰多。水始盛成云云。其論河圖猶云水陰火陽者。就多者爲言故也。况太極圖只就五行上分陰陽。未必追考乎河圖而一一蹈襲其迹。則後之論者恐當據此圖而玩其象。原濂翁之意而看晦翁之解。何必拘泥於河圖之數。而牽連於濂翁之圖耶。通書曰水陰根陽。火陽根陰。通書者所以發明太極圖之蘊。則水陰火陽之云。非朱子之言。乃濂溪之言也。或曰然則濂溪當日立象之意。只是專說行之序耶。曰非然也。圖說曰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此言生之序也。又曰五氣順布。四時行焉。此言行之序也。然則此圖者。乃此說之影子也。故其五圈排置者。其生之象也。脈絡相因者。其行之序也。固不可執一而廢一也。然則生之象。當於何看取。曰勉齋不曰天一生水。地六包外。陽少陰多。水始盛成云乎。方水之始生也。謂之陽則固穉。而謂之陰則固已盛矣。火之爲陽亦然。今謂水爲陰盛。謂火爲陽盛。而亦何害於生出耶。愚故曰濂溪當日立圖本意。蓋未嘗分生行。而槩以水陰火陽爲義也。蓋自爲濂溪之圖象。不可拘泥於河圖而執定爲說也。朱子又於啓蒙原卦畫四象下註曰。周子所謂水火木金。玉齋胡氏註曰水陰盛爲太陰。火陽盛爲太陽。此又非所以專說流行者也。愚故曰水陰火陽之說。非徒可以言於流行。亦可以言於生出。生出流行。初無兩義然後。濂翁立象之意。朱子解剝之旨。可以通透灑落。無許多疑難也。若圖說解之分陰陽則固非一端。又不可以此而疑彼也。

勉齋曰五行生之序則水火木金土。行之序則木火土金水何故。造化有此兩樣。看來只是一理。生之序便是行之序。元初只一箇水。水煖後便成火。此兩箇是母。木者水之子。金者火之子。冬是太陰。春是少陽。夏是太陽。秋是少陰。以水生木。以木生火。以火生金。故生之序。便是行之序也。

傳疑天原發微鮑氏說。以一補東南隅爲震。二補東北隅爲兌。

震兌二字恐誤換。

河圖洛書位與數不同章註。四正配四陽卦。

朱子曰成數雖陽。固亦生之陰也。如子者父之陰也。臣者君之陰也。又曰正者爲君。側者爲臣。胡氏主此義。故以正者爲陽。偶者爲陰耳。

傳疑易圖說。析合補空。朱子說震兌巽艮。二震先一兌者。得已生之卦。

按啓蒙本章及下章。皆言兌震易圖說。恐或筆誤。本章言離坎。而傳疑作坎離。恐是此類如何。

是其時雖有先後章。洛書之五。又自含五而得十。胡氏曰下一點含天一之象。上一點含地二之象云云。

按朱子於上文論圖書中五。而言洛書中五具五奇數。於此復云五自含五。則所含之五。只是具五奇數而已。胡氏於此又何以爲含五生數也。圖書之數。雖未嘗異。而各自有法象。不可雜然而混言之也。洛書之數。當於洛書中縱橫離合。以求其合於河圖之數。然後方可見圖書相爲經緯表裏之妙。若就此洛書中強以己意謂中五之中。含河圖五生數之象。則亦何以驗其法象之果不得不爾之義也。竊恐朱子本意不如此。夫以中五而含五奇數則以本五含所含之五。二五合十。通本數四十爲大衍五十。復以中五合所得之十。合爲十五。而通本數四十爲河圖五十有五之數。傳疑積五與十。小註積實所含之一二三四爲十云。而遺却中一點含天五之象。蓋以幷此則已爲十五。不待幷本五。故略之也。又按明蓍策河圖積數章。亦自含五而幷爲五十。註胡氏曰天地間只有十數。統擧中央五數。自可以含得後面五數而成十云云。此言亦自理順。何必強以爲具五生數然後爲可乎。

原卦畫四象生八卦註。朱子董氏二說不同。

竊謂朱子答袁機仲書曰少陽之上半。交於少陰之下半。則生少陰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而爲離爲震矣。少陰之下半。交於少陽之上半。則生少陽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而爲巽爲坎矣。今曰少陰少陽交而爲震巽。此當以此書之意同看。而胡氏乃曰少陰交少陽則生震上爻之陰。少陽交少陰則生巽上爻之陽。其所取義。與機仲書不同何也。然此言乾坤坎離不交。而機仲書並言其交。則取義又有不必盡同者矣。少陽交少陰生震上畫之陰。少陰交少陽生巽上畫之陽。此其陰生陽陽生陰。疑若與二太之生艮兌不同。然少陽本自陰儀中來。故本畫爲陰。本畫陰故交則生陰。少陰本自陽儀中來。故本畫爲陽。本畫陽故交則生陽。何以知其然也。朱子曰坎離不交。各得本畫。夫坎爲少陽而上得陰畫則陰是少陽之本畫也。離爲少陰而上得陽畫則陽是少陰之本畫也。

李德以萬運曰董說亦本朱子說。而胡氏註啓蒙別作董氏者誤矣。前後說俱以陽生陰陰生陽謂之交。而前說明兩儀生第三畫之義。故曰艮兌震巽交而生。此言艮巽上爻之陽生於陰儀。兌震上爻之陰生於陽儀也。曰坎離不交者。陰儀生第三畫之陰。陽儀生第三畫之陽。故謂之不交。各得本畫也。又謂坎離之交在第二畫。兩儀生四象時交了者。陰儀上生第二畫之陽。陽儀上生第二畫之陰也。後說卽董氏云者太陽太陰不動。而少陰少陽則交者。只是申言前說。而自四象生八卦以下則所以明陽象生上爻之陰。陰象生上爻之陽曰交。陽生陽陰生陰曰不交。故謂之乾坤震巽不動。而兌離艮坎則交者也。兩說蓋以下。卽胡氏所解之說。而全不分曉。似失朱子本意。朱子若以四象生八卦。謂坎離不交。則坎離與兌艮。同是陰象生陽陽象生陰。何獨言坎離不交乎。震巽陰象生陰陽象生陽。則何可與艮兌同謂之交乎。又曰朱子答袁機仲書曰少陰交少陽而生巽坎。少陽交少陰而生離震。則震巽坎離。俱可謂之交。而此言震巽交而坎離不交者。豈不以震巽第三畫陽儀生陰陰儀生陽故謂之交。坎離第三畫各得兩儀本畫之故謂之不交耶。且朱子明言少陰交少陽而生巽。胡氏反謂之生震。朱子明言少陽交少陰而生震。胡氏反謂之生巽。其誤明矣。前說上段二少交而生震巽者。意與答袁機仲書同。而下段則別是發明陰陽相交之一義。橫說豎說。各有所主。恐不必致疑也。

朱子曰坎離不交。各得本畫。胡氏曰離之上得陽儀之陽。坎之上得陰儀之陰云云。

竊謂離自少陰而上生一畫陽。朱子謂得本畫。而胡氏以爲得陽儀之陽。蓋以少陰之本畫。是陽儀之陽也。坎自少陽而上生一畫陰。朱子謂得本畫。而胡氏以爲得陰儀之陰。蓋以少陽之本畫。是陰儀之陰也。以此觀之則少陰交少陽而生巽上畫之陽。少陽交少陰而生震上畫之陰。益無疑也。

傳疑朱邵同異圖下。左爲下右爲上。北東爲左。南西爲右。陽之生自下而上。陰之生自上而下。

竊按此就先天圓圖而論其陰陽左右也。乾在南坤在北。乾爲陽坤爲陰。今以南爲右則乾在右矣。右爲陰則乾爲陰乎。今以北爲左則坤在左矣。左爲陽則坤爲陽乎。旣以左爲下右爲上而復曰北東爲左南西爲右。則非邵子陽左下陰右上之象也。又非朱子左奇爲陽陽上交於陰。右耦爲陰陰下交於陽之說也。又曰陽生自下由北而東則北爲下而東爲上矣。陰生自上由南而西則南爲上而西爲下矣。是東南爲上西北爲下。與左爲下右爲上之說。別是一說。非先天取象之義也。今以左下右上之說。混合爲說。故與朱邵本說不合。恨不得取正於當日講席之下也。

傳疑乾一奇。今分爲八卦之第三爻。

此句當與上文今此一奇爲左。三十二卦之初爻太陽一奇。今分爲左下十六卦之第二爻。文勢語意。一串貫來。惟其據圓圖已成六十四卦中推明之。故言其始分爲兩則其卦爲三十二。再分爲四則其卦爲十六。三分爲八則其卦爲八耳。似不必於此八卦。獨引四畫五畫六畫時以明之也。如何如何。

傳疑就橫圖而看。

按此書首尾所以解釋邵子太極旣分一章。而書首曰此下四節。通論伏羲六十四卦圓圖云云。蓋卽圓圖而觀則自太極分兩儀。自兩儀分四象。自四象分八卦。互相交易。分而又分。以至六十四。莫非天然自成。不假一毫人爲。儘是奇妙。恐不必待橫圖而得也。

圓圖分兩儀四象八卦圖 编辑

 

先天學心法章圖。皆從中起。

竊謂先天一圖。渾然太極之體也。中分爲兩儀。自兩儀而又中分爲四象。自四象而又中分之爲八卦。以至十六三十二六十四。莫非從中間分劈將去。邵子所謂先天心學者。豈不信乎。

太陽之位在於北。數成於西而卦立於南。少陽之位在於東。數成於南而卦立於西。少陰之位在於南。數成於東而卦立於東。太陰之位在於西。數成於北而卦立於北。陽之太少。經歷三方。數卦不同立。陰之太少經歷二方。數卦同立。亦陽饒陰乏之象也歟。

明蓍策大衍章。玉齋曰五十者。大衍之蓍數也云云。

竊謂大衍之名。何爲而立哉。以圖書中數衍而極之。故名大衍。蓍滿百除半者。正所以合大衍之數。以爲揲扐之用者也。五十之數。本於大衍。而大衍之名。起於圖書中數。今胡氏以謂五十者大衍之蓍數。其下繼之曰圖書中宮之數。衍之亦爲五十。而與蓍數合。似失賓主本末之序。未知如何。

掛扐圖下。玉齋第二說。

右左二字。疑皆互易。蓋揲之之際。先左次右。則當曰左手餘三則右手餘一。然後方穩。下皆同。

三奇爲老陽章。朱子曰一奇象圓而圍三。故三一之中復有三。小註胡氏曰一奇象圓而圍三。是於四策中取一策以象圓。而以三策爲圍三而用其全。此一之中復有三也。南宗伯曰三一之中復有三者。凡策數以四爲一則一者奇也。奇之象圓。圓者經一而圍三。此天數之本。其數旣一則其象便圓。其象旣圓則便自有圍三之義。一之中有三。當以四策爲一奇。一奇爲圍三。非必就其中分一與三之數然後方可謂一之中有三也。下文二之中有二。玉齋曰二偶象方而用半。是於一變八策中去四不用。而所存四策中取二策以象方。以二策爲圍四而用半云云。夫以八策爲二。偶者以四爲一故也。八策去四則所存四策只爲一奇。何以爲二偶也。又以八策去四。已取用半之義。而復以二策爲用半則不無重複之病。若以八策爲二偶。二偶象方而圍四。圍四而用半則二之中恰得二焉。

竊謂宗伯此言。深合鄙意。蓋圍三圍四之數。當於奇偶法象中化現出來。不當於過揲策數上艱難推覔。蓋易者象也。一奇一偶。自有方圓之象。或圓或方。自有圍三圍四之象。奇偶一形於彼而此數便在於此。如形之與影。響之隨聲。不必屑屑牽合於掛扐策數而後得也。今且置蓍策之數多寡如何。只於奇上認得圍三用全之象。積三奇則爲三三之九。偶上看得圍四用半之象。積三偶則爲二三之六。豈不超脫自在。無許多牽補耶。然諸先輩未嘗言其失。姑私志之。以俟日後看如何耳。

小陰圖一奇象圓而用其全。二偶象方而用其半。

竊詳朱子之意。奇象圓故有圍三之象。偶象方故有圍四之象。奇圓用全者。用其圓象圍三之全也。偶方用半者。用其方象圍四之半也。詳味其語意可見。胡氏必以用全爲過揲四策之全。用半爲過揲八策之半。已非朱子之意。且奇用全而所用者四策。偶用半而所用者亦四策。四策在奇則爲全。在偶則爲半。奇偶所用之策。畢竟同是四策。旣是四策。只是一箇四策。烏在陰陽奇偶取象之有異也。

又按老陽圖章。朱子曰一奇象圓而圍三。此云一奇象圓而用全。蓋上下互文以相備。蓋以一奇象圓而圍三。故三用其全云爾。非所以言用過揲四策之全也。胡氏乃引此用全二字。以爲四策全用。則不知朱子本意果如是乎。其下又曰四策中以一策爲圓。以三策爲圍。三而用其全云云。用全二字。前以爲用四策之全。後以爲用三策之全。隨文立義。無有一定之說何也。

宗伯又錄示下段邵子朱子說以證之。邵子曰去其三四五六之數。以成九八七六之策。註朱子曰不用三四五六之數。而以奇偶取徑一圍三圍四用半之義。以成九八七六之策。

夫三四五六者。以四揲而得者而然且不用。而只取奇偶徑一圍三圍四用半之義。以成七八九六之策。則况可規規於過揲四策之中乎。

胡氏言九之母。

朱子以一其十二。爲三其四。三自含三。三三爲九。則十二者。九之所自生也。故曰九之母。胡氏曰只是一箇九。故曰九之母。夫一箇九則卽是九也。何以言九之母也。朱子曰掛扐之數。乃七八九六之原。原字與母字互相發明。若以七八九六。爲七八九六之母。則似不成文義。如何。

老陽圖說曰爲一者三。一奇象圓而圍三。故三一之中。各復有三。

上下三箇一字。只是一箇一字。而胡氏於上一字則解曰一箇四策爲一。一卽四也。下一字則解作四策中一策之一。亦未可知也。

至於陰陽老少章註。蔡氏說消息二字。傳疑以爲疑互換。而南宗伯以爲不換爲是。

蓋嘗反復考之。以策數多寡言則少陽奇數二十。老陰奇數二十四。其曰少陽由老陰而息。不若曰由老陰而消之爲順也。少陰之於老陽亦然。然陽主進陰主退。由陰而陽則只當曰息。而不當曰消也。由陽而陰則亦當曰消。而不當曰息。由老陰消而爲少陽。由老陽息而爲少陰。似非法象之所宜。消息字下得。恐不無義意。似非一時筆誤。未知如何。下章胡氏說正釋陰陽迭爲消長之義。故可如此說。然似不可以此而遂疑此也。原卦畫邵子曰巽以消之。又曰巽始消陽而陰生。然則於陰下消字。恐本此意。

凡此不唯章。判合如符契。

竊按傳疑說備矣。然此章首言凡此不唯陰之與陽旣爲二物云云。其下繼之以其一物之中云云。終之以非人之私智所能取舍有無云云。而其下段乃言或者乃欲廢置掛扐云云。詳此語勢文意。其於陰之與陽。起之以不唯此。是承上起下之辭。其一物之中。此二端者又各自爲一物。以下則又將言掛扐過揲之迭爲消長不可相無之義。將以斥或者廢置掛扐之說。故言此掛扐過揲二端。相與低仰如權衡。相與判合如符契。非人私智之所能取舍有無云爾。權衡符契。當就其一物中掛扐過揲二端上分說。似不當賺及於陰陽消長上。亦非就老少上較其多少而言也。非說不行。恐或非朱子本意如何。又按一物二端。卽胡氏所謂一物或爲老陽。一物或爲老陰。一物二端。指掛扐過揲言者是也。如以老陽一物論之。老陽掛扐十二。視過揲三十六。以極少對極多爲消長。或以少爲貴則少者低而多者昂矣。或以多爲貴則多者低而少者昂矣。或判而爲掛扐過揲之殊。而其實不離乎四十九之蓍數。則判焉而未嘗不合也。少陰以下倣此。胡氏旣以老陽老陰諭一物。而其下繼之曰老陽掛扐十二。視少陰掛扐十六則消矣云云。是通四物而混言之也。非朱子一物之中此二端者。又各自爲一物而迭爲消長之意也。傳疑又以四象奇策。通融爲說。未知如何。且曰一物之自爲一物判也。亦與此章立言本意。似有未契。當更商之。

下章小註朱子辨郭氏條。其前爲掛扐。其後爲過揲。又曰如牝牡之相含。如符契之相合云云。以此觀之。亦可見權衡符契之諭。皆指掛扐過揲兩端。而此兩端者又所以就一物上形言之者。旣非泛言陰陽。亦非渾淪說四象之奇策也。

傳疑氣策條。

置三百六十五度之度。恐當作日。蓋欲求一歲二十四氣之策。則當就一歲三百六十五日求之故也。下數法同。

筆談論納甲條下。坤之從卯歷丑而至巳。

按此句疑有誤字。恐當曰坤之從未歷巳而至酉。

小註自丑傳卯。自未傳酉非逆。

按巽納丑歷亥酉未巳而至卯。則自丑至卯非順行。至卯實逆行而倒至卯也。未傳酉亦同。

霽山集疑義 编辑

經圍說。凡揲蓍之數。以一四爲一。二四爲二。所謂一四者。卽一奇也。一奇象圓而圍三。所謂二四者。卽二偶也。二偶象方而圍四。且如揲得一四。則此一四者。卽圓徑之一。而圓者其圍有三則所謂三者。非別有見在之三數也。卽徑一中之所有也。揲得二四則卽八此二四者。卽方徑之一。而方者其圍有四則所謂四者。非別有見在之四數也。亦徑一中之所有也。若如胡氏說。就四策中。以一策象圓。以三策象圍三用全。又就八策中去四策而於見存四策。以二策象方。以二策象圍四用半。則是卽此四策。而徑圍之數各自在。當曰一之外復有三。二之外復有二也。何必曰一之中二之中耶。蓋所得四策。不以四視之而以一視之。所得八策。不以八視之而以二視之。則所謂一中有三。二中有二之義。自曉然矣。邵子所謂五與四四章云云。胡說中四象之各爲十二者。說得明的。恐不可易也。

㙖於南宗伯辨胡氏徑圍說。旣深與之矣。近得霽翁集此說。然後方信先輩元有此疑。宗伯之言益信而有徵耳。然邵子曰五與四四章下。胡氏云四象之各爲十二者。皆從四策中去一策爲徑一之說。而霽翁乃曰明的不可易何也。蓋經世書所云四象之各爲十二者。以其用全用半而得。而於十二中去其三四五六。以用其所餘九八七六也。非此章所云去其掛扐所得三四五六之數。以奇偶成九八七六之策之謂也。蓋彼以用言。此以成言。其旨意不同。而胡氏旣牽合爲一說。而霽翁亦於此或照管不到耶。

四實四虛。四方爲正位故曰實。四隅爲兩方之間故曰虛。

竊謂析合補空者。本以四方則生成之合而共居故曰合曰實。四隅則無此生成之數故曰空曰虛。非以其正故曰實。兩方之間故曰虛也。如何。

朞三百註解 编辑

㙖少也。受朞三百於書傳啓蒙等書。每至十九分度之七。餘八棄不用之說。心竊病之。以爲古人推步之法。不當疎略如是。蓋嘗反復之而未得其說。一日考筭書。得所謂之分法。若有契於心者。遂推以驗諸十九分之間。縱橫妙用。無不如意。初無一筭贏不足之患。間以語於人。莫有能會之者。棄之巾箱且數十年餘矣。今年夏。偶閱霽山金公遺稿。有所謂朞三百解者。而其中十九分度之七則又以一分分作十九分。與吾向所謂之分法者。不謀而暗與之契。而自謂先師遺訣。則其說蓋有自來矣。㙖於是竊自幸前日之妄見。未爲無據。而先輩立法之精。又自無復餘憾矣。惜乎。此法一成而無有受之者。又藏之巾衍。而只使玉齋棄八之法。徒惹後人之惑則吁可慨也。然金公此法成於流離竄謫之餘。只爲口授蒙士之言。故繁而不殺。複而不整。不可以遠其傳。玆敢不量僭妄。間以己意。刊繁補缺。以趨簡諒。與初學者習焉。至於七閏氣朔等說。亦自可喜。古人或已言之。故不錄。若吾所自爲之分法者。非深於筭學者不能會。若深於筭。又當不待吾言而了。初學者此已詳矣。亦何必求多於前人。玆故屛之不傳云爾。庚子流火月日書。霽山集曰朞三百。朱子於書傳解之詳矣。而後儒之爲說者益加明備。至我東退溪李先生啓蒙傳疑中。逐段布筭。而又詳盡無餘蘊矣。然十九分度之七。先儒之說猶有所未竟者。蓋以九百四十分之度。分作十九。則雖至於絲抄之細而亦不得盡焉。故每至於八抄而止。其餘棄而不用。於此有不盡之數。則至二十九日四百九十九分。月與日會之數。亦隨而差焉。不能脗合於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此古今學者之所病也。余得一法。或以爲先師之遺訣。蓋以九百四十每分。分作十九。則合爲一萬七千八百六十。以一萬七千八百六十。分爲九百四十者十九。十九分之七。卽六千五百八十分。以此推之則月與日會之數脗合矣。

今以每分作十九分。則一度九百四十分。總得一萬七千八百六十分矣。乃一度全分

以一萬七千八百六十分。乘三百六十五度。得六百五十一萬八千九百分。復以十九乘二百三十五。則爲四千四百六十五分。總之得六百五十二萬三千三百六十五分。乃三百六十五度二百三十五之積。

月行一日不及日十二度十九分度之七。

以度法一萬七千八百六十。乘十二度則爲二十一萬四千三百二十分。一萬七千八百六十。爲一度之定法。

以七因一萬七千八百六十。而以十九除之。則餘六千五百八十分。總之得二十二萬九百分。此乃月行不及日一日數也。十九爲一分之定法。

月行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會。

以二十二萬九百分。乘二十九日。得六百四十萬六千一百分。又以九百四十。除二十二萬九百分。餘二百三十五。以二百三十五。乘四百九十九。得一十一萬七千二百六十五分。總之得六百五十二萬三千三百六十五分。乃周天度數之積。

以度法一萬七千八百六十。除六百五十二萬三千三百六十五。則得三百六十五度。不盡四千四百六十五。復以分法十九除之。恰得二百三十五也。

以九百四十。乘三百六十五度。得三十四萬三千一百。合四分度之一二百三十五。總之得三十四萬三千三百三十五。復以十九乘之。得六百五十二萬三千三百六十五。以二十二萬九百除之。則得二十九日。不盡十一萬七千二百六十五。復以九百四十。除二十二萬九百。得二百三十五。以除不盡數。復得四百九十九。

謾錄 编辑

金沙溪以妻之出母有服。推出外祖母亦當有服。又以此推出祖母無服未安云云。

按禮出母爲父後則不服。以其母已絶於父。而服則廢祭故也。然則孫爲祖後者。獨可以爲出祖母服乎。婿爲妻之出母有服。而子爲父後則不得服其出母。然則烏可以出外祖母之有服。而遽斷出祖母之服乎。然則孫爲祖後者。自當無服。不爲祖後者自當有服。步熊之問。已極徑庭。許猛之答。尤似不倫。蓋雖親母而出則爲父後者不服。爲人後而所後之母出則只當與親母出者同其不服。旣是不服。安得更有親母繼母同不同之可論乎。子以父後故不敢服親母。則孫爲祖後者不服出祖母者。不言可知也。許氏云爲父後者不得服出母。則足明祖後一轉語已極分明。其上下乃言若子如母云云。又言制如親而情則異云云。又言母子至親。無絶道也。非母子者出則絶云云。然則爲父後者不服親母出則可謂不絶乎。所後母謂之非母子可乎。此其言之矛盾者也。

退溪集鄭西川問。祔祭時以本生母爲從叔母。自稱從姪。謂本生兄弟爲再從兄弟。

按禮出繼子爲本生父母兄弟皆降一等。而程子濮王議。以爲當稱皇伯父云云。今於本生母遽稱以從叔母。不得自比於從子如何。西川後於從叔父。故本母得稱從叔母。審如是。若出繼於疎遠者。又當如何稱也。繼統之義雖重。而本生之恩亦不可太輕。服制旣許其降一等。而與伯叔父母比例。則稱名亦不當又在伯叔父母之下也。未知如何。

士虞禮記卒辭曰哀子某。來日躋祔爾于皇祖某甫。祔辭曰適爾皇祖某甫。祔爾孫某甫尙饗。疏欲使死者祔於皇祖。又使皇祖與死者合食。故須兩告之。故告死者曰適爾皇祖某甫。謂皇祖曰躋祔爾孫某甫云云。

叔父大山先生嘗言後世彌文。故家禮去爾字直稱適于祖考。皆據亡者而言故云孝子某。儀節改稱孝曾孫適于顯曾祖考。皆據生者而言。恐非禮意。當以家禮爲正。先君子亦以爲當從家禮。故㙖於前後喪。皆謹遵而行之。然於是竊有所未安者。夫士虞及疏。只是一祝。而合告于亡者與祖考。故稱孝子稱祖考可也。而今家禮分作兩祝。而其告祖考也。直稱孝子。又稱祖考。揆以禮意。參以人情。皆有所未安。妄意此等處猶是家禮未契勘者乎。然則用士虞禮只用一祝。合告兩位。似甚得宜。如不得已而分爲兩祝。則儀節所云。亦似順便。未知如何。然適于之適字。終失本義。恐不如合祝之爲得也。如何如何。當與知禮者講之。

父卒未殯而祖父死則服祖以周。蓋不忍死之義。賀循徐邈之議正也。子在父喪亡。嫡孫承重。禮令無文。然宋敏求議以爲外襄終事。內奉靈席。練祥禫祭不可無主。許因葬再制斬衰以終三年。此代父接服其未卒之服也。今父死未殯而祖父死。則父固未及受服。與未卒喪者雖若少異。然其外襄內奉練祥禫祭。不可無主則一也。而遂不許受服何如哉。竊意父卒未殯而祖父死。則以不忍死之義。固不忍遽爲承重之服。其始服也。固當以周。然遂使祖父之喪葬祭無主。而無三年之人。則又豈非人情之所大不忍乎。且其葬也贈玄纁及題主之禮。皆不可以不忍變在之故而不忍不爲。則何獨於受服一節。獨無通變之禮乎。且未承重之人而題主面及傍題。皆以祖考與孝孫可乎。此禮固當與知禮者講之。

儀禮經傳父爲長子傳。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鄭註但言祖不言禰。容祖禰共廟。

竊謂傳者之意。但言繼祖則其繼禰不言可知故略之也。如曰繼曾祖則祖禰在其中。如曰繼高祖則曾祖以下皆在其中矣。若夫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此是上下通例。則傳者立言。豈是專指官師一廟者乎。

同章小註賈疏。雖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種。

竊按賈疏旣曰雖承重不得三年。則此論承重者服。而首曰正體不得傳重。夫不得傳重。首入於雖傳重之例者何也。豈以古人用文法濶。適子宜三年。而不得三年。與下三者雖傳重不得三年者同。故牽連並入於雖承重之科耶。大抵正體不得傳重者。自當爲不傳重不得三年之一例。傳重非正體以下三者。自當爲雖傳重不得三年之一例。然後方穩。

葛庵集第十四篇金子粹問。女適人者爲其私親皆降一等。父爲人後而女子適人者。爲其本生祖父母服大功耶。在家者已降一等。適人者似當再降云云。答揆以禮意。似當再降。儀禮喪服圖有爲人後者再降服之文。

按家禮期服註。爲祖父母。女雖適人不降。夫女雖適人而不降祖父母期。則女子爲本生祖父母。與在家兄弟同爲大功恐無妨。而答辭如是。當更商之。

爲妻母在。賀循曰非宗子則不禫。

按非宗子而母在則爲妻固當不禫。然若有子則子當爲母禫。夫父在父爲主則夫爲妻以母在不禫。而子可以行禫乎。欲不禫則十五月之制已是奪情之典。烏可以不禫。欲禫則父之所不擧而子可以行之乎。雖欲行之。父旣不主則祝獻之際。亦甚不便。如何而可。唐宋以來爲母不降。則練祥禫夫與子皆當異制。其三年祥禫之祝。朱子曰不必言爲子而祭云云。然則雖是爲子而祭而父當主之。此處似不得論不禫之文如何。

理氣互發同異之辨。先輩論之詳矣。然樂渾淪者猶以分開爲有二本兩歧之嫌。夫人乘馬馬乘人之喩誠切矣。而猶有人馬之別。故彼且不服。今以一物有二用者言之。夫朱砂之爲物。色則朱而性則凉。濡毫而寫于簡。則非無其性而所著者其色也。入藥而治熱病則非無其色而所用者其性也。此其色與性不可分而二之。而亦各自有用。有不可渾而一之也。理氣之不可分而亦不可不分者。自可默而得之矣。不知自知道者觀之。以爲如何也。

心經養心章附註。朱子曰於這本來底。大山集權景晦問。本來底謂心也。心靜則作事有力。而今旣去閒處用了心。故到得緊要處。於心地上都不得力云云。答似指本心義理而言。蓋前日旣於閒漫無緊要處用了心。故到得合用處。被日前走作牽惹。於本心義理。全不得力云云。

竊詳朱子本語。此本來底三字。只是複說合用處而言。似不是心。又不是指本心義理。如曰到得合用處。都不得力云。似無闕意如何。

金農巖昌協雜識有曰太極圖說。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是謂聖人自定耶。抑謂定他人耶。自羅整庵已有此疑。竊疑此乃聖人自定也。

竊謂衆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於動。欲動情勝。利害相攻。人極不立而違禽獸不遠矣。於是而聖人者出仁義中正。有以立人極焉。則天下之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於此乎定矣。孟子曰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舜非有意於定天下。而天下之爲父子者。於是定矣。然則中正仁義。所以立天下之人極而定天下之趨向。初非聖人有意於定衆人。而衆人之不定者。於是乎定矣。聖人自中正仁義而天下自歸於定。故曰聖人定之。然謂之定他人固不可。而若曰聖人自定則聖人本無不定。安得謂以是自定乎。更當講之。

農巖雜識又曰朱子以漢志二月旣死魄朔也後五日甲子。爲差速曰。以上文一月旁死魄推之。當爲辛酉或壬戌。未得爲甲子。細考亦不合。蓋一月旁死魄卽壬辰日。若是月大則庚申爲晦。辛酉爲朔。若是月小則己未爲晦。庚申爲朔。朔後五日當爲乙丑或丙寅。漢志以爲甲子者固失之。而朱子推以爲辛酉或壬戌者益誤。此豈記者之誤耶。

按朱先生所云當爲辛酉或壬戌云者。是指是月朔而言也。非以後五日爲辛酉壬戌也。朔爲辛酉或壬戌。則越五日當爲乙丑丙寅。故以甲子爲差速。若以後五日爲辛酉壬戌則甲子爲遲。豈當曰差速耶。但以壬辰推之則當爲庚申辛酉。不當爲壬戌。此爲記誤耳。農巖不及詳玩。反以朱子說攻朱子說。但朱子說又自有可疑者。漢志言越若來三月旣死魄越五日甲子云云。蓋以一月旁死魄壬辰推之。壬辰爲一月之二日。則庚申或辛酉。當爲二月之朔。是年二月有閏。朱子說見武成小註。閏月朔爲庚寅。三月朔爲己未。朔後五日爲甲子無疑。朱先生知二月有閏而於此未及照管。又直以三月爲二月。故以漢志爲差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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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穉盛說 编辑

太極圖解剝圖體云。水陰盛故居右。火陽盛故居左。勉齋以爲此圖方說生之序。不當言行之序。退陶先生從其說。近者得之。叔父大山先生以爲此圖方言二五流行之妙。奚取於質生之序云云。愚嘗反復乎二說。略有一斑之窺。恨不得仰質於當日講席之下也。嗚呼悕矣。

竊謂周先生立圖以見象。立說以盡圖。緣說以求圖則圖之意不難盡也。夫以五行圈言之。其爲圈也旣上承陰陽之圈而爲交繫之象。布排五行之圈而爲聯絡之形。其所以交繫於陰陽者。卽說所謂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者也。卽質生之象。其所以聯絡於五行者。卽說所謂五氣順布四時行焉者也。卽氣行之序。一箇圈子之中。旣兼此兩義。而復自爲說。發明其生行之妙。則似不可執其一而廢其一也。蓋水火之爲陰陽。固不可爲一定之說也。如坎離二卦。以其在內者則坎是陽而離是陰也。以其在外者則坎爲陰而離爲陽。惟在人呼喚看如何耳。夫河圖以天一地二。分水火之生。則言陰陽之穉。固爲一說。然此特主其在內者而已。若言在外者則水火者固不害爲陰陽之盛也。試看天一生水之時。一線之微陽始生而觱發之寒威極盛。地二生火之時。一灼之穉陰甚微而爀熇之熱炎極壯。此其水火之爲陰陽穉盛。固與生俱生。非始生之時水但爲陽穉而不能爲陰盛。火但爲陰穉而不能爲陽盛也。然則水之爲陰盛火之爲陽盛。非但行之序爲然。雖生之序。亦不過如是而已。旣是五行。卽是一箇五行。質生氣行。初無二道。與其偏執一說而廢其一。曷若兼兩義於一圖之中。使圖與說脗然而無餘欠哉。且是圖也。周先生所以洞見化原。發其獨智。而造化情狀。一筆摸來者也。非所以蹈襲前人。苟爲雷同之言。則水火之爲陰陽。固將惟吾意之所當。何嘗追考乎河圖天一地二之象而拘於一定之說哉。且其交繫於陰陽之下。以示互根之妙。則水陰火陽之訓。尤不當有所疑也。得此義而看此圖。則似更簡徑精緻。於說意更完備明白。不知自知道者觀之以爲如何。窾啓之愚。不敢據以自安。以俟他日與同志者講之。

且陰陽之圈。皆有互根之象。正類坎離之爲卦。則其取於象者。尤以水爲陰火爲陽無疑。且通書曰水陰根陽。火陽根陰。此義初亦無間於生行之別也。又盛者居前。穉者居後之疑。亦將以是而定其得失也。

勉齋又曰太極隨陰陽而爲動靜。譬如蟻在磨盤上。磨動則蟻隨他動。磨止則蟻隨他止。

竊謂理固無情意無造作。乘載氣機以動靜。然氣機之所以能動能靜而不失其常者。孰主張之。孰綱維之。豈不以此箇太極有以主宰之乎。然則今以蟻在磨盤爲喩。或於主宰妙用處。太無稱停否。吳臨川說亦然。

讀心無出入說 编辑

余之受命將入島也。柳天瑞扶病騎犢。信宿相訣。間與之論心無出入之義。未合而余行催發。及入島閒閱舊籍。得大山叔父心無出入說一通讀之。凡有三層說。而吾二人所爭者。卽其二三條說也。各執一邊。不能相入。歎其所見之陋也。然細玩之。兩說只是一說。而天瑞所言所得占多。遂略爲之說。以爲他日更質於天瑞之地云爾。

說曰心無出入有三說。范女見此心湛然自在。全無勞攘。故云無出入。此是一說。又心者主乎一身。在自家軀殼之內。其遇事物。在此而應之。非逐物而有出入也。程子南軒有此說。此又一說也。又心雖主乎一身。而體與天地同其大。用與天地相流通。四海六合。皆此心之境界。故斂在方寸而非其入。應接事物而亦不可謂之出也。朱子曰此心廓然。初豈有中外之限。退陶亦有此說。此又一說也。故此出入二字。當作操舍看。蓋心存則雖應接事物而只是入。心有不存則雖閉目兀坐而亦只是出。敬以直內。卽所以操存之節度也。

第二說。卽天瑞所主。第三說。卽余所說。兩說各有所據。不可相無。然細考之。必合兩說爲一。然後方無滲漏之患也何也。心者主乎身而應乎外者也。雖斂在方寸。而其體之虛靈。足以管天下之理。雖應接事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離方寸之地。體與天地同其大。而其主宰總腦之處則只在方寸之地。用與天地相流通。而其主宰運用之妙則亦不外方寸之地。卽此方寸之地而其體可以包括宇宙。不離方寸之地而其用可以範圍天地。夫體可以包宇宙而用可以範天地。故不可以軀殼分內外。程子曰與其非外而是內。不若內外之兩忘者是也。然其所以包宇宙而範天地者。初不離於自家方寸之內。故亦不可以逐物而有出入。朱子以太一有常居。譬人心之有寂感者也。必以第三說之範圍。合第二說之主宰。然後心無出入之義。方絶滲漏而無病敗也。然其曰在軀殼之內而應事物者。雖於心之體用之全規模之大。有若不足。而却不失自立主宰之意。其曰在方寸非其入接事物非其出者。雖於心之全體大用。若有所見。而苟不知就自家方寸地。卓然作得主宰。如太一之煌煌有常。而有逐事逐物之患。則其不幾於穆天子之轍迹者寡矣。是又不可以不知也。余故曰天瑞所占者多也。

讀愚潭集疑義 编辑

丁愚潭與李敬叔書曰太極一理也。天地一體也。以一理觀之則冲漠無眹之中。萬象森然已具。以一體觀之則天地萬象之中。一理無所不周。試以人身喩之。方寸之理。太極也。耳目手足百骸一體也。以方寸之理觀之則耳目手足之視聽行持。皆統乎本然之體。流行於耳目手足而爲視聽行持。然而耳目手足各一其性。耳之性聰而不能兼目之明。手之性持而不能兼足之行。若曰方寸之本體無不普徧於耳目手足之中則可。若曰耳目手足之中。仁義禮智之本體。各皆完全自足。一如方寸之內則不可。人者天地之方寸。萬物者天地之百體。若曰太極之本體無不普徧於萬物之中。渾成天地之一體則可矣。若曰萬物之中太極之本體各皆完全自足。一如最靈之心則不可。是故朱子曰天地萬物。本吾一體。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夫天扡萬物。固是一體。而其所以全得乎天地之心者。在人不在物。何可不辨其賦予之偏全。人物之貴賤。強以植物之生長收成。動物之或通一路者。牽附於人心中仁義禮智渾全之本體耶。天地之心全得者人。故聖愚之性。初無少異。人皆可以爲堯舜。若物之性則雖獜鳳龜龍。靈則靈矣。决無竆理修身。可以爲堯舜之路。何可謂具是四德之本體而盡乎天地之心也。

敬叔又有大小隱顯體用之論。公又答曰太極本然之妙。乘乎陰陽動靜之機。天地未判之前。已具萬象森然之理。故天地旣判之後。有萬象各稟之氣。男女以男女之理。各正性命。而成男女之象。有男女之體用。是所謂男女一太極也。萬物云云。是故聖人不曰同正性命。而乃曰各正性命。不曰同一其性。而乃曰各一其性。以明其稟生賦形之初。天所賦之命。物所受之性。自有偏全通塞之異。各具一定不易之則。不相混雜。不相侵亂。故物之性不可爲人之性。人之性不可爲物之性。若物之本然之性。如鷄犬之所受於天者。鳴吠之理。故因本然之性而鳴吠之。推之萬物。莫不皆然云云。

竊謂愚潭此書。往復數三累數千言。然大要則不外乎天地未判之前。已具萬象森然之理。而所謂人物所賦之理。自有偏全通塞之異。則又所以推明森然已具之妙也。愚潭學問之高明。非後學所可議。而窾啓之愚有見未到信未及之歎。敢私志之。以與同志者講焉。朱子曰冲漠無眹而萬象森然已具。蓋所以推明程子體用一源之訓。而言其卽體而用在其中之妙也。未有無體之用。亦未有無用之體。故體用二者。卽如形影之相須。則雖不可舍用而爲體。又豈可外體而言其用哉。是以朱子極推一源之妙。發此森具之訓。然亦言只此冲漠之體。未有兆眹之可言。而其萬象之理。已自森具於其中云爾。蓋所以就此冲漠之體。言其本然之用耳。今曰天地未判之前。已具萬象森然之理。夫言天地之未判。則是只說無物之先。而未及說到此理之體也。繼之曰已具萬象之理。則是未及說到此理之體。而遽爾便及於此理之用也。非但此理無以掛撘於無物之前。抑亦此用安能已具於無體之先乎。蓋冲漠無眹之中。認得森具之妙。則雖極精微而有據。以有冲漠者爲之體也。未有天地之前。想像森然之理。則雖似快活而無據。以無其體而徒言用也。是其一言之間。自有眞妄虛實之不同也。雖然朱子之爲此森具之訓。亦所以發明體用一源之妙耳。非以森然已具。爲論性命之第一話頭也何者。太極者本無極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形容其渾然純粹之意則強而名之曰一理。分別其乾健坤順之道則強而名之曰健順。以至四德五常。儘分儘去。然太極裏面。亦何嘗有許多名色區分彙別。有所謂森然者存耶。况萬象之象。其象萬殊。則是乃二五妙合。滾化滾成。想其邃初化生之時。雖陰陽五行之粗有迹者。初未嘗有一箇定形於未生之前。况太極中間。安能已先包得萬品萬象之性而各有條緖。井井不亂。物物而命之。面面而賦之。以各正其性命。然後陰陽五行爲之成其象乎。然則其森然已具者。是不過卽萬象旣生之後。泝求其所以爲是萬象之妙。莫不從無極中來。故曰森然已具。如孟子言性而論其故。因四端而知其性之類也。若於天地未判之前。已可見萬象森然之理。則愚恐其漭漭蕩蕩。無著實可據之地也。

自耳目手足各一其性。一如方寸之內則不可。

是所謂由形下之器而觀所賦之性者也。夫自形器之異者而觀之。則固不能無偏全大小之不同。然其所以有此偏全大小之不同者形器耳。其上面道理則只是一太極。初無彼此之殊也。若手足耳目之持行視聽而不能如方寸之兼有四德。則是亦其形器使之然耳。然其持行視聽之理。實與仁義禮智之理。貫通是一箇天理。旣是一箇天理。卽是一箇天理。夫焉有偏全之殊耶。朱子曰一物各具一太極。若使太極有全體百體之殊。人得太極之全體。物得太極之百體。合百體而後可以爲太極之全體。則是一物各具太極之一體也。何以曰一物各具一太極乎。又奚以曰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也。又何以言一物之中。天理完具。又曰夫豈有所虧欠間隔哉。夫心有方寸之竅。以君百體而立人極。故其虛靈知覺之體。足以具衆理而全所性。然非是太極特加多於此也。以心之形器所當然之則然也。若耳目手足則其形器只得爲視聽行持之體。故此理之在耳目手足者。只得爲視聽行持之用而已。不是太極有偏也。亦以耳目手足之形器所當然之則然也。民彝物則。無有餘欠。精粗本末。無有彼此。則其所以必以耳目手足各一其性。爲性命之偏。以一心之全具五性。爲性命之全。分偏全於彝則。辨虧盈於人物者。只是從形器上規規於已然之迹而已。非所以泝本然於性命。覩一源之昭曠者也。且夫視聽行持之用。與仁義禮智之性。其事雖殊。而視聽行持之理。實爲耳目手足上當然之則。則卽此當然之則。豈不是爲君當仁爲臣當忠爲父當慈爲子當孝之道乎。耳目手足。雖拘於形器。不可責其有仁義禮智之德。然其所得視聽行持之性則全得此理。無少欠闕。故極其至則惟聖人之踐形者。能盡其道。何可以視聽行持。爲理之偏而少之哉。

自男女以男女之理。推之萬物。莫不皆然。

此義亦自天地未判之前。已具萬象森然之理一條上化現出來。夫旣以萬象之理。謂之森具於無物之前故云云。然其曰男女以男女之理。各正性命。而成男女之象。此句未安。朱子曰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夫理先氣後。朱子亦嘗言之。然理無形而氣有迹。故於人物化生處。必先說氣化而後說理賦。蓋不有是氣以化之於前。則無以賦此理而成此性故也。今未成男女之象則只有冲漠無眹之理而已。何名爲男女之理。男女未象之前則渾是無極之體。何以各正其性命乎。且性命字皆是有物有象後名。程子曰天所賦爲命。物所受爲性。苟是無物。未象之前則天命於何處。亦誰受而爲性也。然則其曰各正性命而成男女之象者。是正性命在成象之前也。亦非程朱說性命之意也。雖然男女者。陰陽健順之道也。陰陽健順。卽所以爲男女之理。則謂未生男女之前。先有男女之理者。猶之可也。至曰萬物以萬物之理。各正性命。而成萬物之象。則是或恐推之太過。蓋未有萬物之前。卽是渾然太極之體也。卽此太極之體冲漠無眹。所含具者生萬物之理也。若鷄犬未生之前。先有鳴吠之理。各各寄寓在無眹之中。各正鳴吠之性命而後成鷄犬之形。則是太極非無極也。乃有極也。非冲漠無眹也。乃實有形象也。且况天地之間。有萬其象。旣曰萬象。亦何所不有。若虎狼之搏噬。蛇虺之毒螫。亦皆並生並育於其間。其搏噬毒螫之性。亦與鷄犬之鳴吠。何以異哉。若不歸之形氣之使然。而直謂太極之中先有是性而成虎狼蛇虺之象云爾。則太極不亦猥雜之甚乎。且偏全二字。可以使用於形下之器。而非所可論於太極形上之道。太極者本無極也。冲漠也無眹也。無聲色無臭味也。何處是全。何處是偏。夫五行者自其形器而觀之。則何啻其偏矣。而朱子乃曰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又曰性則一也。又曰豈有虧欠間隔哉。然則其曰萬物之中。太極之本體完全自足則不可。又曰太極之本體未能各皆完全云者。無或有違於朱子之旨乎。

且夫理先氣後。亦是極本竆源之論。然有則俱有。未有今日有是理。明日有是物之理。故朱子又曰理氣無先後。今以天地之未判旣判。分其前後。而乃言理氣生出次第。則不亦太慢。無以見有則俱有之妙乎。朱子曰未有一物之時。只有未有一物之理。夫天地之未判也。是未有一物之時也。未有一物之時。已先森具得萬象之理。直待天地旣判。二萬一千餘年而後乃生人物。恐無是理。愚則以爲天地未判之前。則有天地未判之理。天地始判之時。則有天地始判之理。萬象未生之前。則有萬象未生之理。萬象始生之時。則有萬象始生之理。何者。無是物者以無是理故也。有是物者以有是理故也。然則方天地之未判也。只是天地未判之理也。安得萬象之理。亦安得森具者存耶。愚潭德學之盛。傑然爲近來名家。則不應於此有所不察。必是愚蒙觝滯之見。不能造乎高明洞澈之地。私識之。以俟知言者考焉。

讀一元消長圖 编辑

張敬堂先生作一元消長圖。因伏羲文王之舊。闡先天後天之妙。而於十有二會之中。分先後天之用。後來先輩皆推以爲發前人之未發。然㙖之愚嘗反復乎是。而不能無窾啓之疑。恨生晩不得仰質於當日講席之下也。謹箚其所疑。以俟他日見解之少進焉。

先天後天。卽羲文體用之學也。先天是天地之定體。定體者體之一定而不易者也。後天是天地之妙用。妙用者用之流行而運用者也。體用一源則有體斯有用矣。有用斯有體矣。先天非無用。而伏羲所明者卽其體也。後天非無體。而文王所明者特其用也。然則先天雖不言後天之用。而其已往六萬四千年間。自天開於子。至巳會六萬四千八百年。天地間陰陽氣化之用。則固是離南坎北震東兌西之運也。後天雖不言先天之體。而方來六萬四千年間天地間一定不易之位。則又是乾坤尊卑坎離相對之體也。前聖後聖。各是發明一義。而皆是範圍天地之體用則其揆一也。羲文之學。相須而互備。先後之天。相待而並行。則一元十二會中。其爲體爲用。初何嘗有先後彼此之殊哉。自子至亥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中。言其體則當就先天一圖上推究。言其用則當就後天一圖上發揮。未可以先後二字。疑其作用之或殊也。今按消長之圖。就一元中。分其中半。自復至乾則以先天當之。自姤至坤則以後天當之。天地之方位卦畫之位置。一切相換而變易之。自乾以前則主以先天方位而先天爲之用。自姤以後則主以後天方位而後天爲之體。先後二天。交相遞代。有若節氣之相禪。日月之代明。則愚不知天地之理。果若是。而羲文發明之意。果在此乎。且况先天乾南坤北之位。已歷六萬四千餘年之久。而及至乾姤之交。一朝頓變易其次第。則天地造化之妙。雖非愚淺之所可窺。先輩闡發之旨。亦非蒙陋之所敢疑。而反而求之。終不能得其說。爲可慨也。且三易之名。夏曰連山。連山首艮而朱夫子亦疑文王以前已有後天之說。則尤可見先天之世。已自有後天之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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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彙編引 编辑

天地之氣。結而爲山。融而爲水。貫穿坤維。布置方輿。或磅礴焉。崎嶇焉。或激湍焉。渾淪焉。有萬千其狀。昔司馬子長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於會稽大湟。上姑蘇望五湖。東窺洛汭大邳。逆河行淮泗濟漯。西瞻蜀之岷山及離堆。北自龍門至于朔方。富哉遊哉。余生天地之東。獨不得登臨於是。以自放其跌蕩奇偉之氣。且自爲塵埃所牽挽。東方數千里山川。亦不得周遊歷覽焉。則不啻以井蛙而望海若。欲取丹靑家摹寫其髣髴者。目之以代足躡之勤。而竆居寡與。又不可易以得。於是搜得古人文集。於其探討遊玩之餘。形之言語文字者。若詩若文不拘多少。遇輒錄之。積而成秩。名之曰山水彙編。雖其人所得之有淺深。所言之有詳略。而乘興開卷。注目吟咏。凝神而默會之。則志氣翩飄。怳然不覺山川之遠。而不知其身之在於軒庭之內也。然則雖古人之登臨於斯者。不過曰寓於目而悅於心而已。吾之遊何遽不如古人之遊乎。若其所記。隨得隨錄。故全無緖次云。年月日。山水主人書。

月城金氏族譜序代大人作 编辑

先王孝友睦婣之敎。逖而猶有寓於後世譜牒之書。夫自一人之身而至於來仍之後則遠矣。自兄弟之親而至於袒免之外則疎矣。遠者日遠。疎者愈疎則勢也。吾固無如之何也。親愛之心。出於天理。而人情之不容不勉者。初豈拘於其勢之自爾而有所限制之哉。惟其不思而只從自家軀殼上起意。故雖家人至親之間。猶或有乖離隔閡之患。而况能推而達之於遠而疎者乎。思之之道。惟在於收之一譜之中。常存乎心。每寓於目。而前乎千百世之遠。猶一日也。後乎千百人之身。而猶一人也。介然之頃。油然生孝友睦婣之心而不能自已焉。是以程夫子之言曰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須是明譜系立宗法。而歷代諸賢之所兢兢於譜牒之書者也。月城之金。肇自新羅閼智。由麗入本朝。已過千有餘年。子姓之散處於京鄕者數十餘派。貴而爲卿士。竆而爲儒生。賤而爲農商皁隷。生而不識其面目。死而不知其日月。漠然如路人者。不知爲幾何人。則雖曰同出乎一原。而親親弟弟之道。果將何所寓乎。頃歲金君萬碩天賚。收單於各派。請序於明谷崔相國。事幾成而中轍。屛山之金氏謀於宗曰。與其等待於同宗之大譜而未易就。不若自成乎吾派而徐待異日合譜之地。且人事未易知。世故誠難測。而永同之宗人。欲與之合力鋟梓。尤不可失此時也。僉曰唯唯。使其門少聲漢踵門而告曰願有序也。余惟前輩於序譜。示規警勉勵之意。亦古之道也。爲今日金氏之後者。不以遠者爲遠疎者爲疎。而一以先祖之心爲心。幼穉則習於遜悌。長上則勉於詩禮。睦於同宗。婣於異姓。而喜有慶憂有弔。雖百世之遠。而不至爲路人。則先祖之所望於子孫者。亦不過若是而已矣。若夫富貴顯榮之美。猶是次第事也。遂書其說以畁之。時上之十年丙午五月日。

晉州河氏族譜序代大人作 编辑

河氏貫晉州。自勝國時已顯。入本朝至諱澹位觀察使。有四子俱登大小科躋淸顯。其仲諱緯地丹溪先生是也。以精忠大節。卓冠千古。沒後二百四十三年而肅宗大王命復其官。又八年而因重臣言。命以弟子源繼其後。又六十六年而英宗大王復命錄用其子孫。仍加易名之典。今上丁酉。特命旌表其門閭。前後哀榮褒崇。所以扶人紀樹世道之功。至矣盡矣。使先生壹鬱而不得伸於當日者。一朝而暴白於曠世之後。何其幸耶。至於車上臨命之書。無恙於劫灰之餘。而一塊血肉。得嗣於數百載之後。又何其幸也。然以河之大姓而譜不傳。以先生之嗣旣絶而復續而譜不作。則無以示勸於來世而三聖扶植顯榮之功。易至於泯沒而無傳。固不可與人家譜牒之意。只在於管人心收宗族者而一例看也。於是先生嗣孫宅海龍天甫相與謀於宗。圖所以壽梓而責序於余。余惟譜敍昭穆行事及聖朝貤贈之典。則序在其中矣。然前輩於序譜之中。寓箴警作成之道。其意不偶然也。爲今日河氏之後裔者。當思先祖之積德累仁。根深而葉茂。澤厚者流光。而益勉於尊祖敬宗孝友敦睦之行。而不忘其所由生也。至於丹溪先生。世代之未甚遠也。聲響之猶可接也。如雷霆如河漢。如家至而日見。而感發乎耳目。怵惕乎心思。益篤堅貞之操。愈勵卓立之見。爲子則孝。爲臣則忠。以盡吾職之所當爲而已。一毫世間利害欣戚。有所不能撓奪於其間。則庶幾無負於在天之靈。而聖朝培埴之功。爲不徒然也。河氏之譜將大書特書而不一書。吾將拭目以竢之。是爲序。

皇甫忠定公實紀序代大人作 编辑

天下之生久矣。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於亂。然亦必有一代之偉人。身佩宗社之托。手握綱紀之重。死生存亡。決於俯仰呼吸之間。而招之不來。麾之不去。辦一節於九死之餘。此天地之所以賴而不墜。倫常之所以張而不斁也。然苟非有大力量大見識。養之於平素。不眩於危迫。誠未易辦此。故漢廷諸臣獨許汲黯爲社稷之臣。而如承相弘輩發蒙振落者也。若皇甫忠定公。殆所謂社稷之臣矣。蓋公以三朝老臣。歷敭中外。立朝四十年。相世宗以做禮樂郅隆之化。逮文廟簡拔於羣臣之中。授以顧命之重。則公之德之才之盛可知矣。于斯時也。嗣王幼冲。天命有歸。公之所以防微杜漸。思患預防之策。宜無不至。而不濟則天也。繼之以死。以自靖獻於先王。如使公少有顧戀之意。諉以內難。宗社無改。而稍爲低回前却之態。則其享鍾鼎而饕逸樂。孰有居公之右者。乃棄不取。而自甘於湛身赤族之禍。若公者豈非委質致身者之樣子。而天地倫常之所以不墜不斁者乎。嗚呼。公之功烈已光顯矣。大節卓犖矣。則其平日持身處事之方。立朝啓迪之謨。必有可書之史。可法於後者。而今皆無得以考焉。文字之僅存於殘裔者。亦畏懾而不敢發。荏苒五六世之遠。則蠧殘雨淋而不可認矣。今只有六鎭制置寂寥語及當日罪目中交結廣植。陰養潛輸等語。反觀而默諭之。則亦足以知其排布施設鉤連綢繆。非徒效匹夫匹婦之貞諒死節而已也。至今三百餘年之久。而其不可滅之氣。不可昧之節。在於人心而不能已。故昔在肅廟朝。已發廷議。英廟今上。聿追先志。復官贈謚。又復其二子官爵。又命立祀於所居之鄕。前後隱卒褒寵之典。至矣盡矣。日鄭斯文一鑽氏極意搜摭於諸家文籍中。纂成實紀一篇。其後孫某某等攜是編。跋涉數百里。請一言以題其首。自顧不德不文。重以老耄。其何以當是寄乎。然某亦忝在公外裔之末。每切想像追慕之誠。而以未得覩其履歷顚末爲慽。於今讀之未半。惕然而傷怵然而悲。不覺涕潸然下矣。噫是孰使之然哉。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同有是心而興起焉者。又豈有古今彼此之間哉。三聖培植之功。吾東忠義之興。將賴此而益無竆矣。豈曰小補之哉。

琴英烈公實紀序代大人作 编辑

士之處世。有幸有不幸。一時之幸易得。而百世之不幸難洗。此君子之所懼也。然名高而謗隨。德修而毁來。古今之通患也。是則不能無待於後之君子辨明之功耳。余於英烈琴公有感焉。夫琴公當王氏崇明之際。以文章占金榜之首。以勳德極黃扉之貴。四典文衡。玉筍盈門。晩掛金車。高卧綠野。富貴功名。壽考令終。公於是時可謂幸也。然公一不幸而遭崔忠獻有胤子沈江之禍。再不幸而遭鄭河東有誣史汚衊之辱。夫江中之禍。慘於一時。而史傳之誣。流於百世。公於是時可謂不幸也。然君子論人之法。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孟子之論伊尹百里奚事。其準的也。苟或徒執一時悠悠之談。據以爲信。而不復推原乎本來心跡之如何。則終古賢人君子。其無完名也已久矣。此夫子子貢之所深惡也。琴公身負一代之重名。晩有休致之高節。一生之完潔如此。作史者當成其美。不當捃摭於齊野之謠言。書之信史。以成白玉之瑕大節之累也。幸而其言紕繆疎綻。自相牴牾。使後之博雅如安徵君者。考究辨析於千載之下。如指諸掌。又何其幸也。公之後孫錫泰裒集遺文於斷爛之餘。附以後來文字。合爲實紀一編。公之平生行治。立朝履歷。大略具矣。是其不幸者暫而其幸者久也。豈非幸之幸耶。養蒙讜等又俾余一言以識其後。余尋常恨河東之史。固多可疑。而於琴公之傳。猶不知其所云云者。果皆不可信。今見此編。不啻如發蒙。是又余之幸也。遂不揆老耄。書其端以歸之。

恒齋先生李公文集序 编辑

惟我石溪先生李公。崛起東海之濱。以詩禮敎家庭。有子七人。其第四曰恒齋先生。生有異質。不肯隨世取功名。慨然有求道之志。方是時。存齋,葛庵兩先生以道學文章主盟斯文。公師友伯仲。博約征邁。以成就其德性。固有以異於人者。而杜門林下。一意進修。恣墳典之樂。究天人之業。超然獨造。不假因襲。則所以自得者多而。兩先生屢發操戈之歎也。抱負經奇。志切君民。不以草茅而忘其憂愛。以至匡時救世之策。亦皆硏究講討而得其要。如有用我者。可以擧而措之。每念時事艱虞。國威不振。未嘗不扼腕長嘯。感慨不歇。蓋公之規模氣槩。又非曲學偏見寂寞爲修而已者。及其晩歲。孚尹旁達。蓋嘗以遺逸徵。歷試民社。公感激知遇。勵志圖報。方且上陳民瘼。下布鄕約。興學勸農。施設方張。而公尋以疾病逡廵而歸。道之興廢。莫非天也。謂之何哉。於乎。才難之歎。自古然矣。雖擧一世而論之。才之生也。固不數數然。然而安陵氏之世。不出家庭。眞儒輩出。耆學碩德之士。代不絶書。其鍾毓篤生之厚。吁何其盛也。公不喜著述。只有詩若干篇。不事雕琢。而冲澹疎暢。無世俗氣。公之姪密庵公手自淨寫。爲二巨篇。藏于家。玄孫宇根懼其久而散逸。旣以密庵手本爲正。間附以後來所得。並附錄爲六冊。將付諸剞劂氏。俾㙖考其魚魯。旣又責以弁首之文。㙖以不文謹謝不敢。而宇根甫之請愈切。且責以事契之重。㙖固不敢當而亦不敢終辭。遂書其感於心者如此。使後之君子。得有所考云。

崇禎紀元後百八十一年。韓山李㙖謹書。

陽坡柳公文集序 编辑

粤我英廟在宥之三十四年。嘗從容問大臣諸臣曰予欲以鄕人之質實有學識者。擬春坊輔導之任。僉拜曰兪。於是銓部以陽坡柳公應選。公時已老白首。然猶黽勉赴召。悉心供職。首尾四年。歷拜文學弼善輔德。侍講日久。啓沃弘多。一日公以問安官馳赴昌陵。承宣不以時稟。啓車駕已發。事將叵測。公隨駕後勵聲曰東宮問安來到已久。而承宣不以奏達何也。上問問安官誰也。承宣曰弼善臣柳觀鉉也。上遽命止輦。受問安禮。仍召近前使擧顔。玉色和豫。天語丁寧曰吾欲見而召之。今始詳識汝面矣。蓋公之至心素著。爲上素所嚮信故也。於是公之名。隱然動朝野。而儲宮爲之悅豫。宮僚倚公以重。方是時時事漸艱。僚員久空。公獨侍書筵僅一月。嘗書日記曰萬事前定。何可以人爲苟免。禍福動心哉。及其得由還鄕。絶意名途。頹然與田夫野老。爭席阡陌。數年之間。六被召命。而東岡之志確乎不移。是其心豈非有得於觀玩憂違之道乎。蓋前日之殫心盡職。不避夷險。其迹著。人所易見。而後來之忍謝明時。畢志丘園。其意微。又非人人之所能識也。若公者其可謂進退有義。不負聖主簡拔之明者矣。㙖之生也。猶能及公之世。而不敏不及供灑掃於門。及此晩暮。益切高山景行之思。乃者公之孫上舍君星休甫使其子上舍晦文。齎遺稿二冊。俾余以弁卷之作。㙖以愚魯不文。再拜而辭者三而不獲命。謹受而卒業焉。蓋公少孤受學於伯氏慵窩公。慵窩公以厚德重望伏一世。公恪循餘矩。每事必咨而後行。又能幹蠱家事。綜理庶務。旣積能散。周竆恤患。親戚鄕隣。固已稱其友悌而服其義。及其分憂北關也。右文化俗。約己裕民。聲績藹然。上下信服。秩旣滿。値歲大歉。朝廷爲借民一年。公自備賑資。至誠賙救。一境賴而全活。及歸邑人擁路設餞。而飢民食賑者。皆曰無以報德。爭願擔轎出境。揮涕而別。其施於家政驗於民社者如此。則公之才德。亦可以窺其一端矣。公與霽山金公金石交也。方金公之投竄也。禍色彌天。不啻燎原之不可向。而公乃千里贏糧。躳問於竆荒絶徼之外。其視王質之餞范仲淹。又加難矣。此非敦信義而外禍福者能之乎。其在春坊也。臨文侍講之餘。嘗奉睿敎。取易經要旨作圖以進。又因違豫停筵。進達辭以陳調病進學之方。睿批嘉納。賜食及藥以寵異之。於乎先世子留心典學之盛。公殫誠對揚之美蓋如此。而惜乎其命與時違。卒使公奉身而退。而回首淸渭之意。益眷眷而不能已。讀公當日下直詩未了春宮繩弼責。浩然行色亦遲遲之句。亦足以釀千載志士之淚矣。公少有俊才。強記絶人。然性敦厚質實。不以才藝自多。又不喜著述。只有詩疏書祭文及春坊日記易圖撮要若干篇。公之文應酬日用者。皆精切簡當。詩律尤爲一時諸公所歎賞。然此特公之餘事。公之所存不可以文字求也。公之子蘆厓東巖諸公皆以儒宗立幟斯文。諸孫多彬彬爲吾黨之望。科甲之盛。亦甲於東南。竊意公之所存者旣厚而畜之也深。故其餘慶之發於後者。愈遠而愈光大也耶。昔孟子言誦讀知人之道。而必使之論其世。世者其當世行事之迹也。吾故特於公平日行事之實。反復而三致意焉。竊自附於論世之訓。使後之讀是卷者。得有所考信云。

上之七年丁卯四月。韓山李㙖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