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嶠內篇/太上十三經注解

循途录 太上十三經註解
作者:李涵虛 
道情詩詞雜著
本作品收錄於《圓嶠內篇

神仙以老子為宗。老子處世,事事不與人爭。外捐榮華,內養生壽。安和定靜,無為自然。然無為,則凡天下之異端邪術,競躁紛紛,詭怪奇行,機詐擾擾,皆非老子之教也。曰自然,則所行所作,順情合理,體造化而流行可知也。守中無邊,觀空無相。致虛守靜,深藏若虛。不矜奇,不立異,故史書稱古隱君子。《道德》五千言,援古語以立論。治世、修身,皆可用也。吾儕平日讀《道德經》,雖不解其義蘊,而存心操品,竊願學焉。深山窮穀之間,同心二三人為侶,出入煙霞,攜杖而歌聖化,不識、不知,順帝之則,以是為藏拙雲耳。

一日,游道觀間,見有《圓嶠外史》數函,講論延年之學,不失老子之道。其中有《十三經注解》,皆老子書也。《道德》一注,最為精詳。末附《循途九層》,更為切近淺顯,因詢黃冠曰:“樹下先生,何人也?”曰:“隱于農者也。”乃訪先生于卷山,許為巢由同調,授以真機。

退而刊《十三經》,存於書肆,以著先生婆心。外將《道德》、《九層》印送琳宮梵宇。是書也,簡編少而真訣全,我數人便於行習,成己成人,其在斯乎?並念受書為徒之語,各依道派,自立世外間名,以為大江之行潦溪澗焉。紫霞受教于回翁,吾等繼派紫霞,有淵源也。

嗟乎!天地間事,如愚數人者,皆不必爭,且不能爭也。道育年七十矣,道生亦近古稀矣,道和亦非少年矣。山林之內,有何可樂?惟佩此《道德》一注,《九層》一篇,長歌崖壑,響遏溪雲,各忘其姓氏甲子而已矣。

道光柔兆敦牂律中南呂之月,蜀山三隱者識。

純陽先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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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道德》,無為為也。《正義》注箋,不作作也。道祖傳之,道裔述之,大道於此益明。則如有涵虛子者仙才也。金書入夢,生於樹下人家。世居卷山,代傳淳厚。載錫之璋,固其宜也。幼而絕悟,長而玄修。嘗讀《方壺外史》,竊欲登真入化,與陸子左右吾側。予聞而訪之,託名吾山道士,攜潛虛相隨,以觀其志氣。僻居在峨峰東崦,閒靜少言,不樂榮利,常以一琴適其志而已。予與相見後,複相俱者有年,時以重玄語之,言下輒悟。乃奮其才力,作《圓嶠外史》,蓋陸子之對峙也。是故陸有《玄膚論》,此即有《道竅談》,陸有《就正篇》,此即有《循途說》,是皆清真之文也。而其最妙者,《道德經》一注,尤足為萬古明燈,名之曰《東來正義》,與陸子《南華副墨》相埒。若二子者,乃可謂善談老、莊者也。夫注此經者,有五惡,有三美。五惡者:偏於言治世,一也。偏於言治身,二也。或知道包身世,而語無印合,終入旁歧,三也。不識至道功修,先要民安國富,乃克無為,若下筆即談清靜,必至流於空寂,四也。不識至道德力,總要歸根複命,乃算有為,若下筆即談聖神,必致同於贊偈,五也。三美者何?道合內外,注分正副,越顯經義含宏,此一美也。門筍接脈,找補照應,務使經義貫通,此二美也。胸有真參,口無禪障,能令經義宣昭,此三美也。吾嘗慨《道德》之旨不明於天下,欲飛筆而注解之,至於今猶歉然也。茲見涵虛所述,有三美而無五惡,使其早出千年,則諸家可以不注,道人亦不必再饒舌也。爰樂舉而評點之,藏之名山,傳之志士。所以評點者,亦以借此注之真義,補吾之未注,而示於評點間也。

題《東來正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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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翁首序定評論,自序尤開入德門。又見關中來紫氣,直看李下毓玄孫。欲教後世人同度,能使先天道益尊。多少注家無此本,寶函長護鎮昆侖。

玉樞右相,太清洞玄校理修行功過、兼選仙事,遼東玄玄道人、侍友張全一拜題於青阜。

一注能將道奧開,重看紫氣自東來。彈琴度笛真名士,說法談經大辯才。我住方壺玩滄海,君登圓嶠壓蓬萊。今朝共坐江亭上,口誦《南華》自笑呆。

三清總校真函、兼洞天秘藏事、文明普度先生、東派祖師、同仙史館、愚弟陸西星拜題。

身在雲山道在躬,淵然神炁最沉雄。著書青島嚴馳外,止炎丹田靜守中。人竟稱為大院長,我偏戲喚長城公。藩籬《道德》憑箋注,契悟諸經語總同。

天仙白瓊琯拜書。

道德經》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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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嚴正義》)

圓嶠山紫霞洞主人涵虛生薰沐敬注

奉道弟子朱道生、李道育校刊于岳陽樓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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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也者,內以治身,外以治世,日用常行之道也。道之費隱不可道,道之發見則可道。統發見於費隱之中,至廣至微,故道為非常之道也。名在無極不可名,名在太極則可名。生太極於無極之內,能靜能動,故名為非常之名也。

集補:人所共由則曰道。可道者,可述也。非常之道,斯為大道也。欲著其狀則曰名。可名者,可擬也。非常之名,斯無定名也。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無名:即無極也。有名:即太極也。無變為有,真無定名也。無極渾然之初,無兆,無形,本無聲臭之可擬,道所以在天地之始也。太極判然之後,有生、有育,即有造化之可征,道所以為萬物之母也。萬物者:統天地而言之。先天地而有此道,則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不啻一大父母也。言母而父在其中矣。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徼同竅。《永樂大典》無故字,一本無常字)

妙即無名之物,故凝,常靜以觀之。徼,即有名之物,故運,常應以觀之。無欲、有欲,常靜、常應也。以無欲觀無名,以有欲觀有名。丹家以玄關為有無妙竅者,蓋本於此。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兩:即妙竅也。有生於無,故同出,無轉為有,故異名,然雖異而仍同也。有無妙竅,皆一玄也。於無欲以觀其妙,已得一玄。於有欲以觀其竅,又得一玄。二玄總歸一玄。玄兼賅眾妙,眾妙之門,統乎此矣。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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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養身章,一作美善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高喻上,傾喻反復也),聲音相和,前後相隨(節內形字,各本皆作形,王弼注本作較)。

已,止也,《廣韻》去也。夫美與惡,最屬相懸。知美之為美,斯其惡之必止矣。善、不善,極為相遠。知善之為善,斯不善之必去矣。吾人先天之真,皆美善耳。至染於後天之人欲,乃有此惡與不善者焉。然不可不去其人欲,而求其天真也。惟先以虛靈為體,變動為用,以故有生無,無生有;先難後易;長形短,短形長;上下反復;同類相求,如同聲之相應;子馳於後。旋複午降於前也。此治身之道也。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一作離),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是承上文治身之事言之。聖人治身之事,無為之事也。治身之教,不言之教也。處以求其志,行有得於心。萬物群起而望之,以待聖人平治,而聖人不辭也。豈惟不辭?且有生民之功,聖人不以為有。有為政之功,聖人不以自恃。大功克成,即行休息,如黃帝之訪道崆峒,虞帝之倦勤陟位。後世英雄俊傑功成勇退,皆弗居也。弗居者,弗戀也。夫惟弗戀其功,是以複求其治身之道。守身不去,而成至人也。治身可以治世,成己可以成物者如此。誰謂老子之道,悉尚寂滅也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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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安民章,彭本作無為章)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上章末節既言聖人治世,功成弗居,反求治身之道。然即以聖人之治世言之,其為治道也,不以賢能之心與民相尚,則名心已淡而民不爭矣。不以貨財之心與民相貴,則利心已絕而民不盜矣。不見可欲而欲之,則欲心已除。民心以如是而不亂,聖人之心亦以如是而不亂也。治世之善,皆緣治身之善也。是以聖人之治身,雖無為而無不治焉。名利欲皆無,惟守中以虛其心。名利欲皆淨,惟養氣以實其腹。而且志氣和柔,以弱為用;骨理堅剛,以強為體。使其身恬然淡然,與世人相安於無事。故其民亦無知無欲,而抱其渾渾噩噩之真,使天下之智者不能為,亦不敢為也。聖人無為之治如此。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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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無源章)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其若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聖人無為之道總在虛而用之耳。沖:虛也。道以虛為用,其量包天下、國家,而不見其盈,淵淵乎若萬物之統宗。挫世銳而不損,解世紛而不勞,以其虛消銳紛也。和世光而不掩,同世塵而不汙,以其虛忘光塵也。只覺其沖然之體,常凝湛然之性,若有存而實無所存,問誰子而知誰子也,其名象在天帝之先乎?蓋所謂無始之始,太初之初,先天之天也。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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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虛用章,彭本作守中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無心於為仁,以適萬物之需用。而萬物各為其所需,自為其所用。不仁實仁之至也,若待仁以生育之,將物物要天地施惠而生育乃通,此必難周之勢也。惟不與獸生其芻,而獸自食芻。不與人飼其狗,而人自飼狗。則仁量愈廣大焉。言芻狗,而果、菜、雞、豚之類可推矣。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聖人與天地合德,亦使百姓之各為其生育、自為其生育而已,所謂無為而成也。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天地聖人,不與萬物百姓造食用,而萬物百姓自得其食用者,以虛中之體,普涵育之量也。天與地分為兩間,兩間之中,則空空洞洞,猶橐之無底、龠之相通。一氣往來,無為自然,是故虛而能涵,不窮屈於萬物。其中能容,動而默運,益推出其全量,其中無盡。天地不言也,聖人亦不言也。若使多言,將言有數,而數即可以窮之,故不如守中而已。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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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成象章,彭本作谷神章)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聖人守中以治身,以中之能養穀神也。穀神者,元性也。谷以喻虛,神以喻靈。性體虛靈則不昧。不昧者,即不死也。夫穀神也,而複謂為玄牝,何也?蓋以玄,天也。牝,地也。天地合而玄牝成,其間空空洞洞。儒家號隱微,此中有不睹不聞之境。釋家名那個,此中有無善無惡之真。聖人治身,即借空洞之玄牝以養虛靈之穀神,故以穀神之名名玄牝,此因用取名之義也。一玄一牝,一乾一坤。孔子曰:乾坤其《》之門耶?《參同》雲:“乾坤者,《》之門戶。”所謂兩孔穴法,金氣相胥,即此玄牝之門也。陰陽來往於其內,坎離交媾於其中。男女媾精之房,日月交光之所,聖人顛倒之,則為生門。凡人順用之,則為死戶。地天交泰,不外乎此。故又稱為天地根,言天地互藏之根也。天地之根,乃返本還元之地,煉氣化神之區。綿綿若存,即是調養谷神,自然胎息也。用之不勤,即是外爐增減,自然符火也。不勤者,不勞也。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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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韜光章,彭本作無私章)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天長地久,長生之道也。然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靜專動辟,靜翕動闔,大生廣生,覆載無私,而後得此長生耳。使天地私有其生,將物命不暢,天地即傷其和。物性不貞,天地即殘其中。萬物之傷殘,即天地之傷殘也。惟不自私其生,而以眾生為生。眾生之生生不已,即天地之長生也,故能長生也。

聖人者,法天地者也。是以聖人養身,以柔以弱,似後其身以求生。漸充漸滿,實先其身以得生也。守中制外,似外其生以無生。先忘後存,即存其身以有生也。然此皆不私有其道者,乃聖人恬淡,而民性亦複淳良。聖人期頤,而民命亦複壽考。大道無私,至是而聖人亦若私有其生者。無私反成其私也,至矣。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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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易性章,彭本作上善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矣。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惟不爭,故無尤。

道貴謙卑,下而能上,故曰上善。其上善也,比德于水焉。水之善,能利萬物之生,而使萬物皆足,無有所爭。但水性下流,多處眾人之所惡。人雖惡之,究于水無損也。利人而不有其功,以弱為志,水蓋幾於道矣。

人性之善也,當如水性之善焉。秉性謙下,斯舉動皆善。無所爭心,擇居善地,藏心善淵,交與善仁,喜信善信,政稱善治,事稱善能,動合善時。

在在處處,柔善不爭。夫惟不爭,故無怨尤加之。以視水下猶有人惡,人則有下有上,是更神於道,靈于水矣。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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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運夷章,彭本作持盈章)

持而盈之,不知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持:得也。揣:探也。人既得其氣,而複有求盈之念,此招虧之端也,故不如其已也。人使探其寶,而遽有英銳之情,此必退敗之兆也,故不可長保也。然則可已而不已,即如金玉滿堂,莫之能守乎?當保而不保,即如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乎?人之道如此。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且更以天道言之。天不言功名,而以生成鬯遂為功名。物育功成,時行名遂,天地於焉退移。藏身冬令,以蓄陽生之物。人亦何觀天道哉?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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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上公注本作能為章,彭本作玄德章)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為乎?天門開闔,能無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載:即車載之載。營:即營衛之營。衛屬陽,而營屬陰。營魄:即陰魂也。或曰:營,魄也。以營為魄,未免錯解。不知言陰魄而陽魂即在其內。八月十五日,魂盡注於月魄,月乃滿而為純乾。聖人當此,即運河車以載之,乾金遂為我有,經所謂“得一而萬事畢”者矣。既得其一,則必不失其一。聖人載魄而返,抱一而居,則地魄擒朱汞矣。故能無離也乎。十月溫養,內火天然。暖氣常存,嬰胎自長。聖人專氣致柔,即內火也。故能如涵育嬰兒乎。

玄覽者,內觀也。滌除玄覽,清靜內觀也。清靜內觀,心無疵累,所謂“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亦無,湛然常寂”也。

愛民者安民,治國者富國。民安國富,乃能行無為之政乎。治身以精定為民安,鉛足為國富。煉己則精定,還丹則鉛足。煉己、還丹,始可行抱一無為之道,亦如是也。

治身以守雌為功夫,調神養胎,不能不守雌也。至於天門衝破,陽神出入,開闔自如,乃能無守雌之苦也乎。治身以知識為擾,聖體成而知識之神化,為正等正覺。明明白白,四達不悖,乃能無知識也乎。

且更有生子、生孫之功,換鼎分胎也。有蓄福蓄德之量,立功濟世也。然雖生而不有其生,虛空粉碎也。有為而不恃其為,慈悲廣大也。護國佑民之心,千劫萬劫,長長如是,而不誇天上主宰。是真謂之玄德也已。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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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無用章,彭本作利用章)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輪輻三十六,以象日月之運行。然轂在車之正中,眾軸所貫。轂空其內,輻湊其外,故轂本無也,而有車之用焉。埏:水和土也。埴:黏土也,陶瓦之工,謂之磚埴。為埏為埴之時,本無器也。一經摶煉,而即有器之用焉。室有戶牖,室乃光明。未鑿戶牖,若無室也。一經雕飾,而即有室之用焉。故以有之為利,無之為用也。有生於無,大率類此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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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檢欲章,彭本作為腹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爽:失也。狂:放也。奇珍、玩好,人所共奪。故珍好隨身,行亦妨也,色、聲、味、獵、貨五者之損人如此,是以聖人賤之。獨守內寶,輕視外物,故能去彼取此。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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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厭恥章,彭本作寵貴章)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

寵若驚,則必深藏美玉。辱若驚,則必重立根基。此潛心奮志之象也。貴若身,則必樂道安榮;患若身,則必和光彌謗。此抱元守真之法也。

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王弼與各本俱作“寵為下”,彭好古作“寵辱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寵為下者,猶言榮寵無定,每為下移之物,以故得失難憑也。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或得或失,隨時謹凜,隨時奮勉,此之謂寵辱若驚也。

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者,則可以寄於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者,乃可以托於天下。

此節詮貴患。而先講明有患者,以有患須歸無患也。然有大患之故,亦因色身現在,故可以患加之。及其脫殼存神,則不可以患加之也。抑或留形住世,真氣內含,韜光晦跡,又何大患之能撓哉?故當貴重其身,以身為天下所寄命,而不敢自輕其千金之軀者,則可以寄身於天下。黃石公之所以教子房也。保愛其身,以身為天下所托賴,而不可自露其曠世之器者,則可以托身於天下。張九齡之所以誡鄴侯也。善保身者,乃善治身。善治身者,乃善治世。孔子曰,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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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贊玄章)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渾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複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謂恍惚。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以禦今之有,能知古始,是名道紀。

不見不聞之地,希夷門也。希夷之門,性情所寄。夷藏性,希藏情,故視不見,聽不聞也。而又有真意來往其間,搏之而不可得,更名曰“微”。此三者,不可分門窮詰,故當混而為一,使彼三家相見焉。其上、其下,契雲“上閉下閉”也。不皦不昧,所謂若有若無也。繩繩:戒懼也,猶言上閉下閉,若有若無。戒懼乎其所不睹,而不可名其端倪。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複歸於無物。是所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也。無狀無象,是所謂恍惚時也。恍惚之真,不見首尾,其即元始之炁耶?古道者,元始之體。今有者,現前之用。古今不同,要可執古以禦今,無生有也。能知元始以前,推及元始以後,是為道之紀曆也。紀年、紀月、紀日、紀時,並紀一符、一刻,皆道紀也。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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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顯德章,彭本作保盈章)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惟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容,渙兮若冰之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穀,渾兮其若濁。孰能濁以澄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從古修士,知此治身之道微妙玄通,至淵深而不可測識,遂不敢妄行測識。即有形容,不過強為形容耳。章中若字七句,即皆形容之詞。其所形容者,物景也,物象也。孰能於重濁之內,靜待其輕清?孰能以安敦之神,久候其徐生?待之、候之,不敢求有餘也。保此道者不欲盈,即不求有餘也。夫惟不求有餘,是以能守故常。不為新創,則不與真道相違也。魏伯陽雲:“臨爐定銖兩,五分水有餘。二者以為真,金重于本初。其三遂不入,火二與之俱。”此即不求有餘,能守故常之道者也。雲牙子之《參同契》,其亦體太上之《道德經》而不為新創者歟?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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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歸根章,彭本作虛靜章)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致:委置也。虛:空器也。極:畢其道也。守:居也。靜:無為也。篤:謹慎不失也。萬物並作者,凡物皆有始生也。吾:種物之主人也。觀:待也。複:返也。修身人委置元神於空器之中,則得其道。既得其道,當居閒靜無事之所,謹慎而不失其道。俟空器之生物,而吾又待其返本也。故一往一來,而生變化神明焉。知此,則七返之道備矣。彼萬物之芸芸而並盛者,由無作而有作,由有作而複還無作,尚能隨化機以出入也。是故春生夏榮,秋斂冬藏,複枯落而還歸其根。物還其根,動而複靜矣,故曰靜。靜則複返於無物而還造化矣,故曰複命。複命,則知真常之道矣。常靜者,能常應。寂然者,更湛然。故知常曰明也。世人不知真常之道在乎歸根複命,一概經營造作,沉著于有為名象之中,耗損精神,故妄作招凶也。若是,夫人不可不知常乎?知常則乃容。容:涵公。公:大也。王:貴也。天:尊也。道:虛無之極也。猶言涵其元於靜態之中,乃能大其造化,而入乎至聖神之域,以還乎至虛至無之真也。體合虛無,長久不壞。沒身:無也,有神無身,則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虎兕不能噬,刀兵不能斬,何危殆之有哉?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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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淳風章,彭本作太上章)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聖人也。聖人居眾人之上,故曰太上。或曰太上,上理也亦通。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矜能,使下民不爭;不好利,使下民不貪;不愛欲,使下民不亂;不爭、不貪、不亂,太上有之,下民亦有之也。下知者,下民也。

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猶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其次者,道之次也。太上之道,無為而成,不言而治。其次者,不能無為,不能無言,則親愛而獎譽之,以興化焉。又其次,不能以親愛獎譽興化,則必以法令畏之而服之焉。又其次,不能以法令畏服,則必以智巧侮之而馭之焉。言道而至於智巧,風斯下矣,其餘不足觀也已。故複言根心之信。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上之信足,下即以真情言之。信有不足,下即有不信者焉。而聖人必以信為治理也。貴言者,慎言也。人主躬行實政,優遊感孚,不誥令而民情服,故必謹慎其令言。功成事遂,百姓皆不識不知,順帝之則,鹹謂我之自然也。

愚按:此章經義,可以論治世,亦可以證治身。上德以清淨為修,六根皆定,無為而無以為也。其次,以愛敬為修,感而遂通,無為而有以為也。又其次,以法功控馭。又其次,以智巧察求,所謂術也,有為而有以為之道也。其極妙者莫如信,信屬土也,金丹始終,純以意土為妙用,要皆自然而然也。富哉言乎,可以治世,可以治身也。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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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俗薄章,彭本作大道章)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此章言治世隆汙之道,然亦可悟治身之理。茲兩舉之,先無為之事,遂有慈惠之政,猶之失渾淪之體,遂有返還之功也。用明用術以察求,民情益深掩蔽,猶之用巧、用機以探取,藥物愈善互藏也。在庭有孝慈,所以和六親之不和,猶之入室修泰定,所以靜六根之不靜也。國家有忠臣,所以救昏亂,猶之玄門有真金,所以救衰憊也。然後歎上世渾穆之政,與上德無為之修,其風之邈也,久矣。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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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還淳章,彭本作三絕章)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複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絕:大也,又至也。至聖不用智,風盡敦龐,民多利益矣。至仁不用義,俗盡親睦,民歸孝慈矣。至巧不謀利,謀利者,皆機巧之徒。上無機巧,下無盜賊矣。聖不足于智,仁不足於義,巧不足於利。聖、仁、巧三者,若有質而無文也。渾渾噩噩,一道同風,故使民各有攸屬,亦從其質實而已。見素抱樸,少私寡欲,民之文亦不足也,然而美矣。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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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異俗章,彭本作絕學章)

絕學無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畏畏(弼本作“不可不畏”,故其注亦大舛謬)。

絕學者,道全德備也。道德全備,何憂之有?以聖人視眾人,猶之唯甚直、而阿甚諛。善可愛而惡可惡,不知相去幾許也。聖人無憂,即無畏也。人之所畏者,畏其絕學之難也。豈可畏人之畏,而不求其絕學乎?故曰:“不可畏畏”。

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獨泊兮,其未兆;若嬰兒之未孩;乘乘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忽兮其若晦,寂兮似無所止。眾人皆有以,我獨頑且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先天大道,如洪荒之未開,無為而成,不言而治。故眾人皆臻淳厚之化,熙熙然相安相樂也。共食其德,如享太牢。同遊其宇,如登春台。此雖華胥風俗,無以加焉。聖人曰:我獨淡泊恬靜,杳無朕兆,若嬰兒之未成孩也。乘乘者,與道相乘,故曰乘乘。上下升降,個中運行不息,若無所依歸者然。故眾人皆有餘地可求,而我獨於此中,獨如遺世特立者然。則眾人皆智,我獨若愚也哉,夫亦大巧若拙也。忽兮如天地之冥晦,飂兮覺往來之無定。由此觀之,是眾人皆有所用,而我獨昏悶,飄然若愚頑而鄙樸者。人不與我同,我亦與異也。一粒陽丹,號為母氣,我獨求而食之,以致長生。是眾人之不如聖人,即如唯阿善惡之相去也。此聖人之所以獨鳴其絕學也歟?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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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虛心章,彭本作孔德章)

孔德之容,唯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孔:空也、大也。至空至大之德器,其中能容妙物,故大道從此入焉。道之為物也,恍惚無定。以言離性,本無象也。乍恍而乍惚,無象者若有象焉。乍惚而乍恍,無物者已有物焉。或謂惚兮恍,是合象韻。恍兮惚,是合物韻。而不知聖人立言,字法顛倒,即寓道法顛倒也。惚兮恍,是性之本象。恍兮惚,是性所種之物、以男下女,交媾成精,一物也,實連二物也。故有象在上句,有物在中句,有精在下句。句法又寓道法也。夫精為性火下照相感而生,乃能露出坎情,然實微妙難測,故曰窈兮冥兮。窈冥之精,乃是真精。欲得真精,須知真信。故其中先有信焉,浩浩如潮生,溶溶如冰泮。修士于此,候其信之初至,的當是精,即行伏之、擒之。時刻無差,金仙有分矣。一名真金,一名首經,一名真水,一名神水,一名真鉛,一名鉛氣,一名白虎,一名虎氣,而不出乎真精也。所以自古至今,此真精之名,諸經不能拋去。於是以一物之真,觀萬物之理,無非重此初氣者。以閱眾甫,即察眾物之初也。故又曰:“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補注:章內四舉其中,可知一孔玄關,大道之門。造鉛得丹,不外乎此也。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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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益謙章,彭本作全歸章)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曲則全,以減為增也。枉則直,以柔制剛也。窪則盈,謙則受益也。弊則新,剝則有複也。少則得,知足不辱也。多則惑,貪欲自迷也。此太上以前之古語,所說治身之要道也。是以聖人治世,必抱一以為天下式則焉。抱一者,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王注以此四句頂“曲則全”,四句說殊屬妄解,而不知故明、故彰、故長、故有功,本句以解本句也。

或問:“古之句複引‘曲則全’者,何故?”餘曰:此太上引古人治身之語,以起天下之理,故曰“豈虛語哉”?人能敬守一誠,則天下亦必全歸其式也已。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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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虛無章,彭本作自然章)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希言:無聲也,又無為也。入道者,無為、自然為宗。無為則泰定,自然則恒漸。否則如飄風驟雨,雖天地之所為,亦不能久矣。況於人乎?故凡從事道途者,修德行道,均皆自然,乃能與道德為一。失即無為也,無為而為,自得無為之事。道也、德也、失也,俱樂此自然無為也。信行不足,必有不信自然者在其先也。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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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苦恩章,彭本作跂跨章)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也。

跂:望也。跨:趨也。跂則首仰,不能久立。跨則足病,不能久行。自見自是,自矜自伐,皆是不信自然之輩,終無所成者也。以此論行道之法,有如吃飯太飽,走路太多,必不能做功夫。比之於犬,過飽則病。比之于牛,過勞則困。故曰:物或惡之也。而況於人乎?故有道者不處此也。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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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象元章,彭本作混成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混成,未破也,又無名也。鴻濛始氣,混混無名。無名者,先天地而生者也。寂:清也。寥:虛也。獨立乎清虛之境,而不改變其真常,無非此混成而已。一物周流,全乎萬物而不危殆,是可為天下母也。道祖自開闢以來,已知混沌之前,有此母氣。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皆於母氣胎之。有問其名者,不知其名,先以道字字之。道從首、辶,先天地而行生者也。因字強名,又得一大。大從一、人,先庶物而首出者也。由此以及萬世,皆稱為大道焉。大則無所不行,上乾下坤,逝將去汝。逝則無所不到,北坎西兌,遠亦致之。是道也,窮極必返。或可出乎震,齊乎巽,見乎離,成乎艮乎。大哉!道與天、地、王同為域中四大哉。無道不知天,天大也。無天不覆地,地大也。無地不載王,王亦大也。王居其一,一人首眾人也。王為人主,不離乎人。人在地上,故法地。地在天下,故法天。天在道內,故法道。道莫妙于自然,故法自然。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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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重德章,彭本作重靜章)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輕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以萬乘之主,而身輕天下?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重者,水也。輕者,火也。水中生火,故以重為輕之根。靜者,定也。躁者,慧也。定中使慧,故以靜為躁之君。嘗觀才德並重之君子,終日遊行,不離輕重,欲使施用輕快也。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不以紛華擾靜也。奈何絳宮主人,尊若萬乘者,遽以身輕天下而忘之,全不持重養輕,全不守靜制躁。吾恐一派輕,則失賢中之真水,而火無根矣。火生於水,水為火之用,故曰臣。一派躁,則失心中之真定,而慧無君矣。慧發乎定,定為慧之主,故曰君。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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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巧用章,彭本作要妙章)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計不用籌策,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無轍跡者,自然之河車,有則存想搬運矣。無瑕謫者,自然之祖述,有則違悖宗旨矣。不用籌者,自然之火候,用籌則拘泥爻策矣。不可開者,自然之內禁,可開則假閉耳目矣。不可解者,自然之凝聚,可解則勉強撮合矣。是以聖人守自然之常善,立己立人,人皆可重。成己成物,物皆可觀。襲明者,以先覺覺後覺,心相承而警悟,此之謂襲明也。故善人克明明德,不善人親之,亦以明德。不善人不知自省,善人見不善,能內自省。轉相師,轉相資也。若不以相資、相師,為可貴可愛之事,則自作聰明,雖有智慧,亦若大迷也。修身要妙,不外乎此。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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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反朴章,彭本作常德章)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

此節有二義,皆為治身之士所當知而當守者。

一曰雄施雌化。《參同》雲:“雄陽播玄施,雌陰統黃化。”是也。知此則能施、能行,守此則能化、能育。雌雄交感,則金藏于水,旋複水生其金。金氣足而潮信至,其勢如漕溪然。倒流逆上,是為天下漕溪之水也。然雖為漕溪之水,而陽火既進,陰符又臨,歸根複命之常德不可離也。故複歸於土釜,以養其胎嬰。

一曰雄歸雌伏。《悟真》雲“雄裏懷雌結聖胎”是也。若論產物之理,陰極陽生,則是雌裏懷雄。若論養物之事,陽極陰生,則是雄裏懷雌。雄裏懷雌者,既得雄歸以合丹,更要雌伏以溫丹也。其勢如溪壑然,自上注下,落於溪中,故守雌之道,即如天下之溪壑,有流有歸。此真常之元德,不可離其地者也。歸於溪,猶之歸於黃庭。複歸於嬰兒,人靜以養聖胎也。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複歸於無極。

此聖盡雌雄之理,而發其細微,複假色相以論之。白者,金精,黑者,水基。金精者,雄陽播於雌而生者也。此精未有之先,坤母之體本虛,因與乾父交光,坤遂實而成坎。坎形已具,月吐兌方,是名水中之金。水中之金,實賴坤母之養育而成,故稱母氣。《悟真》雲:“黑中取白為丹母”是也。母氣有白光,號曰陽光。陽光發現,即運己汞以迎之,所謂二候求藥也。彼此相當,二八同類,擒在一時,煉成陽丹,即丹母也。然其造化在外,故丹母只算外藥,學人以外藥修內藥,以母氣伏子氣。丹母之中,又產陽鉛,即駕河車以運之,逆回本宮,潛伏土釜,四候和合,三姓交歡,這回快活便得長生。但法功雖是如此,而知白必先守黑,守黑乃能知白,知白還要守黑。此中有三層妙用,足為天下式程。人能依此行之,則自然之常德不差忒也。既不差忒,乃能歸證於無極,而煉神還虛矣。知白必守黑者,陽往陰中也。守黑乃能知白者,陰中陽產也。知白還要守黑者,神歸炁伏也。天地萬物之理,皆是如此。故為天下式程焉。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穀。為天下谷,常德乃足,複歸於樸。朴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順成人,榮事也。逆成仙,辱事也。然人當知成人之榮,而守成仙之辱。常辱之學,絕學也。虛心養氣,有如天下之空穀。能爭天下之空穀,則致虛守靜之常德,乃能足也。常德既足,乃複歸證於渾樸,而返本還元矣。渾樸之真,散見而生萬物,芸芸之盛,皆可取其材而制為器。聖人欲用其器,則為官陰陽,長庶匯,而保合之,以歸於一焉。故大制天下者,不尚分割也。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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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下公注本作無為章,彭本作神器章)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凡物或行、或隨,或呴、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天下:比身中也。神器:言至重也。先天大道,以自然無為而成。俗人多疑其空寂,故老祖說此以示人曰:人以無為為空寂哉。吾將欲取天下而行有為之政,又見有為者之轉多紛擾,轉多設施,無成就而無休息也。夫天下之神器至重,以有為而多事,不如無為之少事也,故不可為也。為以求成而反敗,為,敗之也。執以求得而反失,執,失之也。天下如是,凡物皆然。物之在身者,或陽往獨行,或陰來相隨,或翕然而呴,或悠然而吹,或氣足而強壯,或氣嫩而清羸,或載之上升,或隳之下降,無非自然而然者。是以聖人行道,去過甚,去驕奢,去泰侈。三者皆喜于有為之病也,故去之。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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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儉武章,彭本作兵強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人主強德不強兵,以道佐人主者,豈可以甲兵強示天下乎?然有出其兵而誇大武功者,即有入其兵而敬修文德者。天下之事,亦多好還也。惟是師到之處,荊棘皆生,覺刺傷之可悲也。軍過之餘,凶年又起,痛刀氛之餘毒也。兵豈可輕言乎哉?古人善兵者,鋤奸禁暴,去賊安民。旌旗載道,望若甘霖。果於救難而已矣,非敢強也。然果也,須絕其矜、伐、驕焉。矜則有好兵之念,伐則有窮兵之心,驕則有誇兵之想。雖果也,亦無善意也。若有善意而果,果而至於民難不已,則大兵亦不已。亦在乎力救其難而已,非示強也。又或敵氣不衰,壁壘相持,壯兵也,必為老兵,此亦殘賊吾師也。殘賊吾師,將欲誅不道,而反自行其不道也。誅不道而至於自行其不道,則不如其屯田防禦、休息我兵之為得也。世之好強者,亦嘗觀之於物乎?物壯則老,可想強必衰也。用物而使物備,是為不合於道也。不合于道,不如其早已也。

章內備言行兵之利害,而醒道妙處在一物字打轉。言其有作有為,皆因精衰氣敗,不得已而行補導之功,亦已果矣。至於百日築基,三年煉己,又至果也。抑或丹基未立,己性未明,不妨再築、再煉,又至果也。然勿以果誇強也,持盈不已,必遭困弱。大藥將至,逾時無用。故曰物壯則老,不如早已。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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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偃武章,彭本作佳兵章)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是以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也。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以喪禮處之。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

佳之為言祥也,佳兵而曰不祥,兵尚可好乎哉?兵之為害也,無物不惡,以其籌策繁而滋擾多耳,有道者豈居此好兵之名乎?是以君子處世,燕居則貴左,左為吉也。用兵則貴右,右為凶也。益以見兵之不詳也。夫兵原非君子之器,然有不得已而用之者,救難為上。勿意躁而情濃,亭幛蕭然,恬淡而已矣。即或制勝凱還,終不以兵為美事。若以兵為美事者,其胸中必好殺人者也。殺人之人,豈可使之得志朝廷,黷武天下哉?

嘗觀於人事而慨然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左為陽而右為陰,陽主生而陰主殺也。故軍中有上將軍,有偏將軍。偏將軍之徒,非得上將軍之令,不敢攻殺。是知偏將軍之有生意也,故其位居左。上將軍之有殺機也,故其位居右。居右者,喪禮也。天下不祥之事,莫過於喪禮。故以喪禮處上將軍,而戒其勿輕殺焉。嘻!一將功成萬骨枯,其事可為痛哭也。故殺人之眾,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事處之。太上之心,即天地好生之心也已。

愚按:章中喻意,蓋言女鼎不祥,未可用耳。然其論用兵之害,亦痛絕。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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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聖徳章,彭本作無名章)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大道無名象,純是一團渾樸。有如無極,樸雖小,然居太極之上,豈可馭而下之乎?侯王守其樸,則大制不割,萬物亦同來賓也。地上乎天,則天地交泰,而甘露下垂,不煩造治而調勻,神氣于此兩平也。氣化為液,初名金液還丹。金液之名既立,夫亦將止於土釜而養之也。知止不殆,惟抱一以虛其心,自然泰定焉。此道也,推之於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而有所歸宿也。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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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辨德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知人事者,得妙智。自知其本來者,得圓明。蓋已了性矣。勝人欲者,有定力。自勝其屍賊者,有真強。蓋已了命矣。知足守富,止火養丹。強行有志,面壁九年。一得永得,與地同久。心死神存,與天同壽。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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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任成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視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衣被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汛兮其無涯,是可左右逢源,隨人取用。萬物賴道生而道不辭,只運其時行而已,功成不名。有衣被不為主,生成廣被之德。本于無為,故莫能名不為主也。守真常而無欲,小莫破焉,故可名於小也。統會歸而不主,大莫載焉,故可名於大也。惟聖人亦不自形其大,此其所以為大聖人也。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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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仁德章)

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可見,聽之不可聞,用之不可既。

大象者,無可象而象之,故曰大象,仍指大道也。能持大道者,則天下皆往而歸之。往游其宇,恬然淡然,而無所患害,但相安于平泰而已。夫美樂美餌,能使過客停車,以圖一快。然酒闌歌散,終不久留矣。大道則不然,出於口而生津補液,似覺淡然無味者。豈知見聞俱絕?正複取用不窮也。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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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微明章)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勝剛,弱勝強。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固:先也。歙,斂也。欲歙固張,散將複斂也。欲弱固強,進將複退也。欲廢固興,榮將複落也。欲奪固與,去將複返也。往來相因,理可見微知著,故曰微明。柔弱勝剛強,不戰而自服也。知魚之不可脫淵,則知道之不離乎身。知器之不可示人,則知道之必由乎己。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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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常無為而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

無為無不為者,無為之為,即是有為。契所謂處中制外、凝神成軀者是也。侯王能守,萬物自化。恭己無為,可治天下。太古之遺風,不可想乎?惟是承平久而動作興,宴樂繁華,非國家之福也。吾將鎮之以渾然之樸,使彼守樸還真,庶幾欲作者不欲作焉。不欲作,則萬物恬靜,不求天下正,而天下將自正也。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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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上德之士,不見有德之象,而且有德之量。下德之士,不欲自失其有德之名,而已先成為無德之人。上德不德,守無為也,亦因萬物自化而無以為也。下德不失德,喜有為也,反令群情好動,而有以為也。仁之所為者,親之是也。天下悅服,故亦無以為也。義之所為者,畏之是也,天下震感,故亦有以為也。然仁,一仁也。義,一義也。至於禮,則朝有因革,野有殊俗,則為之甚難也。欲強而行之,民莫與應,反使攘臂相爭,自仍所從,天下事不將難為乎?

夫大道不爭,即能使民不爭,此何如之上理哉?乃一失而為仁矣,又一失而為義矣,再一失而為禮矣。而後云云者,所以歎氣運之轉移,非謂仁義之有偏用也。夫禮以忠信為根本,薄俗起而反開侮亂,必賴禮以還淳也。前識者,性道之光明,華焰盛而反生愚暗,亦前識之變更也。是以大丈夫立身處厚不處薄,居實不居華,去取攸宜,謂渾樸猶在人間可也。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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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其致之一也,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寧將恐歇,穀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貞貴高將恐蹙。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侯王自謂孤寡不穀。此其以賤為本也,非乎?故致數車無車,不欲碌碌如玉,落落如石。

昔:太初之先也。一:眾數之始也。始生之物,其名為一,太初以前茫無著,太初以後判有餘。欲得此一者,須在太初。前後之間,有氣而無質,無質而有信者也。五行以水為一,此水乃善之極澄之極,不可思議之功德水也。名之曰水,似強也。不名曰水,又空也。

今試從得一者溯之;夫道之始於昔也,天從昔開,以一而開。然非有此水,則無以分,何見其清也?地從昔辟,以一而辟,然非有此水,則無以承,何以奠其寧也?神從昔奉,以一而奉。然非有此水,則無以供,何以昭其靈也?谷從昔達,以一而達。然非有此水,則無以涵,何以助其盈也?萬物從昔作,以一而作。然非有此水,則無以育,何以資其生也?侯王從昔而作主,一以為主。然非有此水,則無以利用,何以為天下之安貞也?

天地神谷萬物侯王,體各不同,然所以致清致寧,致靈致盈,致生致貞者,皆以一也。清而不裂,水氣淨之。寧而不發,水氣載之。清而不歇,水氣行之。盈而不竭,水氣充之。生而不滅,水氣養之。貞而不蹙,其貴高者,水德輔之,以其性卑賤而流下也。

自古人主,謙尊而光,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孤寡不谷,侯王之自稱,亦甚賤而甚下也。而不知富有四海,貴為天子,玉食萬方者,即凜此孤寡不穀而得之也,豈非以賤為本乎?

凡侯王之守其賤,正侯王之守其一也。故由此而推致于物,有如造數車者,轉物車用,以其多而妄駕之,敗盡不覺也。又如玉之碌碌,石之落落,其具眾多之貌者,太上不欲取之矣。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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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為去用章)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反:複也。天地冥合,一陽來複,道之初動也。弱:柔也。身心恬靜,專氣致柔,道之妙用也。還丹之事,在乎以乾之有入坤之無,乾種之而坤產之,無中生有,故道生於有,有生於無也。天下萬物,皆是如此。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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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同異章,彭本為聞道章)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上德若穀;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夫惟道,善貸且成。

上士之道行,以勤為本。其中有不自炫、不自銳、不自異、不自實、不自顯、不自滿,奉行若自懈,信受若自欺者,而後能韜光徐煉,同塵守虛,溷跡求成,惜陰敬道。否則與中士之存亡。下士之大笑一也,烏得謂之勤?中士聞道,斷續做去,故曰若存若亡。下士聞之而大笑,笑即譭謗之徒也。然雖大笑,於道無損。不笑反不見為至道也。古人立言,亦有此意。其言修道者,明若昧,即不自炫也。進若退,即不自銳也。韜光徐煉有如此。夷若類,即不自異也。上德若穀,即不自實也。同塵守虛有如此。大白若辱,即不自顯也。廣德若不足,即不自滿也。溷跡求成有如此。建德若偷,雖奉行而若自懈。質直若渝,雖信受而若自欺。惜陰敬道有如此。此皆上士之勤修,非中下所能企也。所以方有四隅,大方無之,但守中也。器望早成,而大器無之,欲求至也。大音、大象,無聲、無形,中庸之所謂恐懼不聞,戒慎不睹者。非即此歟?抱道人間,給與無盡,且使化功大成也,真上士也。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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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道立三才之上,五行之先。太上論造化。故必以道為始。大道無形,渾然無極。迨其靜中生動,而一乃見焉。一者,水也,在卦為坎。坎居北方,勞卦也。萬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終者,皆在乎是。成終,則庶匯歸根。成始,則一陽來複。陽即火也,故言水而火在其中,一生二也。水火調勻,陰陽交泰,木情萌動,物類蕃昌,是故二生三,三生萬物也。此統言造化,而丹道亦在其中。

愚按:後天後行,其數亂而繁,五數舉而行乃備。金生水,四生一也。水生木,一生三也。木生火,三生二也。火生土,二生五也。土生金,五生四也。先天五行,其數治而簡,三數舉而五可包。水中火發,一生二也。木以火旺,二生三也。木生之時,即萬物甫生之時,三可以統萬也。

又,按修丹之法,五行皆包於一二,水火雙修,三四五皆助之,可不必言三也。太上舉三,蓋以三而窮極萬物,故帶出三之數耳。且不必言二也,一氣為丹,二三四五皆助之,五行皆包於一也。水中產陽火,一包二也。水中藏木汞,一包三也。水中現金鉛,一包四也。水中懷真土,一包五也。且不必言一也,窈冥之物,胚胎虛無,又可包之於道也。還丹之術,豈不至簡而至易哉?言雖多而歸於至要,只覺其典貴,不嫌其詞多。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上言三生萬物,三,木數也。物從木旺,木從火旺,火在水中生,則萬物之體,外負陰而內抱陽。外陰內陽,外虛內實,虛涵陽氣,是為沖氣。物情至此,合太和矣。今並以丹法言之:坤交乾金,變而成坎。坎體外虛而內實,則當以沖虛含其氣,如太和之氤氳焉。

人之所惡,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人莫惡於名之賤,孤寡不穀,即賤名也,而王公以此自稱,雖有損於名號,實有益於王公也。故觀之於物,亦有因益轉損,因損得益者,玩《》道而知之矣。否卦,天上而地下,欲變為益,天道不敢自尊。於是損上益下,天地不交之否運可變為自上下下之益,故君子以之遷善改過焉。泰卦,地上而天下,欲知善損,地道不得自盈。於是損下益上,天地相交之泰運,亦因乎其道上行之損,故君子以之懲忿窒欲焉。天地以損而得益,是用益不如用損也。二卦平列,卻當效損卦一邊。又況山澤損,顛倒用之,則又為風雷益。山、澤、風、雷感應,正因乎損也。

此教也,易教也,古人之教也。太上曰:人之所教,我亦教之,益教人知自損耳。不善者,善人之資,故又以強梁為教父。強梁乃劫奪之徒,損人益己,終不得益者也。父與甫同,從上聲。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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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偏用章,彭本作至柔章)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於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至柔者:氣與水也。氣無不達之竅,水無不通之徑,故能馳騁至堅而無間也。山吐石,泉穿山,可見也。無有者,無形質而但有氣水,亦可達吾身而入無間也。上二句泛言天下之氣水,此句指身中言,譬起法也。又曰:“吾是以無為之有益。”無為者,不必搬運,自然衝突也。以不言之教,合無為之益,天下真無有及之者。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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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立戒章,彭本作為名章)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身親於名,身多於貨。得身無病,亡身有病。此理之曉然者也。故太上以孰親、孰多、孰病覺之,所以動其良心,使人自悟,非同乎後世訓文,一味責備,反令輿情不服。此太上謙和之德也。然世有親其名而疏其身,多其貨而少其身,得身不以為貴,亡身不以為痛者。如此沉迷,要皆名利心重,保身心輕者也。豈如喉中氣斷,大限來臨,名歸烏有,貨歸子虛,亡入鬼趣,難複人身,是則可痛也已!夫人生在世,成我名者損我神,入悖貨者亦悖出,即所謂甚愛大費,多藏厚亡者也。愛至於大費,是辱也。藏至於厚亡,是殆也。皆非長久之計也。太上以慈悲之心,立言覺以教人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其斯為聖人之德也夫。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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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洪德章,彭本作清靜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大成若缺,如日月之光,圓而暫虧,推而複明,故其用不敝也。大盈若沖,如滄海之量,統而不溢,渺而無涯,故其用不窮也。亢直者鹵,機巧者詐,強辯者誣,皆不可同乎大也。聖賢以氣為直,不逞剛而自剛,若屈然,神妙為巧。不顯智而自智,若拙然,以道行德為辯。不多言而善言,若訥然。至若鉛火沖和,三冬足禦,蒲團坐定,九夏可忘,正所謂躁勝寒,靜勝熱也。此二者,陰陽之理,人能以清虛靜養之心,察燥濕冷暖之氣,而天下之正道得矣。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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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儉欲章,彭本作知足章)

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

有道:是否運既久,陰極陽來之時。無道,是泰運既久,陽極陰生之時。否亂定而泰治立,則卻走馬以糞田,天下事已無極也。泰治盛而否亂伏,則生戎馬於近郊,天下事將有為也。亂而複始,泰定為福。見可欲而欲,罪莫大焉。已足不知足,禍莫大焉。不當得也欲得,咎莫大焉。故以知足為足者,則能常足矣。

補注:卻:去也。糞:治也。天下無事,雖不用馬而馬在。卻之雲者,去之於山澤,如歸馬之意雲耳。又馬本不可以治田,其言以糞者,猶言兵去農興也。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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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鑒遠章,彭本作戶牖章)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

戶:小門。以不出而知天下事,匡居所以明世務也。牖:小窗也。不窺而見天之道,隱微所以伏見顯也。身心性命,道所寄焉。舍近圖遠,愚人也。視不可見,聽不可聞,摶不可得,彼從何處尋起?知此義者,道在戶牖之間。不知此義者,愈訪愈迷,愈問愈歧。條條皆是路,處處卻難周。所謂出彌遠而知彌少也。惟聖人不行而知,神定則意慧。不見而名,守無則生有。不為而成,抱一以還虛。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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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忘知章,彭本作日損章)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矣。故取天下者,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為學與為道不同,學貴求益也,然有由博反約者,益又何嘗不損?特其先必求益耳。道貴求損也,然有事累而立基者,道又何嘗不益?特其後必知損耳。夫損者,抽減之謂也。損而又損,鉛氣幹,汞光現,以至於養神還虛,行我無為之事,斯無為而無不為矣。故取天下者,必先有奠安天下之心,無為無不為,以靜制動,以德為常,以仁修治,百姓攜手而同歸,萬國傾心而來會,則可以取天下矣。故必常以無事也。及其有事,必先有震盪天下之聲,有為而多為,以動克動,以殘摧殘,以暴易暴。以爭戰為能,以襲奪為事,適以擾天下,先天下也,何以取天下乎?或謂取天下者,常以無事之人,肩有事之任,古來如莘野、磻溪、南陽諸道人是也。及其有事在心,則方寸已亂,如範增之忌劉、徐元直之為母是也,亦通。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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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任德章,彭本作渾心章)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聖人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

無常心者,無偏一之心也。心無所偏,則能幈幪百姓,浹洽民心。民心所望者,望聖人善之、信之也。不善者亦善,不信者亦信,聖德之誠孚大矣。故聖人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者,幈幪百姓耳。百姓皆注其耳目,仰視俯聽,各有所望,聖人皆孩之,斯渾之矣。迭迭:誠切貌。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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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貴生章,彭本作攝生章)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民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一作進)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萬物出生而入死,皆在乎十有三中。夫十有三者,向來諸注,皆不得其正旨,今發明之。十乃天地生成之數。一天、一地,一乾、一坤,乾卦有三陽,坤卦有三陰。萬物遇三陽而生,遇三陰而死。惟人之受生,其得三陽與物同,其入三陰則自促。七情六欲,大損元神,故曰動之死地。然其自促也,亦歸於三陰而已。

夫物與人,而有三生、三死者,何以故?生生厚,則死者既滅,生者又添。死者既靜,生者又動。此迴圈相因之勢也。否則有生無死,將芸芸充塞天下,何以為安頓之區乎?雖然萬物之死在於冬,萬物之生在於春,其生死亦動靜間耳。至於人則死而不生,非造化之刻待斯人也,亦因其不知養生,乃致長入死地耳。

夫上帝有厚生之德,聖人有攝生之方,人苟善求,即宜轉陽生陰死之道,為陽往陰來之功,則長生久視,庶不與乍生之徒,動之死地者同之。物有三而生,又有三而死。攝生之道,則即以三陽之乾卦種一陽于三陰中,坤遂實而成坎。三陰之坤卦,萌一陰于三陽之中,乾遂虛而成離。坎離者,藥物也。入室靜修,觀我一陽來複,即行攝之而歸,攝之而伏。是攝生乃還丹之道,返本之功,接命之術,成仙之訣。逆而回之乃為攝,下而上之乃為攝,外而內之乃為攝,中有黃婆乃能攝。攝非易言者也。子母戀而養育深,嬰姹偕而歡喜大,鉛汞結而聖胎成,無為證而陽神出。雖虎兕甲兵,亦無所肆厄,又何有三陽而生、三陰而死,同夫凡人凡物也哉?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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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養德章,彭本作尊貴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道種物,德護物,故物以道生,而以德畜。物吐形,能勢乃能成。萬物尊道而貴德,以道無名,德有名;道之尊,德之貴。道德無使令,物理自然會。惟道主其生,惟德主畜。長育而成熟。而養覆。幬保全神,皆德之伎倆。不有、不恃、亦不宰,無為而成即真解。玄德者,上德也。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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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歸元章,彭本作有始章)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複守其母,沒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複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天下之道,有終必有始,然其始非一端也。金丹有始出之地,始行之事,始複之物。始出者何?坤爐與陰爐是也。陰中藏陽,故名陰陽爐。月現兌方,故名偃月爐。兌為少女,故名先天妙鼎。《悟真》謂“產藥川源”,皆始地也。始行者何?致虛極,守靜篤,吾以觀其複。濁以澄,靜之徐清,安以久,候之徐生。皆始事也。始複者何?混混成成,窈窈冥冥,其中有信,其中有精。無名之朴,無形之金,皆始物也。還丹以此金為始,故曰有始。然金非坤家故有之物,乃乾家之火精也。丹法以砂為主,入坤爐而成坎,稟和于玉池之水銀以成戊土,戊土即陽丹也。陽丹乃外丹,外丹乃丹本。金花是他,真種是他,黃芽是他,白雪是他。以外丹為內丹之娘親,故有始以為天下母也。母有聖號,稱為陽鉛。

夫有陽鉛為母,即有陰汞為子。陰汞是後天子氣,陽鉛是先天母氣。以外邊陽鉛伏內邊陰汞,母與子見,故曰知其子焉。但此陽鉛之來,須得火功妙用。蓋鉛生坎宮,沉而不起。欲其擒制離宮之真汞,當用武火猛烹,然後飛騰而上。及與真汞相見之後,則宜守城沐浴,不可加以武火也。始則母戀子而來,繼則子戀母而住,故曰既知其子,複守其母也。子母相戀,終身不殆,則大丹成矣。

大丹名內藥,聖胎是此,嬰兒是此,真人是此。養內丹者,要有天然真火,綿綿於土釜之中,亦須假外爐陰陽符火,勤功增減。運用抽添,然後形化為氣,氣化為神。形神俱妙,與道合真。故當塞其兌,閉其門,終其身事也。溫養兩般,內文火而外符火。保全十月,去有為而證無為,故不敢勤於外事,擾室中靜功也。《參同》雲:“固塞其際會,務令致完堅。候視加謹慎,審察調寒溫。周旋十二節,節盡更須親。”此即溫養功夫也。內境不出,外境不入,塞兌閉門,是為要訣。若使不塞其兌,將日與外事應酬。道家常談時務,是欲有濟於外圖,先已有傷於內養。口開神氣散,意亂火功寒。長生大道,竊恐不成,故曰:“濟其事,終身不救”也。

見小者,丹之金光,形如黍米,故曰小。能見此小則曰明。守柔者,身之王水,氣本平和,故曰柔。能守此柔乃曰強。光者,神也,即金光也。明者,氣也,即金精也。以金光罩金精,則光明藏裏,神氣相依。胎養功成,一身脫厄,故曰“用其光,複歸其明,無遺身殃”,是之謂襲常之道,長生久視之修。襲常者,守其真常也。

吾山評:此章句句解得清,字字抉得出,還丹之道盡見於此。吾常謂太上之經,言簡意賅,雖真仙不能盡識,何此注之特明也?樂甚!快甚!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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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益證章,彭本作介然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惟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彩,帶利劍,厭飲食,財貨有餘,是謂盜竿。非道也哉!

我:言我家也,非老聖自稱之詞也。介然:特操也。我家性體圓明,使我介然自定,有特操,有圓覺。躬行大道,唯施是畏。施則順出成凡,多損我之真精,故以是為可畏也。夫積精累氣可以成真,此大道平夷之路,人所共由者也。民心好徑,爭入邪途。妄作招凶,精枯神散。如朝廷之故官,既行除削,則元陽之盡失也。如田疇之疆畔,胥入荒蕪,則關竅之皆塞也。如倉廩之積儲,鹹歸虛耗,則精氣之皆亡也。彼但服文彩,帶利劍,征逐於飲食之徒,妄想乎資財之足。若是者,專以竊道名為心,如人隔牆用竿,暗挑物件,是稱為盜竿而已。必非道哉!必非道哉!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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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修觀章,彭本作善建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輟。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于國,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建中立極,故不拔。抱一無離,故不脫。子複生孫,分身現化,故祭祀不輟。身家鄉國與天下,曆言修德之地也。以:由也。觀:示法也。由身示法身,以及示法身于家、國、天下,皆此真身也。德備於身,示法無盡,故以此周知天下也。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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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玄符章,彭本作含德章)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鷙不摶。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終日號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含:懷也。懷德厚者,真人也。真人之心,不失赤子之心,故比於赤子,渾然忘物。斯惡蟲獸鳥,不加害焉。骨弱筋柔,孩體也,故能握固。人知牝牡交歡,則朘作喪命。赤子無知,則精純之至,蓋無欲也。朘,赤子之陰也,又,縮也。俗以肭縮為朘縮,蓋縮而不舉也。人以忿而和氣變,其聲嗄然,赤子則有號、有嗌而無嗄。號乃呼也,嗌乃咽也。終日呼咽而不嗄,則氣和之至也。人能知和,則守常不殆。我能知常,則真明自在。蓋有益於人生者,赤子祥和之氣也。倘其有知有識,以心使氣,則反乎柔而為強矣。世之好強者,亦嘗觀之於物乎。末三句解見前三十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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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玄德章,彭本作玄同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要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知者,是行有所得之人。不言者,難言也。蓋其深造自得,心欲言而口不逮也。若徒以言為尚,自謂某仙真書,真傳已盡,不必師指,其道可行。豈知真固真矣,其間細微節目,比喻深機,吾恐其未盡談也。又,況登真入道,不外還丹。還丹理明,乃能得道。今問汝,乾坤坎兌,是甚卦爻?龍虎汞鉛,是甚法物?賓主雌雄,是甚分用?恍惚杳冥,從何體認?浮沉顛倒,怎樣安排?而且玄牝未明,不能造化。黃婆未請,安得成親?兼之言語難通,恩威難布,首經難覓,火候難知。且更有說者,古人雲:金丹大事,須依有力者圖之。訪尋有力之妙用,問君載在何書?矧其功夫行持,並有書不能貸者。絕色欲,輕財利,去恩愛,慎德行,此皆要身上持行,而非書所能了者也。夫惟真心好道,感動上蒼,塵念消除,神明默佑,乃能知其道也。按圖索驥,豈足以竟其微哉?是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以其有難言者也。

或曰:“知之者固屬難言,以彼未知之光,卻又從何聞之?豈不有能言者導其知乎?丹經雲:得師口訣,乃能成道。又似知者之必有言,言者之必有知也。請再為說之。”曰:口訣者,親切語也,細微語也。重重抉破,乃為口訣。並非單詞隻字,三言兩句之為口訣也。黃帝訪廣成,細談三日。吾師遇鐘祖,坐論一旬。天亶聖人,上根仙器,猶非幾句可了,況其下乎?今人以口訣為捷傳,皆非也。口訣未盡,師去還來。講究之時,熟聞心記。可以串通乎古書,發明乎層次。此即口訣之妙也,人讀丹經既多,一聞口訣,便可豁然開悟。以經印訣,以訣印經,真實不虛,合乎大道。此真師之所以當求,聰明之所以難恃也。又況真師本根,原系陰德之土,修煉而成,豈不知重玄秘語,天所以與善人,而不以與非人者?若知之而輕言之,則紫陽何以三譴乎?其不言也,實不敢輕言耳。即或大器相逢,傳薪念切,亦必屢試屢磨。弟勤師苦,而後盟香敷說缽傳。此日派衍將來,慎勿聞之而不行,又勿得之而自秘也。言之如此,不其難乎?愚注《道德經》,雖比先賢解釋分外詳明,然其逐章注疏,依經遺言,而於丹道妙機,不能成段寫出。英雄志士,幸覓明師指破之,其得法更為易也。因注此章首二句而細論之。

塞兌閉門,養神氣也。挫銳而不為銳挫,能守弱也。解紛而不為紛擾,能泰定也。和光而幽光,同塵而出塵。孟子曰:聖人之于民亦類也。此即玄同之旨也。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可得而親,則可得而疏也。不可利害,不可貴賤,亦如此也。故為天下之至貴,無複有貴於聖德者。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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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淳風章,彭本作以正章)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乎?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民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聖人雲: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正,非徒端拱也,實有能敬之教,使之感孚。奇,非同詭詐也,實有靜鎮之教,使人難測。故必以正治國,以奇用兵焉。無事取天下,無為而成功也。以此者,以治身之道,知治世之道也。朝多忌諱,則貪鄙之臣進,故能使民貧。民多利器,則機詐之徒起,故國家滋昏。至於技巧悅君,必多奇淫之物。法令侮民,必多盜賊之屬。此皆治理之變也。故複引聖人所言,以觀其治道之常,蓋在於有欲、無欲之分耳。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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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順化章,彭本作其政章)

其政閟閟,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耶。正複為奇,善複為妖。民之迷,其日固久。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不而耀。

閟閟:敦樸貌。醇醇:安靜貌。政敦其朴,民安於靜矣。察察:刻核也。缺缺:疏忽也。政好刻核,民多疏忽矣。禍福倚伏之端,人正知其極而守其正。敦知二字,言外有歎人不知之意。不知其極,則亦無守正者耶。夫正本直道,乃複變為奇邪,因無正也。善本祥和,乃複變為妖孽,亦因無正也。然則民入迷途,夫豈朝夕之故哉?割:裁截。劌:傷殘也。肆:徑行。耀:炫異也。四者皆民之迷也。惟聖人大方無隅,而不假裁截。清廉自守,而不致傷殘。履直韜光,則得道之正軌也。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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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守道章,彭本作根蒂章)

治人事天,莫如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

嗇:儉也。早服:以富國安民言。積德;以民安國富言。克,勝也。猶言治事崇儉,則能富國安民,而使民安國富,戰無不勝也。戰無不勝,則莫知其所窮極。馴至於澤厚仁深,必可以得國矣。國,指邦本言。邦本既立,則投真砂于玉池,而先造其鉛母。鉛母擒汞子,則可以享國長久矣。是謂深根固蒂之修,長生久視之道。根蒂者,歸根以伏其氣,養蒂以全其神也。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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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居位章,彭本作烹鮮章)

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烹與割不同,割尚分析,烹尚調和。小鮮:小物也。視大國如小物,只在乎調和民情而已。鬼:魔也。神:靈也。不傷:不擾也。猶言以道立治,魔雖靈而不擾。非不擾人也,聖人以靜治而不擾人,魔又何敢擾人哉?故魔與人兩忘,而為聖德治伏也。交歸:鹹服也。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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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謙德章,彭本作下流章)

大國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國大過,欲兼畜人。小國小過,欲入事人。夫兩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為下。

此章示天下諸侯當修下以懷小邦也。下流為眾水所歸,比大國之統下國,故曰大國者下流,非言居下流也。管合附庸,故稱為天下之交。當用柔德,故譬以天下之牝。牝:柔道也。牡,剛道也。小國雖剛,大國以柔靜勝之,故靜為謙下之德也。大國謙下於小國,則小國樂為社稷之臣,每歲可收其供給。小國謙下於大國,則大國嘗有獎賞之意,每年可邀其齎予。故或謙下以取之,或居下而取之。大小本相資也。大國有大過象,老夫得女,過以相與,故有欲兼畜人之德,言欲生全小國也。小國有小過亨,與時偕行,過以利貞,故有欲入事人之道,言欲依附大國也。大小各得其欲,皆因大之下小也。否則小國之君,雖欲臣事大國,而大國強淩,小亦不悅服於大也。

太上大旨,本為大國諸侯講柔遠相資之義,而于修身微旨,亦自雙關得妙。今試言之:

大國者,昆侖也。下流者,元海也。昆侖之津,下歸於元海,言元海而昆侖相接,故曰大國者下流,非言昆侖居下流也。下流之地,當天下之交。交者,附也。眾服依附在於此,即所謂黃庭也。下流之德,為天下之牝。牝,柔也。專氣致柔在於此,故稱為牝戶也。牝戶一穴,元精在內,靜攝腎氣於其中,故其先以腎為牝門,以心為牡。而今又以我為牝,以彼為牡。蓋顛倒其剛柔,非顛倒其牝牡也。心火,其性剛躁,水之靜能制火之動,此即鉛之來,能制汞之飛也。以靜為下者,用默、用柔,修謙下以定心性也。故昆侖美液,流入元海。液又化氣,而入丹田。

大國下小國,即由昆侖到丹田也。取小國者,採取丹田金水,逆轉天穀也。小國下大國,又從丹田到昆侖也。取大國者,併合昆侖金液,共落黃庭也。故或昆侖之液,流下丹田以生氣,則取丹田之氣者,是為下以取也。抑或丹田之氣,逆上昆侖以生液,則吞昆侖之液者,是為下而取也。大國大過者,實取法于易道矣。澤風之卦,利於攸往,故象詞以澤滅木為喻。蓋言澤水高漲,而其木皆淹,是為大過之象也。上昆侖之甘露下降,原以攸往為亨,與大過正相合焉,神化氣而氣化精,將以充滿丹田也。故有欲兼畜人之德。小國小過者,亦取法于易道矣。雷山之卦,利於守貞,故象詞以鳥遺音為喻,猶言飛鳥宜下,則其音可聞,是為小過之象也。下丹田之真液中涵,原以守貞為吉,與小過正相符焉。精生氣而氣生神,將以飛依黃庭也,故有欲入事人之道。一上一下,相資相守,顛倒乾坤,逆運黃河。修身妙訣,莫過於此。

補注:故或數句,一作故黃庭居下,以收昆侖之液者,則為下以取。又,或黃庭照下,以攝丹田之氣者,則為下而取。此義亦可參觀。

吾山評:黃庭為養心之府,牝戶為養腎之源。今以養心者,稱為牝戶,蓋以存神保精,道貴靜也。凝神聚氣,道貴柔也。虛神受氣,道貴謙也。守神候氣,道貴弱也。以神交氣,道貴下也。調和神氣,道貴和也。牝道有靜、柔、謙、弱、下和之六德,故借牝戶之名,權易黃庭之名,非移戶之地于黃庭間也。修丹家顛倒法物卦爻,每多互相借名耳。涵虛直言之,回道人更加發明,一句一真訣,掃盡千百譬喻也。得者寶之,非人勿示。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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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為道章,彭本作道奧道)

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萬物之奧,猶言造化之源也。善人則寶重之,以修丹而作聖。不善人亦保全之,可補氣而延年。此道之至公也。善言此道,可使從者如市。尊行此道,可以加人一等。此道之不負人也。世之棄道之馳者,人自不善耳,道何嘗棄人者?故以天子三公之貴人,拱璧駟馬之貴物,而與道相較,終不如坐進此道之為貴也。坐:守也。《左傳》:楚人坐其北門是也。又,跪也。《曲禮》:坐則遷之是也。夫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以其求則得之,得則免罪也。故天下之貴,莫貴於此。不曰者,古不雲乎之詞也。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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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恩始章,彭本作為大章)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

為無為之為,事無為之事,味無味之味,皆指恬靜澹泊也。大小多少,稱物平施也。報怨以德者,以直報,即以德報也,非有所加厚也。圖難於易者,人之輕易,我獨難之,不是先難後易也。為大於細者,不矜細行,終累大德。此與書言同也,故又曰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可曉然也。作于易,始於戒輕易也。作于細,始於矜細行也。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益明上文之必作於細也。其必作于易者,更立論以明之。譬如輕諾之人,必為寡信之人。可知言多輕易之人,必終為行多難成之人也。是以不難者,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也。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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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破,其微易散。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為者敗之,執者失之。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民之從事,常于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複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凡修大道者,從安定時持之則易持,否則欲起難持也。從未兆時謀之則易謀,否則物走難謀也。脆弱者易破,微芒者易散,蓋言嫩之難得,小之難捉也。為之於未有,則安可持而未兆可謀也。治之於未亂,則脆不破而微不散也。人可不慎其術乎?

又,要功夫漸進,乃無退機。如生木然,由小及大;如築台然,由下累高;如行路然,由近及遠。此明證也。有為者,欲成反敗。有執者,欲得反失。而聖人則無為也。然無為、無執,又要始終不變,乃克有成。嘗見愚民作事,多有垂成敗功者。人可不慎終如始乎?惟聖人欲而不欲,欲則好道,不欲則賤貨貴德。且學而不學,學則有術,不學則澹然無為。蓋所以反眾人過用之心,輔萬物自然之理,而不敢有為者也。前五十七章雲:“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為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亦即此也。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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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淳德章,彭本作愚民章)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知此兩者,亦楷式。能知楷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乃至於大順。

道不重有知、有識,以損其渾淪;而重不知、不識,以全其無名。故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也。“民之難治,以其智多”。前所謂“智慧出,有大偽”也。“以智治國,國之賊”。前所謂“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也。“不以智治國,國之福”。前所謂“絕聖棄智,民利百倍”也。智、不智兩者,實關治國之利害,亦即治國之楷模也。人能知此,則可稱為玄德。玄德者,其鑒深,其光遠,愚而不愚,與物之蠢蠢者反矣。大順:大化也。如此玄德,乃可及於大化也。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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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後已章,彭本作善下章)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聖人欲上人,必以言下之。欲先人,必以身後之。是以聖人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江海善下,群流歸之,故稱為百谷王,以觀聖人。欲上民而言下者,前所謂“高以下為基”也。欲先人而身後者,前所謂“後其身而身先”也。是以聖德沖和,在上無震懾之威,而民不飾矜重也。當前無淩厲之氣,而民不防患害也。故天下推戴聖人,樂而不厭也 . 莫能與爭者,聖人如江海之善下,百谷皆莫能分其勢也。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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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三寶章,彭本同)

天下皆謂我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我有三寶,持而寶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而廣,舍其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道本無方無體,以大稱之。是必有方體可擬,反不肖其大也。惟大莫名其大,故不肖人之所謂大。若肖人之所謂大,則大者而亦小也。故曰“久矣其細”也。太上以三寶為言,亦大之散見者耳。一曰慈,慈必果於仁,故能勇。二曰儉,儉必善於積,故能廣。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不敢先則大器晚成,故能成器長也。然而舍慈為勇,必有忍心。舍儉為廣,必有貪心,舍後為先,必有爭心。皆取死之道也。但以一、二、三分陳三寶,則一之為貴,故舉慈以畢言之。慈以戰則勝,見義必為也。以守則固,存仁必堅也。救之者,以指人言。天將救人,亦必以慈衛人也。慈之為道大矣哉!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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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配天章,彭本同)

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爭。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爭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

恃力曰武,恃氣曰怒,接殺曰爭,皆非善為士,善為戰,善勝敵者也。古之用人者,敵中有虎將,常為謙下以招之,使彼釋甲而來投,是謂不爭之德,即所謂用人之力也。且其德足以配天,天不競功而成,曠古之極則也。

此章秘義,為修丹者言之欲伏白虎,先降真龍。蓋白虎為難制之物,龍不謙下,虎必奔逸。煉己無淨,乃能用虎之力也。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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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玄用章,彭本作輕敵章)

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攘無臂,扔無敵,執無兵。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用兵者,他主我客,讓他挑戰,則能以逸待勞,進寸退尺。讓彼來追,則能出奇擒伏。此用兵之妙策也。無行者,無兩足也。左步為彳,右步為亍,行無兩足,不能行也。攘恃乎臂,無臂何能攘也?扔,相因也。敵相因而相敵,無相扔,則無相敵也。兵,利器也,戰者執之而衝鋒。執無兵,則不能戰也。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寶莫寶于仁義,故抗兵相加,必許勝於哀者矣,哀即前章慈以戰之義也。

此章內包還丹之妙訣,以用兵比臨爐也。吾者,砂也。我家之砂,不敢為主,必投彼家之玉池,就彼家造出真精,則是彼為主而我為客,所謂顛倒主賓也。進退指行火,過寸而退尺,非是有火不行。蓋其謹於行火,臨事而懼也。行無行。言語不通,恩威不到也。攘無臂,火候未明,媒婆未覓也。扔無敵,龍虎不調,斤兩不稱也。執無兵,符信未傳,藥材未得也。焉敢臨爐施功,致喪吾寶哉?吾寶:朱砂也。紫陽雲:“用將須分左右軍(上陽注雲:左右即彼我也),饒他為主我為賓。勸君臨陣休輕敵,恐喪吾家無價珍。”意本此也。抗兵相加,即指彼我相對,我能以本性慈仁,結彼金情順義,則金來投木,我必勝矣。故曰:哀者勝矣。

吾山評:真訣盡憑此處得,更從何處覓仙書?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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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知難章,彭本作知我章)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惟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太上之言皆道也,然道不外乎人身,故曰易知、易行。然天下卒無能知、能行者,《中庸》所謂道之不行,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以敵莫能知、莫能行也。然其言可為修治之祖,而其事實提出身世之綱,故曰有宗、有君。此太上之經義也。人惟不知此道,是以不知太上耳。太上曰:知我者希,則我貴矣。如聖人之被褐懷玉也。褐:賤者之服。賤服被于外,美玉懷其中,即知希而貴無損也。所謂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人能之也。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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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此為知病章,彭本作病病章)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能知人所不知者,則道明德著,故為上也。強不知以為知者,則身貽大患,故曰病也。夫惟以強不知之病為疚心之病,則即無強不知之病也,是以不病也。聖人之不病,亦是如此。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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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為愛己章,彭本作畏威章)

民不畏威,威至矣。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夫惟不厭,是以不厭。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威具肅殺之氣,民不畏威,天將大其肅殺也。然天本好生不好殺也,皆人之自其殺耳。故當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狹:窄也。居:神舍也。厭:絕也。生:氣機也。言當寬其舍以安其神,續其機以引其氣也。夫惟不絕其氣,是以養氣不絕也。惟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自知則幽獨自慎,而不敢炫耀於人。自愛則保養為重,而不敢矜尚於人。故去其自見、自貴之心,而取其自知、自愛之心。凡皆以切身為務而已。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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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任為章,彭本作天網章)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惡,孰知其故?是以聖人猶難之。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坦然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勇:果也。殺,令妄心皆死。活,令元神複生。欲死妄心在於決,故當敢也。而生元神在於漸,故不敢焉。殺與活兩者,害中有利,死心所以活神也。利中有害,活神先要死心也。故曰:“或利或害”,言其利害相濟也。此其中有天道焉。天有好惡,默施刑德,世人難知其故。單言所惡者,好生是彼蒼本體,而殺機獨有不可測者也。是以聖人言天道,亦不敢於輕易也。

天之道何如哉?不與下民爭理論,而修短憑臨,則皆勝矣。不與下民言善淫,而禍福到頭,則皆應矣。不召而自來,坦然而善謀。極言其遲速美惡之報,因人而施,毫無差忒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何其包羅之大而密哉?修身者,當恒其德以承天焉可也。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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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制惑章,彭本作司殺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稀有不傷手矣。

民不畏死,則不懼殺矣,又何必再以死懼之?若使民心常存一畏死之念,則眾人之中,獨有奇詭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狃于常習而不畏殺也?昔孔子與康子言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及其相魯,獨誅少正卯一人,以懾群奇,即此意也。如是者,乃可稱為天吏。天吏:司殺者也。天有司殺者,殺其奇邪,使無司殺之權。強代司殺者行殺事,是如大匠之所斫,而我以不能斫者代之也。以能斫者代大匠斫,鮮有不傷其手者。然後知以非司殺者代司殺者殺,鮮有不傷其仁心者也。焉用殺哉?不如為善服人也。

愚按:用殺:比有心殺欲。不用殺:比無心殺欲。人能一正其神則諸邪自不敢犯,此善殺不勞之秘訣也。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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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貪損章,彭本作無生章)

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輕死。夫惟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

上之食稅多,民之饑荒起矣。上之有為多,民之難治見矣。民之輕死,為貪貨利,欲厚其生,是以輕身不顧。諺所謂人為財死者,此也。夫惟不以貨利為重,則心清欲寡,是賢於貴生者也。

愚按:稅多民饑,比形太勞則枯。有為難治,比神太用則亂。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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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戒強章,彭本作處上章)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共。強大處下,柔弱處上。

柔弱者,氣堅強者,骨氣聚而身和則生,氣散而骨立則死。萬物之生死,亦相類焉。柔脆則水氣足,故生。枯槁則水氣竭,故死。堅強關乎死,柔弱關乎生。不可即形質之易見者而曉然哉?更有取譬者:兵強不勝,我氣先衰,敵氣方旺矣。木強則拱節,硬氣不達,大止於拱把矣。是故上下之分,亦分于堅強柔弱焉耳。修身者,可不以謙和為上乎?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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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天道章,彭本同)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耶?

太上以易見者言。天之道,有如張弓,體尚平正而已。高者抑,下者舉,則兩臂平。有餘損,不足補,則一身正。天道以齊七政、序五行為調燮之妙,亦在乎平正己也。故又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也。人道則不然,損不足而奉有餘,是使不足者益加不足,有餘者益加有餘也。誰能以有餘奉天下之不足者哉?惟有體天立道,欲萬物之各得其所者,是可即聖人觀之。為不恃,功不處,損有餘以奉天下,而不自居其德也,其不以賢德自見者耶。

鄙注詩曰:天道虧盈謙受益,人情消耗損彌凶。若能會得經中義,砂種金丹合聖宗。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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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任信章,彭本作柔弱章)

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故聖人雲:“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正言若反。

起三句,即前所謂“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者也。無以易之,言無他物能易此攻堅者也。柔弱勝剛強,天下皆知此理,而卒無有行之者。故太上複引聖人之言,以喻柔弱之盛德。受國之垢,受國不祥,皆聖人躬自責備,所謂朕實多咎,民有何辜?朕德涼薄,天降此殃也。正言若反者,言此聖人之正言,皆反求其身,不敢責人。蓋亦柔弱之道也。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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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任契章,彭本同)

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萬方多怨,君德必薄。遇民怨而猶不自責,反欲解和大怨,即有能和者,必有未和者在內,則餘怨難消矣,安得謂為全善哉?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是以聖人治世,必修自厚之德,取信于百姓,不責人而人自孚。譬如合同約契,分左右而各執之,永以為憑,則爾無我詐,我無爾虞也。聖人執德如執左契,民奚有不樂者哉?是以有德者司契,無德者司徹也。徹:考過也。察察然以考過為事,全不自省,而民弗從也。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所謂“皇天無親,克敬為親。民罔常懷,懷於有仁”者也。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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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獨立章,彭本作小國章)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人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複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客有欲為國大民眾者,使有億兆人之器而不用,斯其用必愈足矣。擬將返古還初也。太上則不然,舉小以例大,言其小而大者可知。夫國小民寡,使有什伯人之器而不用,則其用必愈多矣,何難返樸還淳乎?故使民不用其器,惟寶其身。只居本土,弗徙他邦。重死而不死,養生而長生,外何有乎?斯時也,國中之人步履輕健,故有舟車不乘也。國中之境,盜賊全無,故有甲兵不陳也。國中之治,渾厚質實,結繩之風可續也。甘食美服,安居樂俗,鄰國相望,雞犬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則應酬簡而不啟繁華,物用豐而各安家室。國之高人曰:一丘一壑,自謂過於人間也。一春一秋,宛若忘於壺中也。爺爺母母康永壽,夫夫婦婦長相隨。兄兄弟弟吹塤篪,子子孫孫調鸞鶴。又何異洞天福地,極樂世界哉?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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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公注本作顯質章,彭本作不積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信、善、知,皆主立言,說此,全經結義也。篤實之論,一真而已,不尚虛華以悅世。求悅世者,虛華也,非篤實也,故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繼術之嘉,一是而已,不尚穿鑿以惑人。求惑人者,穿鑿也,非繼述也。故曰:“善者不辯,辯者不善。”通達之文,一理而已,不欲氾濫以逞才。求逞才者,氾濫也。非通達也,故曰:“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而又從立德、立功。以全此經之大用。積者,積善也。聖人不言積善,只立己之大功、大德。而功無不宏,德無不普,故以功德為人,己愈有其功德。更以功德與人,己愈多其功德。道以默運為生成,故有利而無害。聖人之道,以無心為造化,不與人爭積善行,故其大與天同。古語雲:太上立德,次立功,次立言。三者俱不朽。可移跋於斯雲。

涵虛子注此經畢後,時繹時尋,言行相印,自謂其不立文字,能吐真機矣。尾章以功德言作結注,亦自謂其美善矣。既而想起“為而不爭”四字如何以作八十一章之歸根?忽恍然曰:是也,是也,此一句尤足為全經之谷王也。修士所懼者,在聞道不為徒爭小功、小德、小文名與一切浮雲富貴競相征逐空消有用之軀耳。夫聖道與天道相同,天道主生成,原有利而無害也;聖道統造化,不亦有利無害乎?我願功成名遂,孝盡忠全之士,人人棲真,人人得道。先行玉煉之事,大隱市廛。次行金煉之功,深居崖谷。內盡其所為,外絕其爭念。夫惟不爭,則天下且莫能與之爭也,至人也。聖經大結之意,至矣哉。

老子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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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楚人也。父乾元杲,為商(別作周)上禦史。娶洪氏,諱嬰敷。晝寢,見五色霞光擁太一老君降於空際,倏變為流星,飛入口中。遂凝瓊胎,十二年而生於苦縣之賴鄉曲仁裏李樹下。即李為姓,以夢老君生,故稱老子,以耳長,故名重耳,號白陽甫。時商武丁元年三月十五日也。(以上見仙經及《路史》。

《內傳》雲:“姓李,名耳,其母見日精下落,如流星飛入口中,因有娠。懷之七十二年,于陳國渦水旁李樹下生。指李樹曰,此為我姓。生而白首,故號老子。耳有三漏,故號老聃。”

五宗網紀》雲:“姓李,名宰,定王丁巳九月十四日生。”

月令廣義》雲:“玉女者,老子之母也。夢五色霞光,結如彈丸,流入口中,吞之有娠。懷胎八十一年,息苑樹下,剖左腋而生。時武丁元年三月十五日也。”

索綏前涼錄》雲:“乾元杲,七十二無妻。與鄰婦益壽氏為隅,娠八十年而生。”

酉陽雜俎》雲:“李母,元君也。日精入口,吞而有孕,如此七十二年而生。”

劉勰《新論》雲:“老子感火星而生。”

《路史》雲:“感流星而震,十有二年而生。生而能語,黃面皓首,故曰老子。邑于苦之賴鄉,賴乃萊也,故又曰老萊子。”

高士傳》:“老子生於殷時。”

神仙傳》:“老子,名重耳,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孕。或雲懷之七十二年乃生。或雲其母無夫,老子是母家之姓。或雲老子之母,適至李樹下而生。生而能言,指李樹曰:‘以此為我姓。’”

列仙傳》雲:“老子乘白鹿入母胎。”

《唐紀》雲:“老子之母,食李有孕,父母棄之,八十年而始生於李樹下。唐高祖追宗老子,故曰仙李蟠根。”

雜俎》雲:“玄妙玉女,天降玄黃氣,入口而孕,三千七百年生於西那王國,此乃道德天尊事,非老子也。”)

至性純孝,賴俗化之。平生恬淡無欲,外損榮華,內養精氣。商周之際,歷數百年不衰,時稱古隱君子。

史記》:“百有六十餘歲,或雲二百餘歲。

稚川雲:“老子在週三百餘歲。”

《路史》雲:“母四百有四十,或雲二百二十。”

廣記》雲:“二百七十歲。”

山堂肆考》雲:“生於殷武丁,至始皇九年,歷年九百九十六歲。”

考武丁元年,至始皇九年,實共一千零八十七歲。老子在周,多更易名字。文王時,號燮邑子(一作支邑先生),為守藏史。武王時,號育成子,為柱下史。康王時,號郭叔子,頃王時,號老萊子。夫人甚賢哲,同老萊子隱于耕桑。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楚莊王聞之而方之,時老萊子方織,王進而問曰:“守國之政,願先生佐孤。”老子曰:“諾。”王去。其妻樵還,曰:“子許之乎?”曰:“焉。”妻曰:“妾聞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隨而鞭棰。可授以官祿者,可隨而斧鉞。’妾不能為人所制也。”投畚而去。老萊子欣然,即時與妻偕遁。

史遷雲:“老子之子名宗,仕魏為將軍,封于段。宗之子汪。汪之子言。言之玄孫瑕,仕於漢。瑕子解為膠西王太傅,家于齊。”當時祖孫父子,想必播遷無定,支分派別歟?

或雲:在越為范蠡,在齊為鴟夷,在吳為陶朱公,漢初為黃石公,文帝時為河上公,此皆不可測者也。

葛稚川雲:老子無世不出,數易名字。其所以然者,按《九宮》及《三五經》、《元辰經》雲:人生各有厄會,至其時,必易名字,以隨元氣之變,乃可以度厄延年。今世有道者,亦多如此。老子在周數百餘年,其中必在厄會非一,是以名稍多耳。欲正定老子本末,故當以史書實錄為主,並老子有經秘文以相參審,其他若俗說多虛妄。

又《西升中胎》及《複命苞》、《珠韜玉機》、《金篇內經》皆雲:老子白黃色,美眉廣顙,長耳大目,疏齒方口,厚唇,額有三五達理,日角月懸,鼻純骨雙柱,耳有三漏門,足蹈二五,手把十文,長九尺,齒六八,此聖人之儀錶也。夫人受命,自有通神遠見者,與常人不同,應為道主,故能為天神所濟,眾仙所從。是以所出度世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書七十卷,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記者也。目錄尚在,信而可征。其不在此數者,皆後之道士,私所增益,非真文也(稚川)。

老子無為自化,清靜自正(史記)。專以長生為務,故在周雖久,而名位不遷。蓋欲和光同塵,內實自然。道成乃去,蓋仙人也(《神仙傳》)。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猶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也。”

一日,問孔子曰:“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求二十七年而不得也。”老子曰:“使道可獻人,則人莫不獻之其君矣。使道可進人,則人莫不進之其親矣。使道可告人,則人莫不告之其兄弟矣。使道可傳人,則人莫不傳之其子矣。然而不可者無他也,中無主而道不可居也。”

孔子見老子而語仁義,老子曰:“播糠眯目,則四方易位。蚊虻咂膚,則通夕不寐。今仁義慘然,乃憤吾心志,亂莫大焉。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樸,放風而動,總德而立,同歸自然可也,又奚傑然若負大鼓而求亡子邪?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樸,不足以辨媸妍。不譽之觀,不足以廣本性。泉涸魚相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孔了謂老子曰:“某治詩、書、禮、樂、易象、春秋,以幹七十二君。論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跡,一君無所鉤用,甚矣!人之難說也,道之難明邪。”老子曰:“六經,先王之陳跡也,豈其所以跡哉?今子之所言,皆猶跡也。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

孔子歸,三日不談。子貢怪而問之,孔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網,遊者可以綸,飛者可以矰。至於龍,吾不知其乘風雲而上九天矣。今見老子,其猶龍乎?”(集史遷、《莊子》)

老子居周,久之,見周德衰,乃乘青牛車,西出秦關,以升昆侖。關令尹喜望紫氣,先知焉,乃掃道四十裏以迎之。已而老子果至,尹喜曰:“翁將隱矣,強為我著書。”乃停車關中,作《道德》五千餘言,盡授尹喜而去。

東漢間,青州有王氏子者,名成,字玄甫,道號東華,遇昆侖西母王啟珠。珠喜其同姓,賜號白雲上真,授以老子之青符玉篆,金科靈文。玄甫服習三年,勤心弗懈。老子感而降之,即以《黃庭內景》刪為一卷,名曰《外景》,以授玄甫修持,兼示九轉八瓊丹火候。玄甫乃韜光晦跡,結庵靜煉。功成,號東華帝君,理東方少陽之氣。複稱紫府少陽,為扶桑大帝,君輔相。

三傳至純陽先生,先生雲:老子之《外景》及玉宸之《內景》皆藏于扶桑宮中,東華祖贊而傳之,所以著老子度世之心也。夫老子,前身本太上老君所托,故隱顯變化,與老君如一轍。老君在上古,首化三清。天皇時變名萬法天師,地皇時變名玄中法師,人皇時變名堅固先生,三皇后變名金闕帝君,伏羲時為郁華子(又改鬱密),神農時為九靈老子,帝嚳時為祿圖子,堯時為務成子,舜時為尹壽子,夏禹時為真行子,商湯時為錫則子。至商武丁時,始降全神為老子。此又別開生面,再造乾坤之時也。後人不知,混以老君為老子,遂以前身之事攢入後身。或雲老子是先天地生,或雲老子是天之精魄。使核實者歎為虛渺,不出《老仙正經》。《抱朴子》雲:夫有天德,則有道術。道術之士,何時暫之?是以羲軒以來,至於三代,顯名道術者,世世有之,何必常是一老子也?皆由晚學之徒,好奇尚異,欲推崇老子,故有此說。

其實論之,老子蓋得道之尤精者,非神異也。何者?若謂老子是得道,則人必勉力追慕。若謂是神異,則長生不可學也。以愚論之,老君在前為神異,老子在後與人同。為神異者不可學,與人同者則可學也。稚川之心,只從實據而已。儒者謂聖人之生,因人氣而稟天精,其言最允。老子生身,借四大以成形,精修盛業,為神仙模範,道德宗風。功完行滿,歸總諸天。分而為萬,合而為一。分神降世,俱以修道為本,其不可學者在此,其有可學者亦在此也。至若莊生、方朔輩,謂為老子易名者,皆不可信,此蓋老子所賜者也。寶頌雲:“產漆園、方朔之輩,丹析微芒。是乃如丹陽之母,夢受神人丹篆,而產大仙才也。”仙傳曰:“世遵老子之教者,皆清虛恬靜,與世無爭,故能被褐懷玉,無有顛沛於險世。”其源遠流長,汪洋若此,豈非乾坤所定萬世之師表哉?

月居青島數載,嘗以老子清淨法指示晚成朱子、結成李子、回風劉子,蓋兢兢恐懼,不敢忘家法雲。

前有老君,後有老子,是一是二,融洽分明。其文品則流水今日,明月前身者也。(吾山)

夾敘夾議,亦史亦莊。所集諸家傳記,皆能擷秀餐英。此老子第一篇寶傳也。(保和)

陰符經》類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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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涵虛述

《〈陰符經〉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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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符》以三才之理,萬化之基,定修煉之術。真似開闢以來應有文字,其所言者皆自然也。或言是週末、戰國時書,不過在盜機生殺間。疑其為怪怪奇奇,而不知其理實平正也。或言是達觀子李筌所作,使筌能言此,吾即推之為廣成。或言廣成是老子氣化前身,不應遽言夫此。殊不知古亦天地,今亦天地。古亦日月,今亦日月也。

但其書得之嵩山虎口岩,自唐始出,黃帝以來,已隔數千余歲,後人不免生疑。筌遇驪山老母,授以《陰符》玄義。戒筌曰:“陰符三百餘字,百言演道,百言演術。參演其三,混而為一。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國安民之法,下有強兵戰勝之術。非虛語也。”

夫上、中、下者,非言三篇之名,乃言三等之義耳。此三者參伍混淆於經內,反覆細繹,隱躍篇中,正所謂參演其三,混而為一也。仙家謂強兵戰勝,乃還丹向上之事,何又名為下等?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氣,不得已而用之者也。”

愚前注《道德經》,謬為聖師許可,近續《陰符》,又喜其文簡,其旨遠,字字切修煉秘語。乃複澄心觀物,更為注以發明之。

卷石山人火西月自序于大江上。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我觀涵虛,容貌如愚,人皆以愚虞之,我之不愚虞之也。及涵虛注解《道德》、《清靜》、《定觀》、《五廚》諸經,人又以奇其之,我又以不奇其之也。近者觀天明五賊,察地論安民,民安國富之經,強兵戰勝之術,一發之于《陰符》注解,由是而涵虛之蘊藏,吾亦不能測之也。《自序》謂“開闢以來應有文字”,力辨其為古書,可謂有才、有識也。

夫《陰符》者,出於黃帝之時,殺戮蚩尤之後。黃帝訪廣成,廣成授此經。默相在廷諸人,如風後力牧、岐伯桐君、鬥苞大撓,是皆明殺機,悉生死,通甲子者,故廣成環而視之,發為奇險之語,內藏平坦之途,蓋欲黃帝之左右,皆得聞此妙音。度黃帝即所以度諸臣也,廣成子成人真廣也哉!三代以下之儒,或疑為非三代以上之書,不過在字句間皮相耳。今有一神丹於此,入市求售。詭雲殺鼠之藥,又謂可以治病,人必非之笑之,且詬罵之,為其毒藥也,何以又雲能治病?然有見識者購而服之,則白日升空也。此即《陰符》之謂夫,此即《陰符》之謂夫。是為序。

蓬萊山紫光洞道友張全一拜撰

輯諸家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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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觀子曰:“內出天機,外合人事。觀其精妙,《黃庭》八景不足以為玄。察其至要,百家子史不足以為學。任其智巧,孫吳韓子不足以為奇。是以動植之性,成敗之數,死生之理,無非機也。”

張果曰:“觀自然之道,無所觀也。不觀之以目,而觀之以心。以深微而無所見,故能照自然之性。其斯之謂陰。執自然之行,無所執也。不執之以手,而執之以機。機變通而無所系,故能契自然之現。其斯之謂符(此亦一解)。”

呂純陽曰:“宋儒邵子,善讀《陰符》。‘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此《陰符》語也,《擊壤篇》襲用其句,默契者微矣。”

閭邱次孟曰:“《陰符經》所謂‘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變化順矣。’此數語,雖六經之言無以加。”

朱子曰:“‘自然之道靜’四句,極說得妙。靜能生動,便是漸漸恁地消去,又漸漸恁地長。天地之道,便是常恁地示人。”又曰:“‘天地之道浸’這句極好。陰陽之道,無日不相勝,只管逐些子挨出,這個退一分,那個便進一分。又曰:”若不是極靜,則天地萬物不生。浸字下得妙,浸者,漸也。天地之道,漸漸消長,故剛柔勝。此便是吉凶貞勝之理。《陰符經》此等處特然好。

朱子曰:“《陰符》三返晝夜之說,如修養家子午行持,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做得愈熟,愈有效驗。”

《陰符考異》曰:“驪山老母注,往往後人偽託,語意殊淺。間引張果語,則知其出張後也。”

歐陽巽齊曰:“道術裂,能為書者各為書。正言者或駁不純,《陰符》獨用反言而合於正。”

魏鶴山曰:“李嘉猷博通經子百氏,而深于《》,晚得專氣致柔之說,以《陰符》、《參同》博考精玩,篤信不懈。然則知道者,固合是二書,與《》同用雲。”

陸潛虛曰:“《陰符》、《道德》,所言皆盜機逆用之事。至於治國用兵與取天下及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等語,皆有深旨。世人不知,指《陰符》為兵機,用《老子》以治國,失之遠矣。”

陰符經》者,修煉之書也。陰符對陽火言,言陰不言陽,陽在其中矣。《易·翼》曰:“一陰一陽之謂道”,以陰為先而陽為後者,蓋天地萬物之理,無靜不生動,剝所以居複之先也。《陰符》一卷,即陰陽交契機關。神之神滅於此,不神之神生於此。是乃殺與發隱顯之處,反與複出入之門,日與月消長之會,大與小往來之路,死與生制伏之根,恩與害相乘之地,水與火進退之鄉也。陰陽相制,則陰陽相勝。陰符操變化之神焉,但掌陰符者,須知身有奇器。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則卦象甲子、天地鬼神無不合道,又何難富國安民、強兵戰勝、抱一全真而已哉?鄭氏《藝文略》載《陰符經》傳注凡三十八部五十一卷,迄今數百年,其增注又不知幾何矣。余複合老、《》、《參同》解之,名曰:《類解》。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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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觀天之道”,開口便說陰符。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執天之行”,介面便補陽火。《易·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夫觀天道者,觀其生成暢遂,至冬令而退藏。坤六道窮之義在其中矣。執天行者,執其潛見,惕躍,至九五而飛龍在天。坤承天行之義乘其後矣。首二句暗將乾坤二卦,包括在前,陰符即易道也。盡矣:歎觀止已。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賊即下文克字、盜字之義。五賊:五行也。天有五行,相克寓相生之妙,相盜藏相宜之機。人能洞見其理,則道氣昌隆。夫五行在人心中,倒行逆施,方能相克、相生,相盜、相宜。觀此妙義,在天已然。人能體天施行,則宇宙在手,萬化生身矣。既矣。既曰生身,則五賊非賊也。

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生。

性,即理也。五賊者,天之理,即人之理也。在人則運於心,而使之克中相生,盜中相宜,只用一個機字。《易·翼》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言天而地在,言地而人在,故曰“立天之道,以定人也”。陰陽包五行在內,人豈能外陰陽哉?

天發殺機,星辰隱(一作隕)伏。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發者,生機也。殺者,死機也。生死即動靜機括。藏生機於死機之中,靜而後動也。隱伏者,暗地轉移。以靜言,言靜而動在。起陸者,奮地飛出。以動言,言動而靜在。《陰符》句語,每每各吐半邊,使人隅反。“人發殺機,天地反覆。”人與天地為三,其殺機亦自相類,《》所謂“反復其道,七日來複”是也。反復者,轉生殺之柄,握消長之權也。“天人合發,萬化定基。”此機同,此理同也。

昔呂祖化身為陳家傭,陳與一道者講人發殺機,天地反覆,未曉殺機之旨。呂祖從旁接聲曰:“生者不生,死者不死。已生而殺生,未死而學死,則長生矣。”今按呂祖此語,知殺機乃生死關頭。惜陳為道士所迷,甫驚異而旋惑也。

性有朽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奸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煉,謂之聖人。

有氣質之性,有本來之性。氣質之性,似巧實拙。本來之性,似拙實巧。此二者可以伏藏。伏藏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巧藏拙,拙藏巧矣。夫人之所以不能伏藏者,以其有九竅之邪耳。九竅之邪,又以耳、目、口為三要。此三者,可以動,可以靜。靜則含眼光、凝耳韻、緘舌氣,三要反為三寶。動則色令人盲、音令人聾、味令人爽,三要適成三災。不見夫火乎?火生於木而反克木,猶之視生於目,而反傷目。聽生於耳,而反傷耳。味生於口,而反爽口。又如奸生於國,靜則邪伏,動則邪潰也。若知動靜之機,主靜修煉,則可謂之聖人。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體理;動其機,萬化安。”

生殺者,天之妙理,即至道之妙理也。殺之者,先盜藏其生氣也。天地為萬物之盜。故冬至春回,生氣先藏於歸根之處。萬物為人之盜,故勾萌甲坼,生氣先藏於媾精之中。人為萬物之盜,故取多用宏,生氣先藏於存養之內。殺中有生,培元氣以待時,盜之謂也。夫一動一靜,兩儀之常,而並育並行,三盜相養。既相養,則天地人物互藏其用矣。三才者天、地、人,不言物而物在。有一不安,必有不相宜者。三盜既宜,則三才亦安矣。三才既安,則發育萬物,因時而動也。“故曰”二字,承上文而引古語時,即生機初動之時。食時者,氣機初動,即時吞入我家,則百骸俱理。機乃殺機,大靜之後,初出生機隨其時而服食之,則萬象太平。故曰:“動其機,萬化安”雲。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修煉之功,莫妙於神。人知靈動者之為神,而不知不用靈動者之所以神也。此神從靜極而生,時至神知,善審動機。其動機也,如日月之有數焉。《參同》雲:“三日出為爽,震庚受西方。八日兌受丁,上弦平如繩。十五乾體就,盛甲滿東方。十六轉受統,巽辛見平明。艮值于丙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東北喪其明。”此日月消長之數也。夫六門大藥,聖人以日月之盈虛測之。而六候得丹,又當以陰陽之大小准之。《參同》曰:“陰陽交結,小往大來”是也。小往,則前行短,二候求藥也。大來,則後行長,四候合丹也。十二分火候,即在日月有數,大小有定之中。聖人之功于此生,神明之用於此出矣。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盜機者,伐奪之機也。不但五行相克,三才相襲為盜機。即抱神守氣,取坎填離,亦是盜機。至人默運神機,入水府,造金鄉,踵希夷,絕視聽,此中有莫能見,莫能知者。神之神於此死,不神之神於此生。故君子得此盜機,可以造命而固躬。小人得此盜機,必至損躬而輕命。所謂正人用之而正,邪人用之而邪者也。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

瞽以耳為目,即聽以察人笑貌,故曰:“瞽者善聽”。聾以目為耳,即是以揣人聲情,故曰:“聾者善視”。然吾身有無目之人,而能曲聽者。又有無耳之人,而能旋視者。善視善聽,在辨水源清濁耳。老子曰:“水善利萬物”,以此知絕美之利,真一之源也。用師十倍者,易卦以地水為師,土克水而不動,則其水愈覺澄清。用師者,用土克水,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吉又何咎矣。十,以成數言。三返者,三數屬木也。夫離宮火精水汞所生,木中藏火同沉坤宮。坤實成坎而生水,水中真氣則為金。木載金還之後,須用屯蒙抽添,故曰:“三返晝夜,用師萬倍”者。萬,以全數言。十月火符,乃能煉寶成丹。七返九還,即三返也。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心因物而動,生於物也。逐物而亡,死於物也。夫九竅之邪,在乎三要。三要之邪,莫要於目焉。欲止其機,必用無恩。天無恩而大恩生,死中有生,動中有靜也。迅雷烈風皆從蠢然之中,自然靈動。使天長用其風雷,則風雷之靈氣,有時而盡,何以于重陰之下,待地雷之複,而起申命之巽風乎?

至樂性餘,至靜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承上無恩之義推之,無恩者,猶之無為,樂之至靜之至也。至樂者,其性閒適而有餘。至靜者,其性清淨而廉潔。故天有時而雷無風,似至私也。能從蠢然中發出號令,又即天之至公也。至私似無恩,至公則大恩生。

禽之制在氣。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沉水入火,自取滅亡(此二句,王鳳洲藏本接在“害生於恩”下,其意聯屬,今照其本。)。

白虎通》:禽,言為人所禽制也。禽之制在氣,氣以火言,禽以朱雀言。以氣制禽,以火制火也。《參同》雲:“朱雀為火精,執平調勝負。”蓋言土填水不起之候,必得朱雀之火執其平衡,調其勝負,猛烹而極煉之,火蒸水沸,其金自隨水而上騰,則朱雀之制,即在乎以火沉水,舉水制火也。其中有生死之機:水沸火升,入于離宮,離火反為坎水所滅,“生者死之根”也。制伏拘鉗,不飛不走,鉛汞俱死,同歸厚土。這回大死今方活,“死者生之根”也。“恩生於害”:以火沉水也。“害生於恩”:引水入火也。沉水入火之妙,自生自死於其間,故曰:“自取滅亡。”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人以愚虞(疑也)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其(同期)聖,我以不奇其聖(此六句,傳者謂武伯贊詞。鳳洲藏本刪去,今仍存之,移於“自取滅亡”之下)。

愚人以通天文、察地理為聖,若只如此,究于身心何益?我于天文中考其時行之妙,地理中玩其物生之機,盜天地而奪造化,方不愧為明哲。所謂觀天之道,執天之行,至矣。“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所謂“知之修煉,謂之聖人”也。人以奇其聖,我以不奇其聖。所謂“人知其神不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也。又況日月有定,大小有數,三才相盜,皆自然之聖功也,何奇之有?此六句,皆似申贊上文言。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

自然之道,一靜而已。靜中生動,動則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一浸而已。浸即自然之象。陰浸浸而下降,陽浸浸而上升。陰陽升降,妙在相勝。不相勝,則不相推。陰陽相推,而變化順其自然已。變化者,進退之象也。朱子曰:“自然四句,極說得好。”又曰:“浸字下得妙。”

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至靜之道,律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因而制之者,因自然之道,制為修煉之法也。夫自然之道,實從至靜中發出,至靜之中,別有歲月乾坤。人間律曆不能契也。靜在何處?有奇器焉,玄關一竅是也。萬象生於中,八卦變於中,甲子運於中。神機難測、鬼藏莫曉、陰陽相數之數,無不出乎其間。昭昭乎人所共見之理,非隱怪難知之事也。進乎象矣,象即易象之象。象也者,象也。

丹霞、青霞二元君秘本 圓嶠山紫霞洞涵虛子注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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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閒居作七言,解說身形及諸神。上有黃庭下關元,前有幽闕後命門。呼吸虛無入丹田,玉池清水灌靈根。總真童子食胎津,審能修之可長存。

此章乃少陽祖師開經贊也。祖師曰:老君常念玉文,嘗即《內景經》刪繁就簡,作為七言,仍名曰《黃庭》,別之曰《外景》。內外乃前後之稱,非指身中內外也。其所稱說者,一身五形,及身中萬神,真要典也。太上以虛無為本,上下前後之間,其中有一虛無圈子,人能守此,呼吸則能深入丹田,養他家玉池中先天至清之水,以灌我家靈根,靈根固則丹基立矣。總真童子,即胎嬰也。胎嬰為萬神之宗,朝朝養育,服食胎息玄津,如此修之,便可長生不死。灌靈根以後天養己言,食胎津以先天養丹言。此一贊之妙義也。世傳《黃庭經》,將老子閒居二句刪去,下改為四言,曰“上有黃庭,下有關元,前有幽闕,後有命門,呼吸廬外,出入丹田,審能行此,可以長存。”總真童子句,諸本皆遺。不睹真函,幾失廬山面目也。先余欲注《黃庭》時,忽感丹霞元君降於山齋雲:“接魏夫人書,命子考注《黃庭》,並以閬苑秘本垂示一日。”有餐霞道人,得南嶽弟子楊長史傳本,以寄持平子,轉示于餘,合丹霞本參之,始識天宮秘籙,固自相同也。喜而志於注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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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真人衣朱衣,關門牡籥闔兩扉。幽闕使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氣微。玉池清水土生肥,靈根堅固老不衰。

籥鑰同鎖鑰也,其機括有牝有牡,關門之時,以牡入牝,則籥合而兩扉亦闔,喻言神氣交媾,如牝牡之相銜也。作壯字者謬。土生肥者,取他家玉池中至清無擾之水,日日澆培,則瘠土變為肥土,而靈根深穩,堅堅固固,至老不衰枯也。余見《內景》四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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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池有士服赤朱,田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閉之,神廬之中務修治。玄膺氣管受精符,急固子精以自持。

中池為氣海,一曰中心,內有修身之士。服赤朱衣,指心神也。田,丹田也。田下一寸為關元,二寸為中極,三寸為會陰,皆神所居之地,非獨中池也。中池與田下三寸,不無中外相隔之勢,而重重緊閉,則內神不出。神廬者,神室也。神室之中,務修治清淨,不許外緣相侵,綿綿若存,內養神火,忽而水來相濟,則有玄膺氣管承受精符。精符者,以精合神,取水制火也。精在我家為子精。從此急急固濟,以自扶持,則正一含華也。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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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中有士常衣絳,子能見之可不病。橫徑長尺約其上,子能守之可無恙。噓吸廬間以自償,保守完堅身受慶。方寸之中謹蓋藏,精神還歸老復壯。使以幽闕流下竟,養子玉樹令可杖。

首句與《內景》“宅中有真常衣丹”同。宅,靈宅也,培養成陰丹之地也。一名廬間,一名方寸。橫徑量之,其長不過尺許,約束乎內神之上,務使內境不出,外境不入,守之在此,噓吸在此,保養在此,蓋藏在此,精神歸根在此。幽闕使之,其流沖至下而竟,竟者止也。養子玉樹者,灌溉靈根,使之琳條森森,可以為杖也,喻言內丹成就,扶持衰老之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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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不煩不旁迕,靈台中天臨中野。方寸之中至闕下,玉房之中神門戶。皆是公子教我者。

迕,逆也,又行也。至道逆行,然不同旁門逆行,左上右下者,非正軌也。必須後升前降,乃自然之大路。靈台起于中天,即真心發現處也。下臨中野,注意于中央黃庭。方寸者,規中也。闕下者,臍下也。玉房即《內景》之金匱玉房,言玉房而金匱亦在其內。夫人之神棲於目,故為神之門戶,經所謂“機在目”者是也。此至道之要,皆是木公之子,指教我者。公子為震帝,為長子,為龍。龍從火出,汞性靈通,道教人先明己性,能明己性,即能自己醒悟,自己醒悟,即如公子之教我也。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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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四達法海源,真人子丹當我前。三關之間精氣深,子欲不死修昆侖。

明堂即明堂宮也。此宮在兩眉間一寸之內,日月列宿,照耀光明,故曰四達。運藥至此,為丹法會歸之地,源頭活水,從此化生,故曰法海源。子丹者,金胎也。金胎乃真人之體,以金克木,母來見子,結成真身,故曰真人子丹。由明堂而入神室,神室在明堂之前,故曰當我前。三關見《內景》注內。子欲不死修昆侖,這句乃玄中妙語,不可不知。上昆侖為修煉陽神之地,長生遠死之鄉,此人所共知者,而尤不止此也。有中昆侖,隱在身中為至清至空之境,氣與神合,渾渾淪淪,打成一片,如入萬仞虛空,身之內雖有上中下三關,到此並無三關可分,一真特露,萬象皆虛,離種種邊,造巍巍境。張三丰先生《道情》所謂,“無事真人裏面藏,主翁端坐昆侖上”者是也。此處見先天長生陽神,無後天轉劫陰神,故曰三關之間精氣深,子欲不死修昆侖。誦《黃庭》者,須要在“之間”二字著眼。又有下昆侖,為修丹發火之源,皆所當知者。凡修昆侖者,須凝神于三關之間,此間有至清之精,至淨之氣,神入其中,深微浩渺,空空無無,心甚明白又不動念,一刹那間頓超上乘。世人見昆侖二字,即雲訣在泥丸。若非吾山、保和二師頻頻指點,誰知致意于三關之間哉。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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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宮重樓十二級,宮闕之中五採集。赤神之子中池立,下有長城玄穀邑。長生要妙房中接。

絳宮在重樓之下,藥入絳宮,必先下肺管重樓十二階梯。宮闕之中,指黃宮言。追二炁于黃道,合三姓于黃宮,則五炁朝元,眾美畢聚,故曰五採集。赤神之子,真意是也。由心生意,故曰赤神之子。中池者,元海也。五采相集之時,真土擒真鉛,真鉛制真汞,定而不走,神氣凝住,故曰立。中池之下有長城,金堤是也。又有玄穀,水鄉是也。邑在其中,為修行人食采之地,如人間都邑,有城垣圍之,濠溝繞之,乃嚴密處也。長生要妙,自房中得之,丹家名接命術,有如男女交媾,並非采戰之事,乃神炁相胥,金木交並而已矣。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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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捐淫欲專子精,寸田尺宅可治生。系乎長流心安寧,觀志遊神三奇靈。閒暇無事心太平。

首句之意,勸人戒色欲以固精也。寸田者,命門也。尺宅者,靈舍也。《內景》雲,“方圓一寸命門中,”本經雲,橫徑長尺約其上,乃養己存心之地,俗人作面門解,非也。心不安寧,由於擾擾外馳,長流不返,故須系之於內,以安其心。觀志者,閉塞內觀以持其志也。游神者,真人潛深淵,浮游守規中,有泳遊自得之象。此時精氣神,合而不分,故稱為三奇靈。閑閒暇暇,無事無為,心境于斯太平焉。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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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存玉房神明達,時念太倉不饑渴。役使六丁神女謁,閉子精路可長活。

常存玉房者,刻刻存神也,閉目內守,神不外遊則愈定愈慧。人知其神之神以為明達,而不知不神之神乃真明達也。時念太倉者,時時調護,薄滋味以養之也。太倉為胃,意土居之,意所在即太倉所在,不可執有形之胃也。仙家以玄關為太倉穴,長胎住息之所,《內景》雲,“方圓一寸命門中,”吾山以為意所燕居之地,真通論也。意土強盛,能使胃消水谷,飲食融化,故曰不饑渴。六丁之神名之為女者,陰神也。陽神在我則能役使六丁,命其來謁。長生之道如此,總要閉子精路耳。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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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之中神所居,洗心自治無敢汙。曆觀五臟視節度,六腑修治潔如素。虛無自然道之故。

正室者,中央神室,不偏不倚也。洗心退藏,自勤修治,無敢垢汙焉。由是而內觀五臟,歷歷如燭照,一身節度,皆可審視也。由是而內觀,六腑一一修治,潔然如素,並無濁穢也。虛無自然之道,從古如此。故,原故也。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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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有自然事不煩,垂拱無為身自安。體虛無物心自閑,寂寞曠然口不言。修和獨立真人宮,恬淡無欲遊德園。清淨香潔玉女存,修德明善道之門。

物有陰物陽物,分乾坤內外。看此物字以內言。凡修內物者,有自然之理,不必多事,其事本不煩也。身安則精不動,心閑則神不擾,口不言則氣不散。但當端拱無為,體虛無物,寂寞曠然耳。修理太和,守中獨立,此之謂真人宮。恬恬淡淡,內無欲念,游於德園,玉芽燦燦。斯時也,清淨無染,香潔無塵,則玉女長存矣。玉女者,內汞之喻也。德也者,人之所得於天,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物者也;修之所以複其虛靈之體焉。善也者,天之所賦於人,最初一點,乃性之根而心之蒂也;明之所以見其本來之真焉。大道之門,先教人盡性,亦在乎修德明善而已矣。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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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道優遊身獨居,扶養性命守虛無。恬淡無為何思慮,羽翼已成正扶疏。長生久視乃飛去。

作道,言修道也。修道之士,或在人間,或出世外,須要優遊自適,守吾身而獨居焉。身中有性命,一者日日扶持,時時養育。先修玉煉以明性,後修金煉以立命,其秘要只是內守虛無耳。人生天地間,多思多慮,能守虛無,則恬然淡然,無為而為,何思何慮之有。仙家以煉氣為煉羽翼,神完氣足,則羽翼已成。扶疏者,神氣條茂也。從此內全性命,外固形軀,隱顯人間,長生久視,厭居塵寰,乃脫殼飛去。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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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參差同根節,三五合契要本一。誰與共之鬥日月,抱珠懷玉和子室。子能守一萬事畢,子自有之持毋失。子欲不死藏金室。

參差者,錯綜互用也。五行順序,則金水木火土相生相養。五行錯綜,則金木水火土相克相制。其間有木降金升,水主火賓之用,道有不可等齊者,故曰五行參差。然其一炁相成,則同根共節也。三與五合契,其數為八,分陰分陽,適當七日來複之後。溯其本則自虛無生一炁,一炁產陰陽,故曰要本一。此一炁也,養在虛無。誰與共之者,北極二曜是也。鬥魁鬥杓星辰動靜而審時,離日坎月水火同宮而交煉,我只抱明珠,懷美玉,修和子室耳。子室即虛無也。有能守虛無一炁,待其來而擒之,則性命在我,萬事皆畢矣。一之為物,子身自有,總要堅持勿失,失則死,不失則不死。子欲不死,必將此一藏之歸於黃金室內,永遠不離,則大丹成就矣。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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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日入月是吾道,天七地二同相守。升降進退一合九,玉石珞珞是吾寶。子自有之何不守?心曉根蒂養華采,服天順地藏精海,七日之內回相合,昆侖之性不迷惑。

出日入月者,陽往陰來之路也,故曰是吾道。天七者,火之成數。火成於天,自上而下,未濟之卦也。地二者,火之生數,火生於地,自下而上,既濟之卦也。既未兩卦,互相保守,此金水之事也。升降進退,即上下也。一合九者,金水不可離也。進則水中金升,退則金中水降,此增減之妙也。玉石珞珞者,比金液顆顆,如卵如丸,下於喉嚨,而為吾身至寶也。金液還丹,人人自有,得之者可不守之乎?守之之功,所以深根固蒂也。而知其道者,莫妙於心。心曉於根蒂,舉金水以養還丹,則灼灼陀陀,漸生華采。此等法功,要只服事乾天,順承坤地,承天時行,收藏精海而已。精海者,元海也。七日來複之內,即起周星運回內院,與吾已結之丹,兩相併合,養於中昆侖,調於上昆侖,空清一片,本性圓明,故曰昆侖之性不迷惑雲。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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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源之山何亭亭,中有真人可使令。蔽以紫宮丹城樓,俠以日月如明珠。萬歲昭昭非有期,外本三陽物自來,內養三神可長生。魂欲上天魄入淵,還魂返魄道自然,庶幾結珠固靈根。

九源即《內景》所稱九液源也。九為金,源為水。上言金水之用,此章言金水之根。九源在下昆侖,故曰九源之山。亭亭,山高貌。山中有真人,號玄冥童子,又曰桃康,可備使令之用。蔽以紫宮丹城樓,俠以日月如明珠,言其藏護之嚴密也。藏護密,則內火精純,仙道可致。萬歲昭昭,長明久視,非有期年之可計也。此大還之樂也。當其先修丹於內,創鼎於外,乾三陽而坤三陰,天地顛倒,賓主錯綜,以乾入坤,則三陽在外,霎時先天一物,不期而自來,名曰水中鉛。以鉛制汞,由外還內,聚精養神,以三陽補三陰,複成乾體,相接長生。三神者,三陰也。內養三神,外丹伏內丹也。內丹既伏,則清明鎮定,可以長生。彼不長生者,臨死之時,魂欲上天,魄欲入淵,魂魄不親,鉛汞各道。還魂返魄者,魂欲上而使之下,魄欲入而使之出,魂魄相拘,《悟真》謂“地魄擒朱汞,天魂制水金。”此大道自然之事也。修丹至此,庶幾結就明珠,永固靈妙之根,而為仙人矣。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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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璣懸珠環無端,玉鑰金籥身完堅。載地旋天周乾坤,象以四時赤如丹。前仰後卑各異門,送以還丹與玄泉。象龜引氣至靈根。

旋璣者,進陽火而旋璣上運。懸珠者,退陰符而珠玉下垂。此二者,如環無端。其入內也,陽丹與陰丹交凝,玉鑰金籥,兩兩封固而本身完堅矣。載之以地,黃庭坤土也。旋之于天,白液乾金也。一周天內,盡乾坤陰陽之妙。其沐浴卯酉,盈虛生成,又象四時之分。至四時之推行,與四時之花實,十月霜飛,葉黃果熟,其赤如丹,此返本還元之所以名為丹也。養丹之地,前仰後卑,前則任脈止於小腹,其象仰,後則督脈起於尾閭,其形卑。一仰一卑,為金丹出入之門。其往來有各異者,出送之往,入送之還。還丹到手,付與玄泉。玄泉者,虛中一竅深淵是也。俗解作舌下廉泉,乃外行語。結句雲,象龜引氣至靈根,若非深處,安得謂之靈根哉。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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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真人巾金巾,負甲持符開七門。此非枝葉實是根,晝夜思之可長存。

中即深淵之中,不在肉團心內。七門比七竅。肉團心有七竅,靈明心亦有七竅也。可與《內景》二十八章參看。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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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道士非有神,積精累氣以成真。人皆食穀與五味,獨食太和陰陽氣。故能不死天相既。

太和之氣,陰陽合成者。既,盡也。與天相盡,實無盡之謂也。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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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說五臟各有方,心為國主五臟王。一意動靜氣偕行,道自守我神明光。通我華精調陰陽,盡日昭昭夜自守。渴自得飲饑自飽,經歷六腑藏卯酉。轉陽之陰藏於九,審能行之不知老。

五臟以心為君,人以身為國,故心稱國王。意由真心發見,靜則與氣相依,動則為氣之輔。是二是一,故曰偕行。欲得真意,道在守神明。能守神明,則能生出真意,通我華精,調和陰陽。華精者,真鉛也。鉛汞相投,則陰陽和合,從此朝屯暮蒙,晝則昭昭而行火,夜則默默而行符。金水抽添,渴得飲而饑得飽矣。經歷六腑者,元氣充滿乎一身,藏丹於卯酉門中。藏則轉陽之陰,如潛龍之藏於初九,皆一意之動靜為之也。審能行此,永不知老矣。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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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之為氣條且長,羅列五臟生三光。上合三焦下玉漿,我神魂魄在中央。津液流泉去臭香,立於懸廱含明堂。雷電霹靂往相將,左卯右酉是吾寶。伏于玄門候天道,近在我身還自守。清淨無為神留止,精神上下分開理。通利天道長生草,七孔已通不知老。還坐天門候陰陽,下於喉嚨通神明。過華蓋下清且涼,入清冷淵見吾形。其成還丹可長生,下有華池動腎精。立于明堂臨丹田,將使諸神開命門。通利天道至靈根,陰陽布列如流星。

一本有肝氣周流終無端之句作收,頗似此章大旨。或後賢注語,因七字混入經文,不忍棄之,附此。

肝之為氣,條達而流長,萃然沛然,真可庇蔭一身。內雲六腑,此雲五臟,臟腑皆木液之所滋潤也。羅列五臟,髒髒維持,合三焦而下玉漿,則與真元一氣,周流不息。肝藏魂,此並言我之心神肺魄,同在中央,以三姓會于黃宮耳。木生津液,化為流泉,可以滌去臭香,而著其清香。立於懸廱者,其津液欲下不下,其氣勢早含明堂,霎時間,流泉一瀉,灌注三宮,胃中如雷電霹靂之聲,則住明堂相將矣,下絳宮而歸元海。此處為卯酉之門,左旋則氣出,右轉則液入,這是吾身至寶。戌亥之間,伏于玄門,又候大道之迴旋。人言天道遠,我言天道近,周天度數,即在我身,還須自守其法。清淨無為,內神留止,精神上下分開條理,往往來來,疏通關節,通利一身大道,此即長生仙草也。由是殷勤灌溉,心地清明,七孔通達,永不知老矣。得此洪福,全賴陰陽二炁。炁升於天門之上者為清,炁降於天門之下者為玄。《內景》雲“出清入玄二炁煥”是也。故必凝神息氣,還坐天門,等候陰陽分判,到清升玄降之時,而後寒泉滴滴,下喉嚨而通神明,過華蓋而清且涼,入深淵而清清冷泠,洗心滌慮,見吾恬淡無欲之真形焉。此之謂還丹。其成還丹,可以長生矣。金丹未還之先,下有華池,名曰炁海,腎中之精於此生動,吾立明堂以觀之,照臨丹田,此即將軍之官,主宰謀慮時也。將軍之意,欲使諸神開命門,通利天道至靈根,而陰陽布列,早如流星之速也。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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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之為氣三焦起,伏於天門候故道。清液醴泉通六腑,隨鼻上下知兩耳。窺視天地存童子,調和精華潤發齒。顏色光澤不服藥,下于喉嚨何落落。諸神皆會相求索,下有絳宮紫華敷。隱藏華蓋通神廬,專守心神轉相呼。觀我神明辟諸邪,脾神還歸依大家。至於胃管通虛無,藏養靈根不復枯。閉塞命門如玉都,壽傳萬歲將有餘。

首句見內注。修理肺氣者,必先伏於天門,等候出入之故道,氣化為水,則清液醴泉灌通六俯。此氣也,隨鼻上下,鵲橋相連,上則為氣,下則為液。空中聞流泉聲,知之者兩耳也。又以內照之功,窺視天地之升降,以存白元童子,使之輔相六氣,調和一身精華,滋潤發齒,顏色光澤,永不服藥。液下喉嚨落落然,苑如疏雨,諸神相索,各髒均沾美味。下有絳宮,順涓滴而紫華敷榮,隱藏於華蓋之下,而通神明之廬焉。夫心與神,二而一者也。專守心神,務使心呼神,神呼心,時而在心,時而在脾,神皆明而不暗。觀我神明,真可辟諸邪祟也。在脾為脾神,所至如歸,常依脾為大家,至於胃管之間,下通虛無之境,藏養靈根,不使複枯,皆肺氣之澆培,有以致之也。但此藏養之際,須要閉塞命門,潔如玉都,一塵不染,萬慮皆清,由此靈根堅固,壽傳萬歲,亦將有餘而無不足矣。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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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中之神主中央,朝會五神和三光。上合天門會明堂,通利六腑調五行。金木水火土為王,日月列宿張陰陽。通利血脈汗為漿,修護七竅去不祥。二神相得下玉英,上稟元氣年益長。

脾屬土,故其神位主中央。朝會五神者,攢簇五行之意。和三光者,運行鬥日月也。上合天門會明堂,此句將上二章妙用點出。玄門候天道,脾神也;天門候陰陽,亦脾神也;天門候故道,亦脾神也。會明堂者,非眉間明堂宮,亦非絳宮,乃中央虛無也。通利六腑,調和五行,金木水火,以土為王。日月列宿,內有陰陽,誰與分之?脾神主張,通利血脈,化汗為漿,修護七竅之心,掃去不祥之念,皆賴脾神立中,意由心生故也。二神者,脾神心神也。相得者,是二是一也。下玉英者,玉液灌心,土亦生黃芽也。上稟元氣者,以氣補神,神資乎氣,氣足神完,年益長也。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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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臟之主腎為尊,伏于太陰藏其真。出入二竅合黃庭,呼吸虛無見吾形。強我筋骨血脈盛,恍惚不見過清靈。坐于廬間觀小童,內息思存光神明。出於天門入無間,恬淡無欲養華根。服食玄炁可長生,還於七門飲太淵。通我玄膺過清靈,坐於廬間見小童。問我仙道與奇方,服食芝草紫華英。頭戴白素距丹田,沐浴華池灌靈根。五臟相得開命門,五味皆至善氣還。被發行之可長存。

《外景》以腎列五臟之終,歸於一而已矣。一為水,腎主之,故五臟以腎為尊。太陰屬肺,伏于太陰者,真金生真水,真水藏真金也。出入二竅者,乾坤之門,陰陽之戶,一金一水,一往一來,其中名黃庭,為收藏金水之所,出入相合之地。中即虛,虛即無,呼吸守中,則以天地之間為橐籥,活活潑潑,渾渾淪淪,秘秘綿綿,打成一片,圓陀陀,光灼灼,氣足神足,而吾之真形可見矣。以後則強我筋骨,盛我血脈,恍惚之間,吾形不見,飛過清靈之境,升於中丹,此處乃神明之廬也。坐於廬下,觀見一小小童子與我形貌如,然莫要管他,只守內息,思之存之,則天光慧發,神明益長。由是移神上丹,出於天門之上,與乾坤一炁相通,浩浩蕩蕩,清清空空,是我非我,是虛非虛,以道合天,入於無間,恬淡無欲,以養華根。華根者,仙種也,仙能辟穀,只服玄門之炁,可以長生不死。夫食玄炁者,又須調神入內,還於七門,日飲太淵。其還也,取道玄膺,路過清靈,仍坐廬間,見那小小童子,問我修仙之道,有甚麼奇方。我告之曰,無他奇也,但能服食芝草紫華之英,頭戴白巾,足距丹田,沐浴華池,澆灌靈根,五臟相得,一氣沖和,揭開命門,丹光出鼎,五味皆至,善氣還身。照此被發行之,得藥築基,煉己還丹,朝元返本,明善複初,皆在數語之中。此即仙道奇方,可以長存矣。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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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蕩蕩心勿繁,吾言畢矣毋妄陳。

老子作經至此,於是總束兩句以勉人曰:以上所言者,皆大道也,蕩蕩然,至寬至正,無有曲徑邪途。行之者,勿在繁雜之心而墮歧趨也。吾言畢矣,子毋妄陳於匪人之前,自取罪戾,寶之記之。

《清靜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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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無極生太極。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無為無不為。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無物生有物。

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道,先天地而行生者也。雖曰強名,亦卻自然。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無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

清與動為本,濁與靜為末。一降、一流、一施、一受也。清濁相融,動靜交媾,則萬物于此滋生矣。

清者,濁之源。

無生有。

動者,靜之基。

有返無。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天清地靜,一齊返入於無矣。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

擾神之心,妄心也。

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好靜之心,必先舍事。靜心者,必先遣欲。

澄其心,而神自清。

澄心者,洗心退藏也。心如止水,其神自清。

自然六欲不生,

無眼、耳、鼻、舌、身、意,自無色、聲、香、味、觸、法。

三毒消滅。

三毒者,陰神害人性,陰精害人命,陰氣伐人五臟,即三屍也。三屍皆人身陰賊,或言三彭、三姑者,皆妄。

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

神不能清,先由欲不能遣。

能遣之者,內觀其心,心無其心。

知三心之不可得也。

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

知四相之俱忘也。

三者既悟,惟見於空。

返照入空矣。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

觀空到無所之地,空斯大矣。若有所,則不成空。

所空既無,無無亦無。

觀空到無所之後,空亦無矣。若有空,則不能無。無之又無,無亦不立。

無無既無,湛然常寂。

萬法皆空矣。

寂無所寂,欲豈能生?

寂之又寂,何慮何思?

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此靜之所以先宜遣欲也。

真常應物,真常得住。

真靜為常,則曰真常。吾師雲:“真常能應物,應物自不迷,不迷性自住。”同此旨意也。

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定觀》雲:“有事無事,常若無心。處靜處喧,其志唯一。”

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為得道。

人無妄心,則有真心。

雖名得道,實無所得。

沖而用之,不自滿假。

為化眾生,名為得道。

去妄歸真,可稱道人也。

能悟之者,可傳聖道。

性功既悟,命功乃傳。或問曰:“上言實無所得,此言可傳聖道。然則《清淨》一經,尚未言道乎?”涵虛曰:非也,你把“無所得”錯講了,這就是入道返觀,講究本來妙訣。

老君曰:

心長語重,故複開示。

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上德不德,下德執德。執著之者,不名道德。

無爭,則無欲。好爭,則多欲。不德,乃有德。執德,便無德。人無至德,至道不凝。執德者不弘也,安能具虛靈廣大之德,以合我虛靈廣大之道乎?

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此節反言以申上文清淨入真道之意也。抑有可歎者,以不靜之妄心,驚至清之真神。著物妄想,心不能靜,真神反化為妄心也,安能得道乎?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悟道之人,終不外乎清淨。清淨之法,終不外乎遣欲。遣欲是一章吃緊處。又況心靜則火降,神清則氣慧。定中生慧,本命自來。更有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者。

《玉樞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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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裔涵虛子注

居中而運,則謂之樞。北斗一星名天樞,取其運於中央也。人身以神為樞,纖塵不染,有如玉之清明,故曰玉樞。此經大旨,蓋教人煉元神也。

天尊言:“爾諸天人,欲聞至道。至道深窈,不在其他。爾既欲聞,無聞者是。無聞無見,即是真道。聞見亦泯,惟爾而已,爾尚非有,何況於是?不聞而聞,何道可談?”

雪亮冰清,不煩言解。“何況於是”,是字,指聞見言。

天尊言:“道者以誠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誠似愚,用默似訥,用柔似拙。夫如是,則可與忘形,可與忘忘。

此皆虛無中功夫。

入道者知止,守道者知謹,用道者知微。能知微則慧光生,能知謹則聖智全,能知止則泰定安。泰定安則聖智全,聖智全則慧光生,慧光生則與道為一,是名真忘。惟其忘而不忘,忘無可忘,無可忘者,即是至道。道在天地,天地不知。有情無情,惟一無二。”

能入要能守,能守要能用。知止則不遷,知謹則不出,知微則深造杳冥。杳冥生恍惚,靈覺著焉,即慧光也。不出則神恬,不遷則氣靜。氣靜則神恬,神恬則太虛之中一靈獨運,只知有道,而不知有他,故曰:“是名真忘。”真忘者,忘而不忘,忘無可忘者也。真忘即至道也。

天尊言:“吾於今世,何以利生?為諸天人,演此妙寶。得悟之者,俾躋仙阼。學道之士,信有氣數。夫風土不同,則稟受自異,故謂之氣。智愚不同,則清濁自異,故謂之數。數系乎命,氣系乎天。氣數所囿,天命居告(告,梏也),不得真道。愚可以智,濁可以清,惟命俾之。愚昏昏,濁冥冥,亦風土稟受之、移之。天地神其機,使人不知,則曰自然。使知其不知,則亦曰自然。自然之妙,雖妙於知,而所以妙,則自乎不知。然於道則未始自以愚之、濁之。”諸天聞已,四眾鹹悅。

《護命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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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時,元始天尊在七寶林中五明宮內,與無極眾聖俱放無極光明,照無極世界,觀無極眾生受無極苦惱,宛轉世間,輪回生死,漂浪愛河,流吹欲海,沉滯聲色,迷惑有無。無空有空,無色有色,無無有無。有有無有。終始暗昧,不能自明,畢竟迷惑。

無始者,祖氣也。祖氣化生,真神即見。此神在天心之中,黃宮之內。一神正位,萬神朝宗。非若無極眾生,儘是一派識神,受無窮苦趣。彼眾生者,皆執迷也。執空不是,執色不是,無中執有不是,有中執無亦不是。殊可憫哉!

天尊告曰:“爾等眾生,從不有中有,不無中無,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為有,非無為無,非色為色,非空為空。空即是空,空無定空。色即是色,色無定色。即色是空,即空是色。若能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為照了,始達妙音。識無空法,洞觀無礙,入眾妙門,自然解悟。離諸疑網,不著空見。

此節為眾生說破空色無有之迷,若眾生有解悟者,即能離諸迷惑。

清淨六根,斷除邪障,我即為爾說是妙經,名曰護命。濟度眾生,傳教世間,流通誦讀,即有飛天神王,破邪金剛,護法靈童,救苦真人,金晴猛獸,各百億萬眾,俱侍衛是經,隨所供養,捍危扶衰,度一切眾生,離諸染著。”

此節重清淨一句。清淨六根,乃得此護命妙寶,離諸苦惱。

爾時天尊即說偈曰:“視不見我,聽不得聞。離種種邊,名為妙道。”

不見我,不聞我,則無我也。我為種種之邊害,無我則種種皆離。孔子無意、無必、無固,而歸於無我,蓋無我則意、必、固皆絕也。

《日用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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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者,猶言十二時中不可須臾離者了也。有功夫自有效驗,總要清淨身心。《經》中二段雲:“十二時中,常念清淨。”末段雲:“十二時中,常要清淨。”此太上吃緊人處,故一再言之。十二時中,常以清淨為功,清淨乃日用之本。《經》語明顯,不煩注疏。玄裔西月謹識。

夫日用者,飲食則定。禁口端坐,莫起一念。萬物俱忘,存神定意。眼不視物,耳不聽聲。一心內守,調息綿綿,漸漸呼出,莫教間斷,似有如無。自然心火下降,腎水上升,口裏津生,靈真附體,得至長生之路也。

首段言下手功夫。

十二時中,常念清淨。一念不起謂之清,靈台無物謂之淨。身是氣之宅,心是神之舍。意行則神行,神行則氣散。神聚,則五行真炁結成刀圭,自然身中有身,沖和氣透,醍醐灌頂。行、住、坐、臥,常覺身體如風之行,腹中如雷之鳴,耳聽仙音無弦之曲。不言而自聲,不鼓而自鳴。神氣交結,嬰兒回轉。得觀內景,能自言語。見虛無之事,與聖同居。神自出入,天地齊壽,脫離生死矣。

“十二時”二句以入室時言身心清淨,效驗自呈。下文皆在此二句之中。

莫教有損,十二時中,常要清淨。神是氣之子,氣是神之母。如雞抱卵,存神養氣,能無離乎?妙哉!妙哉!

“十二時”,再申二句,以養丹時言,觀“莫教有損”四字,便知。

《大通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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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虛子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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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者,廣大圓通之義也。《經》中無形、無體、無象、無相、無為,皆大無方,通無礙也。

真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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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而生,生而無形。後天而存,存而無體。然而無體,未嘗存也。故曰:“不可思議。”

先天氣無質,後天神無方。然神雖無方而運化卻有方,故曰:“未嘗存也。”“不可思議”,妙用無窮也。

玄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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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為之性,心在其中矣。動為之心,性在其中矣。心生性滅,心滅性現。如空無象,湛然圓滿。

靜為性,而心在中。一切皆忘,性定心亦定矣。動為心,而性亦在中。一靈獨覺,心見性亦見矣。凡人所以不見性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其性即隱。若無妄心,其性即見。以性體本空耳。如空無象,性體湛然。

玄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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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無相,故內攝於其有。真性無為,故外不生其心。如如自然,廣無邊際。對境忘境,不沉於六賊之魔。居塵出塵,不落于萬緣之化。致靜不動,致和不遷。慧照十方,虛變無為。頌曰:有法悟無法,無修解有修。包含萬象體,不掛一絲頭

無相則無有,內攝其有,則還無相之道也。無為則無心,外不生心,則返無為之性也。攝有還無則無相,收心返性則無為。無相、無為,則無邊際也。由是而對境居塵,似覺有相、有為。不沉、不落,仍覺無相、無為。六賊萬緣,何足掛心哉?靜不動定也,和不遷安也。慧照虛變,則元神善運矣。要之,無相、無為也。

《赤文洞古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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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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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動之動,出於不動。有為之為,出於無為。

有動之動,陽氣也。寂靜中生來,故曰:“出於不動。”有為之為,返還也。清淨中行持,故曰:“出於無為。”

無為則神歸,神歸則萬物寂。不動則氣泯,氣泯則萬物生。

無為則神歸,神好清也。神歸則物寂,清則淨矣。不動則氣泯,氣入亥也。氣泯則物生,亥又子矣。

神神相守,物物相資,厥本歸根。

相守者,以無合無。相資者,以有還有。如是則後天返先天,而根本固矣。

默而悟之,我自識之,入乎無間。

默而悟者,杳冥生恍惚也。我自識者,一靈獨覺也。如此則深入玄通,而無間隔矣。

不死不生,與天地為一。

操真之道得矣。

入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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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於目則光溢無極,忘於耳則心識常淵。兩機俱忘,絕眾妙之門。

目機靜,則慧光自生。耳機靜,則心地自澄。無欲觀妙,正在此時。得此一妙,則空絕眾妙矣。

純純全全,合乎大方。溟溟涬涬,合乎無倫。天地之大,我之所維。萬物之眾,我之所持。曷有窮終,以語其弊哉?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大無方體,高無等倫。天地萬物,皆我維持。雖有善言者,亦不能尋究其弊,以其無盡也。世間有盡者,即有弊端可語。道無窮終,安有弊之可語哉?

住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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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其無象,象故常存。守其無體,體故全真。全真相濟,可以長久。天得其真故長,地得其真故久,人得其真故壽。世人所以不能長久者,為喪其無象,散其無體,不能使九竅百骸,與真體並存,故死矣。

無象者,氣也。無體者,神也。以神合氣,丹道自成,故曰:“全真相濟,可以長久。”下九句,明顯易知,茲不注。

《定觀經》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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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涵虛子敬述

定觀,即佛門止觀之義。觀即內觀、外觀、遠觀、空觀也。人能定觀,則神不動搖,必能內觀無心,外觀無形,遠觀無物,觀空亦空矣。《道書全集》有混然子注,語意支離,未明宗旨,茲照《經》義述之。

天尊告左玄真人曰,

左讀佐,輔也,助也,輔助玄功之臣也。《書》:“周公左右先王”,皆作去聲。注:“左右,輔助也。”

夫欲修道,必先舍事。外事都絕,無與忤心,

外事乃不關身心之事。忤,拂逆也,拂逆生煩惱,故先舍之,而盡絕之,乃不興煩惱之心。

然後安坐,內觀心起。若覺一念起,須除滅,務令安靜。

念:乃的有貪著之念。佛經雲,從起心動念處下功夫,故須除之、滅之。

其次雖非的有貪著,浮游亂想,亦盡滅除。晝夜勤行,須臾不替。

的有貪著:即上節念字,如名利之類是也。浮游亂想,乃是未有貪著者,浮空而來,遊思不斷,雜亂無章,不關緊要之事也。替:廢也。

惟滅動心,不滅照心。但凝空心,不凝住心。不依一法,而心常住。

念即動心,照即返觀之心,空即無欲之心,住乃執著之心。不依一法,即萬物皆空,而心常定矣。

然則,凡心燥競。

反言以結上文。

其次初學,息心甚難。或息不得,暫停還失。去留交戰,百體流行。久久精思,方乃調熟。勿以暫收不得,遂廢千生之業。

息心者,佛雲安心也。暫停還失者,儒雲操存舍亡也。亡則去,去則牽於境。存則留,留則返諸心。心境回環,有如交戰。隨息來往,故曰:“百體流行。”欲得停留之法,須思調心之理。無非由暫而常,精思既久,乃能調熟。始而暫收,繼而常住。千生之業,即上文常住之心也。

少得靜已,則於行立坐臥之間,涉事之處,喧鬧之所,皆作意安。有事無事,常若無心。處靜、處喧,其志唯一。

少:稍也。已:止也。稍得靜止,必須境上試過,乃見其心之動不動焉。行、立、坐、臥,處靜、處喧,皆境也。作意:持立也。有無動喧四句,皆作意功夫。

若束心太急,急則成病。氣發狂顛,是其候也。

心好動而收之太迫,必成暴躁之病。氣即心中之氣,心動則氣動。狂即暴之證候,顛即躁之證候也。狂顛猶小,暴躁則甚。

心若不動,又須放任。寬急得所,自恒調適。制而不著,放而不動,處喧無惡,涉事無惱者,此是真定。

得所者,合宜也。自恒調適者,隨其自自在在,安安閒閑也。不著不動,即寬急得所。無惡無惱,即自恒調適。真定:常靜也。

不以涉事無惱,故求多事。不以處喧無惡,強求就喧。以無事為真宅,有事為應跡。若水鏡之為鑒,則隨物而現形。善巧方便,惟能入定。

故求多事,安知無惱不生惱耶?強求就喧,安知無惡不生惡耶?真宅:以靜境言。應跡:以動境言。善巧方便者,隨心應物,即應跡也。常應、常靜,只求能入定功耳。故曰:“惟能入定”。

慧發遲速,則不由人。勿令定中急急求慧,急則傷性,傷則無慧。若定不求慧,而慧自生,定名真慧。慧而不用,實智若愚,益資定慧,雙美無極。

由定生慧,隨其自然。用慧不慧,不慧乃慧。定慧雙修,其樂無窮。

若定中念起,多感眾邪。妖精百魅,隨心應見。所見天尊、諸仙、尊人,是其祥也。

祥:兆也。古人有禎祥、妖祥二解,此以妖祥言。

唯令定心之上,豁然無覆。定心之下,曠然無基。舊業日銷,新業不造。無所掛礙,迥脫塵籠。行而久之,自然得道。

上無覆,下無基,一空而已矣。此定觀進一層功夫,即前經“觀空亦空,欲豈能生”之旨也。

夫得道之人,凡有七候。一者,心得定易(治也),覺諸塵漏。二者,宿疾普銷,身心輕爽。三者,填補夭損,還年複命。四者,延數千歲,名曰仙人。五者,煉形為氣,名曰真人。六者,煉氣成神,名曰神人。七者,煉神合道,名曰至人。其餘鑒力,隨候益明。得至道成,慧乃圓備。

圓備:則七候皆歷盡矣。

若乃久學定心,身無一候,促齡穢質,色謝方空,自雲慧覺,又稱成道者,求道之理,實在未然。而說頌曰:知起生於境,火發生於緣。各是真性動,承流失道源。起心欲息知,知起心更煩。了知性本空,知則眾妙門。

此經引人修心入道,委屈周全,慈悲至矣。特為依經解義,以揭婆心。涵虛識。

《五廚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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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五言古體句法,極為拗衍,故詳述之)

食本子涵虛注

唐京肅明觀尹愔真人曰:“夫存一氣和泰和,則五臟充滿,五神靜正。五臟充滿滋味足,五神靜則嗜欲除。”此《經》是五臟之所取給,如求食於廚,故雲《五廚》爾。

一氣和泰和,得一道皆泰。和乃無一和,玄理同玄際。

一氣者,先天一氣也。和泰和,會合五臟中不和之氣也。既合五臟之氣,則得一氣為道氣,由是一身皆泰和之氣也。一身由泰和之氣,則和氣充周,渾然浩然,無一和之可名也。理:性也,言性而命在。際:交也,兩玄不可分。以玄交玄,則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也。

不以意思意,亦不求無思。意而無有思,是法如是持。

下意字,以真意言,慧光是也。不以意思意者,二玄相交之際,慧發遲速,不由人知,勿令定中急急求慧也,然亦不求無思。卻要求注意規中,忘而不忘,不忘而忘。有意無意間,一氣生而慧光見,乃善行持者也。故曰:“意而無有思,是法如是持。”

莫以心緣心,還莫住絕緣。心在莫存心,真則守真淵。

莫以內照之心,外緣人欲之心,則內想不出,外想不入也。既存絕外緣之心,又莫執住絕緣之心,所謂又須放任寬急得所,自恒調適,制而不著,放而不動也。心在乎內,亦莫存一個在內之心,為法所縛。只要得其真常,靜守深淵,《契》所謂“浮游守規中”是也。

修理志離志,積修不符離。志而不修志,己業己無知。

修性之功,先持其志,後離其志。持其志則用志不紛,離其志則委志虛無。若使積力修性,苦持其志,是名邊見,必起住心,必與離志之道不相符合。夫維持其志而不持其志,綿綿若存,則修己之業,無庸以己見參乎其間,自自在在,安安閒閑,則清淨無為矣。

諸食氣結氣,非諸久定結。氣歸諸本氣,隨取當隨泄。

《黃庭經》曰:“人皆食穀與五味,獨食太和陰陽氣。”由此印之,諸凡食滋味以養氣者,不過暫時融結之氣,旋飽旋餒,非一氣和泰和之氣,長存身中久久定結也。五臟之中,各有泰和為本。至人攢合五氣,立為丹鼎。鼎中一氣生來,各歸諸氣之本。我隨取之,亦隨泄之。取則五氣朝元,泄則百骸俱理。《》所謂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暢於四肢,發於事業,美之至也。泄:即暢發之義也。

明鏡匣,發明黃白細微,有如寶鏡出匣,光明清亮。其要在水銀一味,其法在先死水銀,其本在先煉真土。

太上慈悲,直將大丹要旨,形於竹帛。人能至誠格天,必有太清真人為之抉破微言,則萬法皆通矣。仙律甚嚴,不敢妄注。謹將真經要妙,略吐於圈點之中。


世人不識一,一氣生萬物。若人知一趣,得一萬事畢。一乃水之基,繼續東方木。癸鉛生辛金,白淨瑩如玉。二乃火之精,不失庚方父。壬水生黃金,金作中宮土。黃金硃砂父,白金水銀母。壬癸水中精,識得為戊己。黑鉛非真鉛,內有先天水。硃砂非真汞,內有玄元火。水火能既濟,不失坤方土。真母不通靈,須用正陽補。取坎複還離,萬物歸元祖。坤母育嬰兒,乾父育妊女。姹女嫁嬰兒,卻配為夫婦。水火結成團,夫婦自相顧。男女卻媾精,媾精生男女。無父不成母,無母不許父。父母全真形,不失真龍虎。龍虎是黃芽,黃芽是真土。真土為至藥,至藥不離祖。離祖不成丹,成丹真道理。牝雞不能雛,有母緣無父。空自單卵抱,氣散不成子。若要水銀死,先須死其母。母死會玄元,方配硃砂父。父母媾真精,方死水銀子。水銀死為鉛,相類坤方土。坤土育嬰兒,化作水銀母。水銀只一味,不離南方火。乾宮有朱雀,坤宮有玄武。玄武產坤銀,朱雀化黃土。稟會在中宮,方得水銀死。北斗天之樞,內含中宮水。四象會中宮,南北為戊己。真精生乾坤,鉛汞為父母。父母是庚辛,實稟西南數。識得庚辛精,才煉中宮土。真土產其中,方鎮中央水。若人識真汞,黃金內神火。若人識真鉛,白金內神水。二氣結成丹,不愁水銀死。水火不能識,安知乾汞理?濕土水難幹,幹土能制水。若知生殺機,便是還丹理。黃金是真火,白金是真水。多少煉丹人,都做迷魂鬼。己土非真硫,戊土非天癸。若將此作土,不識其中趣。水銀要相生,水銀須生死。要得水銀死,須先死其母。先天乾坤精,便是真戊己。乾黃坤體白,黃白藥無比。只用黃白精,不用黃白體。黃白精何得?只用硃砂配。硃砂死變赤,方得水銀死。水銀不能飛,成藥在於此。神仙得此精,盜奪天與地。世人得此精,堆金成富貴。一轉至九轉,九九八十一。若人知此理,密密深固濟。收藏不可言,方躋神仙位。得之廣濟人,不得空浪費。知此如輕泄,天神亦不喜。慎之複慎之,千言並萬語。


金穀歌者,明種藥之法也。大丹如黍米,先種于玉田之中,耕耘收穫,即得金穀而食之。其要在鉛中作,其用在水銀一物耳。


煉丹訣,煉丹訣,仔細對君說:母炁初傳子,初子性方拙。次子亦如然,混沌難分別。三子始光明,點化分剛決。一子誕一子,九子性猛烈。清淨步太虛,天仙來迎接。此丹傳至道,莫與非人說。丹、丹、丹,一粒遐齡千萬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無休歇。無緣難遇此丹經,此是聖人真口訣。鼎無頭,釜無耳。庚為表,辛為裏。更無別藥直下取,惟有水火相配對。燕雀不生鳳,孤兔不乳馬。若無真父母,所生都是假。種禾當用粟,無粟穀不生。煉丹須用寶,無寶丹不成。若用凡雜類,總是不成真。用鉛不用鉛,須向鉛中作。用至用鉛時,用鉛還是錯。若要水銀死,先須死水銀。水銀若不死,如何死水銀?生熟自相制,相制自通靈。黑赤丹砂汞結成,明知此理最幽深。不離男女生生男女,生下男女更長孫。水銀一物別無物,先作肉兮後作骨。骨肉相親化作真,從此河車任反覆。此藥無爐只有鼎,一鼎化為千萬鼎。金化金兮銀化銀,何曾別有外神靈?轉制分胎三次後,卻嫌宗祖是囂塵。藥即是金金是藥,母能養子意偏深。妊女牢藏神室內,深閨養之自堅心。玉田金谷隨時種,吾今細說甚分明。得人守之宜秘隱,不秘不隱遭天嗔。


《無根樹詞》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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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雲山劉悟元注 長乙山李涵虛解

天臺《悟真》,發明內外二藥返還大事,當時淺識無知,或疑為爐火采戰之書。葉文叔不明返還,又複以清淨浮言附驥行世。翁葆光見而笑曰:“此不知金丹者也。”遂為注以匡正之。陸子野、陳上陽遂加發揮,《悟真》三注出而葉注遂堙。遼陽張三丰先生,天仙也。在武當時,曾作《無根樹道情》二十四首,與紫陽《悟真》後先伯仲,世亦有認為采戰爐火者。涵虛昭然曰:“道之不行,由於道之不明也。”每欲著解彰之,恨無同心丹友。棲雲劉悟元,以宏通大辯之才,作書數十種傳世。其中有《無根樹注解》,涵虛取而觀之,詞源浩大,理境圓通。由是欣然大喜,喜其先得我心之所同然也。其中有未盡泄者,涵虛乃為補之,內外藥物、返還火候、先後爐鼎,發洩無遺。自是而《無根》二解,宛然《捂真》三注也。解成,問序於予,予不敏,為記其用心如此。

丁未立秋日青霞洞主人同師弟何西複拜識

自題無根樹詞二首

鷓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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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法流傳有正邪,入邪背正遍天涯。飛騰罕見穿雲鳳,陷溺多成落井蛙。難與辨,亂紛嘩,都將赤土作丹砂。要知端的通玄路,細玩無根樹下花。

賣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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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根樹下說真常,六道含靈共一光。會得威音前後事,本無來去貌堂堂。

明洪武十七年歲在甲子中和節大元遺老張三丰自記于武當天柱峰之草廬

劉注 “無根樹”者,詞之名也。凡樹有根,方能生髮;若無根,必不久長;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忽在忽亡,百年歲月,石火電光,亦如樹之無根也。仙翁二十四詞,以“無根樹”為名,叫醒世人,使其看破浮生夢幻,早修性命耳。

李解 “無根樹”以人身氣言。人身百脈皆生於氣,氣生於虛無之境,故曰“無根”。丹家於虛無境內養出根荄,先天後天皆自無中生有,是無根乃有根之原也。煉後天者,須要入無求有,然後以有投無;煉先天者,又要以有入無,然後自無返有:修煉根因,如是而已。但人身之氣有少、壯、老之不同,修煉之氣有前、中、後之各異。二十四章合一年氣候,皆勸人無根樹下隨時看花,此道情之盡美盡善者也。

劉雲 歎世。 李雲 勸人養幽花。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蕩去飄來不自由。無岸無邊難泊系,常在魚龍險處遊。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原注:梧元雲:“不知此是何調”涵虛雲:“唱道情者名挽烏雲。”

劉注 花者,樹之精神發煥。人之身如樹也,人之真靈如樹之花也。凡樹有根,故能生髮而開花。惟人身無根,生死不常,全憑一點真靈之氣運動,真靈旺則身存而生,真靈敗則身亡而死。人之存亡生死,聽其真靈之旺敗耳,是真靈者,雖為人樹之花,而實為人樹之根。玉陽以此真靈謂黃芽,伯陽以此真靈謂金花,純陽以此真靈謂靈根,紫陽以此真靈謂真金,堯夫以此真靈謂天根,仙翁以此真靈謂金精,諸家丹經又以此真靈謂先天一炁,其名多端,總形容此一物也。此物生於先天,藏於後天,位天地,統陰陽,運五行,育萬物,其大無外,其小無內,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以體而論,在儒則謂太極,在道則謂金丹,在釋則謂圓覺;以用而論,在儒則謂明德、謂天地之心,在道則謂靈寶、謂黍米玄珠,在釋則謂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人之真靈,本來圓陀陀,光灼灼,淨倮倮,赤灑灑,不生不滅,不色不空,處聖不增,處凡不減,因交後天,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便有聖凡之分。庶民去之者,去此真靈而逐於假靈也,君子存之者,存此真靈而不逐於假靈也。因其庶民逐于假靈,於是真靈幽暗不明,順其所欲,貪戀榮華,爭名奪利,不肯休歇,認假為真,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如苦海之舟,飄來蕩去,常在魚龍兇險之處亂遊。若能猛省回頭,頓超彼岸,莫待風波壞舟,喪卻性命。一失人身,萬劫難出矣。

李解 山人在“無根樹”下幽居有年矣,每欲闡發幽玄以招同類。時步山園中,見花木清幽,自饒豐致,乃悟此“幽”字為二十四章“無根樹”生髮之源。幽,深也,虛無之境也。天下虛無之境,皆道人花木壇場,故吾山老師題竹抱齋句雲:“三徑幽花香自在,四園修竹影交加”,妙哉言乎,與此同也。花不深幽,香不自在,紅塵間事,日夕難安。竹影交加者,虛心與靜氣相依,使人氣養其心,心養其氣,氣盛理充,心安神全,可以葆吾真,可以含吾靈。悟元以“真靈”二字為人之樹花樹根;其言亦當。真靈者,真知、靈知也。靈知屬性為陰,真知屬情為陽,性情不壞,則真靈全備,無奈為七情六欲銷之耗之,則內損其性,外損其情,而真靈沒矣。真靈沒則有樹無花,有樹無根。悟元之大意如此。吾更有說者,花生於樹,樹生於根,根生於無,真靈之體,實從虛無裏胚胎,故曰“花正幽”。虛無裏胚胎者,即人先天之智慧,又為人之虛靈,無影無形,具眾理而應萬事,聖賢用之而有餘,仙佛養之而各足,但不可與情欲相干。情欲相干,日取無中之有以為應用,將日取其有,必日喪其無,日喪其無,必日喪其根,喪其根則喪其樹,喪其樹則喪其花。俗雲:“人老顛東,樹老心空”,智慧竭矣,虛靈散矣,有何真靈乎?凡皆貪戀榮華,不肯休息,日做浮生之事,全不想百年倏忽,身死事丟,身坐苦海之舟,又不想一旦無常,性沈舟覆,無邊無岸,泊系維難,一蕩一遊,魚龍險處,奔奔波波,勞勞碌碌,徒傷吾之智慧,錮蔽我之虛靈,有何益哉!仙師於此悲憫殊深,乃掉慈航度之曰:世人之所以深入苦海,陷溺難出者,皆因不肯回首,不識岸頭耳。若肯回首,即是岸頭。岸頭者,覺路也。能登覺路,則智慧複來,虛靈長在,已往之非不可諫,將來之是猶可追,神氣雖衰,返還有術,切莫待風波洶湧打壞了舟,庶幾乎舟存人存,可為彼岸之需、出坎之助也。

劉雲 勉力學人。 李雲 勸人栽接。

無根樹,花正微,樹老重新接嫩枝。梅寄柳,桑接梨,傳與修真作樣兒。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來有藥醫。訪明師,問方兒,下手速修猶太遲原注:悟元注本“微”作“危”,與衰微之意亦相似。

劉注 人多疑年老力衰,精神有限,如樹花敗危,無有生髮,還不得元,複不得本,而遂自暴自棄,待死而已。試觀世間老樹,接以嫩枝,重新發榮,如梅樹寄柳樹,桑樹接梨樹,此皆無情之物,尚能複生,何況人為萬物之靈,得天地之正氣,老而無有藥醫乎?藥醫之道是何道?即老而栽接之道。欲知此道,急訪明師,求問真方。果得真方,下手速修猶太遲也。

李解 微,衰微也。人老則元氣衰微,不可不急急栽補,觀之梅寄柳、桑接梨,則有式樣矣。寄者,比丹法寄居兌戶、寄體西鄰之意;接,比丹法以性接命、以我接彼之意。故梅寄柳、桑接梨,正是今人修真樣子、古仙栽接方兒。栽接者,醫老之方也。接樹有良方,而言梅柳桑梨者,同類也。夫以老枝劈開而以嫩枝插入,夾之捆之,好土合之,牝牡相銜,此接樹法也。醫老之方,亦必以類入類,妙土打合,而後返老還元。是法也,明師知之,在人訪求耳。速修猶遲者,恐其時不待人,無常忽至,性未明而命未立,走入渺茫鬼域矣。何仙姑雲:“閬苑中,蟠桃上生垂柳枝,扶桑上結交梨子,此東王公與西王母指示仙方也。”三豐之言非無據。

劉言 煉己之功。 李言 明花柳之妙。

無根樹,花正青,花酒神仙古到今。煙花寨,酒肉林,不斷葷腥不犯淫。犯淫喪失長生寶,酒肉穿腸道在心。打開門,說與君,無花無酒道不成原注:悟元注本“青”作“清”,然青乃初生新嫩之時,與青而無染者正相近也。

劉注 金丹之道,以至清毫無滓質為歸著,然欲其至清,須要在至濁中度出,能於至濁中絕無點染,方是真清,故曰“無根樹,花正清,花酒神仙古到今”也。何以見其花酒能成神仙哉?煙花寨、酒肉林,皆易足迷人之妙,能於煙花寨中見色不色,不為煙花所惑,于酒肉林中隨緣度日,不為酒肉所累,則是不犯淫欲、不斷葷腥,而食色之性俱化,道心常存,人心常滅,真靈無傷無損,大道可冀。其曰“不斷葷腥”者,非貪葷腥,乃酒肉穿腸而心不計較也。不犯淫而心無煙花矣,酒肉穿腸而心無酒肉矣,心無煙花,自有長生仙花,心無酒肉,自有延命仙酒。有仙花,有仙酒,即到清真之仙鄉,彼世之避煙花而忌酒肉者,豈知凡花凡酒中能出神仙!豈知無花無酒道不能成乎!《敲爻歌》雲:“酒是良朋花是伴,花街柳巷覓真人,真人只在花街玩。”可謂花正清之妙用矣。

李解 凡人食色之性最重,三豐仙師即借花酒以指點。夫貪花酒者多矣,抑知有花酒神仙乎?身中元炁,青青秀嫩,人能食之禦之,飲之簪之,自然神清氣爽,此之謂花酒神仙,自古及今皆有,然非世上之煙花寨、酒肉林也。煙花酒肉,昏人神志,酒肉氣葷腥,煙花動淫欲,斯二者皆害也,而淫欲甚於葷腥。善煉己者,逢食便食,不另需索,故不斷葷腥而葷腥已忘,見色非色,不戀嬌娥,斯不犯淫欲而淫欲乃絕,非然者,精亡液漏,為害不少,故《黃庭經》雲:“葉落樹枯失青青,專閉禦景乃長寧。”以是知犯淫欲者,必喪失長生之寶。酒肉穿腸,道猶在心,花酒何嘗迷人哉!人自迷於花酒耳!不覓凡花凡酒,必見仙花仙酒,仙花仙酒,成道之助,即無根樹上青嫩之花也。味厚色佳,最能滋補。仙師打開元門,說與君聽,若無此等花酒,道難成也。

劉雲 辟旁門。 李雲 歎孤修。

無根樹,花正孤,借問陰陽得類無?雌雞卵,難抱雛,背了陰陽造化爐。女子無夫為怨女,男子無妻是曠夫。歎迷徒,太模糊,靜坐孤修氣轉枯。

劉注 修真之道,須要陰陽得類,方能成全一個真靈之寶。若有陰無陽,有陽無陰,是謂孤花無類,真靈不成,亦如雌雞之卵焉。難抱雛者,蓋以背了陰陽交感造化之爐也。又如女子無夫,男兒無妻,怎能生育?彼世之盲漢,不窮陰陽之理,不推造化之源,糊塗於事,或觀空,或定息,或思神,或守竅,或搬運,皆是靜坐孤修,陰而不陽,不特無益於性命,而且有傷於性命,愈修而氣愈枯矣。

李解 孤,指內修言。內修養性,不能立命,以其孤而無偶,不生命寶。猶之雌雞無雄雞匹配,雖能生卵,卻不能抱出雛雞。今人以修性為養氣者,而不知其氣正孤陰也。欲要不枯,須以真陽配真陰,乃為同類之物,借問修道人,得了同類否?今夫真陽者,義也;真陰者,道也。配義與道,則不孤矣。但此中有三疊層次,始以真陰生真陽,次乃以真陽配真陰,次又從陰陽交感中產出真靈浩氣,豈若雌雞之卵難抱雛哉!不能抱雛者,因其背了陰陽之義、造化之爐也。陰陽者,夫婦也。聖人之道,造端乎夫婦,化生乎萬物,人間男女夫妻,亦如是也。女若無夫,則孤陰不生而為怨女,男若無妻,則孤陽不養而為曠夫,此理之曉然易知者,乃世上迷徒,過於模糊,以為靜坐孤修,可以明心,可以見性,可以一超直入,全不講陰陽匹配,吾恐日日坐,日日修,頑空殿上行,寂滅海中戲,久之而其氣轉枯索矣。

劉言 匹配陰陽。 李言 顛倒陰陽。

無根樹,花正偏,離了陰陽道不全。金隔木,汞隔鉛,陽寡陰孤各一邊。世上陰陽男配女,生子生孫代代傳。順為凡,逆為仙,只在中間顛倒顛。

劉注》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悟真》雲:“陰陽得類歸交感,二八相當自合親。”若陰陽各偏,或陽感而陰不應,或陰求而陽不招,或陽過而陰不及,或陽盛而陰不足,皆是真靈之花有偏,不中不正,道不成全也。人之真情如金,真知如鉛,二物屬剛;靈性如木,靈知如汞,二物屬柔。真情真知,剛而易沈;靈性靈知,柔而易浮。若以性求情,情來歸性,以真制靈,靈歸於真,剛柔相應,陰陽和合,化為一氣,生機長存而不息矣。如情不歸性,靈不歸真,是謂“金隔木,汞隔鉛,陽寡陰孤各一邊”,焉能返本還元,結成真靈之丹哉!試觀世上,男女相配,生子生孫,代代相傳而相續,可知修真之道,陰陽相合,生仙生聖,亦能代代相傳而不息,但不過有順逆之分,仙凡之別。順則為凡,逆則為仙,所爭者在中間顛倒耳。這個“中”字,其理最深,其事最密,非中外之中,非一身上下之中,乃明陽交感之中,無形無象,號為天地根、陰陽竅、生殺舍、元化門,人生在此,人死在此,為聖為賢在此,作人作獸亦在此。修道者能于此處立定腳跟,逆而運之,顛倒之間,災變為福,刑化為德,所謂“一時辰內管丹成”也。噫!中間人不易知,顛倒人亦難曉,采戰家以男女交合之處為中間,以男采女血為顛倒,搬運家又以黃庭穴為中間,以氣血後升前降為顛倒:凡此皆所以作俑而已,豈知神仙中間顛倒之義乎?好學者早為細辨可也。

李解 偏,指明陽相隔,不能成全作丹此。夫陰陽合中,則刀圭凝而道術全備。金木鉛汞,即陰陽也。木精汞性皆屬陰,金氣鉛情皆屬陽,精氣相須,性情交感,金戀木仁,木愛金義,汞去迎鉛,鉛來投汞,方無間隔之病,得生大藥真身。若是陰孤陽寡,各在一邊,則陰陽不配,偏而不全,安能化生至寶,流傳萬代乎?匹配之法,仙凡相似,只是凡人用順,仙家用逆耳。悟元謂中間顛倒人不能知,吾謂這“逆”字人亦不知。中間顛倒,先要知“逆”字妙用。人能知逆,則金木鉛汞皆在其中,陰陽乾坤盡行顛倒,而且有等等事件,皆迴旋於“逆”字之內,得藥還丹,片晌可期也。

劉言 藥生之時。 李言 坤申之理。

無根樹,花正新,產在坤方坤是人。摘花戴,采花心,花蕊層層豔麗春。時人不達花中理,一訣天機值萬金。借花名,作花身,句句《敲爻》說得真。

劉注 新者,本來之物埋沒已久,忽而又有之,謂花至於新,光輝複生;如月現于西南坤方,純陰之下,一點微陽吐露,比人之虛室生白,真靈發現,複見本來面目矣。這個本來面目,即我本來不死之真人,有此人則為人,無此人則非人,乃我之秉受於天,而得以為人者是也。但此真人不輕現露,非可常見,當虛極靜篤、萬緣俱寂之時,恍惚有象。虛極靜篤,即坤純陰之象,故曰“產在坤方坤是人”。這個人久已為塵垢掩埋,絕無蹤跡,一旦現象,便是新花,時不可錯,急須下手,摘之采之,以為我有。摘花戴者,摘此真人之花也。采花心者,采此真人之心也。漸摘漸采,由少而多,積厚流光,真靈不昧,則花蕊層層,萬理昭彰,隨心走去,頭頭是道,其豔麗如春日,陽氣遍地,處處花開矣。但此花人人俱有,人人俱見,人人不達,每多當面錯過,若有達之者,超凡入聖刹那間耳,故曰“一訣天機值萬金”。仙翁慈悲,借花之名,作花之身,即有形無,句句“敲爻”,分說先天之旨,蓋欲人人成道,個個作仙,奈何時人不達此花中之理,而猶有以禦女閨丹妄猜妄作者,雖仙翁亦無如之何也。可不歎諸!

李解 悟元講“人”字是本來面目,是曾見過此人者,故不覺語長心重,達己達人,慈悲切矣。但“坤是人”的“是”字,尚未醒露。原夫花以比人,人即借花為喻,花正新者,如人到歸根處,致虛守靜,觀彼一陽來複,不覺春色又新矣。這花在坤方發現,即坤見花,即花見人,花生處即人生處,故曰“坤是人”也。丹法種鉛于金鄉,播汞於火地,金火位乎西南,西南得朋,金火合處正在坤方之上,此人乃金身火體,一片純陽,吾人真氣是也,一曰真情。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熱如火,豔如花,花氣薰人濃似酒,得之所以如醉也。此時也,吾即摘而戴之,時不可過也。吾更採取其心,直須吞盡也。由花及蕊,透入層層,真個是豔麗春宮,時人知其外而不知其中,必不達花中妙理。花中妙理,純是天機,天機流露,一訣能值萬金。此中四、五、六、七句,皆呂祖《敲爻歌》語。豐翁雲:“呂祖以人身借花之名,以花身作人之身,我句句用《敲爻》語,極說得真切有味也。”

劉言 乘時採取。 李言 臨爐定靜。

無根樹,花正繁,美貌嬌容賽粉團。防猿馬,劣更頑,掛起娘生鐵面顏。提出青龍真寶劍,摘盡牆頭朵朵鮮。趁風帆,滿載還,怎肯空行過寶山原注:“牆頭”作“瓊花”、“瓊花”作“牆頭”,吾皆見過。此注作“牆頭”講有味,故從之。

劉注 先天真靈發煥,一本萬殊,隨時玩象,無物不在花甚繁也。當其正繁,英華畢露,精神外用,易於爭奇好勝,賣弄風流,故曰“美貌嬌容賽粉團”。于斯時也,須要防危慮險,牢拴猿馬,掛起娘生鐵面,提著青龍寶劍,對景忘情,摘盡牆頭方露之花,不使些子逐於色相,耗散真氣也。娘生面顏者,即無識無知之鐵面。青龍寶劍者,即不染不著之真性。娘生鐵面即是青龍寶劍,兩者同出而異名,以體言為娘生鐵面,以用言為青龍寶劍。鐵面者,定體也,寶劍者,慧器也,定以用慧,慧以成定,定慧相需,體用不離。先天真靈,即色即空,常應常靜,無滲無漏,是謂“摘盡牆頭朵朵鮮”也。牆頭朵鮮,是方出牆而未離牆頭,真氣未散之時,於此而摘取之,絕無滓質,純是天真,漸生漸采,漸摘漸收,必摘至於無所摘而後已。噫!大藥難遇,大法難逢,幸而遇逢,時不可錯,乘此風帆,急須摘取鮮花,滿載而還,怎肯空過寶山,自貽後悔也。

李解 繁,即盛滿時也。美貌嬌容,比先天一氣,即仙翁“五更道情”所謂“群陰盡,豔陽期,一枝春色金花麗”是也。賽粉團者,藥生之時,即花魔賽美之時,古仙雲:“先天發現,藥魔易起”,若非煉已純熟,見美不動,誰能得金花於半刻哉!故曰“防猿馬,劣更頑”,即“一枝花”道情所謂“嬌夭體態,十指纖纖,引不動我意馬心猿”者也。掛起娘生鐵面顏,拿出定力,“正教他,也無些兒轉動”也。提出青龍真寶劍,摘盡牆頭朵朵鮮,與“退群魔,怒提起鋒芒慧劍,敢采他,出牆花兒朵朵新鮮”同一義也。悟元以鐵面為定,寶劍為慧,真是知音,但定慧二者,非從煉己得來,則定非真定,慧非真慧,不可取用於臨事也。“一枝花”雲:“時時防意馬,刻刻鎖心猿,晝夜不眠,煉己功無間”,宜須煉到那,“俺是個清淨海,一塵不染”,方是真定,“俺是個夜明珠,空裏長懸”,方是真定空青洞天刻本《無根樹二注》作“慧”,是。。牆頭者,花已出牆而猶在牆,這叫做出牆花兒,火最清,候最真,非得師傳人不解,非系過來人不知。若曉得花枝出牆時,即行采來,便是仙家手段。摘盡者,一口吸盡,吞入我家,非言漸摘漸收也。漸摘漸收乃溫養抽添之事,尚在後頭一著。趁風帆,滿載還,四候合丹,急起河車運回矣,怎肯空行過寶山。寶山乃先天生處○。丹法煉時為藥,采時為藥,養時則為火,然有藥則有火,但非溫養之火耳。此章注采藥解為正。

劉言 進退陰陽。 李言 溫養還丹。

無根樹,花正飛,卸了重開有定期。鉛花現,癸盡時,依舊西園花滿枝。對月才經收拾去,又向朝陽補衲衣。這玄機,世罕知,須共神仙仔細推原注:悟元注本“又向”作“旋趁”,字異而意同也。惟“才經”作“殘經”,作人心私欲解,收拾所以退陰賊也,未免誤中誤。

劉注 人之精神衰敗,真靈耗散,如花之飛揚謝落矣。然花謝落猶有重開之期,人衰敗亦有返還之道。返還之道為何道?即陰中複陽,已謝重開之道。鉛花者,道心真知之光輝。癸水者,人心客氣之私欲。鉛花發現,道心不昧,癸水消盡,人心常靜。道心不昧,人心常靜,依舊真靈無虧無損,本來圓成之物,複見於此,是花已謝而重開滿枝矣。因其癸水要盡,故“對月殘經收拾去”,因其鉛花要現,故“旋趁朝陽補袖衣”。人心之私欲,如外來之客氣,如月之殘經;道心之真知,乃本來之正氣,如日之陽光。對月而殘經收拾,掃去人心之私欲,所以退陰也;朝陽而旋補衲衣,漸添道心之真知。所以進陽也。退陰退至於陰氣絕無,方是殘經收拾了;進陽進至於陽氣純全,方是衲衣補完成。陰盡陽純,還元返本,本來面目全現,謝了重開豈虛語哉!這個謝了重開之天機,世人罕知。若欲知之,須共神仙推究原始要終,方能知也。

李解 悟元所注,其理甚佳,然非此章本義。按此就還丹溫養言。飛,上下也,乃朝進陽火、暮退陰符之意。卸了者,還丹得葉落歸根,正指複命也。複命之後,又取外爐金水,抽鉛添汞,溫養靈胎,《悟真》謂“外爐增減要施功”,《參同》謂“候視加謹慎,審察調寒溫,周旋十二節,節盡更須親”,豐翁謂“遇子午專行火候,逢卯酉冰浴金丹”是也,故曰“重開有定期”。重開之物,即下文西園花枝也。鉛花現,癸盡時者,還丹大藥鉛生癸後,鉛生則采之,金逢望遠則不堪嘗,惟於五千四十八日癸水初潮之後,斟酌用功,擒住首經至寶,乃為上上。癸生為十四,癸盡為十五,一片陽光,正此時也。以人身言,無非大靜中之大動耳。采而吞之,遂成還丹,但大丹到手,外鉛複生,丹家必取為溫養之用,故曰“依舊西園花滿枝”云云。對月才經收拾去,抽鉛也;又向朝陽補衲衣,添汞也。收拾之法,須明月之晦朔,故以對月為言;補衣之法,須用日之朝暮,故以朝陽為喻:此玄家微意也。這等玄微,世間罕有知者,如欲知之,須共得道神仙仔細推求,庶幾不謬耳。

劉言 偃月爐。 李言 天上寶。

無根樹,花正開,偃月爐中摘下來。延年壽,減病災,好結良朋備法財。從茲可成天上寶,一任群迷笑我呆。勸貨才,體賣乖,不遇明師莫強猜。

劉注 先天真靈之寶,無形無象,無方無所,從何而采,以結還丹?然雖無形無象,無方無所,亦有花開之時。當開之時,恍惚中有象,杳冥內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法象如偃月。俗工家不知古人取象之意,或指為兩腎中間,或指為眉問明堂,或指為肉團頑心,更有作俑魔頭指為婦人產門,大錯大錯!夫所謂偃月者,偃仰之月也。天上之月,每月初三,西南坤地黑體之下,現出峨眉之光,其光偃仰,故名偃月,在卦為純陰之下微陽漸生,為複,在人為靜極又動,虛室生白,天地之心萌動。此心內含一點先天祖氣,從黑暗之處微露端倪,有象偃月之光。因其這一點祖氣,為天地之根,為五行之本,能以造仙佛,能以作聖賢,能以固性命,又號為偃月爐。這個天地之心,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難逢難遇。幸而偶逢,時不可錯,急須下手摘來,謹封牢藏,勿令滲漏,可以延年壽,可以減病災,但此延年壽、減病災之事,非有大功大行者不能行,非有大志大力者不能作,必須外結良緣以修德,內備法財以用誠,乃能感動皇極而得天寶。法財者,非凡間之財,乃法中之財,即專心致志,真履實踐,一念不回之善財。上陽真人雲:“天或有違,當以法財精誠求之。蓋欲求天寶,須盡人事,人事不盡,是無法財,無法財而妄想天寶,難矣。”欲求天寶者,可不先備法財乎?天寶非別物,即真靈煉成之金丹,亦即天地之心複全之還丹,曰真靈,曰天地之心者,以未修煉言也;曰天寶,曰金丹者,以修煉成熟言也。天寶既得,萬有皆空,根塵俱化,入於不識不知、無人無我之境,一任群迷笑我呆矣。這個呆事,須要明師口傳心授,非可強猜而知。仙翁雲:“勸賢才,休賣乖,不通明師莫強猜”,其提醒後人者多矣。

李解 開,言玉蕊初生也。偃月爐在人中無定所,亦無定時,因其陽氣初動,靜中有光,故以晦極生明之新月比之。此月在天,有庚方,有初三,皆有時地可指,若在人身,則現處即庚方,現時即初三,不可預定也。偃月何形?劉圖是也。偃兼仰言,九分黑一分白,黑中見白,陽氣初生,故現白光於上而為偃月。今人所言者,有如此形,是仰月非偃月也。何以雲摘下來乎?其言摘下者,以其氣在空中也。丹家見此一線白光,亦不可輕起河車,惟宜以淡泊之神、沖和之意,從氣生處采之,故曰“偃月爐中摘下來”。神氣相合之際,俄而陽光大現,有如十五圓形○,是為中秋月,是為氣足潮生,方行驅之黃道,送之黃庭,由是則年壽可延、病災可減矣。良朋法財者,同心好道之士,肯出善財,為人護法,助人成道者也。悟元《修真辨》及此章注解,仍以法財為身中之物,此蓋矯貪之論也。平心言之,法財有二:一內法財,真金也;一外法財,假寶也。借假修真,確不可少,但不宜格外貪取耳。至於天寶煉成,裝憨賣癡,抱璞懷玉,群迷笑我為呆子,俱可一概任之矣。然煉天寶者,豈易言哉!非遇明師不知也。

劉言 還丹成熟。 李言 還丹入山。

無根樹,花正圓,結果收成滋味全。如朱橘,似彈丸,護守堤防莫放閑。學些草木收頭法,複命歸根返本原。選靈地,結道庵,會合先天了大還。

劉注 真靈之寶,去者複來,舊者仍新,無傷無損,依然本來原物,是花之圓也。圓之雲者,言其結果收成滋味全也。夫金丹成就,五行攢簇,四象和合,仁、義、禮、智、信混成一理,精、神、魂、魄、意歸於一氣,更得符火烹煎成熟,化為純陽之物,活活潑潑,其赤如朱橘,其圓如彈丸。當斯時也,守護堤防,十二時中,不得放閑,韜光養晦,學些草木收頭之法,複命歸根,返于本源,以待靜極又動,會合先天,以了大還丹之事。此言還丹成就,再造大丹之功也。蓋還丹只完的當年本有原物,乃超凡之事,呂祖所謂“三鉛只得一鉛就,金果仙芽未現形”者是也。大丹是從還丹又做向上事業,乃入聖之事,呂祖所謂“再安爐,重立鼎,跨虎乘龍離凡景”者是也。若只修還丹,不再造大丹,只了得初乘之道,不過是一個完全人耳,焉能入于聖人之域哉!所謂選靈地、結道庵者,非外之靈地、道庵,乃內之靈地、道庵。修道至於歸根複命,還丹事畢,溫之養之,神氣充足,則丹靈矣,是謂靈丹。從此靈地,再安爐,重立鼎,是謂結道庵,曰選靈地者,等候一陽生也。一陽生乃先天中靜極而動之陽,非若還丹乃後天中所生先天之陽也。雖皆先天,但有先後之別耳。欲了大還丹,非會合先天中之陽不能成功,故曰“會合先天了大還”。大丹成就,方入聖基,若大丹末成,只是半塗事業,非修道之全功。釋典雲:“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重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即此了大還之謂乎?

李解 圓,指還丹,有性情團圓之意也。其法功在致虛守靜,觀彼庚方月生,喻如陽氣初動,即運己汞迎之,外觸內激而有象,內觸外感而有靈,如磁吸鐵,收入丹田,還外丹也。此法至簡至易,故古仙雲:“不出半個時辰,立得成就。”夫丹有二品,而分之則有三乘。三乘丹法,皆采鉛花,皆稱還丹,但有大小先後之不同耳。一曰初乘,名為結丹,又名玉液還丹,後天中返先天,去癸取壬,而以玉液培之,圓成內丹,此盡性之學,人仙也。一曰上乘,則號還丹,又曰七返,以後天所返之先天,種出先天,立為丹母,此立命之學,地仙也。一曰大乘,名為九轉大還丹,其藥以十五夜月圓為喻,先天中先天,火到即行,化為白液,吞歸腹內,凝而至堅,是為金液還丹,至靈至妙,成聖成真,此性命歸了之學,天仙也。花正圓者,即以上乘丹基言之也。算結了一果,收了一成,然其煉鉛之法,二物相吞,五行皆備,此之謂滋味全也。是丹也,雖非大乘之丹,然亦赤灑灑有如朱橘,圓陀陀宛似彈丸,功夫至此,必須默默照顧,綿綿若存,否則懷抱不親,易於走失,故當護守堤防,莫放閑焉。學些草木收頭法,《》所謂“以此洗心,遲藏於密”也。複命歸根返本原,《契》所謂“白裏真居,方圓徑寸”也。選靈地,結道庵,悟元謂靈地、道庵在人身中,然亦有內外二用:內邊靈地、道庵,必求靈台清淨,神氣沖和,而以道人之心太平庵結於其中;外邊靈地、道庵,必求靈山福地,囂塵不擾,而以道人之白雲茅庵結乎其內。如是則心跡雙清,真力彌滿,鉛中產陽,會之合之,道成九轉大還,則聖功了當矣。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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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真一之氣。 李言 交媾之所。

無根樹,花正亨,說到無根卻有根。三才竅,二五精,天地交時萬物生,日月交時寒暑順,男女交時孕始成。甚分明,說與君,猶恐相逢認不真。

劉注 先天真靈之寶,具眾理,應萬事,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無處有礙,無往不利,是花之亨也。花既亨,是樹雖無根而花卻有根。其根為何根?乃生天、生地、生人三才之竅,陰陽五行妙合二五之精。因其是三才之竅、二五之精,先天而生乎陰陽,後天而藏於陰陽,一氣分而為陰陽,陰陽合而成一氣,故天地陰陽上下相交,合為一氣而萬物生,日月陰陽來往相交,合為一氣而寒暑順,男女陰陽彼此相交,而孕始成。觀於天地、日月、男女,一陰一陽相交,方有造化,可知性命之道,非陰陽相交合一,不能完成,是一氣者,即性命之根、生死之竅。有此一竅,則陰陽相交而生,無此一氣,則陰陽相背而死。人之生死,只在此一氣存亡之間耳。但人不知此一氣是何物件,存於何處。或疑此氣為呼吸之氣,或搬運上升下降于黃庭,或聚氣于丹田,或聚氣於眉間,或聚氣于天穀,或聚氣於腦後,種種不絕,千奇百怪,終落空亡。殊不知先天真一之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聖人以實而形虛,以有而形無。實而有者,真陰真陽;虛而無者,二八兩弦之氣。兩者相形,一氣居中,凝結成丹,此乃虛空中事業,何得以有形有象之物猜之?又何得以有方有所之竅作之哉?仙翁以其人皆不識此一氣,故以三才竅、二五精示之,又以天地、日月、男女相交示之,分明將一氣與人指出,惟恐人遇此一氣,當面認不真耳。悟元斗膽,不避罪譴,今再為仙翁傳神寫意,分明說與大眾。要知先天真一之氣,不是別物,即是一點真靈之氣,因其此氣剛健中正,故謂真一;因其此氣易知簡能,故謂真靈。一真靈真,絕無滓質,故謂先天之物。真一也,真靈也,同出異名,非有兩物,不知有人認得真否?

李解 亨,通達也。一氣通達,即從下文“交”字中出來。夫花生於樹,樹生於根,根生於無,是無根卻有根也。無根之根,即生天、生地、生人之根,此根乃虛無一竅,故稱為三才竅。此竅為交精之所,故曰“三才竅,二五精”。二五者,天五為一五,地十又一五,二五即二土也,二土合而刀圭成焉。泥丸雲:“玄關一竅無人識,此是刀圭甚奇絕。”蓋二五交精之地,即產藥之淵源也。大修行人,于此虛無一竅,知其為交媾之所,必能使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交之為用大矣哉!以故天地交則萬物生,日月交則寒暑順,男女交則孕始成,此皆交媾之證也。此其理甚是分明,人人易曉,卻人人不曉,仙師廣大慈悲,說與君聽,只要在二八相逢之處,將兩氣合成一團,斯大藥可生也。但恐龍虎相逢,吐出兩弦之氣,煉丹人認不真耳。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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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金精開旺。 李言 認取金精。

無根樹,花正佳,對景忘情玩月華。金精旺,耀眼花,莫在園中錯揀瓜。五金八石皆為假,萬草千方總是差。金蝦蟆,玉老鴉,認得真時是作家原注:悟元注本“對景忘情”作“月月開時”。

劉注 先天靈寶,剛健中正,純粹精也,其花最佳。當正佳之時,如月華開放,金精旺盛,而人宜玩之,不可當面錯過也。月月開者,應時而開,非時不開,按月定期,動靜有常,絲毫不爽也。金精者,金之精明,在月則謂月華,在人則謂真精。真精者,真靈之精,無時有昧,故以月華、金精喻之。真靈人不易知,觀于月與金之真而可知;真靈人不易見,觀于月之華、金之精而即見。凡物之精華,久而有壞,惟月華月月開放,金精萬年不減,月華、金精如是,人之真精亦如是,但真精有時不精者,因後天陰氣蔽之,而其本體未嘗泯滅也。金精旺即是真精旺,真精正旺,明照世界,氣充宇宙,白雪飛空,黃芽滿地,金光耀眼,左之右之,無不是花矣。但此真精,無形無象,非色非空,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無心守,只可神會,不可口言,雖是明明朗朗,現現成成,人人常見,人人不識,最難認真,修道者須要極深研幾,真知灼見,方可下手,不得認假為真,似是而非,卻在園中錯揀瓜也。彼世間盲修瞎煉之輩,或疑金精為有形有象之物,而遂煉五金八石,服萬草千方,與我非類,焉能結丹接命,豈不大差乎?蝦蟆為水中之物屬陰,蝦蟆而雲金,為陰中之陽,黑中之白,我之真知是也;老鴉為上飛之物屬陽,老鴉而雲玉;為陽中之陰,雄中之雌,我之靈知是也。真知、靈知,方是我同類之物,方是我性命之寶。取此二物,合而成丹,真而至靈,靈而至真,真靈不散,渾然天理,不色不空,不生不滅,所謂月華者即此,所謂金精者即此,月華開,金精旺,豈有不長生者哉!但人多認不得真知、靈知是何物件,若有認得真者,便是修道老作家,未有不成道者。噫!金丹之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認得真者,有幾人哉!

李解 佳者,美也,美金花之稱也。丹家以真鉛為美金花,《參同》雲:“鉛體外黑,內懷金花”,茲于黑鉛之中,取出白金,以朱汞配之,產出先天一氣,此正是美金花也。返之于己,便成還丹,但還丹必先煉己,煉己純則還丹易。對景忘情者,煉己純熟之後,一切美景,毫不動情,只貪玩這點其氣,這點真氣,名為月華。何又名為月華?益以月之圓可以測氣之候也。《悟真》雲:“八月十五玩蟾輝,正是金精壯盛時”,此與玩月華同一法眼。夫月自初三而生,陸仙比之氣嫩,月至十五而滿,陸仙比之氣足,氣足則金精壯盛。金精者,月華中發現之物,同出異名,旺則黃芽滿鼎,白雪彌空,慧眼觀之,照耀如花,丹士以通天劍取來,及時進火,製成還丹,惟此花而已矣。切莫丟了真花,反在園中揀那假瓜,以致歎其錯誤也。非特揀瓜為錯,即五金八石,亦皆假而不真,萬草千方,總屬差而不是,欲求不假不差者,惟此金精而已矣。這金精從何處生來?你看那金蝦蟆、玉老鴉,即是生來之處。蝦蟆為水中陰物,名之曰金,則坎中真陽也;老鴉為天上陽物,名之曰玉,則離中真陰也。真陰與真陽交感,生出兩弦之氣,又以兩弦之氣,生出真一之氣。月華也,金精也,皆此物也,但要人認得真耳。如其認得真時,即是明通火候辨鉛的老作家。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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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採取藥物。 李言 攀折黃花。

無根樹,花正多,遍地開時隔愛河。難攀折,怎奈何,步步行行龍虎窩。采得黃花歸洞去,紫府題名永不磨。笑呵呵,白雲阿,準備天梯上大羅原注:悟元本“愛”作“礙”,差。

劉注 宇宙之間,俱是道氣充塞,凡真靈光照之處,即是有花之處,其花甚多,遍地開矣。無如遍地花開,而人當面不識,如河之阻礙,雖欲攀折,最難攀折,亦莫内何也。其難攀折者,以其舉世之人,皆為名利所牽,為恩愛所絆,棄真認假,以苦為樂,步步走的龍虎兇險之地,與性命之道相違,故難攀折耳。若是勇猛丈夫、決烈男子,直下脫卸世緣,求師口訣,借假修真,於眾花中揀采至中至正之黃花,歸於洞中,溫養成丹,延年益壽,則紫府題名,永不磨滅矣。黃花即色正中央戊已鄉之黃花,花正中正,純是生機,並無雜氣,生機歸洞,四時長春,如居於白雲窩中,逍遙自在,別有天地非人間,豈不呵呵大笑,自知快樂乎?到此地位,還丹已得,再安爐,重立鼎,做向上之事,準備天梯,而作大羅天仙矣。

李解 先天本來之物,賢不加增,愚不加減,人人皆有,個個皆生,花正多也,特為愛河所阻,致使本來湮沒,縱然遍地花開,其如愛河之相隔哉!愛河者,後天欲界之人心,能阻先天之道心,道心既阻,則欲攀折仙花難矣。為今之計,怎奈之何?仙師為學者告曰:除非步步尋求,行行探訪,走了一重山,又度一重水,直入龍虎之窩,庶可見其本來也。這龍從火裏出,這虎向水中生,能從後天中吐出先天之氣,龍藏于陰,虎藏于陽,陰陽交媾,生出龍虎,龍虎交媾,生出金花。這金花在西南坤方,坤土色黃,其花亦是黃花,人能采得黃花,拿回洞去,結成金丹,則紫府題名永不磨矣。笑呵呵,深造自得也。白雲阿,居安資深也。如欲竿頭重進,至於天仙,非再安爐鼎,高架天梯,不能做大羅天仙。欲做天仙者,由此而準備天梯可也。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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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陰中生陽。 李言 鼎中產藥。

無根樹,花正香,鉛鼎溫溫現寶光。金橋上,望曲江,月裏分明見太陽。吞服烏肝並兔髓,換盡塵埃舊肚腸。名利場,恩愛鄉,再不回頭空自忙。

劉注 先天真靈,眾美畢集,萬善同歸,其氣最香,當其正香之時,即鉛鼎溫溫現寶光之時。鉛鼎者,真知也。以其真知,能以去舊取新,能以修仙成真,故謂鉛鼎。寶者,即真靈之寶,真靈非真知不現,蓋真知具有道心,道心內含先天真一之氣,是謂真靈。鉛鼎溫溫,是剛柔相當,不偏不倚,而鼎立矣。鼎立則道心發現,道心發現則真靈之光漸生,是謂現寶光。金橋者,金也;曲江者,水也。上金橋而望曲江,水中有金之象。水中生金,陰中生陽,即是月裏見太陽,亦是鉛鼎溫溫現寶光也。鉛鼎光現,陰陽合德,神氣相禦乘時,故入造化窩中,令其住而不令其去,是謂吞服烏肝並兔髓。烏肝色青,日精也,象靈知之靈性;兔髓色白,月華也,象真知之真情。吞服烏肝並兔髓,則性不離情,情不離性,真而至靈,靈而至真,性情如一,真靈不昧,圓陀陀,光灼灼,淨倮倮,赤灑灑,一切後天積聚瀉去,道心常存,人心永滅,換盡塵埃舊肚腸矣。肚腸換過,萬事皆空,名利恩愛,何戀之乎!

李解 香乃不聞不臭之香,至清至潔之香,即先天初現,不染于後天時也。鉛鼎者,外鼎也。造鉛之法,必立外鼎於西南,名曰坤鄉,又曰坤母。母體本虛,必資乾父日精,方能產鉛。日精者,龍汞也原注:即下文“烏肝”。。龍為長子,子代父體,投入母懷,則氣精交感,先天真鉛之鼎於此而立。鐘祖雲:“太陽移在月明中”,此即立鼎之法也。下文雲:“月裏分明見太陽”,即此溫溫之時也。鉛鼎溫溫,則寶光現矣。寶光者,命寶之光,此光發觀,正為先天之氣,白象從眉眼上映出,呂祖曰:“溫溫鉛鼎,光透簾帷”,又曰:“審眉端,有朕兆”,同此景也。金橋者,下鵲橋也,在西南路上,為金氣照耀之所。曲江者,氣繞鵲橋,光印西南也。昔人注呂祖“曲江上,月華瑩淨”之句,指曲江為小腸十二曲,誤入魔道矣。又有指為口鼻之間者,其入魔道尤甚。惟陳泥丸先生雲:“西南路上月華明,大藥還從此處生。記得古人詩一句:曲江之上鵲橋橫。”深為得旨。何也?西南屬坤,坤為腹,寶光現處,月華正明,月華明處,金氣正出,故于金橋之上,望見曲江,江上有月,正照金橋也。月華朗耀,陰中陽生,故曰“月裏分明見太陽”。太陽者,日也。日中陽烏,日之精也。吞服烏肝者,餌東方之日精,並服兔髓者,食西方之月華,精華合服,大藥乃生,日月併吞,金丹具體,故曰“吞服烏肝並兔髓,換盡塵埃舊肚腸”矣。又何有恩愛名利,擾我清心,再為之回頭思想,終日空忙也哉?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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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臨爐下功。 李言 溫養功夫。

無根樹,花正鮮,符火相煎汞與鉛。臨爐際,景現前,採取全憑度法船,匠手高強牢把舵,一任洪波海底翻。過三關,透泥丸。早把遍身九竅穿。

劉注 真愛之寶,塵垢退盡,至清至淨,花豈不鮮乎?然其所以鮮者,全賴符火相煎鉛汞之功夫。真靈者,真知、靈知之體;真知、靈知,乃真靈之用。真靈分而為真知、靈知,真知、靈知合而為真靈。烹煎真知之鉛、靈知之汞,即烹煎真靈也。烹煎者,以真知而制靈知,以靈知而順真知,真知、靈知凝結,複成真靈之寶,其花之鮮,言語難形容矣。但真靈易結,火候最難。紫陽翁雲:“縱識朱砂與黑鉛,不知火候也如閑。大都全藉修持力,毫髮差殊不作丹。”特以金丹之道,采藥有時,煉藥有法,若不知時,不知法,雖大藥在望,不為我有,故臨爐下功之際,恍惚中有象,杳冥內有精,一點真靈之光,從虛無中透出,似有似無,非色非空,景象現前,此大藥發生之時也。此時即有三屍六賊、五蘊七情諸般之幻景,亦現於前,必須穩駕法船,牢把舵楫,對景忘情,一任海底翻波起浪,不動不搖。如是用功,漸采漸煉,扶陽抑陰,愈久愈力,功夫到日,自然精化為氣,氣化為神,神化為虛,過此三關,泥丸風生,法相現露,而周身九竅之陰氣,亦皆化矣。三關非工家尾閭、夾脊之說,乃煉精、煉氣、煉神之三關:煉精化氣為初關,煉氣化神為中關,煉神化虛為上關,過此三關,神合太虛,出入無礙,是謂透泥丸,蓋泥丸宮為藏神之所也。周身九竅方著幻身上說,過三關上泥丸,法身成就,而幻身百脈九竅,陰氣化為陽氣,亦皆竅竅光明,即百萬四千毫毛,亦化為護法神也。學者不可以辭害意也。

李解 此章以溫養言。悟元謂過三關、透泥丸、穿九竅,非工家尾聞、夾脊之說,乃經三煉之後,神合其虛,出入無礙,能使幻身九竅,竅竅光明。其說可也,但上頭數句,若不就溫養時言,則入室還丹、溫養脫胎,盡雜於一詞之中,似非仙師逐段指點本意,今但以溫養言之。鮮者,鮮明也,溫養功深,日新月盛之象。符火者,屯蒙值事,朝進陽火,暮退陰符也。夫子時陽生,進火宜子,至於朝則寅時矣,不于子而於寅者,火生在寅,陽氣發旺,故於此時進火;午時陰生也,退符宜午,至於暮則戌時矣,不于午而於戌者,火庫居戌,陰氣主藏,故于此時退符。退符所以添汞也,進火所以抽鉛也,以鉛制汞,以汞含鉛,鉛日減而汞日增,故曰“符火相煎汞與鉛”。臨爐者,以臨外爐言,非入室臨爐時也。入室煉鉛,必用鼎器,至於溫養,則用爐而不用鼎也。然爐有外爐,亦有內爐,紫陽雲:“內有天然真火,爐中赫赫長紅”,此即內爐也;又曰:“外爐增減要勤功,絕妙無過真種”,此即外爐也。臨爐之際,美景現前,此不是寶光現前,亦不是幻景當前,乃內爐文火、外爐武火也。文武烹煎,漸采漸取,漸取漸添,溫養時有不可間斷功夫,全要法船匠手,不為風波所動,擾我元功,然後法船廣運,往來不絕,如達摩之載金過海,直超彼岸矣,故曰“採取全憑度法船,匠手高強牢把舵,一任洪波海底翻”云云。末三句劉注已明,茲不復解。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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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認取真鉛。 李言 一味真鉛。

無根樹,花正濃,認取真鉛正祖宗。精氣神,一鼎烹,女轉成男老變童。欲向西方擒白虎,先往東家伏青龍。類相同,好用功,外藥通時內藥通原注:悟元注本“濃”作“穠”,“擒”作“牽”,“方”作“園”,皆無異也。

劉注 穠者,穠盛廣多也。花正穠盛,其間即有美惡偏正相雜,須得真正仙花,方可採取而用。真正仙花為何花?即真鉛也。其鉛即真知之真情,乃真靈之發現,以其真知外陰內陽,外黑內白,故謂真鉛,又謂水中金,又謂水鄉鉛,又名月中華,其名多端,皆象此真知之一物也。惟此真知,內含先天真一之始氣,乃陰陽之本,五行之根,仙佛之種,聖賢之脈,為修道者之正祖宗。認得祖宗,取歸我家,敬之奉之,須臾不離,則精氣神三者,自然聚於一鼎,無庸勉強。蓋以其父歸之,其子焉往?更加符火烹煉之功,雖女可以轉男,雖老可以變童。女轉男者,非形體轉男,蓋女子純陰,修煉成道,化陰成陽,亦同男子。老變童者,非面容變童,蓋老者氣枯,修煉成道,返本還元,亦如童子。但女轉成男、老變為童之道,雖是認取真鉛真知,還要先能煉己。若煉己不熟,真知不來,雖來而亦不留,故曰“欲向西園牽白虎,先往東家伏青龍”。白虎屬西方金,喻真情也;青龍屬東方木,喻真性也。真情真性,本來一家,何待牽伏?因其交於後天,真中雜假,真情變為假情,恩中帶殺,如虎出穴,奔西傷人,不為我有,而反依居他家矣。真情既變為假情,於是真性有昧,亦化而為假性,假者用事,真者退位,性情不和,如龍東虎西,兩不見面矣。若欲複真,必先去假;若欲牽情,必先調性。調性之功,乃煉己之功。煉己者,煉其氣質之性也。氣質之性化,則真性自現,真性現則不動不搖,而真情亦露,真情露則假情不起,可以牽回白虎,與青龍配合,情性相戀矣。白虎即真鉛祖宗,同出異名,以其真知剛強不屈,故謂白虎,以其真知柔中藏剛,故謂真鉛。牽白虎即是取真鉛,牽之雲者,非有強制,乃不牽之牽,性定自然情歸,特以同類者相從,陰陽內外有感應之道也。性主處內屬陰,內藥也;情主營外屬陽,外藥也。陰陽原是一氣,性情固是同根,內藥能通,外藥未有不通,內外相通,性求情而情戀性,性情和合,真靈凝結,還丹有象矣。純陽翁雲:“性住氣自回,氣回丹自結。”紫陽翁雲:“若要修成九轉,先須煉已持心。”此皆言還丹先要煉己也。噫!真鉛易取,煉己最難,煉己之功大矣哉!

李解 濃,言情之濃也。鉛乃人之真鉛,真鉛發現,則其情正濃,只要認得真,取得來,則金丹立就。蓋此真鉛者,黃中正位之體,大丹之祖宗也。取來制汞,三家相見結嬰兒,推而廣之,千千百百,子子孫孫,皆自此真鉛發脈,故以真鉛為祖宗。精氣神,一鼎烹,此即鉛歸汞伏,三家相見之後也。但造真鉛者,其先有女轉成男、老變為童之妙訣。原夫離宮之火,真精也;坎宮之水,真氣也;坎離中間,又有妙土為用,真神也,一曰真意。氣精交感,以神主之,則水底金生,火中汞降,又以神執其平衡,調其勝負,猛烹極煉,則火蒸水沸,金亦隨水上騰,此即精氣神一鼎烹之力也。及其入于離宮,離火為坎水所滅,不飛不走,氣得神而住,精得神而凝,鉛汞俱死,同歸厚土,三姓會合于中宮,煉成一個紫金丹,此又精氣神一鼎烹之妙也。當其先東家之子,寄體於西,西方之兌,正為少女,少女代坤母行事,女鼎中現出震男,是女轉成男矣。此男號九三郎君,其年甚少,實是木公道父,投身子胎而生者,故木公轉號公子,是老變為童矣。這公子騎的白虎,出遊西方,甚是勇猛,時有道人見而問之曰:“你這騎虎的童男,可是木公所化的麼?”童男知道人心有正覺,不敢隱瞞,答曰:“是”。道人遂回頭笑曰:“水鄉鉛,只一味。崔公之言真也。”今欲呼回童男,須要擒他白虎,白虎乃童男隨身元氣化的坐騎。你欲往西方擒他白虎,必先往東家伏了青龍。蓋白虎者,金情也;青龍者,木性也。以木交金,則木中火發,火轉逼金而回;以金並木,則金中水騰,水轉滅火而住。此四者,相異而實相同!異類而實相類。既然同類,故好用我玄功,使其會在一處,由是內迎外合,外歸內伏,外藥既通內藥,內藥亦通外藥也。此篇只言真鉛,不言真汞,蓋有鉛即有汞,不言汞而汞在其中矣,故曰“外藥通時內藥通”。鉛也,氣也,男也,童也,虎也,皆外藥也;精也,女也,老也,龍也,皆內藥也。至於神,則在內外精氣之間。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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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採取火候。 李言 六門火候。

無根樹,花正嬌,天應星兮地應潮。屠龍劍,縛虎絛,運轉天罡斡鬥杓。煆煉一爐真日月,掃盡三千六百條。步雲霄,任逍遙,罪垢凡塵一筆消。

劉注 真靈藏於後天,為積習客氣掩蔽,花最難發,間或有時而發,一點光輝,從虛無中透出,如珠如露,嫩弱秀麗,其象最嬌,似開未開,渾淪元氣,在天應星之明而不大,在地應土之潮而未濕,星明地濕,皆陽氣初動之象。陽氣初動,即真靈花嫩時也。當其正嬌,易於識神借靈生妄,性亂情移,急須猛烹速煉,杜漸防微,扶陽抑陰,以護命寶。屠龍劍,所以防氣性;縛虎絛,所以制妄情。氣性不發,則真靈現;妄情不起,則真情生。真性現,真情生,是運轉魁罡,斡旋鬥杓,轉殺為生,變刑成德,可以煆煉一爐真日月矣。日者,陽中有陰之象,喻真性所含之靈知,靈知為雄中之雌,真陰也;月者,陰中有陽之象,喻真情所含之真知,真知為黑中之白,真陽也。煆煉真陰真陽,兩位大藥,歸於一氣,凝結成丹,吞而服之,延命卻期。此乃最上一層之妙道,非三千六百旁門著空執相事業也。蓋以大道成就,步雲霄,任逍遙,萬般罪垢凡塵,皆一筆勾消。彼三千六百旁門,皆在臭皮囊上做作,適以惹罪垢凡塵,焉能消罪垢凡塵哉!

李解 嬌以秀嫩言,一陽初萌之時也。天比上,地比下,陽生之時,眉上有點點星光,昔人謂為天應星,腹中有浩浩潮氣,昔人謂為地應潮,藥生朕兆,原有如此,良不誣也。悟元以天之星輝、地之潮濕,比陽氣初生,不大不潤,亦是一解。更有以《入藥鏡》為言者,天應星指上鵲橋,地應潮指下鵲橋,均有妙理。然吾竊聞之,應星應潮,以應月應時言,即星悟月,即潮悟時,此正是大還丹要緊火候。餘摘《參同》數語,以為印證。《參同》雲:“金計十有五,水數亦如之。臨爐定株兩,五分水有餘。二者以為真,金重如本初。其三遂不入,火二與之俱。”此即應星應潮之正義也。金必十五兩重者,金准月數,取金精壯盛之意。五千四十八日,天真之氣始全,十五兩金能生十五分水,上半月十五日是也。水數與金數相應,即潮數與星數相應。若金水不足,則真水不生,此謂天不應星、地不應潮,何以定銖兩乎?若要應星應潮,就以上半月之十五日為定,自朔至望,以一日半為一分,兩個一日半,三日出庚矣。這才是二分真水,天也應星,地也應潮。若至初五,則是三分,三分不入用;若至初八,則是五分,五分更有餘:均非應星應潮也。必以二分之水,配以二分之火,乃是真應星、真應潮,二者坎水之真信,金初生水,剛到二分時候,水源至清,有氣無質,即白虎首經也。虎正吐氣,龍即以二分真火迎之,煉為丹本。至於生二分水之金,又必要等至十五,金精始旺,水潮乃生,所謂二七之期,真鉛始降,此是應星應潮也。或者問火何以必須二分?曰:一時功夫,分三符六候,止用一符二候之火,斯龍虎平勻,相吞相啖。到達時候,必要執劍降龍,拿絛伏虎;運罡斡鬥,歸於中宮,日月交精,烹之煉之,則正道得矣。我吾山老師還有一講,更精密醒露,並詳述於此。乾天為陽,星即天之火精,陽中陰也;坤地為陰,潮即地之水氣,陰中陽也。精為火父,氣為水母,乾父與坤母交,則離火與坎水生焉,故曰“天應星,地應潮”。應之雲者,彼此相與感應之機也。《參同》雲:“方諸非星月,焉能得水漿?”可知天光照地,應之以星者,地氣承天,即應之以潮也。仙家以天之星喻人心中之火,火即人之性也,性屬龍,設有不降,則星飛火散。故當執屠龍之劍以降之,劍比大慧也;以地之潮喻人身中之水,水即人之情也,情即虎,設有不伏,則潮浸水流,故當持縛虎之絛以伏之,絛比大智也。大巧若拙,大智若愚,智慧冥冥,即生妙心,轉天罡,斡鬥杓者,非妙心不能為力。天罡,北斗也。天罡主生,在乎鬥杓,鬥杓指處,即有生氣。人身妙心,能運天罡之杓,則能轉殺為生矣。鬥杓迴旋,金丹入內,金丹入內,妙心還我。妙心者,不生不滅之真身,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即人身真日月也。欲求妙心,必從後天中返先天,先把外日月交光於外,明火候,知符刻,乃能得之;及其歸也,又要以內日月交光於內,晝夜長明,調和養育,則煆煉一爐真日月矣。是為金丹大道之妙諦,七返九還之重玄,掃盡三千六百旁門,可以步雲霄,任逍遙,罪垢凡塵一筆消矣。若不明此大道,斷無解脫日子,罪垢凡塵日加增,可不悟哉!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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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旨 逆用氣機。 李言 善用盜機。

無根樹,花正高,海浪滔天月弄潮。銀河路,透九霄,槎影橫空拍鬥梢。摸著織女支機石,踏遍牛郎駕鵲橋。入仙曹,膽氣豪,盜得瑤池王母桃原注:悟元注本“泊”作“斡”,“盜”作“竊。”

劉注 先天大道,包羅天地,運行日月,超乎萬有,花開甚高,其高如月在天上,光射海底。海浪滔天,水不能溺月之光,而月反能弄水之潮,亦猶人在苦海境遇之中,境遇不能傷其真,而反借境遇以煉真。又如銀河路遠,直透九霄,人不易渡,然有仙槎橫空,斡旋鬥梢,即能渡之,昔張騫乘仙槎渡銀河,而見牛女二星相會,此可征也。以理而論,世間亦有仙槎,亦能渡銀河。世間仙槎為何物?金丹大道是也。金丹大道,在虛空中作事業,能以轉乾坤,逆陰陽,奪造化,超凡入聖,是亦仙槎也。然仙槎之妙,在乎鬥梢之運用。鬥梢者,北斗第七星瑤光是也,又名天罡。天罡所指處吉,所坐處凶,蓋以指處有生氣存焉。扭回鬥梢刹那之間,陰陽相合,生機萌芽,絕不費力,故曰“模著織女支機石,踏遍牛郎駕鵲橋”。織女屬陰,牛郎屬陽,鵲橋為牛女相會之處,摸著機石,踏遍鵲橋,以陰招陽,陽來會陰,陰陽相會,金丹有象。此種道理,盡在波浪裏做出,虛空中施為,所以能入仙曹,膽氣豪,竊得瑤池王母桃也。瑤池在西,王母為老陰,即坤母也。桃者,丹也,即震之一陽也。王母桃即坤中孕震之象,丹在西而竊取歸東,則為我家所有而丹還矣。但此還丹之妙,其妙在乎陰陽相會,陰陽相會之妙,尤在乎大海波中,逆運氣機,不動不搖耳。能于大海波中,不動不搖,真是有膽氣丈夫,九霄有何不可上?銀河有何不可渡?王母蟠桃有何不可竊乎?彼世之習靜忘形,僅在寂滅中作事者,焉知有此!

李解 高,指虛空而言。海浪滔天者,即紫陽翁所謂風浪粗、產玄珠之時也。風起浪湧,聲震虛空,故曰“滔天”,而一個玄珠,正如團團秋月,現於海上,故曰“月弄潮”也。逆挽銀河,上透九霄,仿佛張騫乘槎,影橫空際,氣機於此直達矣。然河槎前行,必先有個指引,方不使水經濫行,不由河道,此鬥梢之上,所以為泊系之所也。這“泊”字下得最妙,人間泊船,乃止宿之意,仙客河槎,則以鬥梢為靠,端行直指,勢不容泊,其言泊鬥梢者,正以不可泊、不得泊,就於鬥梢泊之。隨鬥運轉,行中有止,殺裏逢生,猶之英雄豪傑,直儻做事,風利不泊,乃是大結局、大興會之時,不泊勝於泊,泊猶之不泊.斯其為泊鬥梢也。織女、牛郎,天上陰陽二星,年年七夕相會。織女屬陰,機石比汞,牛郎屬陽,鵲橋乃牛女相逢之處,即金汞會合之方。上言鬥梢,此言女牛,是鬥為女牛之媒也。牛郎欲會織女,非鬥不能圓成,鬥轉則牛郎渡河,金與汞合矣。呂祖雲:“進火功夫牛鬥危”,泥丸雲:“妙在尾箕斗女牛”,同此意也。摸著機石,則以汞迎鉛,踏遍鵲橋,則鉛汞一路,從此天緣有分,志氣能伸,可以遇仙曹而膽氣豪矣。此何故哉?以其盜得瑤池王母桃耳。悟元以瑤池在西,王母為坤母,桃即坤中孕震之象,丹在西而竊取歸東,以成還丹,其注明矣,但“竊”字不及“盜”字現成。東方盜桃,一也;坎卦為盜,二也。東方盜桃,恰往西方取金;坎卦為盜,恰向水底求鉛。盜之為義,妙也哉!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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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陰陽搏結。 李言 化生玄珠。

無根樹,花正雙,龍虎登壇戰一場。鉛投汞,配陰陽,法象玄珠無價償。此是家園真種子,返老還童壽命長。上天堂,極樂方,免得輪回見閻王。

劉注 金丹乃陰陽二氣相激而成象,是花須成雙而後有用也。陰陽者,一龍一虎也,一鉛一汞也。龍為真性,汞為靈知,又為元神,俱屬陰;虎為真情,鉛為真知,又為元精,俱屬陽。龍虎戰者,性情摶聚也。鉛投汞者,精神凝結也。性情摶聚,精神凝結,陰陽相配,一氣混合,真靈圓明,法身有象,圓陀陀,光灼灼,如一粒玄珠,為無價之寶矣。此寶非外來之物,乃我家園之真種子,本來原有,因交後天,迷失無蹤,今得陰陽調和,無而複有,去而複來。種於家園,本立道生,生生不息,返老還童,延壽無窮,上于天堂極樂之方,可免輪回之苦矣。

李解 雙者,兩弦之氣也。兩弦之氣合,則龍虎登壇,相吞相映,戰即吞啖之意。一場大戰,龍虎平勻,虎戰龍則以鉛投汞,龍戰虎則以陰配陽,陽鉛與陰汞交,斯無價寶生矣。《悟真》雲:“虎躍龍騰風浪粗,中央正位產玄珠。”玄珠乃先天一氣,仙佛本原,吾家真種,而非外物,因為後天所掩,久不現象,今在龍虎壇中,陰汞陽鉛,結為真夫婦,遂從後天坎離之內,返出先天,故曰“法象玄珠無價償”。從此家園真種子,得之者返老還童,延生益壽,上天堂,登極樂,免得輪回見閻王也。此言龍虎陰陽相戰相配之法,須於“花正嬌”一章注內覓其火候可也。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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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一時還丹。 李言 還丹溫養。

無根樹,花正奇,月裏栽培片晌時。拿雲手,步雲梯,採取先天第一枝。飲酒戴花神氣爽,笑煞仙翁醉似泥。托心知,謹護持,惟恐爐中火候飛。

劉注 先天真靈,無而能有,缺而能圓,花甚奇也。然正所以奇者,先天為後天掩蔽,杳然無蹤,若欲栽培,片晌之間即能回春。回春之妙,要採取先天第一枝之花。第一枝是生物之祖氣,乃生天、生地、生人之靈根,不落於形象,不落於空亡,含而為真空,發而為妙有,至中至正,至精至粹,恍惚杳冥,如露如電。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無心守,有心求之,則著于相,無心守之,則著於空,是在乎性定情忘,迴光返照,虛極靜篤,不采而采,不取而取,自然先天真一之氣,自虛無中來,凝而為黍米之珠,內外光明,如戴仙花,神氣爽暢,如飲仙酒。戴花飲酒,樂在其中,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如入於醉鄉矣。當斯時也,還丹已結,複見娘生面目,無用外爐加減,急須內爐溫養,神明默運,謹守護持,一意不散,時防火候差池也。心知者,非外心知之人,乃內自知之心。火候緩急,心自知之,心知而不昧心,自然火候不差,金丹成熟也。

李解 奇者。令人不測也。不惟人不能測,即陰陽亦不能測。若是能測,則陰陽不會,雜入杳冥,何以栽培先天乎?月裏栽培者,三日出庚,藥材新嫩,就在這庚方月內,栽培金花,必以二分火配二分水,混沌片時,而後有先天第一枝鼎內生出,此片晌功夫也。片晌之間,先天第一枝果然發現,妙心主事,即時逆轉天罡,回翔去漢,此即拿雲之手、步雲之梯,採取先天第一枝也。飲酒者,飲此第一仙酒,先天化白液矣。戴花者,戴此第一仙花,先天回陽春矣。花即是酒,酒即是花,飲之戴之,酒是良朋花是伴,令人神氣沖和,渾渾如醉,故曰“飲酒戴花神氣爽,笑煞仙翁醉似泥”。心知者,同心也,即自己妙心也。謹護持者,以妙心看火候也。但護持有數件,爐火有兩端:火候未足,則屯蒙抽添以護之,須用外爐加減;火候已足,則晝夜含光以護之,不用外爐加減。十月數全,九年已過,則真人出頂門矣。否則外爐不該去而急去,則火候未足而丹不大;外爐該去而不去,則火候太過而丹必傷;內爐不該去而急去,則火候未純而丹不靈;內爐該去而不去,則火候如愚而丹不出:凡此,皆爐中火候有差池也。是所望於心知,精謹護持,乃不致有差池耳。飛即差池之意,宜與前“花正飛”章同看。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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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調和陰陽。 李言 得藥還丹。

無根樹,花正黃,產在中央戊已鄉。東家女,西舍郎,配合夫妻入洞房。黃婆勸飲醒醐酒,每日醺蒸醉一場。這仙方,返魂漿,起死回生是藥原注:悟元注本“產在”作“色正”。王。

劉注 黃者,中央戊已之正色。戊為陽土主動,己為陰土主靜,戊己居中相合為真信,又謂真意。花色正黃,則真靈入於中央正位矣。然真靈中正,非性情如一不能。東家女,木性也;西舍郎,金情也。一性一情,配作夫妻,入于洞房宥密之處,更得黃婆於中勸飲醍醐,調停火候,則不和者而必和,既和而長和。醒醐酒非世間之糟汁,亦非身內精津血液有形之物,乃陰陽交感絪縕中和之氣,合而為真一之精,通而為真一之水,滋味香甜,古人謂玉液,謂瓊漿,謂甘露,又謂醍醐,總以形容此一點中和之氣耳。勸飲者,不沖和而必調至於中和。修道至於陰陽沖和,常應常靜,遠觀其物,物無其物,近觀其身,身無其身,內觀其心,心無其心,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日日飲醒醐,而入於醉鄉矣。這個醉中趣味,是神仙之方,是返魂之漿,能以起死,能以回生,乃大藥王也。中央、戊已、黃婆,皆真信之異名。以陰陽和合言,則謂中央;以運行陰陽言,則謂戊己;以調和陰陽言,則謂黃婆;以動作言,則謂真信;以靜定信,則謂真意:故一物而有數名,總而言之,一真信而已。識得此信,即於此信上下實落工夫。始而以性求情,既而以情歸性,又既而性情和合,又既而性情渾化,結成一個真靈至寶。始之終之,無非此一信成功,信之為用大矣哉!歸到實處,真靈中正,即是性情相合,性情相合,便有個真信在內,真信現時,性情自不相離,真靈自然中正,三者相需而仍相因也。

李解 黃,正色也,佛家之正覺、儒道之正氣也。其在釋典,則曰黃花;其在仙經,則曰黃芽。但黃芽有二種:一個是初三新藥,一個是十五大藥。《悟真》雲:“黃芽生處坎離交”,此即初三新藥也。黃芽生處,即當交媾坎離,以種第二個黃芽。《悟真》曰:“種得黃芽漸長成”,此即第二個黃芽,十五日之大藥也。黃芽長成,實因坎離交媾。夫坎離之交媾者,交媾於中央戊己鄉也。中央乃精氣成團之處,戊己鄉乃動靜調合之所,調合成團,片晌間從中產出黃芽,故曰“產在中央戊己鄉”。這黃芽名字極多,以本章言之,即西舍郎也。西舍郎,金氣也。東家女,汞精也。采回金氣,制伏汞精,此金汞返還之道,即配合夫妻入洞房也。既入洞房,又要有黃婆守之,黃婆即上章所言心知也。夫妻兩個,恐防不諧,則精神意氣,難入中和之境,而丹不成,故要有黃婆伏侍,勸飲醍醐。醍醐者,外資溫養之精,內服中和之氣也。黃婆乃是知心人,爐中火候自然不差,朝暮之間,頻頻勸飲,每日醺蒸醉一場,真快樂也。此酒不是凡間酒,乃仙方所制之酒,名曰返魂漿,可以起死,可以回生,小藥外藥,皆不能及,是為藥之王也;此章乃二候求鉛之後,四候還丹功夫。求鉛乃外事,初三月出庚施功,名之曰以水配火,以龍就虎,以陰會陽,以離交坎,以性合情,以汞投鉛,以女嫁男,以後天生先天,總之是以精合氣,乃外藥也,其功夫在外,只用一符二候,立為丹基。還丹。乃內事,十五月圓時施功,名之曰以水滅火,水乃天癸之水,以虎嫁龍,虎乃西方之虎,以陽伏陰,陽乃含真之陽,以坎填離,坎乃先天之坎,以情歸性,情乃金情之情,以鉛制汞,鉛乃真一之鉛,以男配女,男乃純乾之男,以先天制後天:總之是以真氣合真精,乃內藥也,其功夫在內,須用二符四候,結為金丹。凡此,皆古人所未分晰者,吾于此詳陳之,庶閱丹經之際,了然於二藥之分也。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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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凝結聖胎。 李言 擒伏火藥。

無根樹,花正明,月魄天心逼日魂。金烏髓,玉兔精,二物擒來一處烹。陽火陰符分子午,沐浴加臨卯酉門。守黃庭,養穀神,男子懷胎笑熬人!

劉注 先天真靈,本體光輝,通天徹地,照破一切,花正明也。其所以明者,乃陰陽二氣和合而成之。人之一己純陰,如月之黑暗無光,必借他家不死之方,而後陽生,如月借日光,而後得明。月魄逼日魂,陰陽相交,能以在天心朗耀,即真知靈知相合,真靈不昧之象。金烏髓者,日魂也,在人為雄中之雌,即靈知之真陰。玉兔精者,月魄也,在人為黑中之白,即真知之真陽。前雲烏肝、兔髓,此雲烏髓、兔精,大有分別,不可同看。蓋烏肝、兔髓乃還丹藥物,是真知靈知,陰陽未會而方會,故雲烏之肝、兔之髓;烏髓、兔精乃大丹藥物,是真知能靈,靈知能真,陰陽已會而相合,故雲烏之髓、兔之精。未會而方會,勉強之功,假中複真也;已會而相合,自然之用,真中更真也。取此兩味真藥,摶於一處,烹出陽中之陽,即行子午卯酉火候;完全金液大丹。但所謂子午卯酉者,非天邊之子午卯酉,乃身中之子午卯酉。真知現即是子,法當用剛進火,而鼓真知出玄;靈知來即是午,法當用柔退符,而取靈知入牝;真知進於中正即是卯,法當冰浴此中正而不過進;靈知退於中正即是酉,法當冰浴此中正而不過退:此符火冰浴之道,萬古不易之法。若以天邊子午卯酉按時用功,則失之遠矣。符火不差,沐浴合時,陰陽相應,不偏不倚,元牝立而穀神即生於其中矣。黃庭者,中央正位,即陰陽相合之中一竅,又號為元牝之門。元陽牝陰,陰陽合,有此竅,陰陽偏,無此竅。有此竅即有谷,有穀即有神,無此竅即無谷,無穀即無神。谷即黃庭。黃者,中色;庭者,虛也。因其中虛,故以黃庭名。虛則靈,靈則神,是謂穀神。試觀山中,兩山壁立,中間一谷,人呼之則穀應聲,此應之聲即穀神也,俗名崖娃娃。人之陰陽會合,其中有神,亦猶是也。然不到陰陽相合地位,無此中,無此谷,安有神居?若果到陰陽相合時,便有個中,便有個穀,而神自生,所謂先天之氣自虛無中來者即此,所謂真空而含妙有者即此,所謂要得穀神長不死,須憑玄牝立根基者即此。果陰陽合而為一氣,則谷神鎮居黃庭,是謂男子懷胎。曰“守黃庭”者,守中也。曰“養穀神”者,抱一也。守中抱一,十月功畢,身外有身,即與天地並長久。此等真實法相,系虛空中事業,不從色相中做出,彼一切在臭皮囊上弄搬運功夫,妄想成聖胎者,豈知穀神之所以為穀神乎?

李解 明乃大藥發生,虛室生白,放大光明,大醒大悟大覺時也。這大藥乃鉛中之陽,丹中之金,先天中先天,如月魄之在天心,與日魂相逼,而成團團輝光,非若初三一線,遠在天邊,近在蛾眉也。“逼”字下得要緊,乃相親相近,一處相煎之意。日月合璧,日魂盡注於月魄,萬里光明,天心雪亮。二物擒來一處烹,不是擒了金烏,又擒玉兔,乃是擒金烏以搦玉兔,單擒一物歸來,即所以擒二物也。當其擒來之際,也有子午卯酉四候投關之火,由是而金烏飛入廣寒宮,複以金烏之髓,調和玉兔之精,既而使玉兔之精,盡化為金烏之髓,這才是月魄逼日魂,善於一處烹者。斯時也,陽魂圓滿,陰魄無形,二物變為一物,一物中有二物,陰盡陽全,光明大放,故稱為鉛中之陽,丹中之金,先天中先天,到此地位,乃為金液大藥,亦按子午卯酉行四候服食之功,此方是九轉大還丹也。何時為子?陽生為子,故當進陽火。何處為午?陰降為午,故當退陰符。冰浴者,調停自然,不急不緩,此等功夫,當加于陽火臨卯、陰符臨酉之門,則陽不過剛、陰不過柔,剛柔得中,出入合度也。昔陶存存先生闡明《參同契》行火秘訣,而錄其師《火候歌》於注中,餘深佩服,今亦附書於此,以為印證。歌雲:“憶我仙翁道法,總是吾家那著。原無子午抽添,豈有兔雞刑德。問吾子在何時,答曰藥生時節。問吾午在何時,不過藥朝金闕。卯時的在何時,紅孩火雲洞列。若無救苦觀音,大藥必然迸裂。此即沐浴時辰,過此黃河舟楫。再問何為酉門,即是任同督合。此時若沒黃裳,藥物如何元吉。過此即為戌庫,請向庫中消息。此是一貫心傳,至道不煩他覓。”夫藥臨卯門,必用觀音之靜者,觀音之靜,管攝嚴密,不使紅孩逞勢,則甘露發生;至於酉門,則以黃裳裹之,不使元珠傾瀉,則白液乃凝,此冰浴之妙用也。黃庭者,中央也。穀神者,虛靈也。守中央而養虛靈,則法身呈象,一個男子,宛如女子懷胎,笑煞人亦愛煞人也。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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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真空法相。 李言 圓通自在。

無根樹,花正紅,摘盡紅花一樹空。空即色,色即空,識破真空在色中。了了真空色相滅,法相長存不落空。號圓通,稱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原注:悟元注本“金花”作“紅花”,較好,故從之。“滅”作“法”字,錯。

劉注 金丹大道,以無聲無臭,超出萬象為歸著,何嘗花有紅色乎?若稍有色,後天氣質猶未化盡,大道不成。古仙雲:“一毫陰氣不盡不仙”。蓋有一毫陰氣不盡,即有一毫陽氣不全,真靈猶有損壞之時,算不得九還七返金液大丹之道。修道者須要摘盡紅花,消滅無始劫以來客氣塵根,歸於萬有皆空,還于父母未生以前無聲無臭面目而後已。然空之雲者,非同土木無心寂滅之謂,有借假全真,以真化假之道,故曰“空即色,色即空,識破真空在色中”。蓋一味無心,則著於空;若稍有心,則著於色。曰“空即色”者,是不空也;曰“色即空”者,是不色也。不空不色,即空即色,是真空存於色中矣。曰“了了真空無色相,法相常存不落空”者,真空一了百當,原無色相,既無色相,即有法相,既有法相,必不落空。因其是真空,所以有法相,因其有法相,所以無色相,無色相,有法相,所以空之真而真於空也。修道至於真空而有法相,法相而存真空,一靈妙有,法界圓通,成金剛不壞之軀,水火不能侵,刀兵不能加,虎兕不能傷,稱為大英雄。不但身列仙班,即九祖亦皆超升天堂,同為神矣。昔釋迦牟尼佛修丈六金身,法相居於大雄寶殿者,即此道也。

李解 紅乃大藥法象。仙師“道情歌”與“無根樹”皆要緊之作,即彼可以見此也。“道情歌”雲:“萬般最象皆非類,一顆紅光是至真”。紅光發現,其花正紅,紅花到手,真藥已得,除此紅花,無藥可采。溫養事畢,爐鼎全丟,一切花花樹樹,皆不講也,故曰“摘盡紅花一樹空”。花既空矣,我道得矣,我道既得,空不空矣。空既不空,空即是色,色非有色,色即是空。識透真空不空,真空即在色中,此色非色相之色,乃法相之色。了當真空,則色相全滅,色相全滅,則法相長存,法相長存,即是真空不空。圓通者,功行圓滿,萬法皆通,真空之體用備矣。既號圓通,必稱大雄,既稱大雄,必做神仙宗伯,安得不九祖超升,同上九重哉!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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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 返歸虛無。 李言 證位三清。

無根樹,花正無,無相無形難畫圖。無名姓,卻聽呼,擒入中間造化爐。運起周天三昧火,煆煉真空返太無。謁仙都,受天符,才是男兒大丈夫原注:悟元本“中間”二字作“三田”,然悟元仍作中間妙竅解。

劉注 先天真靈之寶,體本虛空,一氣混成,有何花乎?既無其花,無形無象,難畫難圖矣。難畫難圖,畫且不可,圖且不可,尚有何名何姓?然雖無名無姓,卻又至虛至靈,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如呼穀傳聲,真空中藏妙有也。有此感而遂通之妙,即於此通處下手,擒入于三田造化爐中,用三昧真火煆煉成真,自真空而可返於太虛。道返太虛,則空無所空,一真而已,別無他物也。三田非工家氣海、絳宮、泥丸之說,乃精氣神三丹聚會之丹田,謂元化之門,又名元關竅,又名中黃庭,又名造化爐,又名太乙壇,又名戊已門,總而言之曰虛無竅。先天真靈之寶,統精氣神之三物,真靈既複,三物皆複,自造自化,絪縕沖和,結為一塊,始而自無以造有,既而自有以化無,煆煉真空,即是化無之妙,自有化無,形神俱妙,與太虛同體,功行圓滿,謁仙都而受天符,為十極大羅真人,大丈夫之能事畢矣。贊曰:吐老、莊之秘密,續鐘、呂之心傳。揭示先天妙理,劈開曲徑虛懸。鼎爐邪正分判,藥物真假顯然。空色混為一氣,剛柔匹配兩弦。咦!丹法始終皆泄盡,火符進退俱寫全。二十四詞長生訣,知者便成不死仙。

李解 “無”字承上章“空”字之意,進一層言,以作二十四首結局。煉丹至於空,已盡善矣,然有真空之念,則即有法相之念,空猶不及無也。老君曰:“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湛然常寂。”這才是大超脫、大解悟、大清淨、大圓覺,何也?湛然之妙有而若空,空而且無,不可以形相求,不可以畫圖寫,因其無形無相,所以難畫難圖,只恁其湛然而已。前此採取先天,尚有金姓名精者,黃姓名芽者,白姓名元者,今此湛然之真,卻無名姓,雖無名姓,卻聽招呼,空穀傳聲,聲聲相應。問焉以言,受命如向,天下之至精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至神也。此何故哉?以其湛然之真,藏在無中耳。聖賢仙佛之理,深達造化,無中藏有,到此地位,詭怪神奇,如冷啟敬、張景華、周顛仙之流是也。我三豐先生,以道為體,又必以無擒無,入於中間虛無之境,大造大化,爐中運起周天三昧真火,煆之煉之,務使虛空法身,返於太無。太無者,聖真之境,玉清混洞太天、上清赤混太無天是也。煉成仙道,只受太清官秩,能返太無,則先朝道德,次朝玉宸,次朝元始,證果三清也。返之雲者,天下愚夫愚婦,皆是三清中人,只因宿念有差,一劫低一劫,仍做愚夫愚婦,不能複返聖真之境,倘其回心向善,訪道尋師,由築基煉已,七返九還,煉至於空,複至於無,由無而返於太無,仍然是三清客也。但煆煉真空,必用周天三昧之火。周天者,非河車之謂,乃在天而動,空際盤施,深造密化,道法自然也。三昧者,非陽火之謂,乃天一地二,合而為三,我於天地之中,立鼎安爐,神冥氣漠,此以仙煉仙之火,天元神丹也。功成行滿,上朝三天,謁仙都,受天符,或封真君,或封帝君,或封天尊,或命作五嶽名山、洞天福地師相選仙等職,這才是真正男兒,極大丈夫,神乎至矣!贊曰:灑彌天之花雨,佈滿地之黃金。手敲魚鼓簡板,口歌上洞仙音。四洲齊度,萬古道情。呵呵!悟元處處語真靈,先把吾家主意存。山人照本宣真訣,度世宏開不二門。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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