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山先生文集 (蘇輝冕)/卷十六

卷十五 仁山先生文集
卷十六
作者:蘇輝冕
1935年
卷十七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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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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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小學旣有書題。而又爲題辭何也。先生曰。書題卽此書之題也。略擧其事實。而其例有似序體。題辭卽詠嘆書題之辭也。蓋小子立敎之初。弁卷之文。只以事實尋常序列而已。則未見意趣而無以開發矣。故又爲之題辭。因其固有之性而有若歌詞然。使之鼓發興感而入心也易。此朱子所以開示於卷端者也。其意甚懇切。敬逵錄

先生曰。旣曰人性之綱。則必有目之對擧。而其目維何。下文所謂萬善足焉。乃是綱中之目也。鎭衡錄

問。性道敎三字之義。可見於題辭乎。曰。然。前後聖賢之同一其揆。於此亦可見也。首節云云。卽天命之謂。第二三四節。卽率性之謂。五六七八節。卽修道之謂也。其末二節。朱子憂後世之經殘敎弛人道近於禽獸。而惟幸極天罔墜者秉彝也。是以。乃作此書。猶如上文惟聖斯惻云云之意。而使之以復其性。觀於幸玆二字。可知其懇惻底意。李思僖錄○下同

問。浩浩其天之天。饒註之解以理字。是合本意否。曰。此天卽首節天道之天也。以自然底天看得方通。今饒氏之意。似對下節物欲之欲而釋此天曰理也。愚意恐不襯貼。

先生曰。主敎而言則曰愛親敬長隆師親友。指良能而言則曰愛親敬兄忠君弟長。書題題辭。立言各當。金晶錄○下同

先生曰。衆人蚩蚩。物欲交蔽。集說則以氣稟物欲兩項對說。其意盖曰氣稟旣昏。物欲又蔽之意也。然則蚩蚩下諺吐。恐不合。且其物欲交蔽之註解則以聲色臭味之欲。互相交蔽爲釋。本自分明。諺釋則似以物與欲相交解之。恐又不然。

先生曰。明命赫然之命。指理而言耶。指心而言耶。思僖對曰。命乃天之所與我者。而旣有曰竆理修身。則此明命。卽大學所謂明德。而與其傳首章所謂明命同一義也。此其非指心耶。心本虛明。能徹外徹內。具衆理應萬事。故曰罔有內外。若以此明命直作理看。大學朙命章句。何不曰我之所以爲性而曰爲德也。此之德。卽明德。明德。卽本心也。所以知其非指理也。曰然。李思僖錄

先生曰。小學一書。可作三部看。內篇自爲一部。外篇亦自爲一部。題辭統內外篇而約言之。自成一部小學。金晶錄

問。立敎篇題曰。天命之謂性。性卽仁義禮智信。篇內各有指證處乎。曰。內則擇於諸母一節。仁之事也。子能食食一節。義之事也。六年敎之數一節。智之事也。七年男女不同席。八年出入門戶兩節。禮之節也。九年敎之數日。亦智也。十年請肄簡諒。信之實也。鎭衡錄

問。立敎篇難見要領。曰。立敎一篇大旨。卽是篇題修道謂敎之敎字。而各以章章照應言之。則列女傳一章。屬於天命之命字也。內則凡生子至十年。屬於則天明之明字也。自十有三年至曲禮。微有承上章天明之明而引下章修道謂敎之敎也。自學記至周禮。屬於修道之敎字也。至王制。又言立敎。以結上文起下章。而弟子職以下。又各應其六篇。弟子職章。應立敎篇。弟子入則孝章。應明倫篇。興於詩章。應敬身篇。樂記章。應稽古篇。末章則應嘉言善行篇。而又以事父母事君云云。更提起下明倫。讀者於此亦宜潛玩也。南龍煕錄

問。人生之初。何其右手便乎。曰。天道自東而西。地道自西而東。而人物稟氣於天。賦形於地。則隨其勢而右手自然便利也。姜敬煕錄

先生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當分別看。百姓主人而不親。氣質害之也。五品主道而不遜。物欲害之也。此於舜典註可見。金晶錄

問。明倫篇題旣采登孟子說。則如聖人人倫之至。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等語。無非緊切可證。而其必以庠序學校云云證之何也。曰。泛言則他說非無可引也。但小學之書。雖是朱子所編。而其法卽三代小學宮所敎之事。故特引此來。爲其兼備也。白樂賢錄

先生曰。稽聖經訂賢傳。經是六經之類。傳是四書之屬。以大學孝經之經傳體例見之。經者。傳之未解者也。傳者。經之已解者也。然則六經未解底四書。四書已解底六經。大要論之。言性始自成湯。而孔子乃以仁義禮智發揮之。但曰仁曰義。其言散出。未有統合處。孟子始合仁義禮智而說出四端。以明性之本面。程朱又以愛之理事之宜云云。說盡無餘。其用惟是五倫乃其大者也。是故聖贒千言萬語。其歸皆不外乎四德五達。此爲亘古竆今不易之大經。而傳。只是轉而傳之之謂也。蓋大學有經有傳。中庸專是傳體。孔孟之書。兼經傳。程朱之書。又專是傳也。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明倫篇自雞初鳴。至不許友而死。求之於題辭。則屬應何節何句。自不敢私其財。至復請其故。亦屬應何句。李周璜曰。不許友以上。皆主氣質而應於題辭之第五節衆人蚩蚩一句。復請其故以上。皆主物欲而亦應於五節之物欲交蔽也。曰然。

問。韠之必用皮。又著之於膝何也。曰。古者以鳥獸之皮爲衣。及其後世。雖用布帛爲衣。亦以存古之義。著一條皮於膝。而謂之蔽膝。卽韠也。必著之於膝者。衣之當膝處易穿故也。且臨俎豆之際。恐有濡漬之弊。故亦以備之也。金永俊錄

南龍煕問。或謂。少者奉盤。以其輕也。長者奉水。以其重也。是否。曰。不然。少者。何必年氣未成者也。奉盤者事煩。奉水者事𥳑。所以先儒之言以爲勞逸故也。此說似合本旨矣。金基定錄

問。孝子有深愛章。卽出於祭義。而今不曰祭義。曰禮記何也。曰。采引之文。辭與義合於篇名者。直擧篇名。辭與義不合於篇名者。乃擧書名。後凡曰禮記者。皆倣此。姜敬煕錄

先生曰。父子篇三十八章行父母之行。註云猶奉也。豈其本旨哉。先儒嘗曰此行字。當以行身之行見之。此說恐好。所謂行父母之遺體者。非如身體髮膚不敢毁傷之意也。只是受於父母者。道理尤重。故曰。戰陳無勇。非孝云爾也。若以行遺體一如不敢毁傷之意看。則夫所云居處不莊。莅官不敬。事君不忠。朋友不信。亦皆戒毁傷者耶。旣一例說下。則今無勇一句。何不以毁傷爲戒。而必以殺身成仁爲義諦乎。且以文勢論之。若云奉遺體云云。則一奉字。已含得敬字意也。下文敢不敬之敬字。寧非疊說乎。恐失本義也。金箕聖錄

先生曰。與更三年喪註謂曾居舅姑之喪。盖爲舅姑三年。趙宋魏仁浦奏定以後之事。古禮則朞年已矣。今曰舅姑之喪云云。何以也。思僖對曰。與更之更。猶言經也。看詳與之之義則卽與之共我父母三年之喪事也。如葬祥饋奠之類是也。然則今註釋云爾。恐失之於泥著。曰。義固然矣。而小學增解以爲魏仁浦奏定時。引唐劉岳書儀爲舅姑三年之文爲證。周末或有此禮。故孔子之言如是歟。劉儀可疑。李思僖錄

問。士相見禮章衆皆之衆字。指士而言耶。指大人而言耶。曰。以註說則似指同在之諸士。於大人亦如此之意也。以諺釋則似指士之於大人。不特一大人。凡在是之大人皆如此之意也。愚見則恐皆不然。上文旣言凡與云云。則一凡字已包含衆多士及諸大人者。明矣。何必於此更說衆多士及諸大人而以爲重複乎。又按儀經本註。則衆皆之衆。諸卿大夫同在是者。於大人亦如此云云。此說恐明白無疑。安昌根錄

問。朋友篇主人就東階。客就西階。東西之分。有何深義耶。曰。以地勢則山峙西北。澤注東南。而西尊於東。故致客於尊位也。且東主生物而有事。西則遂物而無事。主人備酒食。客食飮之而已。且以廟階言之。主人雖是承統。猶不敢遽當尊位。是亦主人主事。衆男女從事而已故也。又以正寢加冠位言之。長子將爲主人者。故居東而向西。衆子避之而南向。凡東西之別。無非此義也。姜敬煕錄

問。五倫之曰親曰義曰別曰序曰信之義。可得聞歟。曰。新見爲親。父子之間。油然之情。見益新新。故曰親。美我爲義。君臣之間。當以使臣以禮事君以忠爲心。而各相盡美在我之道。故曰義。另割爲別。夫婦之間。狎昵最易。當另割區遠。故曰別。广舒爲序。長幼之間。秩然有序。如蓋屋之有序也。故曰序。人言爲信。朋友之間。踐言爲重。故曰信。姜震馨錄

先生曰。明倫通論事親有隱。註。以微諫釋隱字。上下文同一隱字。而君師則以隱諱之意解之。此則以微諫。異其釋。愚嘗疑之。而考儀經續通解喪服篇所載。此章果以不稱揚父母之過釋之。然則今增註與禮記註之誤解。恐無疑。金箕聖錄○下同

先生曰。明倫篇五倫章首圈子有無。必是朱子之寓微意乎。蓋五倫中三綱爲重。故君臣夫婦章首節上特加圈子而表見之。父子章首。亦當有圈。而爲篇首也故。自然無圈。其實無圈而有圈也。此意。觀於明倫通論末章。特擧父子君臣夫婦而結之。亦可覰得矣。

問。明倫父子篇末。如何特結以五刑。君臣篇末。亦何以並及烈女耶。先生曰。此皆結上起下之例也。刑是國君之事。故言五刑而起君臣。言不孝而結父子也。忠與烈無二致。故忠臣以結上。烈女以起下也。曰。夫婦篇末。亦看此例乎。先生曰。古人取友。必升堂而拜母。拜友之母。亦不可屬之長幼乎。陳註所謂難以避好色之嫌。卽所以結此篇也。曰。然則長幼末。以鄕人飮酒。起下朋友。以杖者出。結上長幼乎。先生曰。然。金永俊錄

問。稽古少連以下三章言居喪則事親之道已終矣。而又結之以曾子有疾章。何也。曰。孝子跬步而不敢忘孝。至此啓手足之時。乃信其體受而全之也。若曾子則子之道終矣。故以是結之。姜敬煕錄

問。夷齊之叩馬也。武王無答。太公代之曰。義士也。扶而去之。何以也。曰。武王。天吏也。其無答。恐有商量處。若以夷齊之諫爲是。則武王旣曰奉行文考之命。是以子誣父。若曰不是。則是斁絶萬古之綱常。終不若無言之爲愈也。故乃爾。此意。槩於伐商後封比干墓釋箕子囚式商容廬。而夷齊則終無一言闡揚。可推矣。然則武王救了一時之生靈。夷齊救了萬世之生靈也歟。李思僖錄

先生曰。大學明德之或言主性。以序文則劈頭已說仁義禮智。主性似然。此有不然者。心之所明。何也。明於理而已。故曰。明德所以劈頭四德之性。爲心所明之理。而其下繼之曰不能知其性云云。此知字。其非指心乎。又曰。聰明睿知云云。此亦非主心乎。以此觀之。序亦非主性。實主心也。趙斗顯錄

問。序曾氏之傳之傳。主孔子而傳於曾子爲言耶。主曾子而傳於其門人爲言耶。曰。大學之書。始於孔子。成於曾子之門人。則承上傳下者。其非曾子耶。故序中。以獨取先王之法誦而傳之以詔後世。照釋經文上三節。曾氏之傳獨得其宗。照釋經文下四節。此卽所謂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者也。以作爲傳義。照釋傳十章。此卽所謂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者也。南相一錄

問。若使程朱當路於宋。可復三代之治乎。曰然。曰。何處可見。曰。盖庸學之書。本不過戴記中尋常列篇。而大學則編復錯𥳑。漢儒以來。無有眼目及之者。而惟韓文公。略有意思焉。乃至程子而表章。朱子而章句。於是焉門戶乎經傳。棟樑乎宇宙。除是。苟非自家胷中。先有這箇意思。已包羅得八條九經之術。豈其見而尊信至於斯也。吾於此而必信其能經綸天下之大經也。金晶錄○下同

問。熟讀詳味久當見之云者。何書不然。而特於經一章章下凡傳文條。有此云爾耶。曰。此句人多尋常看過。蓋此書。雖經程子手定。猶未免經傳相混。朱子乃取舍於其間。以定今本。然而苟若詳辨其程本之誤。豈不語涉拶逼乎。所以只曰久當見之云云。其意留待後學之參互彼此。而一依今本讀之。然後方見得文理接續血脉貫通。故章下註下特塡經傳字數。以示今本敦定之丁寧。欲使後學更勿一字變通之意也。其平生精力盡在此書。於此可見矣。人或以凡傳文條。不以經一章章下註之註腳看之。認作傳十章之篇題。蓋不知此意故也。考之儀經中朱子手本。則此條本以小註雙行於章下註之下。其意尤較然矣。

先生曰。皆自明之皆字。只收結上文而已耶。若只結上文。則此章所引。本爲取證而明之。已自彰著。而註中之釋。何以又繼之意二字。有若其遊飄隱暎不獨止此也。愚嘗以爲皆自明之皆。雖收結上文。然其明字精神。暗暗照應於經文明明德之上明字。註中所謂之意二字。當著眼看。金楨鉉錄

先生曰。誠意章註皆務决去求必得。旣著皆字則此非務去只屬惡求得只屬善。必是好善上。亦有務去求得焉。惡惡上。亦有務去求得焉之意也。蓋其惡之也。務去其一毫不實。而求必得其十分是惡。其好之也。亦務去其一毫不實。而求必得其十分是好之謂。如是看。此皆字。方有著落。而其下實與不實。以審其幾云云。亦有歸屬處。李思僖錄

問。齊治章鳲鳩詩其儀之儀。指自己之儀乎。指一家之儀乎。曰。下文所謂其爲父子兄弟一句。卽解上文其儀之意。足法二字。卽解上文不忒之意。民法之一句。卽解上文正是四國之意也。然則其儀之儀。指一家之人而言也。金鳳培錄

問。論語八佾篇題曰。通前篇末二章云云。此二章。何不屬之於此。而猶屬前篇耶。曰。此特結上起下之意也。夫聖賢之於編書。前後起結。上下呼應。譬如天地之造化萬物。試看草木。則當其秋殺冬藏。雖似生意之無復可見。猶自大冬嚴凝之時。已有春生之意而藹藹萌眼。箇箇含胎焉。李元喆錄

先生曰。禘自旣灌註孔子本不欲觀。是承上段。然非禮之文。以爲照應。但上段之解。禘本非禮於魯。故雖或及之。下段則只釋吾不欲觀之義。而本文之不欲觀者。惟是旣灌之後誠意解弛故也。初不及於魯祭之非禮。今猶云。本不欲觀。無乃題外攙入之說耶。斗顯對曰。以皮面則似外本旨。以裏面則恐的得於言外也。盖孔子之心。未嘗無禘爲非禮之歎。但國諱而不敢言。至於祭而懈怠。則是非禮之中。又爲失禮也。所以因有發嘆於此而幷及之。故朱子覰得此意於言外。而前段已說其非禮。後段又下蓋字。以爲依俙暗合於本文言外之旨也歟。曰。然。趙斗顯錄

問。爲政之次於學而。八佾之次於爲政。果有序篇之深義否。曰。學而。是工夫也。而其用必施於政。故繼之以爲政。政本於禮樂。故繼之以八佾。禮樂本於仁。故繼之以里仁也。每篇之末。亦有綴上起下之意。其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自是自修之結辭。而亦以起爲政以德之意也。其曰殷因於夏禮非其鬼而祭之云云。自是爲政之結辭。而亦以起禮樂之說也。其曰居上不寬爲禮不敬云云。自是禮樂之結辭。而亦以起說仁之意也。以此推之。諸篇無非此例也。姜敬煕錄

問。論語稱孔子處但曰子。鄒傳稱孟子處必曰孟子。何意。曰。蓋孔子集羣聖而大成矣。不可以泛例言之。故不擧姓特稱曰子。以示爲萬古大一統之義也。若曰孔子。則以孔子之大聖。同歸於曾子,有子之例。而欠却重一統之義。是其可乎哉。然則孟子之不單稱子者。恐亦以是而然也。李思冕錄

問。多聞見闕疑殆之闕。或以爲疑者闕之之闕。是否。曰。此於多字上不能理會。蓋云多者。非謂多聞見於各項事也。只就一項事上。有所疑殆。則必多聞衆人所論此者。必多見衆人所行此者。參互彼此而取舍其當否。則吾之所疑殆者自闕之謂也。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君不君。臣不臣云云。其灾必至於國亡。而景公只曰。有粟。食諸。語甚卑賤而無氣力矣。無乃自家胷中或有苗脉而然耶。思僖對曰。景公常以富國爲心。而陳氏厚施。則粟之不多。是平日之憂也。及聞孔子之言。頓覺其憂有甚於粟者。故其答乃爾歟。曰。以粟言之。雖因陳氏而發。旣云有粟。則其不憂其不多也。明矣。蓋景公但知霸術者也。方其陳氏之厚施也。以其私粟。補其不足。則受以小斗。給以大斗。景公認以國計無損衆心歸我。而乃不之禁。是不君也。陳氏私施而陰買民心。是不臣之大者也。况景公溺於內嬖。未定儲嗣。此皆禍機潛藏。將有簒奪之漸也。故孔子爲之打破說出。所以景公之對。必以粟言之。然而看詳其語脉。則景公之心。自信其能。又信陳氏。以爲外若不君不臣。內實不然底心存焉。故其對初無驚動底意而曰信如云云。信如二字。可見其意象矣。

問。吾道一以貫之。未知一與貫是一串底。而道反爲別物受貫者耶。曰。道一貫三字。形容甚難。道者。萬殊上事物當然之理也。一者。誠也。貫者。通也。盖在吾之誠一自然貫通於萬殊之謂。而孔子之發此言者。爲悶曾子之平日用工。每於逐事上精察而力行。不知其自然一貫之機在我。故孔子以此告之。此與堯之告舜允執厥中相似。允是自然信順之謂也。

問。一貫章門人是誰之門人。曰。以本註則似若曾子之門人。以語類則斷爲孔子之門人。有難折衷。但觀於參乎二字。則衆門人侍坐之中。特呼曾子之名而言之也。其爲孔子門人。恐無疑。李元喆錄

先生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卽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未知此三變主於君子而言耶。主於觀君子者而言耶。主乎君子則方此一人卽之之時。繼有望之者。則以卽之之溫色。何以使望之之儼然也。思僖對曰。此主乎觀之者而言也。蓋君子表裏動靜一於誠。而寬平舒泰。無時可變。然自他人觀之。其可象者有此三變。望遠則未見其德容之和順。但見威儀之莊嚴。而初無可親底意。故曰儼然。卽近則威儀莊嚴之中。顔色和順而似有可親底意。故曰溫。聽其言則是是非非。惟義是斷。而更有確乎不可犯底意。故曰厲。此蓋從其氣像而自然有如是之變。非君子之心使而爲然也。曰然。李思僖錄○下同

問。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加一於字。有何義意乎。曰。聖賢之書。一字添損。豈無其義。其意以爲苟能學夫詩。則其效不特於事物性情彝倫之道爲能盡之。至若餘事而吾之知識亦資此而博及於鳥獸草木之名。加一於字。甚有味哉。

先生曰。三月不違仁註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內外賓主之辨。此何以辨之。斗顯對曰。賓主者。對待之稱。而德在內謂主。物在外謂賓。然則其曰三月不違者。德爲內主。私爲外賓。而其違也或焉。其云日月至者。私爲內主。德爲外賓。而其至也或焉。此其所謂內外賓主之辨歟。曰。然。趙斗顯錄

先生曰。周公謂魯公一節。大意懇懇於用人。然其實統結上文而句句相應。其曰不弛其親。應三仁。其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應柳下惠。其曰故舊無大故則不棄。應楚狂以下虞仲夷逸。其曰無求備於一人。應魯樂師。此非統結者耶。白樂賢錄

問。子路之不悅何必云云。其說專主乎公山氏悖亂無道而發耶。抑爲天下全無有爲之人而發乎。曰。其言似爲無有爲之人而發也。曰。何謂也。曰。其意以爲環天下而旣不見有爲底人。則無有乎爾矣。何必公山氏其能有爲。而欲往乎云爾也。金晶曰。恐未然。觀於不悅何必四字。則子路之甚疾公山氏底意太露。其意蓋曰。旣不見有爲之人而未得行道。則可以已矣。何如彼無道底公山氏之必往也。曰。不然。若是則下文夫子之答。或不至於問東而答西乎。但子路辭氣之間。亦不無此意。兼帶看似無妨。李思僖錄

問。正墻面之墻字。指何而言也。曰。願聞諸君之論。金晶對曰。牆是牆蔽之謂也。二南皆修齊之事。而人所以未能修者。只是情欲蔽之也。若無此蔽。便前頭開明。泰然行將去矣。所以詩三百。必以關雎爲首。於此可見其微意。曰。說得好。盖文王修齊之道。必自夫婦袵席之間。而雖隱微之際。幽獨之地。無非是箇天理流行而無一毫人欲之蔽焉。此所以孔子特言之。而子思所謂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亦此意也。鄭東植錄○下同

問。予也有三年之愛云云。或有以懷抱主焉。或有以喪制當之。將何適從。曰。主以懷抱。不惟沙翁之質言。以其語勢論之。若以三年之喪當之。則子生三年一句。全無骨力。又非所以使之聞之而反求其本心之意也。聖人之敎人。必不如是強責而無曲折矣。又孟子短喪章註引此說而中間通三年幾箇字去之。只以三年之愛。照應懷抱三年之意而證結焉。以此以彼。主懷抱說恐無疑。

問。三仁柳下惠。皆得出處之道否。曰。三子柳惠。非不各盡其道。準以孔子用行舍藏之義。似不免武而未韶。故其下。特以孔子繼之。以示必如是而後方中正周全。無所虧欠之意也。其編次之旨。亦云微矣哉。白樂賢錄

問。論語一部中。說仁處許多。說義處亦許多。仁不止一箇仁。義不止一箇義。難見要領。曰。此處等。正好潛心玩索。讀論語到得說仁處有難曉者。更就他許多說仁處照檢來。纔曉得一兩處。則其餘。推類而皆可見得矣。又可以見一部編次之如何矣。說義處亦然。此亦看書之一要法。金箕聖錄

問。人未有自致者。必也親喪乎之義。或曰。他事雖未必盡善。至於親喪。必能自盡而無憾。其義然否。曰。豈其然乎。其本意。憂其所未能而期欲乎自盡之意也。若如或說。則已是人人所自能者。曾子何爲而爲此說也。蓋孝子之情。非不極致於此。畢竟思之。猶有未得自盡處。而不能無憾者存焉。此曾子所以體驗於心而有此云爾。本文本自昭然。故註解之上一段。只釋自致本面而已。其下尹氏說。因必也二字而勉戒之已矣。李元喆錄

問。微子篇先言微子。小學稽古篇先言比干。何以也。曰。此篇以聖贒出處爲主。故以去之之微子爲先。小學主君臣而盡忠爲重。故以諫死之比干居先。又曰。三仁同一紂之親戚而特於比干稱王子者。一以褒比干之兼盡親戚之道。一以著紂之殺如許王子之罪。當時史官之意。亦不偶然哉。金晶錄

問。孟子首篇亦將有以之亦。亦有仁義之亦。必有對擧而發。其所對者。何也。曰。當時蘇,張富強之術盛行。而惠王之所大欲在此。故其言直曰亦將云云。此亦字。對彼蘇,張而言也。孟子則已知此意。故以仁義將說不求自利之利而曰亦有云云。此亦字。亦對惠王利吾國之利而發也。李思僖錄

先生曰。何以利吾國註王所謂利。蓋富國強兵之類。此旣王所謂利。則孟子所謂利。亦必有相應處。第五節所謂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卽是也。所以朱子於其註曰仁義未嘗不利。又於第六節註曰循天理則不求利而自無不利。凡此多般利字。非偶然也。乃發揮出孟子之利正如是云云之意也。凡讀此書者。至王所謂利之文。當知孟子所謂利亦在於何處。然後方讀而愈有味矣。此是照應之要法也。不特於此爲然。看他書。亦於註中一二精神處。皆當潛心玩索。不可涉獵而放過也。權憲洙錄○下同

先生曰。第六節註造端託始云云。此說雖簡。其包甚大。可以爲孟子七篇之綱領矣。夫孟子一書。語雖千萬。求其旨義。則其意不過遏人欲存天理已矣。故特以何必曰利亦有仁義之語。造其遏存之端。託此一書之始。意旣深矣。包亦大矣。蓋端字之義。亦不可尋常看過。端。是緖字之義也。譬如一盆之絲。雖千萬錯雜。苟執其緖而出之。則其餘自當次第出來。以此意觀之。豈不尤緊於此耶。

先生曰。梁惠王上篇。非無義字。下篇。亦不無仁字。但愚意則自上篇以至下篇第二章。大義似主乎仁。三章以下。其大旨又似主乎義。如是看。亦或得其編次之本義者耶。未有先儒說。不敢自信。

先生曰。自下篇首章至好色章。一是勸王行王道。而言論頗有引勢順導底意。蓋當時人君不識道理之如何。自處甚卑下。故乃先以誘掖感發爲務。而又貴其粗有歸向這善一邊之意而然也。自王之臣章至巨室章。其語似有激發鼓動底意。盖旣順導而不能發其善心。則不可不以危言激論。懲厲其逸志故爲然也。繼之以齊人伐燕一章者。孟子之一順一激。旣如是反覆丁寧。而終不聽信。故乃有如此狼狽之意也。自鄒與魯鬨章至滕文公事大章。盖孟子非徒於齊梁之國有反手之勢。雖如鄒滕之小國。若專任孟子如昭烈之於武侯。則其反手之勢。固未也。若乃疾視其長上之死及爲宋王偃所滅之境則必不至矣。而鄒滕之君。終不能委任聽政。故致此禍敗之意也。然則孟子經濟之策。無論大國小國。各有所存者神。而其於不用何哉。其以天也非人之歎結之於章末者。良由是也。

問。孟子以齊王。若反手。可見於伐燕時。曰何謂也。晶對曰。以萬乘而伐萬乘。簞食迎之有如是。果如孟子之言。而誅君弔民。謀衆立賢。秋毫無所取。浩然而反師。則當其時。天下之民勢。無往非倒懸。望風引領。孰不曰奚後。服八機會。庶幾乎在此一擧。曰。君只知其將然。不知其已然處。以滕之小而纔行畫井。天下聞風。願爲其氓。歸仁之效。捷於郵傳。自楚之許行。自宋之陳相。最其著者。外此輻輳從可推矣。每讀此篇。未嘗不慨然也。惜乎。若使孟子當齊之路而行滕之政。必不待五其年而洽於天下也。决矣。孟子豈徒爲大言而已哉。金晶錄○下同

問。程子曰。孟子英氣甚害事。程子果的見於何事而云爾也。曰。當時列侯無可與有爲者。滕公壤偏而國勢難振。梁王志卑而仁義莫施。就其中。惟一齊宣王。以人以勢稍出頭角者耳。此孟子所以終始眷戀於齊。而際遇相契之深。不忍相捨之切。其於三宿出晝。中國授室。君臣之情。可謂至矣。只是王庶幾改之云云。似有必去之義而發。然而終不朙言其爲何事者何也。竊想孟子天姿英邁。辭氣之間。或露圭角。論其大槩。則臣視君如仇讎。四境不治則如何。貴戚之臣易位等說。抑揚太過。反致疑忌。疑忌也故。只以賓師待之。不失尊賢之禮而終不以國政授之。此其程子所謂英氣甚害事處耶。然而雖不如是。宣王之爲人。豈卒能用眞儒者哉。愚嘗思之。若使孟子之生少後而當漢太祖之世。則庶或可以一洽矣。夫漢祖。謾罵者也。其能卑躳致敬。先於眞儒。雖未必然。但其豁達大度。從善如流。馬上之對。猶用叔孫。竟有以講禮定制。太牢祠聖。以若孟子英豪之資發越之論。生並一世。則聲氣之應。應有不期而然。一見相契。奚但若雪宮之接。而其所試可。亦何止於綿蕞野外而已哉。

問。養浩然之氣。惟孟子爲能。而但此氣則人人有之者乎。先生曰。非獨人人有之。物物亦皆有之。曰。物亦有是氣。可得聞歟。時適母雞將雛而過庭。先生曰。彼雞之爲物至微矣。而儻有䲭鴞攫其子。則必踴躍趕逐。抵死不顧。此非充滿其體無限量不屈撓之氣乎。凡一草一木。被人屈僵蹂踐。其本雖偃而其末畢竟向上而起。起者皆此氣也。曰。孔子無養氣之說。而孟子以是學孔子者。何也。先生笑曰。此乃孟子所以善學孔子也。孔子生知安行。人不見其用力之意。而仕遲久速。自然中道。如天行健。人不見其造化之機。而春夏秋冬毫不參差也。孟子手段未及孔子。而生當尊君抑臣之世。若非充養是氣。安能學孔子之仕遲久速耶。欲學聖人而只效其嚬。則時異事殊。一動一靜。何可牽合聖人乎。曰。先儒有以浩然章難於周易何也。曰。不惟識得是氣體段爲難。看得編次亦難。後之伯夷傳貨殖傳。雖非知道之文。而其文體。蓋祖述於此章。讀此者。亦不可不知也。徐禹錫錄

問。浩然之氣。在天地爲何氣。曰。在天則神也。在人則心之本體也。白樂賢錄

李善植問。程子以爲鳶飛戾天與勿忘勿助長之義同。何謂也。曰。學者於此等處。正好玩索。鳶之飛也。未嘗期乎戾天而自然戾天。勿助長之意。可見於此矣。鳶雖不知其飛而自飛。亦未嘗不飛。勿忘之意。可見於斯矣。程子此譬。只取其無一毫私意。眞實无妄而自然底氣像也。金箕聖錄

問。離婁上首節規矩六律仁政。此三者其歸屬。已是以規矩屬公輸,離婁。六律屬師曠。仁政屬堯舜者。而第五節。以此三者專屬於聖人。何也。曰。蓋此篇所主。只是法度。而仁政者。卽治天下之法度也。故首節主乎仁政。而以規矩六律。有若興體然起下仁政者也。然而苟求其本。則規矩六律。亦聖人制度中一敎仁政之一事也。所以第五節專以聖人爲主焉。李思僖錄

問。萬章一篇大旨。主何而言也。曰。主乎五倫而言也。曰。上下篇皆一義乎。曰否。上篇只論父子君臣。以實首篇未有仁而遺親未有義而後君之義。下篇通論五倫。以廣上篇父子君臣之義也。金箕聖錄○下同

先生曰。孟子之書。異於他例。先自治國上說去。而到得告盡之篇。漸詳誠正修等節。盖孟子時。天下煕穰。惟利己矣塗人耳目。無復知有義理。則其易世淑人之機。惟時君而後可與矣。故朝梁暮齊。殆乎轍環天下。而其所以在在酬酢則必以遏存爲其主張者也。然而時君利欲膏肓。無復趣味於向善矣。故每語時君。必以仁義爲無限大利底意。隱隱見於言外。如未有後君遺親好貨好色等說。可見也。此孟子之書所以異於他例。而自外及內。由粗入精。而編次爲之倒施也。點看顚末。可知其義也。

先生曰。知我罪我註罪孔子者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之戚字。如何看。可照應於罪字而得本旨也。先輩。或以其情戚之意屬孔子看。愚意恐未然。蓋凡言其情戚云者。罪之之中原恕其情而矜戚之謂也。今於罪我之地。猶著原恕之意。似甚無謂。字書曰。戚。恚也。恐當以亂臣賊子之心。憤恚其不得肆之意看。方合罪我之義。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孟子所云平朝之氣何氣。思僖對曰。是所謂湛一之氣。而卽心之本體。曰然。

問。于湯有光。何謂也。曰。湯之伐桀。係是前古所無。所以湯猶有曰予有慙德云云。而今武王又擧此事。則於湯尤有光顯之謂也。然今孟子之意。以其殺伐之功。比湯又有光焉證之。此其所以與書小異者也。又曰。書註曰。湯之數桀也恭。武王之數紂也傲。不能無憾云云。愚竊以爲湯之伐桀。雖是奉行天命。而於古未有此擧。則其心猶有畏愼底意。故其言也恭。武王之伐紂。亦是天命。而如湯之聖已有行之者。則以其有據而其言也傲。且武王之於湯。所處之地。又有不同者。蓋父而文王受辱於羑里。兄而邑考酷死於羹湯。則雖聖人其言自不得不傲也。恐似易地則皆然。

先生曰。以行道則孔孟意思。未嘗不同。所主則各自不同。或以尊周爲義。或以列國各行王道爲義。然則孔孟易地則皆然耶。雖易地。所主各自不同耶。或對曰。孔子時。先王遺風餘韻。猶有存焉。故以尊周爲義。孟子時。列國相爭。以富強爲主。全不識仁義爲何件。故以各行王道爲義。時勢然矣。易地則皆然。曰。聖贒之隨時用中。各有其道。愚何敢妄議於其間。但竊觀其氣像。似有不然者。蓋孔子贊泰伯而曰至德。稱文王而曰率商之叛國以服事。謂韶盡美。謂武未盡善。又有曰吾從周。以此推之。孔子雖或生於戰國之時而見用於列侯。恐不爲孟子之勸王。而必也使之行文王之事而已。孟子則若當孔子之時。似亦以尊周爲義矣。

先生曰。中庸序。當分四大節看。自中庸何爲而作。失其傳而作。爲一節。卽此書之綱領也。自蓋自上古聖神。顔氏曾氏之傳得其宗。爲二節。此言自堯舜以來但以斯道相傳之意也。自及曾氏之再傳。彌近理而大亂眞。爲三節。此言子思始作中庸之書。以授孟子。孟子得以承先聖之統也。自然而尙幸此書。一助云爾。爲四節。此言兩程子出而定著章句折衷諸家說而此道復著之意也。李精珪錄○下同

問。序虛靈知覺。小註程氏分體用說何如。曰。虛靈知覺。於心之體用上皆有。烏可如是分說了。此序本就用上說。而旣曰一而已云云。則此非用上亦言靈覺者耶。下文知覺不同之知覺。雖不言虛靈。此特省文耳。

先生曰。不越乎言語文字。人多以中庸之書不越乎言語文字間。然愚以爲孟子旣沒之後。漢唐以來諸儒。無一人以道自任而能盡心於精一執中之地者矣。惟漢之董子。唐之韓文。庶幾與論。而亦不過言語文字而已。其自任則不能焉。所以朱子方歷擧聖賢道統之相傳而槩含此意曰。不越云云。然質言則不敢。金楨鉉錄

問。篇題中兩處不偏。可一意看乎。曰。自不同。朱子專主未發而言。是卽偏全之偏也。程子專主已發而言。是卽偏正之偏也。以偏對全而言。則只有箇一偏而不能全者謂之偏。而渾然在中無所虧欠者。體之全也。故朱子以不偏訓中也。以偏對正而言。則只是他偏著而不得正者謂之偏。而發皆中節無所差謬者。道之正也。故程子以不偏訓中也。金箕聖錄○下同

問。不偏二字釋中字義已足。又加之以不倚。何也。曰。已發之時。旣偏於一物。則未可爲在中。故有不偏之名。雖在靜處。纔倚於一邊。則未可爲至靜。故有不倚之名。訓中之義兼斯二者然後。可謂明且備矣。豈可止不偏乎。曰。不倚之訓。終未可曉了。先生以書籤直立于書板中曰。此便是立而不近四方。固可謂不倚。而纔垂頭於一邊。則不可謂不倚也。曰。然則倚者。是靜時之病乎。曰。雖在靜邊而便已含動之機軸者也。

問。首章第二節註具於心吐。讀者多以ᄒᆞ야先生之必讀ᄒᆞ고何也。曰。若曰ᄒᆞ야。則下文無物不有無時不然二句。只不過其於心者之用而已。其於不可須臾離之意。有所未盡。蓋道字之釋。旣曰日用事物當行之理。此是兼說物我。而在我則具於心。在物則無物不有。在日用則無時不然。所以曰不可須臾離也。當如是三平說而讀以ᄒᆞ고。然後義方周全。朴俊燁錄

問。中和上可論理氣否。曰。發未發皆是心。則中和皆屬氣。未有不可。動靜俱有理。則中和皆屬理。亦無不可。然區而別之。畢竟中占理八九分。和占氣亦八九分。李思僖錄○下同

問。愼獨之義。中庸與大學同歟。否乎。曰。余嘗觀淸儒榕村李光地集。有曰中庸愼獨與大學愼獨無異云云。此終恐未然。愚意在中庸則省察善惡之幾。而行占一二分。知乃八九分。在大學則專是行上用工而只於爲善去惡。皆審其實與不實之幾已矣。雖曰同一愼獨。義實相懸。

問。致中和章句修道之敎。亦在其中。何謂也。曰。此當致和上見得。吾於應物。發皆中節。則中節時。物便隨而各遂其性。此豈非不期修敎而敎在其中者耶。此意。觀於二十章盡其性則盡人物之性。可知其昭晢矣。金鳳培錄

問。十一章言索隱行怪。其或尋常隨入者耶。抑亦有爲者歟。曰。有爲也。盖論中庸。十章前九章多說中底意。到此章。始露出庸字意。隱怪。卽庸之反也。子思憂異端而作此書之意。亦可見於此矣。李思僖錄

問。鬼神章註性情功效之義。心常聽瑩。曰。陰陽合散。無非實者性也。靈妙不測者情也。靈妙不測而爲物之體者功也。爲物之體而物之不可遺者效也。敬逵錄

問。郊社禘嘗一節。有似突然入來。曰。承上句祭祀而因說。然其精神只是一箇誠。而將來許多說誠。其根蔕在此。譬於用兵。此章有如伏兵。其下問政章。若微露其機焉。及到自誠明章。方是伏兵振發之之狀也。金楨鉉錄

先生曰。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視諸掌乎。治國自治國。郊禘自郊禘。烏乎明於此。而其於治國。若是之易乎。思僖對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或有。夫如上天之渺茫而能致其享。又如始祖之玄遠而能格其神。則况於至近之地。何難乎動得。故有所云爾。曰。然。李思僖錄

問。仁者人也章句人指人身而言。何謂也。曰。諸君苟能識此意。一生兢兢。慮有不仁之或加諸身也。諸生作而請其義。曰。字學亦不可不知也。蓋身之爲字。從仁從才。則人之一身耳與目與鼻與口與心知百體與能言能爲能屈能伸。孰主張是。而生得若此之妙。惟是仁之才。而神所以宰之也。涬曰。如草木之實。其心亦謂之仁。而大木合抱。其榦固可以之撑拂雲霄。其枝固可以之蔭庇千百人也。原其始。則不過這箇仁漸滋積殖而成其才爲是木之身者乎。曰。贒言亦好矣。韓涬錄

先生曰。尊德性。是推致已得大本之工夫。道問學。是推致已得達道之工夫。而又此二者。將爲下大德敦化小德川流之張本也。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第二章雖論中庸。其主意惟一中字。而其下九章皆此意。則篇題所謂始言一理者是也。自十一章始言庸字意。而其下九章皆此意。則篇題所謂中散爲萬事者。是也。自二十一章至三十二章。只是一箇誠字。而乃合中庸二意。則篇題所謂末復合爲一理者。是也。然而又大而分之。則合首尾兩章而爲始中末。分而又分。則首尾兩章亦各有此意。

問。英廟。以二十六章末只言文王何不言堯舜爲問。而櫟泉之對有曰。惟其德之純。襯貼於至誠無息。故特引之云云。其義然否。曰。愚見嘗以爲上文旣錯言天道人道。故至此則合天人而結之。其意蓋曰。學者。推致之工。慥慥不已。以至於其極。則雖是人道。卽天道之謂也。所以將收結上文而其合天人言者。於經於傳。惟此詩已矣。故特引此而結之矣。

先生曰。中庸一書。愚竊以爲孔子狀德之文也。第二章。以言而始以仲尼起。第三十章。以行而終以仲尼結。中以答哀公問。繼大舜文武周公之後。盖子思盛述夫子之德行。而亦不無寓不得位之憾於其間矣。所以朱子特於其章下。發揮子思之意曰。以明其所傳之一致。擧而措之。亦猶是爾云爾。金晶錄

先生曰。余受讀中庸於玄江也。嘗月夜坐誦。乍見人影當牕。認得是先師儀形。卽輟誦起立。頃之。先師開戶而入。命之坐曰。君知否。此書分作三部看。方好。首一章。卽未展底一部中庸。中間三十一章。卽展布底一部中庸。末一章。卽倒結首章底一部中庸也。又其所以照釋首章之義。節節昭析。非但節節昭析。句句昭析。非但句句昭析。字字昭析。而枝枝相對。葉葉相應。以子之精確。終必見此。毋忘今夕之言。歸益求之。再三囑之。不啻丁寧。而余甚鹵莽。未及叩質矣。年來漸讀。始得其意。每曉枕念誦。不覺感淚自流。金永烈錄

問。大學首三在字。中庸首三謂字。論語首三亦字。或有深義乎。曰。各有其義。大學則道之浩浩。何處下手。必自明德新民至善而求之。故每下在字。以指道之所在也。中庸則子思時。去聖遠而異端起矣。恐後世錯認道之名目而爲異端所亂。故每下謂字。以示其丁寧也。此意亦見於或問及序文矣。論語則大凡亦字皆對上面之稱也。其意蓋曰。旣學之已有好底意。而又時習之。此不亦說乎。旣學習已有喜說。而又有朋自遠方。此不亦樂乎。旣學習而信從者衆。已是君子。而又人不知而不慍。此不亦君子乎。余昔訪任鼓山於明岡。李鎭玉在座。語余曰。前所聞三在三謂三亦之說。終涉好新尙奇之嫌。余因以問鼓山曰。老兄之意何如。鼓山笑曰。似有是嫌。言則甚有味。因攬閱一冊而微笑不語。余曰。所見者何書。所笑者何事也。曰。此四書易𥳑錄也。有與兄言相符。故喜而笑也。余乃看詳。則槩與吾言相合。而三在下有曰。指道之所在處而言。其一何在。在明德。其二何在。在新民。其三何在。在至善云云。三謂下有曰。恐後世錯認道之名目。故云云。余曰。吾今而後始得的據。因戲之曰。古人亦有好新尙奇如吾者也。後往三溪。韓立軒亦來留。問余曰。吾聞嘗於明岡多論經旨云。願聞焉。余將右說而詳之。立軒十復歎之曰。縱云有尙奇之嫌。意甚好矣好矣。肅齋曰。我則未能曉了。其後又歷三溪。肅齋又言。三謂之對擧異端。吾尙聽瑩。余曰。今則又有的證。或問中。亦見此意。而釋性道敎下。各係異端而對擧矣。肅齋因取看喜甚曰。善文義之觀也。善文義之觀也。以此觀之。其曰出於天不可易之易字。亦爲對異端言也。趙斗顯錄

先生曰。書傳堯典。以德行爲主。故全篇率多德行上說。舜典以民政爲先。故有播時百穀以下等語矣。鎭恒錄

問。日中星鳥。似取其驗於天象也。厥民析。似察其人事也。而至於鳥獸一句。果何取義而推驗耶。曰。觀其春之孶尾夏之希革秋之毛毨冬之氄毛。是天機之自動也。此一句。以天機看。似好。趙斗顯錄

南龍煕問。敬致。亦寅賓之義。而上節先言寅賓。至此則後言敬致。何也。曰。春分則早朝識其初出之景。故先寅賓後平秩。夏至則日中乃祠日識景。故後敬致於南訛之下。盖民事不可少緩。故雖半日之役。爲其有害而似然。鎭恒錄

先生曰。正德註。胡不總擧五倫。而止曰父子兄弟夫婦。何義。斗顯對曰。觀其義諦。則其曰養民者。旣專主於民。則於民益親切者。無如天屬也齊體也。故恐似乃爾。曰。然。趙斗顯錄○下同

朴丈齊望問。舜將禪禹而禹以德讓於臯陶。舜亦從而美臯陶之功。然則舜之心亦有意於禪臯陶而然耶。曰。豈其然乎。舜之禪位。於心惟一伯禹已矣。然而禹旣盛稱其德則不可無答矣。故雖或歷擧其功而美之。末乃以懋哉二字益勉之而微示其無意禪位之端。繼而曰來禹。又曰惟汝賢。則此惟汝二字與上文懋哉暗暗相照。而一詡一否之義。可見於此。不獨聖人之言辭約而義盡。其不言中自有無限曲折。吁其微哉。

李善植問。禹之受執中。幸有此篇矣。堯之授舜則無可見處。何以知之。曰。此語見於論語。不見於此書者。無乃禹謨之文已備。故不復架疊而付之於刪書中歟。

先生曰。亦行有九德之亦。亦言其人之亦。註中解以總字。其果本義耶。愚意。凡下亦字。必有呼應處。此上下亦字。恐亦此意也。上亦字。似是對上文允迪厥德而言。下亦字。又似因上句九德而言。尹憲燮錄

先生曰。二典。其行當爲萬世經法。故曰典。二謨。其言亦爲萬世謨範。故曰謨。至於益稷。非不爲後世法程。然其言猶不若典謨之包含廣大。故但曰益稷。然則典謨益稷之淺深大小。當時名篇淵微之本義。亦不可不知也。李思僖錄○下同

問。益稷第九節註諸儒之論。蔡說何以爲牽合不通耶。曰。第以編次意觀之。此夔曰以下數節。統結典謨諸篇。而樂以結二典爲君之至德。歌以合君臣相輔而結之。然則諸儒所論。果牽合而不通也。余每誦此篇。以此領會而徐緩誦下。則數千載之下。猶想其盛德氣像。而自不覺手舞而足蹈。

問。讀尙書。亦有要法乎。曰。將四書中聖賢之言來參照看。則言言暗通。節節相符。自有無限底趣味。凡讀聖經者。此其要法也。大抵四書。是後聖論說此道之言也。三經卽前聖躳行此道之跡也。其出雖有先後之不同。苟求其故。四書實爲三經之本也。

問。尙書。史錄也。凡言人君處。率以王字稱焉。諸篇之已例。而到得盤庚。特擧王名。何義。曰。余亦嘗疑。而盖求其義。則其遷都也。羣臣庶民。皆不欲移居。獨盤庚實心大恤。期於遷都而安之。則其功特盤庚耳。故恐似對臣民之不欲而表見曰盤庚。

先生曰。近思錄太極說第四節無極已上。溯而指本然之性。其下二句。順而言氣質之性也。蓋本然氣質之義。只就地頭論。可也。就氣質上論之。則性各不同。如旣局於金木。則其用也自有剛輭之不同。非徒金木。五行皆然。非徒五行。萬物之性亦各不同。非徒萬物。人與人不同。非徒人與人。一身上亦有不同。是所謂各一其性者也。就本然上論之。則非直人與人同。萬物皆同。其略如君飮藥臣先嘗。是忠也非孝也。父飮藥子先嘗。是孝也非忠也。同一嘗藥而有此曰忠曰孝之不同者。何也。是帶君父而言故也。若舍却君父。只論其嘗之之所以然。則君父何嘗不同。此所謂萬物統體一太極者也。故愚以爲就萬殊上論氣質。則萬各不齊。就不齊中單指理。則萬殊而一本。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統論圖說。則蓋無極太極一節。言天地未判前混沌時也。動而生陽一節。言分陽而天開子分陰而地闢丑。各一萬八百歲而天地始判後也。次節言天地旣判之後。陰陽變合而先有五行之生也。其次推本以結上文也。其次又就氣質上言其五行爲萬化之具也。其次兼氣化形化而言萬物之生生不竆。此爲寅會也。其次去萬物中拈出箇人而言氣稟不齊人欲相攻而人道不立也。其次言聖人之定以中正仁義。品齊萬物。而人極乃立也。其次言修此道者爲君子而吉。悖此道者爲小人而凶也。末節總結此一篇。而其曰陰與陽。以結上幾段動靜陰陽之意。其曰柔與剛。結上幾段五行之意。其曰仁與義。結上中正仁義之意。其曰原始反終。結上聖人合其天地日月四時鬼神。莫非原反之意。知死生一句。只結上君子吉小人凶。而又包括上文合其吉凶一句也。思僖曰。何不曰死生之理而曰說也。曰。蓋聖人作易之初。能原始反終而知其死生之理。故又能發出此死生之說。其凡言吉凶悔吝之類。皆是也。故孔子於繫辭。以一說字。爲學易者發揮焉。其意以爲易作之後。凡百君子。亦皆觀此而原反之。以燭其理。故能知此死生之說也歟。

先生曰。此圖說言雖略。亦足以當中庸一部之意。

問。何必天言陰陽。地言剛柔。人言仁義。或可互言否。曰。豈可互言也。天主氣而曰陰陽。日月星辰。皆氣也。地主形質而曰剛柔。山川草木事物。皆形也。人主心德而曰仁義。承述天地。酬酢萬變。財成輔相。皆心也。

先生曰。通書前二十章。於太極說。節節相應而歸趣有屬。後二十章。於太極說。了無照應處。余至今聽瑩。頓沒意味。近閱李光地集。有曰。通書後二十章。又釋前二十章云云。乃因而更思。則如是看然後。方有歸屬而節節分曉矣。

先生曰。余嘗讀近思于玄江。至生之謂性章。却疑本然氣質之性。久不能了然矣。後見牡牛之放牧者。吃草健肥。角以觝岸。蹄以爬壤。瞠然有可畏狀。飜然旋悟曰。這便是氣質之性也。盖牛之角本有能觝之理。若外害逼己。當觝而觝。雖名以氣質之性。卽氣卽性之氣質而無病者也。今此放牧之牛。使於素觝之氣。無端觝岸而蹄壤。此豈非角之氣質失之於過者耶。因此而始覺人性本然氣質之分也。趙斗顯錄

問。靜後觀萬物。自然皆有春意。何謂也。曰吾之心。只是一箇仁。而卽天地生物之心也。故人欲淨盡。天理流行。則此時自見他萬物各具之生理也。有時體驗則心體靜時。雖於兒啼狗吠砧杵之上。皆可見其生意矣。李思僖錄○下同

問。心須要活。心何如。斯可謂之活。曰。心不滯於私累。則心之體。自然靈昭活化。直上直下。

問。心要在腔子裏。腔子指吾神明之舍而言乎。曰。非也。統肢體而言。曰。豈有心不處於血肉之舍而能周流貫通於肢體者乎。曰。充滿軀殼者。莫非心也。豈可偏指血肉之舍而曰腔子乎。此是一袞說了。

問。旣曰心在腔子裏。則腔子外是何物。曰。腔裏腔外。無非天地生物之心也。苟能存此意而統觀。則充周一身者。皆是生物之心。塞乎天地者。亦只是生物之心。此所謂天地之塞。又所謂魚在水中。肚裏肚外。皆是水者也。

問。春秋傳序。分作幾節看乎。曰。當作三節看。自天之生民地道平。爲一節。其意有如大學序所謂天必命之使之治而敎之。卽此序之骨子也。自二帝不復有也。爲二節。而天運周矣以上。言有其人而能順天應時之意。自聖王不復作以下。言無其人而失其道則春秋之所由作之意也。自於是作春秋以下至終篇。爲三節。其大槩。聖王之道。幸得孔子之春秋。復明於世。然顔子以後。更無有知者。所以程子又作傳而明之之意也。又曰。凡作文字。皆有起承布落之法。以此春秋傳序論之。地道平以上。起也。天運周以上。承也。學不傳以上。布也。予悼夫以下。落也。

問。程子曰。靜中須有物。物是何物。曰。此所謂物非別有物在那中。只是惺惺不昧之本體。無是則便是死灰。白樂賢錄

問。仲尼顔子所樂何事。旣引而不發則其樂果何樂耶。曰。或以爲樂道。非是。若曰樂道。則是道與我有彼此之殊而猶涉做著底。非自然也。盖日用之間。莫非天理之流行。怡然自樂而不自知也。先儒有曰。當玩味其樂之其字。此言其眞知其所樂者乎。南相一錄

問。委之庸醫。比之不慈不孝。何以不慈在不孝之先。曰。曲禮不勝喪。比之不慈不孝。此則父母旣沒之後也。承嗣宗事之責。專在於子孫身。若不勝喪而死。則當下敎育之道絶矣。此所以不慈居先。而今程子云云。只引曲禮之文故也歟。金晶錄○下同

問。戍役者。旣云暮春行。又云中春遣。其早晩不同。何也。曰。行遣二字。可著眼看。遣是公家分撥之謂。行是戍役者發程之謂。豈非分撥在於中春而發行在於暮春者耶。

先生曰。余嘗以爲聖人於易。畫出天地之造化。詩書春秋。體行天地之造化。四書。說出天地之造化。雖有畫而行而說而之不同。其實則一致也。

問。家禮。始祖親盡則藏其主於墓所。旣藏主墓所。則古人之觀德於七世廟者。安在。曰。疑固當疑也。蓋此禮自晦翁始。而在我朝則別子之廟。亦立於墓所。卽嫌於五廟而似以家禮爲據也。然終恐有欠於不遷。且沙溪別廟之設。雖合於不遷。此乃沙溪之義起而亦非所以觀德之義也。余於此數者。俱不無疑。及見朱子晩年所纂儀禮通解。有曰。祖不可遷。廟不可外。此方是確論。然則七廟五廟。似不必爲嫌也。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余嘗疑伊川非適而猶主鬯。近詳增解。蓋自秦世。天子外無敢營廟。而其後興廢無常。以及五季。全廢不講。乃自宋仁宗時。又復許人立廟。而世亦無行之者。獨伊川不屑於宗支之分。乃克建廟。故其宗統。不得傳於太中長孫昂。卒歸於其子端彥歟。

張先豐問。旣曰有本。則似當曰有末。今不然而曰有文。何也。曰。主乎禮之所由而言則曰本。以其禮之所著而言則曰文。假如事親則其愛敬之實存諸內者。本也。出告反面等之著於外者。文也。雖有愛敬之實。苟無出告反面之節。愛敬之實。將何以著焉。末者。只是本之對而已。所以主乎著者而曰文也。

問。以他書序例則此序之末。亦當書名曰某序。今不然。何義。曰。賢輩之見甚麽。鄭東植對曰。此書不特爲一家之書。實爲天下後世之法程。然以朱夫子謙德而旣曰家禮。則是乃自己一家之書也。故似不名。曰。然。

問。此旣有家日用之禮則似當曰常禮。乃曰常體。何也。曰。似然。但主義有在。盖禮者。節文之謂也。體者。質榦之稱也。以節文言。則冠昏喪祭祠堂等諸節。無非禮也。以質榦言。則名分愛敬日用之實。皆是體也。體旣立然後。節文畢擧而家可治矣。所以主乎本實而必曰體也。

問。同一奉先之所而曰廟曰祠堂之異名。何義。曰。廟者。貌也。貌其德以顯之稱。祠堂者。只指妥靈薦享之所而言。此命名之所由不同者也。

問。今俗。多以雞鳴前行祀。把作常禮。然此或有可據之端乎。曰。於禮無文。曰。必於雞鳴後之文。於經亦有其據否。曰。他書皆但曰厥明質明已矣。雞鳴之說。始見於要訣。故余未知其從何所據而心常滋惑。嘗觀周禮祭之日有雞人報曉之文。因此以闕疑焉。

問。發引時方相衣裳。備要必以上朱下玄。何義。曰。方相。所以勝邪慝之鬼者也。其必朱玄衣裳。取義於文武。而朱。卽南方之色。文也。玄。卽北方之色。武也。文貴而武賤。衣重而裳輕。則備要之上朱下玄。其微意。或取義於此而乃爾歟。金潤鉉錄

先生曰。游氣紛擾也。有植立者。有半橫者。有橫游者。有倒立者。其大槩似如此。蓋氣化之初。植立者凝聚。則化爲人。半橫者化爲禽。橫游者化爲獸。倒立者化爲草木。而其淸濁厚薄。皆由其所遇時盛衰也。雖斡旋騰倒吹萬不齊。而氣則一而已矣。其平正直立者爲至秀之氣。故惟人也得以背暗面明而最靈。禽得半橫者。故稍靈。獸得橫游者。背陽抱陰。故靈不如禽。草木得倒立者。故全塞無情。然而旣化爲人物。則不復氣化而乃形化焉。故雖橫者。寓人猶爲人。雖立者。寓物猶爲物。南康之廳下豚聲。周詢之欄上蛇氣。是或可驗之一端也歟。敬逵錄

先生曰。性也道也德也則也中也理也此等字。命名雖殊。理則一也。蓋性者以理之主於一物者而言。道者以理之流行而言。德者以理之得於心而充足無待之謂。則者以理之感通者各有準則而言。中者以理之至善而無過不及之名。理者以其理之流行者各有條理之謂也。李思僖錄○下同

先生曰。仁則一。一則神。神則通。

先生曰。生物之心。卽神也。神與理無間。

先生曰。仁寅也。寅屬於木。而木又東尉也。人必稟此而生。故寅之爲字。左仁右仁。人居其中。然則人亦仁而已。故中庸曰。人者仁也。其章句曰。仁者。指人身而言。愚所以曰仁才爲身。

先生曰。釋家有詩曰。燦燦黃花。無非眞如。靑靑綠竹。皆是如來。此之取喩。乃認氣爲理。然其喩極理到。吾儒若借而爲譬。則當以黃花云云爲各正性命。綠竹云云。作七情看。

先生曰。福字。從神從愊。悃愊之極。神必享之以福。禍字。從神從過。過惡之久。神必罪之以禍。

先生曰。理之一處。氣不得不一焉。氣之一處。理不得不一焉。

問。良知於草木上。猶有可言處。瓦石上。何以見得。曰。天將欲雨。瓦石先能汗溼。此非可見處耶。李光地論草木瓦石良知曰。氣不淸神不靈。而本體則未嘗息云云。神果不靈則良知將何自而發見。其云氣不淸可。神不靈不可。大抵氣不淸。莫如土石。而無寃錄有云。古有殺人者。失其尸而但知其殺處。焚胡麻於其處。以物覆之。良久掃灰視之。尸形宛然。傷處分明。孰謂土石曾是無靈乎。神若不靈。本體之明。亦無由討看處。

先生曰。人之病源。只在於氣質物欲。而二者互爲相因。氣質長一分。則物欲亦長一分。物欲長一分。則氣質亦長一分。

問。一字可以終身受用者有諸。曰。公之一字足以終身受用。凡所處物只宜審得義之當否。不可較利害禍福。若有較。便是私。何能見得事物當然之理乎。爲公之要。只在舍却物我之相形。而利害禍福聽天已矣。

問。誠敬何別。曰。敬主乎心。誠主乎理。

問。天地人三才之才。可得聞歟。曰。才者。神之發也。陽主乎天。而天之才。陽之動是也。陰主乎地。而地之才。陰之靜是也。得此二氣而生處乎兩間而兼動靜之才者人也。曰。然則何以得才之名。曰。才者遇感輒應之謂。如人之見孺子入井。雖一日百千見。輒惻隱。此非神妙之才乎。所以得才之名也。

問。或曰天是無形底聖人。聖人是有形底天。未知此一說如何。曰。愚亦嘗以爲聖人有軀殼底天也。天無軀殼底聖人云爾。今此所言。適合己見。甚幸。

先生曰。余竊以爲凡作文之要有四到。曰理到意到文到字到。蓋先得其理。以立其大體。次得其意。以見其排布。次得其文。以見其藻彩。次得其字。以見其精神。如是而後。方成得文字也。

先生曰。理氣神。比諸一國。則理如典法。神如國君。氣如百官萬民。白樂賢錄○下同

先生曰。善惡之初。皆由仁而發也。飢欲食。渴欲飮。目欲色。耳欲聲。此等之欲。其初也。皆由於愛己之仁。而及其謬則善惡分焉。

先生曰。如楊雄王安石之徒。畢竟是格致未至。范希文之置義庄。安晦軒之建館學。其力量亦頗可見。金晶錄○下同

先生曰。異端之源。率是認氣爲性。但佛與洋相反。佛則以天地都作幻妄。凡有物有則者一以絶之爲主。洋則一以直遂情欲爲是。皆蔽之甚者也。吾所謂道者。如目之於色。耳之於聲。視其當視。聽其當聽。而只克去其非禮。歸于中節而已。

先生嘗誦回回國人詩釋言極樂在天上。道說蓬萊住海中。惟有孔門眞實地。面前無處不春風。歎賞不已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李周璜錄○下同

先生嘗於中庭設柿架。躳親飜曬。一日曰。吾今日腳力委苶。周璜曰。宜若使人。曰。此祭先之物也。勞力何傷。坐吾語子。昔栗谷嘗於禾場。躳拾遺穀。或曰。以今體重。不宜屑屑於此等。栗谷曰。此卽粒粒皆辛苦者也。我何不愛惜。同春亦於門扉。鎖鑰每親自看檢。門人曰。恐宜使人。同春曰。易曰。慢藏誨盜。冶容誨淫。凡事豈可疎忽云云。其在本分。昔賢不以爲嫌。

先生曰。燄燄不滅。終至燎原。涓涓不絶。終成大海。此進德者之所當自念。趙斗顯錄○下同

先生曰。佛說以爲金屑雖貴。落眼則翳。此譬聖賢之說雖貴。誤見則爲害也。講學者亦宜取戒者也。

問。水火之性同乎。先生曰同。以氣則水火異用。論其本然。水之潤下。卽火之炎上也。且夫器圓水圓。器方水方。則方圓在器。水何嘗異乎。蓋天地之性。以生物爲主。故人物之所同而易見者。愛子之情也。牛之舐。雞之抱。人之慮寒而衣慮飢而乳。其貌狀雖異。均是仁之發也。此非性同之一證乎。曰。朱子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此言何謂也。曰。此可活看。理同氣異者。理雖同得。而淸濁粹駁之氣異也。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者。知覺運動。人與物若不異。而理爲局束於通蔽開塞之中。其所爲似絶然不同也。論觀字。可仔細看。徐禹錫錄○下同

問理之墮在氣中者。方謂之性乎。先生曰然。性字從心從生。纔生得便有此理在其心。曰。理是無形。何從以知在其心。曰。譬諸以萬器盛水而俯觀之則碧空之月影各各墮在其中。曰。收一器則一器之月影减。以此推之。一物廢則一物之理息歟。曰。萬器都收則萬器之月影已盡。而在天之月固自在也。此理之充滿天地。如水之洋溢江湖。人物之在天地。心內心外。皆是理也。如魚之在水中。肚裏肚外。皆是水也。魚生魚爛。江湖之水無增減。物存物廢。天地之理。固自如也。

問。意志之別。先生曰。朱子曰緣情計較曰意。又曰心之所之謂之志。此實括盡無餘蘊矣。然而其中亦有三節目。意之初則疑也。遇事物之來。不能無疑也。中則擬也。旣有所疑則擬之以是非也。終則宜也。擬之以是非。則可知處其事之所宜也。志之初則知也。遇事物之來。竆知此理之如此也。中則持也。旣知此理之如此則持之固也。終則之也。知之明持之固。則處其事。固當循此理而之之也。然而雖知處其事之所宜。而或爲人欲所沮。故誠意爲大。雖知所之。而或有半塗而廢者。故篤志爲貴。

問。小子臨事。每好用私智。此誠爲病而實難醫也。先生曰。誠是誠是。此果子之病也。醫心有道。知病處便是用藥。旣知爲病。何不速改乎。權者。聖人之大用。所以隨時變易以從道也。自非優入聖域者。不可以言權。今之人違典禮而從流俗。舍正路而就捷徑。而曰。從權爲之。權何嘗如此乎。此實不知權而誤世病俗之言也。

問。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先生曰。豫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聖人所以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者。是豫之道也。

先生嘗曰。劒術不明。殺其身。政術不明。殺當世之人。學術不明。殺萬世之人。此是古人之格言。

先生嘗曰。爲治之道。敎化雖急。制民之產。亦不可少緩。所以舜命棄播穀。然後命契爲司徒。敎以人倫。孔子適衛。冉有問。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又問。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敎之。孟子陳王道於齊梁。必以制民之產爲先。繼以勸申之以孝悌之義。則財者。民生之大命也。人之所同欲。故一失其道。爭奪隨起。是以。大學之絜矩。亦以貨之出入反覆言之。其意亦深矣。

先生聞華陽皇廟之撤。歎曰。倭其至矣。曰。敢問何以也。曰。皇廟之設。以龍蛇再造之恩也。今旣毁之。乃所以忘恩。其兆豈不招倭乎。及胡錢通用。先生歎曰。從此各國殊俗。接踵並至。而國液內渴。民力外殫。勢將末之何也。曰。敢問何爲其然也。曰。錢者。所以通有無出變化之物。錢之所往。人必隨至。亦理也。

先生謂縡敎曰。今之學者。大抵有始而能有終者。蓋鮮矣。只爲四弊之去得甚難也。曰。何謂四弊也。曰。聲利牽奪之。多口咻鑠之。懈怠沮乘之。貧窶累喪之。此四者不有然後乃可論學。苟求其故。則特此志不立已矣。志一立定。百事擧矣。又何慮無終。故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韓縡敎錄○下同

南龍煕問。五行豈有所虧欠間隙。何謂也。先生曰。各一其性之謂也。莊周云。蓮廣柳狹。鶴長鳧短。此說亦善名狀。

或問。天下本無事。何謂也。先生曰。凡天下之事。本自有當然底道理。能至公無私則無事矣。

先生謂次孫鎭恒曰。汝讀多少書。全然無事。尙可曰名以讀書乎。聖人千言萬語。無非日用行事之要法也。蔡氏所云典章文物。心之著也。家齊國治而天下平。心之推也。又謂從子義逵曰。理勝則事明。氣勝則招拂。招拂不如事明。

先生曰。凡士之爲學。當先要有勇。無勇則其爲學不固。讀至中庸強哉矯章。因諷誦久之。盧錫觀錄

問。禮書浩漫。力未能一一講習。讀何一書最要。先生曰。學者當先經後禮。而禮之祖宗卽儀禮也。非此無以識禮之本源。備要實本之家禮。而間或隨宜增刪。讀此可一生受用不竆也。金鳳培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